第20章

鹿傾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長極殿,怎麽也沒想明白。

此時的長極殿已經十分寂靜,月色如鈎。

鹿傾自從把話說開了之後,謝望舒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日日夜夜見不到人影。

不是在忙就是在視察民情。

如果說之前是鹿傾在躲着謝望舒,現在單純就是謝望舒躲着鹿傾了。

鹿傾也沒好意思去堵謝望舒,尋思等他與李予初的感情水到渠成。

就不會搭理自己了。

可是,誰能告訴鹿傾,這他媽趙敬是個什麽玩意兒??

是個攔路虎嗎?淦!

還有兩年鹿傾就要go die 了,怎麽能不着急呢?

劇情的混亂與無處不在的危機讓鹿傾發覺自己最近的頭發越掉越多。

臉色也變得蠟黃了。

鹿傾哀嚎一聲,把自己摔到床上,埋進了被子。

忿忿不平,開始盡力回想原書的劇情。

沒過多久,陶鈴走進卧房。

她把院子裏的衣裳收拾起來坐在床邊疊起。

疊着疊着,就想起了她坐在禦膳房院子裏跟其他宮女聽的八卦。

“鹿姐姐,聽其他的宮女說,貴妃娘娘宮裏的一個宮女自缢了,屍體挂在高高的房梁上,死相挺恐怖的。”

陶鈴說罷,瑟縮地聳了聳肩。

鹿傾沒有從被褥裏出來,悶悶地問,“那宮女咱們認識嗎?”

“別說,還真認識,就是前幾日在禦膳房碰見的那個,鼻孔都翹到天上去了。”

“你說她什麽豬鼻子插大蔥……”

“是豬鼻子插大蔥,裝什麽大象。”

“對對對,鹿姐姐,你上回就是這麽說的。”

陶鈴聞言,腦海裏回憶起那小姑娘臉色發青的模樣,又笑出聲來。

鹿傾腦袋一震,慌忙從被窩裏爬出來。

“陶鈴,你說的是叫石竹那個小宮女嗎?”

陶鈴愣愣看向鹿傾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回憶了一會兒,連忙點頭。

“對,她就叫石竹。”

鹿傾皺緊眉頭,全然無措。

原書為了表現男主謝望舒前期的黑化,特在一章回憶錄中寫到,小宮女石竹私下奚落謝望舒空有一個皇子的身份,沒有實權。

惹得謝望舒不滿。

睚眦必報的男主便偷偷摸摸把石竹扔到井裏了。

石竹是活活淹死的!

這也不是上吊死的啊!

“明日是去萬國寺祈福的日子?”

鹿傾顫顫巍巍問向陶鈴。

陶鈴驚訝咧開嘴,驚喜道,“鹿姐姐,你怎麽知道的?”

“剛才元淵特地來傳殿下口谕,讓咱們收拾收拾行囊,與殿下一同前去!”

這他媽死的日子也對啊,石竹就是在謝望舒去萬國寺前一天死的。

鹿傾慌得頭禿,死的日期一樣,但死的方式不同。

這又是怎麽回事?

鹿傾着急地原地打轉轉,把陶鈴看的眼睛都花了。

鹿傾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扯着陶鈴的胳膊,瞪着杏眼問道。

“殿下回來了嗎?”

陶鈴小心翼翼抽回自己的手,謹慎道,“殿下現在在書房呢。鹿姐姐可以……”

話還沒等陶鈴說完,鹿傾便風風火火推開了門,出去了。

“拿些新做的桂花糕給殿下嘗嘗。”

陶鈴慢了一拍說出,瞧着鹿傾的背影滿是不解。

咋回事啊?鹿姐姐最近怎麽怪怪的?

夜晚的長極殿燈火通明,鹿傾前幾日從庫房裏找出一味好聞的麝香,吩咐元淵點了幾日。

以至于到現在謝望舒的書房全是這種清淡典雅的香味,很是好聞。

鹿傾的小短腿走到書房的門口愣是剎住了閘。

前幾日的尴尬讓鹿傾還沒做好準備怎麽面對謝望舒。

那日幸川缱绻深情的目光如同高高懸挂的月光,溫暖卻不敢接近。

“鹿姐姐,來了怎麽不進去?”

元淵托盤上放着白色的絹布與一小瓶藥,低頭問向鹿傾。

鹿傾回過神,視線掃向托盤上的一切,猛然想到那日小暴君手上的紗布。

了然。

“算了,我不進去了,你去給他包紮吧。”

“千萬別沾水啊。”

少女的叮囑聲透過敞開的門傳到書房裏。

謝望舒緊抿的嘴角放松了一些,竟連幾日積攢下來的文書,也看的舒服了起來。

元淵叫住想要逃跑的鹿傾,把托盤遞到她的手上。

“鹿姐姐,元淵有些尿急,殿下就請您多費費心啦。”

說罷,元淵捂着肚子,朝着茅廁方向跑去。

鹿傾這手上的燙手山芋也不知道怎麽丢下,轉頭看看周圍,竟沒有一個侍從。

啊,難道都跟元淵一樣肚子疼?

然後要拉肚子?

咦……

鹿傾趕緊止住自己的想象,長呼一口氣,硬着頭皮進入書房。

少年斂眸端坐在書桌上,被絹布纏着的左手,早已有血滲出。

一瞅就好心疼。

此時,鹿傾已顧不得前幾日的争執。

趕緊走到他身旁。

謝望舒本來舒緩的面容再次抿起嘴角,眉頭緊皺。

鹿傾借着拆絹布的空擋,用餘光偷瞄旁邊看似嚴肅的少年。

絹布拆開,手掌心上滿是淺淺的傷痕。

像是用玻璃劃開的樣子。

鹿傾盛滿一碗涼白開水,輕輕澆到細小的傷口上。

謝望舒嘶的一聲,俊朗的臉頰染上汗珠,滴滴落落,落在他白皙的脖頸。

鹿傾放緩動作,拿出金瘡藥灑出細末。

謝望舒眉頭皺的更厲害,輕咬住嘴唇。

鹿傾看得心疼,停住手上包紮的動作,用手把小暴君的頭靠向自己的肩膀。

“幸川,忍不住疼就咬我吧。”

謝望舒擡頭看向鹿傾白嫩的下巴。

蒼白的臉頰滿是依戀。

“幸川,不疼,姐姐給你吹吹。”

清爽的聲音溫溫柔柔。

把謝望舒前幾日的委屈與酸澀都逼了出來。

剎那間他的嘴巴一癟,幽深的眸子有滾燙的淚水流出。

在鹿傾面前他總會成為小小的男孩,什麽國仇家恨都忘記了。

原本就是一個16歲的小男孩啊。

鹿傾感到頸邊的滾燙,怔了片刻。

随即啞然失笑,“你這個小哭包,怎麽還哭了?”

頸邊的小腦袋,不吱一聲,張開嘴咬上了鹿傾的肉。

與其說是咬,還不如說是牙齒輕輕碰了一下。

鹿傾感到一陣癢意,輕笑起來。

謝望舒臉頰滾燙,悶聲道,“我才沒哭,是額頭上流的汗。”

“好,是幸川的汗。”

鹿傾戲谑地回應着。

謝望舒呆愣片刻,随即也跟着笑了出來。

笑聲清清朗朗。

心中的郁結全部消失。

看,鹿傾總有種魔力,讓悲傷的人都不難過了。

過了一會兒,換藥圓滿結束。

鹿傾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謝望舒身旁。

謝望舒恢複心情,右手拿着毛筆在文案上批注起來。

鹿傾把晶瑩剔透的桂花糕塞進謝望舒嘴裏。

謝望舒嚼了嚼,看了片刻。

鹿傾掃了一眼,原來是李景山的信。

疑惑湧上心頭。

“這李景山不是投靠趙丞相了嗎?怎麽還在給你寫信?”

謝望舒擡筆凝重寫下回信。

“李大人是假意投靠趙拓。”

鹿傾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随即想到下月成婚的李予初,好似有什麽陰謀在腦子中形成。

“李姑娘和趙敬也是假的吧?”

謝望舒舔舔嘴唇,唇瓣輕啓,“嗯。”

鹿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為何要拿李姑娘的終身大事做文章?”

“你知不知道姑娘家家的,成親對她來說很重要。”

“我這麽多年教你真是白教了!”

謝望舒被罵的不發一言,黑黑的頭顱直直低下。

鹿傾撒完了氣,瞧見謝望舒頹喪的樣兒。

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随即靜下心來,想想平時謝望舒也不是這樣的人。

肯定有人帶壞他。

她靜默片刻,想了想腦海裏的幾個人。

“你說,是不是姓劉的那個老頭提議的?”

謝望舒不發一言,點了點頭。

他媽的,就知道是那個劉铮。

在原書裏淨教謝望舒一些奪嫡的損招兒。

啊,真想把劉铮腦袋上的毛兒都拔了。

不把小暴君往正道上領,竟整那些歪門邪道。

一點兒都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鹿傾氣不打一處來,想了想此行來的目的。

扭頭告訴謝望舒,“明天我就去找李姑娘,讓她跟你私奔。”

現在當務之急得讓劇情回到正軌上,要不鹿傾可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茍活了。

謝望舒聽完眉頭緊皺,“姐姐,為何讓我跟李姑娘私奔?”

“你愛她,她愛你,你倆兩情相願,怎麽不能私奔了,再說你是皇子,可以把李姑娘搶回來。”

謝望舒本來溫潤的臉刷的拉了下來,一字一頓對鹿傾說道,“我不心悅李予初,她也不心悅我,姐姐別亂點鴛鴦譜了。”

鹿傾長大嘴巴,“你不喜歡李予初,你喜歡誰?”

這怎麽可能?這麽多時間相處怎麽可能處不出感情啊?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鹿傾都不敢聽了,遏制住捂耳朵的沖動。

謝望舒把鹿傾的身子扳過來,臉頰緊貼她的臉頰,

幽深的黑眸滿是深情與眷戀。

他認真說道。

“我喜歡的是你。”

“鹿傾。”

轟隆一聲,鹿傾的神經炸開。

這是第一次,謝望舒開誠布公地告訴鹿傾。

言語中滿是真誠與依戀,一點兒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這是養兒子沒養成改養成對象了?

鹿傾表示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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