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越往北邊走, 冬日裏越冷,雪越厚。
吱吱坐在寬大的車廂裏,鋪着厚厚的褥子, 還有暖爐, 溫暖如春, 倒也不覺得冷。她從顧時幽的眉BBZL 眼間看出一絲焦躁,催着車夫日夜兼程,不過七日的功夫, 已經來到了滄瀾邊境。
她裹着厚厚的狐貍披風随着顧時幽騎馬悄無聲息繞了兩國邊境查看一圈,顧時幽輕輕皺着的眉頭終于放平,和密信上所言一樣,的确沒有出兵的痕跡。
冬日裏若是出兵, 這邊不可能一絲痕跡也無。
吱吱撞她胳膊打趣,“我還頭一回看到,有人能讓你這麽難安的, 這個李烨之真的這麽厲害?”
談起李烨之,顧時幽眼裏閃過一絲欣賞,還有一絲羨慕,“此人有大志, 必将帶領滄瀾走向新的高度。”
吱吱垂了垂眼眸, “其實,太子哥哥并不适合那個位子,對不對?”
這幾年,吱吱和慕容玄也算熟悉了,皇帝給他指派過五位帝師,文臣武治皆有,各個都是頂尖。
但有些人, 天賦已經決定了他的上限。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倒也肯努力。
雄心和眼光,膽子,都差了一點,做個知州還行,治理一國,未來大概能看到。
不會有奇功也不會有大過,合格吧,能維持婼羌十年不衰就是極限了。
壓在心頭那根不輕不重的細線繃了,顧時幽眉眼舒展,跳上了吱吱的馬,從後邊籠住,“操那麽多心,小心成小老太婆。”
的确,這些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便是皇帝也無奈,若破了祖宗規矩,剩下的成年皇子,誰不眼紅那個位置,又得流多少血?
吱吱睨他,“本公主才十五,正當妙齡,倒是你,都二三十了,已經老了。”
“我才二十,二十一的生辰還未過,你這算術可真夠差的。”
雪光将她瑩白的面龐映的通透,帽子上一圈毛茸茸的狐貍毛邊,稱的一雙眼睛愈發靈動,嫣紅的小嘴嘟着,映在人的瞳孔。
顧時幽視線在她紅唇游曳了幾秒,雙臂收緊,将她攏的緊一些,手指在她手上的同心結摩挲,頭微微低下來,唇貼着她雪白的狐貍毛帽子,聲音輕柔,“等回去,我這個老人告訴你一個秘密。”
吱吱星亮的眼眸看着他,“什麽秘密啊?”
顧時幽,“不告訴你。”
“切,”吱吱從鼻子裏輕哼一聲,“我還不聽了。”
天地一片白茫茫,無邊雪色裏,倆人的嬉鬧聲被勁風裹挾着吹散了邊境的最後一絲平靜。
之後,鋒利的野獸接連出籠,踏平這邊境的高牆,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又跑了一天,這日清晨,顧時幽見吱吱又換了一身男裝,嘴巴上貼着小胡子,顧時幽笑問,“你又打什麽主意呢?”
“無趣,”吱吱理了理下巴胡子,“怎麽我什麽樣,你都能一下就認出來?”
“那當然,”顧時幽眼睛笑眯眯的的,“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吱吱,“……”
前面就是北疆邊塞浮屠城,吱吱和顧時幽就是到那裏去接班師回朝的隊伍,正玩笑間,忽然,浮屠城內上空,一支鳴響箭在空中炸裂,BBZL 顧時幽面色刷白,身體僵硬。
那是顧家軍特有的示警利箭。
他立刻翻身上馬,像箭一樣沖出去。吱吱亦跟着,上了另外一匹馬就去追。
愈靠近浮屠城,城內的厮殺氣息越重,而城門卻緊閉着,城門上的士兵像是沒聽見城內的厮殺,安然矗立在城牆上。
浮屠是婼羌國土,如今城內有厮殺,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浮屠現在已經被外人控制。
好在顧時幽熟知這邊地形,防城布控,找了一個薄弱的點,只一招就治住了一個士兵,捏着他的喉嚨,面部繃的冷硬,聲音如刀,能破空劃開人的腦子,“誰叛了國?你們接的誰的命令?”
士兵的下身一片洇濕,“小的不知道,是護軍大人的命令。”
顧時幽膀子朝旁邊一摔,士兵翻着白眼朝地上倒去,吱吱看到,這人的脖子已經斷了!
成了兩截,汩汩流着血。
那雙潑墨沖茶的手。
顧家軍是在浮屠城內紮的營地,顧時幽手中折扇一揮,騎着高頭大馬的士兵,頸子上裂開一道細細的口子,鮮紅的血如水灑出來,顧時幽一把将人踹下馬,翻身而上。
吱吱也跟着翻身兒上,嗚嗚風聲在耳邊,吱吱小小的身體抱住他,臉貼上他後背,“顧時幽,刀鋒血雨,我陪着你闖。”
軍營的厮殺聲,慘叫聲,刀劍相觸的聲音随風吹過來,顧時幽飛上牆頭,看了一眼形式,如今大營裏,幾乎都是滄瀾軍隊,在一個角落裏救下一個顧家軍士兵,“營地裏都有哪位将軍在?”
士兵原本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沒想到忽然被救下,身體戰栗不止,磕磕巴巴道,“有軍銜的将軍都出去了,只有指揮使定遠将軍在指揮使大營。”
“跟着我。”
顧時幽七繞八繞,終于來到指揮使大營的後方,吱吱擡手掀開一角簾子,只見一道劍氣銀光破開空氣,劃破一個人的胸膛。
這個人,獵獵铠甲上有數把刀痕,粘膩猩紅的血濺滿全身,手臂,小腿,肩上,處處都是猙獰的傷口。
最後這一刀,穿透了心髒,手指還死死握着手中長戟,他倒地的瞬間,眼睛還瞪的像銅陵大。
吱吱瞳孔猛的一縮,嘴巴張開,有只手掌捂上了她的嘴。
那雙眼睛死死瞪着這個方向,唇邊似是龛動了一下,吱吱知道,顧錦幽看到自己和顧時幽了!
而那個穿破顧時幽胸膛的,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還握着刀柄在他的心髒碾壓,似是要攪碎。
吱吱雙拳握緊,身體像繃到極致的羽箭要離铉,卻被身後的力道往後一拉。
“遲了。”
這道聲音輕的像棉絮又重的像千斤玄鐵,壓在心上。
吱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被顧時幽拉出來的,腦子嗡嗡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們共乘一騎,正在背着浮屠的方向往回路走。
她看着這綿延的山巒曲線,腦子裏劃過顧朝蒼老卻仍強壯的臉,閃過顧言幽總是繃的跟老人家BBZL 是的臉,顧錦幽吊兒郎當端着酒杯和她喝酒的樣子,趙嘉怡柔和的撫着大肚子,親自遞上一個大行囊,眼神殷殷期盼的樣子。
還有那個真心疼愛自己的慕容玄。
是誰做了滄瀾的走狗!這北疆,爛了多少?
蕭瑟的官道上,只有倆人達達的馬蹄聲。
平城緊挨着北疆,那邊亦有顧家軍的主力,走了一半,遇上看到狼煙前來北疆增援顧家軍。顧時幽掃了一眼隊伍,平靜道,“不用去了,北疆定然失手,回去從長計議。”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聽着沒什麽起伏。
到了平成,吱吱看着顧時幽和平成的将領進了軍賬,不時有人進出,一只只白鴿撲騰着翅膀飛入天空。
她守在賬外不敢走。
怎麽沒學點兵法呢?!
吱吱不時聽見,夜襲,越過浮屠,到塞外拯救太子,顧老将軍的字眼。
這就是說,顧錦幽暫時管不了了。
确實,婼羌的主力,未來太子,都在塞外。
邊塞的夜來的更快,更早,到了申時,也就是後來的下午三點,夜色已經上來了。
這次大賬完全打開,裏面一屋子的将領都出來,顧時幽在最後面。
吱吱猛的站起來喊他,起身才意識到,自己在這冰天雪地的廊下坐了兩個時辰,腿竟麻了也不知。
朝地上烖去的一瞬間,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被顧時幽及時拉住。
卻又不一樣。
這次的顧時幽不笑了。
他攔腰将她抱起,“在這坐了多久?”
“沒多久。”
吱吱兩只手攀上他的頸子吊着,臉貼上他胸膛。
他的心跳很平靜,吱吱感覺上面罩了一座山。
顧時幽把吱吱抱進了一間房子裏,典型的軍營首領房,除了一應桌椅床之類的,其它再沒有,唯一的奢侈物品就是銀絲炭,将這屋子裏烘的暖融融的。
“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顧時幽說。
也就是說,他要自己留在這裏了,太子和顧朝一幹人等生死未蔔,誰叛亂了不得而知,他的确是要待在這裏的。
吱吱這個時候忽然發現,那些陰謀詭谲,玩弄人心,在真正的是非面前,毫無用處。
腿已經漸漸回溫,骨頭又麻又重,吱吱握住顧時幽的手,臉仰起來看他,“顧時幽,你答應我,你會全須全尾的回到京都。”
顧時幽是站在床邊的,臉垂下來,說“會的。”
“夜裏有夜襲,我要去休息一下。”
“你去。”
顧時幽走進了另一間房,吱吱聽見枝呀聲。不知道為什麽,她心總是砰砰跳的厲害。
放輕腳步,開門,走到他房間門口,站在窗前。
好一會,她腦子忽然閃過什麽,轉身,擡腳踹開門,在房間裏找一圈,除了那張打開的窗戶,哪裏還有人!
“趙齊!”吱吱大喊。
趙齊是跑着來到這的,看着吱吱站在廊下,面色凝重,心咯噔一下,吱吱拉着他的膀子,“快,找個熟悉浮屠地形的,顧時幽一定是去那了。”
“他一定是去殺,殺顧錦BBZL 幽的那個人。”
趙齊面如死灰。
別人不知道內情,他卻知道,顧朝之所以不讓顧時幽上戰場,是因為他是顧家的最後一條路。
顧家的祖訓就是,所有的兒子都不可靠祖輩陰封,軍功都是要自己上戰場掙,只有幼子除外,既不許如朝堂也不可入戰場。
這是為了保證顧家的香火永遠都能承襲下去。
偏這一代,其實顧家六子,最出色的是顧時幽,文才武功都是絕世罕見。
為了顧家,顧時幽一身才學卻不得施展。
趙齊立刻明白了,找了這裏最有經驗的總兵陳塘。
陳塘立刻打開輿圖,結合白天顧時幽分析的情況,推測他最有可能走的路線。
陳塘指了一道蜿蜒的路,“大營後邊有一道山,這裏山峰險峻,目前對他來說,這條路是最合适的。”
吱吱,“陳大人,本公主命令你,你現在給我一對騎兵,我要去救顧時幽。”
公主雖然是一品,但是隸屬後宮,和兵營完全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陳塘自然不願受這個命令,“公主,您是女兒家,兵營的事您就交個微臣吧,我這邊親自帶隊,必将顧六公子全須全尾的帶回來。”
吱吱也知道,自己叫不動陳塘,笑道,“有勞将軍了。”
說着退出了大帳。
趙齊的心都在顧時幽身上,協助陳塘以最快的速度組隊出發。等反應過來,這位公主今天未免也太好說話,拍開吱吱房間的門發現,同樣人去樓空。
吱吱騎着馬,手中馬鞭狠狠抽着馬腹,在夜色裏奔襲。
她對這邊地形并不算熟悉,也只大概看了一下輿圖上面的路線,好在她對夜色中的方向感還在,也幸運的沒有遇上敵軍,順利的找到了那座鋒利的山。
刀尖插進石縫,迎着刮骨冷風一步步往上爬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越過山峰,一路往大營奔去。
大營這邊。
顧家軍的鐵騎文名世間,是婼羌最強盛的軍隊。
消滅了這樣的軍隊,多麽榮光的一件事。
大營裏,明晃晃的篝火燃燒,士兵,将軍,每個人臉上漾着勝利得意的笑容。
守門的士兵感覺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下一秒,已經身首異處。
另一個士兵只來得及朝這邊看一眼的功夫,脖頸被一杆銀槍橫穿,同樣的,他人生最後一秒的視線裏,只看的到銀光一閃而過。
一槍放到一個,這樣連這放倒了十幾個,一個親眼目睹顧時幽身手的士兵,尖利的喉嚨劃破夜空,“有人闖大營拉!”
瞬間,無數士兵聚攏過來,所有人之間,數千人圍攻之下,男子手中長戟飛速旋轉,和士兵們的刀戟擦除刺眼的火花,銀色月光下,長戟光點瑩瑩閃動,精準的一次次穿破喉管。
通身的殺氣,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震的所有人心肝膽寒,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踩着士兵的頭顱,越過數千人,來到慶典中央,還未反應過來的上将,霎時身首異處。BBZL
這位上将,今日剛取了婼羌知名定遠進軍顧錦幽的首級,還沉浸在回到滄瀾晉封的美夢裏。
此刻,頭發攥在來人的手裏,眼睛還睜着,保持着最後瞪眼的表情,脖子處肌肉生理性的抖動,粘膩的血滴答滴答墜着。
營帳裏無數士兵看着立在城牆上,提着首級的男子,勁風鼓起他獵獵翻飛的長袍,眉目冰冷,“我乃顧家六子顧時幽,今日滄瀾諸人,殺我婼羌一人者,未來必殺十人償還。”
“顧時幽,”吱吱騎着馬,長發随風翻飛,朝着城牆上的人喊,“上馬。”
顧時幽撩起衣擺,朝城牆一跳,精準的落到打過來的馬。
衆士兵還沉浸在對顧時幽的驚懼中,有一名眼疾手快的将軍反應過來,飛到城牆邊,随手拉過士兵手中的守城弓箭,張開雙臂拉滿,劍尖對準月光下那筆挺的背,咻的一聲射出去。
卻見顧時幽忽然回頭,手中長戟一擲,戟尖刺破劍尖,穿透羽箭,帶着淩厲氣勢,橫穿透男子腦袋。
幾千人的營長裏,一時間鴉雀無聲,這位将軍應聲倒地的過程,在每個人的瞳孔放大!
衆人這才明白,這才是真正的顧家軍。
虧的是用火油活活燒了在塞外的主力,這個大營能攻下來,完全是仗着人多,和沒有防備。
一夜之間,顧家這位最名不見經傳的六公子顧時幽,滄瀾人只是聽到他的名號腿都要抖上一抖。
顧時幽握着吱吱的手,握住缰繩,“你不該來的。”
夜色沉沉,吱吱盯着前方,聲音堅毅,“顧時幽,我想陪你一起,我陪你一起去塞外吧。”
有冰涼的東西順着後頸滑落,帶起一陣涼意,“吱吱,我經不起了。”
她頭一次聽見那樣低啞,無力的聲音,他說,“你回去。”
吱吱死死握住缰繩,嗚咽的風聲刮過耳畔,喉頭艱難出了一聲,“好。”
顧時幽勒住了馬。
吱吱身子轉過來,額頭抵着他的額頭,“你得答應我兩件事,一,活着回來見我。”
顧時幽,“好。”
“二,我一定替顧家讨回公道。”
顧時幽雙臂緊緊箍着她,臉埋在她頸子。
吱吱沒有聽到哭聲,只有滾燙的珠子順着她的頸子往下滑,她輕輕順着他顫動起伏的後背。
只一會,顧時幽直起身,“我走了。”
吱吱翻身下了馬,朝陳塘衛兵方向走去。
翌日天将亮未亮,顧時幽帶回了驚吓過度,昏死過去的慕容玄。
整個出兵隊伍,只有他一人生還。
整個回京都的路上,他一直發着燒昏睡。
吱吱回到京都的第三日,婼羌正式宣告,失去了北疆六城。
顧時幽帶回了顧朝,顧錦幽,顧言幽等五個哥哥的棺木,顧府一片素縞,百姓自發穿上白衣為顧家一甘英靈送最後一程。
老皇帝亦親自着校服來顧府吊唁。
趙嘉怡驚的雪崩難産,臨死前拼命誕下了顧錦幽的血脈。
吱吱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從産房端出來。
靈BBZL 堂裏,除了顧時幽,顧母,一衆孫子輩,最大的,就是顧言幽的長子,不過八歲,披着孝服,眼睛是腫的,卻挺着脊背堅定的跪在顧時幽旁邊。
吱吱倏然回神,奪了進軍一只馬,拎着皮鞭沖到東宮,一腳踹開東宮大門,所有下人驚的面面相觑卻都不敢攔。
吱吱穿廊繞避,走到太子寝殿,他的床前,以太子妃為首,七八個妃子抹着帕子,垂着眼淚伺候。
看到吱吱拎着皮鞭,繃着臉進來,一個個嘴巴張成雞蛋大,最末邊的側福晉迎上來,“公主,您這是怎麽了?”
“滾開!”吱吱一把将迎上來的臉拍開,拎着下一個人的後頸子,“全都給我出去,我和太子有密事要談。”
侍妾都一擁而出,唯有太子妃,因着當年皇陵一事,太子已經徹底和她離了心,沒了恩寵,對後位,權利愈發有執念。
慕容玄不喜歡她,但是卻依賴她娘家的權勢,因此,只要太子将來能登基,她一定是皇後。
看着吱吱怒氣而來,她直覺不是好事,“公主,有什麽事等太子好了再說吧,太子還昏迷着呢。”
吱吱也不和她廢話,直接将太子妃扔出去,嘭一聲關上了門。
吱吱手抻了抻皮鞭,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慕容玄,狠狠甩一鞭過去,“慕容玄,你他媽要是沒做虧心事就給我起來!”
“站起來!”
“像個男人一樣給我站起來。”
門外,太子妃聽見噼啪的辮子聲,整個人都驚住了,慕容檀居然敢抽太子!
更叫她心驚的是吱吱的問話,立刻趕走了所有侍妾,宮女太監,讓心腹手在二門外,誰也不得靠近。
屋內,吱吱的鞭子足足抽了十下,上好的絲綢被,被鞭子一道道抽咧開,輕軟的棉花漫室飛舞。
慕容玄的身上亦有一道道鞭痕,到第五鞭下去,他縮着身子躬起來。
吱吱還是足足抽足了十鞭子,扔了鞭子,她一把拉起慕容玄的衣領子,聲音森然,“說話!你對顧家有沒有虧心?”
慕容玄感覺刮過自己的視線像鋼刀,切開了他的皮肉窺見了裏面流膿化血的傷口,“延,延誤誤軍機,我延誤了軍機。”
“我真的不知道那裏有埋伏,我不知道草原王賬裏頭等着顧朝他們的根本不是胡人,是火油!炸藥!”
慕容玄眼裏都是恐懼,“那麽多人,都,都被火燒死了,火就在他們身上燒着,全身都是,全皇宮都是。”
“你給我說清楚,”吱吱咬牙,“顧老将軍經驗豐富,前方自有探子,怎麽可能不确定就帶着所有人沖進去中了埋伏?”
慕容玄搖着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比約定的彙合時間晚到了半個時辰而已。”
“才半個時辰?”吱吱一巴掌摔上他的臉,“軍機一秒都延誤不得,你足足晚了半個時辰,還叫才?”
慕容玄大手使勁揉搓臉頰,痛苦不已。
吱吱,“你把知道你軍務的BBZL 人,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和身邊每一個人的對話都告訴我,一個人,一個字都不許漏。”
當晚,東宮人人自危,太子身邊的所有親信全被被吱吱拉到牢裏。
據說,那晚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大理寺監牢。
翌日清晨,吱吱這邊還在審訊,文娘來抱,“顧六公子穿着一身喪服,抱着古老将軍的牌位來上朝了。”
吱吱扔了皮鞭,即刻往上朝的太極殿跑。
他已經查出來了嗎?查出來了多少?
他要做什麽?
一口氣跑過去,遠遠的,她看見,顧時幽一身素縞,白淨的像天邊的雲,撩起下擺,一步步走上丹碧臺階,跨進太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