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将傾幕,……
天将傾幕,黑壓壓的雲霧将要吞噬着這座伫立在大顯邊疆的邊城。
翡翠近日雖要忙碌着照顧姑娘和每日午間給住在徐府裏的張明送藥膳,比起往日忙了不少。
徐語棠都說先讓她去照顧張明,她這裏就先瑪瑙再帶着一個小丫鬟,話還沒說完,那張還沒恢複往日圓潤的姑娘就一臉的哀戚。
徐語棠也就作罷,不過瞧着她連着忙了幾日,也不見疲累,反而是臉色卻是較之往日更顯得紅潤了幾分。
翡翠抱起原本晾曬在院子裏的被褥毯子,擡頭瞧了眼黑壓壓的天,剛感嘆定是有一場雨時,就瞧見了那遠處潑灑而來的雨幕,忙不疊抱着東西回了屋子。
徐語棠近日也是生活恬淡,此刻只顧着拿着本閑書懶散的依靠在榻子上看的昏天黑地,竟是不知道外面已經黑壓壓的,豪雨即将來襲。
直到她不經意瞧見了翡翠潤澤的鬓發,這才恍然察覺屋外的邊城此刻已然是瓢潑大雨了。
瑪瑙原是坐在繡凳上繡着花,此刻瞧見了姑娘終于是從書裏擡起了頭,正BBZL透過窗戶瞧着外面,于是放下手裏的東西,将緊閉着窗戶打開些許,那帶着濃重水意的空氣猛地席卷了這有些煩悶的內殿。
徐語棠淋着濕意微微的閉着眼眸,雖有些刺骨,但這幾息之下胸膛舒暢了不少。
翡翠近日心情好,也感謝主子那日将張明接了出來,于是可勁的在主子面前表現。
今兒瞧見了主子目光悠遠,屋裏濕意滾滾,于是上前讨好的問道:“姑娘,這大雨的天氣最是适宜吃一些暖身子的食膳了。”
徐語棠回首和立在身旁的瑪瑙對視一眼,兩人眉目間自是互通了意思,紛紛側臉憋笑。
往日翡翠最是不喜歡在雨天做事情,一遇到雨天就懶懶散散的,只想着坐在屋子裏散漫的度過這雨天,誰曾想近日裏在張明處受了人間美妙的滋味,也感恩徐語棠的幫助,竟是硬生生脫了這懶散的性子。
“去吧,想吃點鍋子。”說完話,她帶着幾分笑意的臉轉頭随意的望了一眼屋外,就瞧見一個穿着蓑衣的侍從腳步匆匆的從雨幕裏走過來。
等着那侍從進了院子,立在窗戶下,行了禮彎腰說道:“姑娘,鎮國公說讓您去前殿,有要事尋您相商。”
哐啷!
一陣驚雷似是要撕開這天地,随之而來的閃電驟然點亮這昏暗的天空之後,瞬息之間天地又陷入了黑暗。
“瑪瑙将我的蓑衣拿來。”
粉面繡鞋踩在淌着水的石板路上,又走過那濕潤的木板長廊裏。
在瞧見那燭光敞亮的前殿裏時,才發現竟是陳慎也在殿裏端坐。
她心裏一驚,瞧着爹爹神色雖未頓,但也算安穩,心裏才稍許安定。
“女兒。”徐浚瞧見了女兒連忙起身。
陳慎也站起身,那身形依舊筆直修長,但卻消瘦了不少。
“給陛下請安。”徐語棠先給陳慎行了禮。
陳慎目光瞧着她對着自己疏遠恭敬的行了禮,這才說道:“徐氏,朕如今恢複你皇後之位,即刻回上京城。”
徐語棠猝然擡首,不可置信的瞧着這說話的帝王。
徐浚在一旁說道:“女兒,如今山河動蕩,大顯兒女生命存亡之際......”
陳慎瞧着她滿心的不願,打斷徐浚的話說道:“或者你還有一個選擇。”
徐浚猛地住了口,剛才陛下和他商議的只有這一個選擇。
徐語棠目光在爹爹和陳慎兩人之間瞧了一圈,她謹慎的問道:“民女能問一下,發生了什麽嗎?”
徐浚嘆了口氣,他瞧着站在地上清泠泠的猶如一支綻開的梨花,風輕輕一吹就會被吹走,不知落往何處的女兒,他覺得女兒知道了真相會被吓到,畢竟家裏出了犯謀逆之罪的惡人,于是正打算敷衍過去。
陳慎卻是知道他們當初都小看了徐語棠,時至今日他必定是如他所言,他所有的東西都展露給她,這一次換他去猜她,于是他說:“前兒朕和努悍一戰後,雖勝利,但軍隊裏開始大面積感BBZL染了時疫。”
徐語棠聞言一怔,幾欲說話,卻又含在了嘴邊,徐浚瞧她這樣以為是吓到了她,蒼然跪在地上,聲音懇切的說道:“陛下,語棠她是一嬌弱女兒,她......”
陳慎目光始終盯着徐語棠,并不語言。
“爹爹,女兒想知道。”徐語棠回過了神,同樣跪在了地上,她說:“語棠并不想做那在高門中嬌養起來的金絲雀,女兒為鎮國公嫡女,自出生之日起就享受着祖宗的庇佑和大顯的庇佑,如今,女兒雖無一長處,但陛下因此百忙之中來找尋女兒,定然是女兒也能為大顯做出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而女兒願意承擔起屬于鎮國公嫡女的責任。”
徐浚長久的跪在地上,随後溘然長嘆:“女兒,你知爹爹當初喪子之痛,你當知曉爹爹決計承受不住第二次。”
徐語棠渾身一震,随即對着爹爹跪下,輕輕将額頭放置在合并着的手臂上,輕聲說道:“是。”
陳慎這才開口:“起身吧。”
随後陳慎細細的将着大顯的局勢展露在徐語棠的面前。
自從他登基之日起到至今,大顯王朝之中算是摻雜了三方局勢。
魏太後一派,意圖在輔佐陳勻之子為帝。
努悍一派,意圖內外勾結叛徒,裏外相應,全面瓦解大顯王朝。
第三方就是陳慎,這個肩負着大顯的山河平定,百姓安樂的男人。
魏太後和努悍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陳慎,所以兩批人馬裏外勾結,其中搭橋的人就是徐家二房的兩個嫡出子女。
徐語棠聽見兩個嫡出子女之時,難掩震驚,她甚至猛地起身,随即又緩緩地跪下。
陳慎一把将其撈起,嘆道:“朕從未懷疑過鎮國公及其你們姐弟,你不必如此。”
徐語棠默然,她知他不曾懷疑,但帝王隆恩,臣下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之心,保持時刻的敬畏與忠誠才是家族綿延的長久之道。
陳慎接着上面的說。
原本他掌握這一切動靜,只等着徐語嘉假死,掀開這一切的序幕,明面上是陳慎受兩方人馬而動,猶如提線木偶,實則掌握局勢大權的是他陳慎。
誰知,那努悍似乎是知曉了什麽,竟是做出魚死網破之事,讓其先遣部隊染上時疫,借着戰時再傳染給大顯的戰士們。
如今疫情嚴重,陳慎不得不将徐語嘉放出,統領軍隊,他則退居接着以全部心力将掌控全局。
但如今後宮無後,魏太後必定掌管後宮,其中對于局勢不明的大顯來說,過于的危險,此刻前皇後徐語棠也是不二人選。
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但....陳慎此刻瞧見了徐語棠,心中卻想起了往日終日在宮裏郁郁寡歡的女子,心中第一次有所躊躇,提出另一個選擇。
徐語棠聽着陳慎的話早就陷入其中,直到他停下,才又聽見了那落在地上,猶如金珠滾玉盤的雨聲,這時她的心裏猶如一顆小石子落入心湖,掀BBZL起一層漣漪。
她的目光與陳慎相接,又垂眸躲開。
那眼裏的坦然與情愫,無不在告訴她,他在為了她改變。
但......又能如何?
徐語棠忘不了自己在皇宮裏的日日夜夜,忘不了那陷入絕境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