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實話
喬稚歡緊張地看着眼前的人。
黑衣服的工作人員沉着臉在他們面前踱來踱去,他是節目組請來的專業老師,來盯各個組的舞臺進度的。
現在是一公選歌後第四天,其餘隊伍已經滿打滿算練習了四天,但喬稚歡隊伍第二天才改好曲子,下午才把舞步編好,所以練習時間比別的隊伍少了一半。
真不知道舞蹈老師會如何評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舞蹈老師停住腳步。
他板着的臉一瞬笑開:“很棒!完成度不錯!”
衆人瞬間松了口氣,小尖牙嚷嚷着只練了兩天,還以為要挨批呢。
舞蹈老師有些驚訝:“你們只練了兩天?”
這組看起來至少是五六天的完成度,最難能可貴的是,別的組總會有一兩個舞蹈老大難,但這組每個人的進度都差不多,竟然沒有拖後腿的。
“那是!”小尖牙驕傲道,“我們可有歡歡!”
都是學舞蹈的,舞蹈老師自然看得出喬稚歡和其餘人的差距,贊許地點點頭:“你們組撿到寶了。”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舞蹈老師問喬稚歡,“你的舞步為什麽和別人都不一樣?”
別的隊員整齊劃一,完成度相當高,走的是炫酷、力量感的編舞風格,但整個過程中,喬稚歡一直在場外游曳,走的又是飄逸路子,乍一看,簡直不像同一首曲子,割裂感非常嚴重。
這種編排,他确實看不懂。
喬稚歡笑笑,左邊抿出一個淺淺的酒窩:“這是我們組的秘密。”
小尖牙嗷嗚一聲:“大殺器!”
看舞蹈老師一頭霧水,魏靈訴笑着解圍:“是正常的,老師到時候看直播就知道了。”
午飯後,所有人到錄音室,一是讓聲樂老師聽聲樂進度,二是提前進行樂曲錄制。
奸商沒在唱腔唱法上設置很高的難度,錄制過程很順暢,很快就錄至最後一個人,喬稚歡。
“不行,還是太緊。”巴原點開對講,他的聲音立即充斥整個錄音室,“你自己聽聽。”
負責錄制監聽的巴原是節目組導師之一,他作曲編曲出身,手上大大小小帶着十幾號歌手,是業內有名的金牌制作人。
巴原推動按鈕,喬稚歡的監聽耳機中立即傳來他剛才唱的那一句,剛聽到C5高音的開頭,他不自覺皺眉。
“看,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巴原呵呵笑着,“好的音樂,尤其是高音,是讓人震撼激越,而不是讓人覺得痛苦。你唱的好不好,投入多少感情,聽衆們都是聽得出來的。”
他收起笑容:“再來一次。”
喬稚歡和巴原在錄音室裏泡了幾個小時,才錄出一條能過的高音。
出錄音室時,喬稚歡禮貌向巴原道別:“今天辛苦老師了。”
巴原正在改進粗混效果,聽到這句話,他擡頭盯着喬稚歡:“喬稚歡。錄音你可以不斷重來,但舞臺上,只有0或者100,站上去的那一刻,成王敗寇,沒有任何試錯機會。”
喬稚歡聽明白了他的潛臺詞,最後一段的華彩墊唱的确大大超出了他的能力,連錄制都磕磕絆絆,何況現場。
這句華彩樂句,成,則轟動全場。
敗,則滿盤皆輸。
全隊的期望、未來,現在壓在他一人身上。
喬稚歡點頭:“我願盡全力挑戰。”
喬稚歡回到練習室已經快八點,他顧不上吃飯和自己的練習,趁着大家都在,優先給大家摳動作。
跳到某一段落時,小尖牙忽然吸了下鼻子,喬稚歡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白染,你在舞臺上也這麽吸鼻子嗎。”
小尖牙小聲說:“我好像聞到一陣……”
“不管聞到什麽。”喬稚歡嚴厲道,“站在臺上的時候,你就是流動的藝術品。無論有沒有在拍你,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自己都不能先出表演情緒。”白染癟癟嘴:“好。”
喬稚歡拍手下令:“從頭再來一次。”
正在此時,練習室的門嘭一聲打開,濃郁的烤雞香氣瞬間充盈整個屋子,拍姐笑着大喊一聲:“誰想吃雞!”
“烤雞!!”小尖牙高興地一蹦,“我果然沒聞錯!”
原來,拍姐和節目組申請,把以前Live House樂隊的人都喊過來看一公,他們今天上島,特意在港口打包了五十只烤雞當做見面禮。
小尖牙一見這陣仗,簡直樂瘋了,揪過一只雞腿坐在地上啃。
其餘練習室的學員羨慕得不行,趴在窗玻璃上直咽口水。
喬稚歡被他們的饞樣逗笑,他幹脆拉開練習室大門,用不大的聲音喊了句:“202室有烤雞。”
整個錄制基地詭異地安靜一秒,緊接着猛然爆發。
這群學員吃了一個多月的草,嘴裏早淡得沒味兒了,聽到烤雞這兩個字,簡直像高考解放當天,呼啦啦全部湧出練習室,歡呼着跑進喬稚歡隊的練習室。
五分鐘後,練習室裏熙熙攘攘站滿了人,人手一只燒雞,室內肉香四溢,人人大快朵頤。
“歡……歡歡。”其中一個學員舉着雞架,吃得滿嘴流油,“有你太好了!還有雞吃!”
“這鬼屋贏得太值了!”
另一學員發現喬稚歡沒吃,直接遞過一只雞腿:“歡歡吃呀?”
旁邊人以為喬稚歡講究,不願意動手,還主動脫下塑料手套,用刀叉把雞肉分割成恰巧入口的大小遞給喬稚歡。
“不不,不用。”喬稚歡連連拒絕,“不是我不想吃,是不能吃。”
一公還不到兩天,現在是保護嗓子最關鍵的時期,烤雞太油膩,烤雞表層蘸的辣椒粉他更是不敢碰,生怕影響現場發揮。
一名學員笑着說:“怕什麽,你又不是Vocal,還要忌油膩辛辣啊!”
小尖牙咬着雞腿路過:“啊?這次歡歡就是Vocal啊?”
周圍足足靜了好幾秒,而後異口同聲:“什麽?!!”
錄制基地辦公室內,大橙娛樂副總裁彭強正皺着眉看着屏幕上正在狂吃烤雞的202練習室:“誰批的?”
秘書說是黨導演。
“又是她!”彭強嘭地拍桌,定了定忽然問,“除了她,組裏還有誰和喬稚歡走得近?”
秘書保持微笑:“喬稚歡一呼百應,您不如問誰和他關系不好。”
彭強正準備發火,只聽門鈴叮咚一聲,服務生推着餐車進來,當着彭強的面掀開餐蓋,鞠躬道:“彭副總,您的午餐。印第安烤春雞。”
又是烤雞!
彭強更加憋火,陰沉沉來了句:“掌嘴。”
服務生錯愕地看着彭強,對方一句話沒解釋,只是窩在椅子裏,低頭吐出個煙圈。屋子裏保镖秘書站了五六個人,一時間竟沒人敢吭聲。
彭強壓着火:“快點。別逼我找人教你。”
秘書生怕服務生惹出更大的火,忙朝他遞眼色,服務生朝四周打量一圈,顫巍巍舉起手。
“彭總!幹什麽呢這麽大火。”
一個人笑呵呵從門外走進來,服務生像見着救星,連忙退至一邊。
他看起來三十六七,穿着一身傳統對襟衫,第一眼給人一種八面玲珑的印象。
這人是人民藝術協會的副會長段大慶,兩年前憑着家裏的走動直接空降藝協副會長職位。
他壓根不是藝術出身,對什麽舞劇、芭蕾、現代舞更是一竅不通。無奈他人脈廣心思活,再加上背景勢力,連藝術協會會長賀啓春老先生都得賣他幾分面子。
而且,賀啓春老先生不得不來《星辰制造》當導師,給選秀節目撐面子,多少有這位段副會長運作的成分在。
段副會長一進來就坐在彭強的大辦公桌上:“我給你說點開心的。之前你讓我找的,跳古典舞的長相漂亮的聽話小男孩,我已經找到了。人我已經帶來了,你要是滿意,合約今天就轉過來。”
段副會長打個響指,一位混血男生推門走進來。
他只走出兩三步的距離,所有人的目光像粘在他身上一樣。
這人長得太标致了,金發碧眼,肌膚白皙,身上的肌肉纖長有力,活像是行走的希臘雕塑。
“亞瑟,剛滿十八歲,烏克蘭人,家中清貧,有一個妹妹,3歲開始學習芭蕾……壓過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彭強臉上終于浮起一絲笑容。
“喲,我都忘了。我進來的時候,好像打斷了什麽表演。”
段副會長忽然轉向服務生,滿臉的笑容陡然消失,“您繼續。”
淩晨三點,葉辭柯終于和節目組溝通完舞美設計的問題,調整完畢燈光,返回練習室。
葉辭柯這幾天都在忙舞臺設計的事,難得抽空過來一次,他本以為這個時間,裏面肯定空空如也,沒想到一推門,覃奮還在練習。
第二眼,他就看到面着牆,躺在角落裏休息的喬稚歡。
在練習室地上睡怎麽行?
葉辭柯剛想走過去,覃奮壓着氣音說:“剛睡下。別喊他。”
喬稚歡白天的時間全拿來正常訓練、幫隊友摳動作,自己的碎片空餘時間用來練聲、練氣,過十二點,才有空對着鏡子優化自己的舞姿。
到淩晨三點,他支撐不住,這才躺在牆邊小睡一會。
覃奮給他佩服到近乎驚懼的表情:“真的,努力到可怕。”
葉辭柯認識的人裏面,最努力的是他師哥覃奮,能讓覃奮佩服成這樣的,他還真沒見過。
不過,再努力也要保證休息,在練習室地板上睡算什麽事。
葉辭柯拍拍喬稚歡的肩膀,喬稚歡睡得淺,輕吭一聲立即驚醒。
喬稚歡轉過頭,漂亮的眼睛含着霧一般望着他,朦朦胧胧的:“葉老師。”
葉辭柯輕聲勸:“起來,回宿舍睡。”
許是還困,喬稚歡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背過他,枕着自己的手肘,再次入睡。
葉辭柯輕嘆一聲。
他把喬稚歡攬着站起,又拉着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背起喬稚歡。
朦胧中,喬稚歡似乎還有意識,好像小聲說了句什麽,葉辭柯柔聲應了幾句。
覃奮多看了兩眼,但面上一句話沒說。
臨出門,葉辭柯和覃奮告別:“我背他回去,路上能讓他多睡會。師哥你也早點休息。”
喬稚歡是在雙腳落地的時候驚醒的。
室內沒點燈,但落地窗開着,撲面就是習習的海風。适應黑暗後,地中海風格的藍白裝飾漸漸浮現,這是葉辭柯的Cave,不是他住的十人間。
葉辭柯主動解釋:“你宿舍應該都休息了,我怕你驚醒室友,所以就帶你來我這邊了。”
喬稚歡站在他身側,冷白的月光照亮他的半邊側頰,顯得格外柔滑。他睡得朦胧,雙眼就像含着醉,任誰對視一眼,都立即繳械投降。
喬稚歡輕巧笑了笑:“我要是你,我就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