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是大一(本章完)

更新時間2011-9-15 12:13:34 字數:3114

和形象相反,我的确不是個小鳥依人的女生。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做班幹部,校幹部一直到高三畢業,從來拿年級第一,父親又以教育男孩的原則教育我要勇敢堅強,只能奮鬥不能懶,只能流淚不能哭。而在21世紀初,澄夏還是一個工科占壓倒優勢的院校,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傳統源遠流長,控制系的同學個個人中龍鳳我也不能太甘于人後。所以我按時上課,自覺自習,考試分分必争,證書一本不落,該自己做的事情從來不麻煩別人,更不屑于擺女皇範兒指使男友鞍前馬後,食堂打飯不用他替我排隊,去水房不用他替我提暖水瓶,自習占座因為我不慣睡懶覺都是我替他占座,占好座位就去遍布校園的IC卡電話亭給他的漢顯呼機發一條地址信息,他睡到十點多鐘施施然來找我,兩個人看會書就去覓食。外人看來,并肩走路我們倆連包都各背各的,雖然拉着手,卻更像是一對搭檔而不是一對情侶。

但情侶畢竟是情侶,不僅是搭檔。

大一學生英文閱讀是必修課,我選的這門在周三下午最後一節,西毒同學把他的傳呼機放在我這裏,約好他下午課上完就去占座然後把地址發給我,他在那裏等我下課一起去吃飯。轉眼下課鈴響了,已經是傍晚六點四十,課上放的一部英文電影卻還沒演完。老師說不想看完的可以直接走。結果全班沒幾個走的,我一來不好意思當着一屋子老師同學離開,二來也的确想看完,片子滿好看的呢。這一看到演職員表出來已經七點多了,西毒的短信息早就躺在尋呼機裏。我收拾好東西匆匆忙忙往外趕,他肯定等急了。

沒想到剛出教學樓大門就看到他站在大樹下等着我。七點多鐘的冬夜早已經天色漆黑寒風陣陣,我跑到他面前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拖堂了拖堂了。”

“拖堂?”西毒氣呼呼地,臉上寫滿疑惑與惱怒,“拖堂半小時?”

“額,是——放了一電影,七點多才放完……”我小聲說。

“你……你寧可看電影也不出來給我打個電話!你知道我多着急?”他的疑惑沒了,惱怒加倍,“我等了十分鐘你沒來,我就覺得奇怪,又怕你有什麽意外,又不知道你在哪個教室,走來走去等得我都害怕了!你竟然在看電影!”

我第一次被他兇,頓時張口結舌,嗫嚅了半天說道,“我……大家都沒走,我不好意思走嘛……”

他怒極反笑,抛下我徑直往食堂方向走,“好,好,你連出來打個電話的勇氣都沒有,倒好意思讓我在這裏着急……”

“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我急忙跟上他,小聲讨饒,幸好夜色濃重,七點多路上人也不多。他轉過來站住,看了我一會兒,嘆氣,“我不該兇你。不過我真的很擔心。以後不許這樣了。”說着過來輕輕抱住我。

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對我聲色俱厲沒關系,呵斥完以後一示好我就不行了,立馬珠淚滾滾,于是這場算不上吵架的吵架以我和他先後向對方道歉結束。這是我和歐陽山第一次鬧別扭,時間不長,但影響深遠。從那天開始我注意到自己獨行了十八年早已習慣非常自我的生活,其實他也是,很多人都是。于是我們一靠近就會有火花,區別只是有人意識到有人意識不到。從那以後我明白不麻煩別人只是很淺的處世道理,更重要是為別人着想,并深深覺得“設身處地”這個詞很贊。這場別扭奠定了以後我經營感情的原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理論上有了提高,實踐卻還遠遠落後,畢竟要改變将近二十年的思維方式對誰都不容易。

大一第一學期考完所有課程後的當天下午,新生們蜂擁進學校機房瘋狂上網。我注冊了我的第一個OICQ號,網名紐木恩,就是NewMoon的諧音。晚上10點機房關門,我們又騎車到西郊賓館附近的體育中心打保齡,一直打到淩晨3點實在打不動了,跑出來找還在營業的餐館。沒想到頂着臘月刺骨的寒風騎了半個多小時都找不到一家開門的場所,唯一一家亮燈的屋子是尚未營業的麥當勞。我們隔着玻璃門請求可愛的麥當勞姐姐允許我們進去暖一下,連澄夏新鮮熱辣的一年級學生證都拿出來表示清白了,結果還是被拒。無奈之下又在烏漆抹黑的街頭轉悠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在凍僵前夕摸進了海澱圖書城樓下的加州牛肉面大王。走進去的時候眼鏡片頓時模糊了,每人一碗五元錢的牛肉面狼吞虎咽,原來溫飽竟然是這麽奢侈的一件事,我幸福得直想流淚,轉頭看看西毒,他的表情和我差不多。我把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明天就要上火車回家了,此刻真有些舍不得。

但舍不得歸舍不得,開始打包行李的時候,心情還是異常激昂美好。第一次離家半年之久,幾乎每個外地同學都恨不得兩肋生翅。我和一衆師兄師姐同路,在春運期間無限擁擠無限混亂的硬座上晃悠了43小時終于到家。媽媽看着頭發散亂臉色憔悴眼神迷離的我驚訝地說,澄夏這麽毀人嗎?我笑,三天前我還白白胖胖活蹦亂跳,但這72小時內我加起來睡眠不夠10小時,別管我,我要洗澡,然後睡覺。

洗幹淨,補好眠,吃飽飽,我一副胡漢三回來了的模樣出門呼朋引伴。第一個要找的是寸心。她在省會大學待了半年也學會了不少當地方言,我聽她模仿着滑稽口音毫無禮儀地哈哈大笑,然後跟她并肩躺在床上開始聊各自的感情,原來寸心和我一樣幾乎第一時間被一個當地男孩俘獲。她給我看邵展晴的照片,我只看一眼便樂,“也是個小眯縫眼兒啊,長得真好玩。”

寸心撞我一下,“比你家西毒好看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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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怪叫道,“哪有!半斤八兩!”

但我心裏頭猜測展晴應該是好看一些的。否則若幹年後那個跟他長得酷似孿生兄弟的內地小生怎麽能大紅大紫,那個小生叫做佟大為。

“那謝微瀾呢?”等她敝帚自珍地欣賞完照片,我小心地問寸心。

“別提他。那個花心大情聖。”寸心滿臉鄙夷,“跟雷蕾眉來眼去,當衆摟摟抱抱,又跟他們系n個女生來往,每次出門都帶不同的女伴。氣死我了。”雷蕾是我們高中級花之一,與寸心,謝微瀾一起入了省會大學。

“你都有展晴了,生的哪門子氣。”我看出門道來,故意逗她。寸心卻嘆了一口氣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了。寸心一直無法忘記頂着一張良民臉到處偷腥的謝微瀾。其實謝微瀾對寸心也有所表示,但我們都不知道和寸心同等待遇的女生到底還有多少個。相比之下,還是一門心思對寸心的展晴值得依靠。

我還和袁曉東,可可,李燃他們一起撮了幾頓。沒想到的是袁曉東和可可已經分手了,看來愛意敵不過距離。我又應老好濟民之邀第一次上他們家做客去了,那時候臍橙還是稀罕物品,要到緊挨着辰州的某經濟特區才買得到,老好濟民給我切了好幾個吃得我像一個大號鮮橙多。栩卿也約我吃晚飯,吃完了便在中山公園裏閑逛。南方的冬夜并不寒冷,街頭明亮,鬧市輝煌,小攤販在路邊吆喝着糖炒栗子,這東西本來是北方的,不知道怎麽的南方也流行起來,也許是南方人更喜歡冬夜在外晃悠,熱燙的栗子也沒那麽容易變涼吧。栩卿買了一大紙袋,我們在公園花圃旁的水泥護欄上對坐吃栗子聊天。他在大學裏也有了個女友,是本省老鄉,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婷婷。

我從來不知道不善言辭的栩卿竟然這麽絮叨,本來是我說我的西毒,他說他的婷婷。可随着糖炒栗子慢慢變少,他的話越來越多,最後我只能默默傾聽他追婷婷追得千山萬水千辛萬苦的奮鬥史。不過終于這位千嬌百媚的公主被他追到了,無比強烈的成就感讓憋屈了一學期的他有着同樣強烈的傾訴欲。

“雖然如此,我還是不放心。”他總結道,“我始終覺得她的心思不在我這裏,是我死皮賴臉追上的,她對我并沒有同等的感情。”

“你也知道你死皮賴臉啊!”我想起剛才在西餐廳,他給我點了一客牛排,自己卻說肚子不舒服,只要了一杯白水的情景,“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嗎,不舒服你還吃這麽多糖炒栗子!”

“這是給你買的……”他嘴裏還塞着一個。

“所以說你死皮賴臉啊,好意思嗎……”我看看所剩無幾的紙袋,放棄了追究的權利,“反正呢人現在在你手裏,你就享受先,想那麽多幹什麽?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拿出點正牌男友的氣勢來。”

“別訓我,我看你可沒什麽正牌女友的樣子。”他不服氣說,“分明一個男人婆。”

我惡向膽邊生,抓起一把栗子殼塞進他嘴裏,“滾,找你家溫柔美麗的小白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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