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Sars肆虐中的大三

更新時間2011-9-19 9:22:03 字數:3264

大二的這個調研項目和成形的成果,加上其他一些文體活動的成績,讓我們班在申請當年的澄夏優秀團支部時有過硬材料。我們為答辯會特意請來高人指點,制作了當時技術門檻還很高flash短片,配樂是我和丁丁一起精挑細選定下的《蝸牛》,有舒緩有高潮,有情感有勵志,搭配我們的照片無敵和諧。我演講經驗豐富,略帶煽情地宣講完,臺下掌聲雷動,我們順利地拿到了當年的澄夏優秀團支部稱號。

大二就在一片輝煌中落下帷幕,而幾乎是剛結束期末考試,忽然之間人手一冊紅寶書開始背單詞,從吃喝玩樂瞬間過渡到滿心危機。這倒是澄夏的傳統,工科院系人人都或多或少有一個出國夢,就算最不想出國的人看到周圍無人不讀紅寶書,也得抵抗不住壓力買一本來看。西毒是一門心思想出國的,我雖沒有他這麽強烈,但也是明顯的出國分子。所以這個暑假我沒有回家,留在新東方上G班。

每天按時起床,背着紅寶書和習題集到圖書館占座,等西毒來了一塊兒背單詞,做題,背單詞,做題,然後吃午飯,散個步,下午接着回來重複上午的事情,傍晚早早吃了飯騎車去新東方上那八分笑話兩分講題的G班。G班老師個個都是幽默高手,不講笑話不行,人會被那些無敵枯燥的題目催眠。就這樣上了兩個月G班,做了幾套模考題,正準備大刀闊斧開始為提高分數投入更多心力的時候,9月,ETS(美國教育考試服務中心)忽然通知,考慮到中國地區的“考試安全問題”,決定從10月1日起暫停中國地區的GREGENERAL機考,并決定于11月和次年3月舉辦GRE筆考。更可怕的是,它已致信美國各研究生院院長,要求這些院長在評估來自亞洲地區學生的申請材料時,“充分考慮GRE成績的可信度”。

這對所有G班同學都是一個晴天霹靂。原來靠機經争取高分的我們現在被判不合法,我們要麽參加10月1日之前的老式機考,但成績已被打上作弊嫌疑的标簽,要麽參加11月或3月的考試,但題型都已變換,還要加考作文,這将碰上課程最重的大三并擠占備考托福的時間……

我和西毒讨論來讨論去,又考慮到2001年911事件以後,中國學生赴美簽證突然變得極為困難,2002年畢業的師兄拒簽者數不勝數,成行的寥寥無幾。于是我們最終決定棄考這次GRE,把本科畢業出國的想法變為研究生畢業再出國,這樣雖然多花2年,但有更充分時間準備,能拿到的Offer也會更好。

當我們去銀行領出ETS退回的100多美元時,才發現,原來人人都背紅寶書,其實只有三分之二去上了新東方,而這三分之二裏,又去掉一半沒考試的,就剩三分之一去考試了。而到了大三真正開始申請出國的,只有幾個人了。丁丁就是其中的一個。

我和西毒又放下了紅寶書回到機械地上課下課做作業考試的日子。大三的課業無敵繁重,變态老師層出不窮,數據結構更是號稱集體開根號乘以10才能勉強讓多數人及格。考完試以後很多人回家的心情都不如往年輕快——很可能在家裏上網查了分數,年都過不好了。

我倒是不擔心自己不及格,但寒假的心情仍有一絲陰影——我快要被栩卿煩死了。要說原來我跟栩卿也不是那麽的往來頻繁,但上大學以後,我們距離接近,大學性質接近,院系也接近,在高中老同學中反而能說到一起。寒假見到他,整個人如喪考妣,就差沒趴在我肩膀上哭了。

“我半年沒見到婷婷了,但就在快回來的時候看到她跟新男友了……她還騙我說沒有找……”原本也算濃眉大眼儀表堂堂的栩卿坐在沙發上把頭埋在手裏,聲音悶悶地傳來,“放寒假以後我給她家裏打電話,她開始還應幾句,現在都不接了……”

“人家有新男友了,你還找她幹什麽?”

“我,我只是不想分手,一點都不想……”這小子愁的滿臉青春痘,“我以為我還有機會把她追回來的……可是她現在都不接我電話了。我想了好久只有你能幫我,你幫我打電話給她好不好?你接通了我來說話……”

“拜托,這樣有用嗎?”要不要這麽低三下四死皮賴臉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兄弟!”

“不行,我只喜歡她一個,別的我都不要……”他擡起頭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如果歐陽山和你分手了,馬上就找了個新女友,你甘心嗎?你不會一句話都不想問嗎?”

“我……”我語塞,從來沒有設想過這樣的問題,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分開了,我大概不會像栩卿這樣方寸大亂,但感情挫折中,似乎是女生更容易失去心智啊。為什麽今天坐在這裏勸他的是我,像女人一樣拿不起放不下的是他呢?我懷念的是那個架起咖啡壺抱出一袋不知哪裏搜集來的咖啡豆輕盈盈磨慢悠悠煮的陳栩卿,那個把濃黑滾熱的杯子遞給我說加奶加糖你随意不過我建議你先喝一口原味黑咖啡的陳栩卿,那個慢聲細語溫文爾雅看似謙和卻說話無所避忌行為無視旁人的陳栩卿。他到哪裏去了。

“好啦我幫你打,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這種事怎麽能強求。”我拍拍他肩膀,“振作一點好不好,你這模樣就像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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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他總說我像個男人。啞然失笑。

2003年的春節原本如常,卻因為2月份手機短信流傳的廣東莫名怪病而隐隐有點不安。就在我離家前幾天,毗鄰廣東的我們已經遭遇了白醋和板藍根的價格暴漲。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我告別了爸媽和栩卿一起乘火車北上,後來回想起來,那個名叫Sars的病毒簡直是尾随着我們一路跨長江過黃河踏上了偉大祖國的首都北京。

剛剛到校時包括歐陽山在內的北京人都對Sars沒什麽概念,也都信了政府的安撫和“辟謠”以為天下太平。沒想到3月疫情的肆虐已非謊言能掩蓋,4月間各高校紛紛封校,沒有事先取得出入證的師生再也不能進出,一些正好在外的人就此長達兩個月不能回校。

為了盡力避免人群聚集,人數衆多的大課都降低教學要求,分批小班上課,不特別重要的課程免除考試。去教學樓自習的人銳減,操場上草坪上圍圈打牌玩殺人的劇增。晚上則在看電影美劇聊天上bbs灌水中頹唐地度過。我本就喜歡泡水蛋,這段時間更是成天挂線,有事外出沒事就在系版和雜談之類的地方溜達。

這天晚上宿舍無事,希純放着自己的電腦不用,跟安靜擠在一臺電腦前兩個人涕泗橫流地看《金粉世家》,若男出去和楊熙打球。我塞着耳機逛水蛋。忽然看到一個昵稱史努比的id在雜談問詞彙。水蛋常有人問要描述一個什麽什麽樣的狀态用什麽詞,工科院校的風範一覽無遺。這回問的是用什麽詞描寫大師尊長極佳的學識修養,我随手回了一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一下鎮住版上諸位工科男。

史努比在花裏胡哨的各式解答中挑中了我的回答說謝謝。過了會兒又問大家,有沒有更裝13一點的。我笑,馬上回了一個“淵渟岳峙”。

史努比在版上鳴謝了諸位以後,給我發了個站內信,“請問是控制系的林新月嗎?”

“啊,你認識我,哪位?”

“呵呵,我是DC的顧歡,可以算你師兄。”

“DC?”我哪知道DC是啥,不過我知道DA是控制系的簡稱。“麻煩給全稱哈。”

“不是吧,你連DC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澄夏的嗎?”

“我有義務知道嗎?DC是何方神聖呀?如雷貫耳,婦孺皆知?”我扭頭問稔熟澄夏官場的安靜,“DC是什麽地兒?”

“啊?……”安靜依依不舍地從金燕西的帥影中擡頭,“那啥,土木。”又低下頭去。

“哈哈,不就是土木的師兄麽,不好意思啊,小女子還真不知道。”我不喜歡用bbs站內信聊天,索性說,“這麽聊影響我灌水,不介意的話給我你qq號我們qq聊吧。”

沒想到這個顧歡很快發來了他的qq號,我加上一看,qq名Snoopy,頭像也是白狗一只。好嘛,拿Snoopy當logo呢。“找我有事?”我單刀直入。

“嗯,我在學生會外聯部,有個小稿子是暑期一個大師訪談要用的,我看你文字功夫不錯,能不能幫我改改?在雜談問不如直接問你效率高。”

“咳咳,封校都封成這樣了貴會還搞什麽大師訪談?”我不無譏諷地說,“有這工夫貴會給悶了幾個月的同學們謀點真材實料的福利不好?”

“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不要這麽尖銳?”可愛的白狗一跳一跳地送過話來,“相信我,Sars很快就會過去了,期末考試之前肯定解封。你幫我改改稿子吧,解封了我請你吃飯啊。”

封校封了快一個月,發病人數在高峰徘徊了幾天卻不見下降,猴年馬月能吃上他的飯?不過這都是次要的。“人大西門順峰,菜由我點。就這麽說定了,稿子發過來吧。”我飛快地敲着鍵盤,不無得意地想,在工科我這點兒小才情終于也有騙吃騙喝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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