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研一
更新時間2011-9-28 9:32:46 字數:3469
研一上學期的生活和本科似乎沒什麽區別,為了兩年內畢業,我要在研一把所有課程盡可能修完。等我選完課才知道,竟然有兩門每周只上一節的課時間完全沖突。我們的選課系統還給本科生友情提示時間沖突,居然不給研究生提示。難道暗示研究生逃學無罪,曠課有理?于是整個學期十六節課的《社會主義與當代中國》我一次都沒有去上,畢竟《離散事件與動态系統》更重要一點不是。以至于社當課期末考試時我對着卷子封面的教師姓名愣了一秒鐘,偷偷問隔壁上咱課那位姓什麽。
西毒在軟院也混得風生水起,募起一支隊伍參加創業計劃大賽,不過沒到決賽就給淘汰了。決賽他混了兩張門票和我一起去觀摩,前排貴賓席坐了不少京城媒體記者。主辦方澄夏大學學生會有一個工作人員是我們的老友,讓我們幫他往發給記者們的決賽材料彩頁裏塞紅包。我第一次見識到無冕之王的好處。
研一時西毒逐漸顯出對未來的規劃與打算來。第一個表現就是拉我報名學車,這在當時還是挺先鋒的。學車過程從04年秋天一直到05年夏天,把我學得個嘔心瀝血,鞠躬盡瘁。12月24日我們還約了一天的車時。當我們風塵仆仆回到澄夏時,已經是聖誕夜晚上7點多。澄府路整條街的霓虹映紅了整個夜空,路上熙熙攘攘全是韓流打扮的美少女,幾乎所有餐館酒吧都爆滿,我和西毒手拉手走在似乎不屬于我們倆的街頭四處尋找可以飽腹的地方。在人行研究生院我們好容易和別人拼了一張大桌,點了個熱氣騰騰的砂鍋取暖。忽然西毒碰了我一下,“那不是崔哲浩嗎。”
我扭頭一看果然看到幾張桌子遠的地方,細條個兒的崔哲浩和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對坐吃飯,有說有笑,卻不掩拘謹。一貫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小崔竟然也開始泡妞了,看來一讀研究生再木頭的男生都走進新時代。我轉回頭笑說,“回去逼問一下他,看他怎麽說。還信誓旦旦不談女友準備出國呢,難不成要耽誤人家。”
“兩個一起出國呗,就像咱們似的。”西毒避開身待服務員上齊最後一道菜,是我要吃的清蒸魚,他把炒牛柳騰開,把魚往我這裏推推,動作渾然天成。在京郊車場被凍了一天的我看着他,心裏身上都很暖。如果不是兩個人相伴,寒冬臘月起早貪黑如此艱苦的學車我大概堅持不下來。可是想起出國,我又彷徨。西毒鐵心要出國,我也報了第二年的托福考試。但一想起研究生階段比本科更麻煩要求也更高的申請材料,我就心頭發怵。“西毒,今天學完就等寒假過了再約吧,咱們也得準備期末考試了。你不許寒假偷偷自己約啊。”
“好我等你。那你能在北京過情人節嗎?”
05年情人節是大年初六。“恐怕不行,初六正好是我媽生日呢,我至少要初八才離開辰州,初九到。”戀愛以來,我們沒有幾個情人節是一起過的,西毒也不以為意,“沒關系,你陪你媽過生日吧。不過不要太晚回來,我們還得上托福作文班。”
我點點頭。上過G班就懶得再去上托班了,新東方講課就那麽回事兒。不過當時G班沒有講作文,這部分還是得補一下。我笑說,“據說這回是大名鼎鼎的修銳上課,不知多少美眉搶着報名。”
“所以你更要和我一起去呀,多危險,新東方班可是戀愛寶地。”西毒眨着小小的單眼皮眼睛說,我捶他一拳,“我才不擔心。”
“你口是心非,哼哼。”
“絕對口是心是,哈哈。”我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和西毒在一起到現在,為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問題吵過架鬧過別扭,我卻從來沒有吃過醋。
寒假回家,大部分老同學已經畢業工作半年,很多都在外地,再聚會已相當困難。李燃畢業後去了四川阿壩下連隊從基層做起,第一年春節自然不回家,老好濟民讀了個水利工程的環境影響的博士天天在三峽上飄來蕩去采樣做實驗,袁曉東和女友雙雙畢業落戶北京,眼看要修成正果,竟然春節直接跑去準岳父母家過年,真是令人側目。我去找栩卿,原本以為他該從婷婷造成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可喝了一杯他親手煮的咖啡以後,我懷疑他不但沒有走出反而陷得更深,因為這短短一年時間他竟然換了三四個女友,還有同時和兩個人來往的記錄。在他家空曠的客廳裏我們相對無言,他便拉我陪他淘邁克爾·傑克遜的老盤。我說,“你也不用這麽長情吧,再淘也不過是那些舊歌,別說新歌了,人家連出鏡都不出了。”
“你懂什麽,同一首歌n個版本,我這種粉絲呢是一定要搜集全的。”他說。我搖搖頭,随他去。
但寸心就不同了。她的歡樂悲傷她的任何情緒我都不能作壁上觀。畢業後展晴如願留校,寸心在麥當勞找了一份店長助理的工作,兩個人在省會城市租了房子過起小日子,就在他們快要步入四年之癢的時候,謝微瀾這個浪子竟然又回頭來找她。寸心原本就從未放下過他,或者說因為未曾得到,所以從未放下過那段年少時無比凄麗的夢想。我問她,你到底喜歡哪一個,不可能兩個都要的。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怕看到展晴,也怕接觸他的家人。我和展晴要繼續下去,結婚很快就會提上日程。但我一想起這件事就怕得要命。”寸心趴在桌子上悶悶地說。曾幾何時,結婚二字離我們多麽遙遠,轉眼之間已猙獰地來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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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微瀾呢?他給你承諾嗎?”
“我不知道算不算承諾。他只是說,以前那些莺莺燕燕都是過眼雲煙。他只是希望我給他一個機會,我們倆好好的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你倆開始過麽?”
“其實……其實是有的,他吻過我……”寸心低下頭去,把臉埋住,“但僅此而已,後來就什麽都沒有了。我去了大學他就跟別人好了。”
“你還是很懷念那個吻,對不對?”我心裏忽然泛起難以名狀的感傷。這輩子我只吻過一個男孩,但這個男孩與我之間任何一吻都無法讓我有懷念的沖動。我想這一刻我很難得地失去了理智,“寸心,我支持謝微瀾,去給他一個機會,不留遺憾。”
寸心搖搖頭,“不,不可以……我對他毫無信心,我們沒有将來。”她擡起頭來,眼裏有一絲晶瑩淚光。
回到學校,西毒和我去澄府路必勝客吃了一餐算是補過情人節,爾後便雙雙投入到學車,考托,開題的三大戰役中去。很久沒有上自習的我幾乎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去車場的路上。晚上回到宿舍洗澡洗衣服以後才是一天中難得的悠閑時光。顧歡在新加坡不再用QQ,我從校園網連MSN還得用代理,登錄上去也就和他一人聊天而已。新加坡的生活顯然并不豐富多彩,否則他也不會有事沒事挂在MSN上和我嗑牙殺時間。我說我在學車,他歡呼雀躍着說快學快學,這樣以後回北京你就可以來接我了。
“哈哈,那天我去師大幫你拿畫稿時遇到老石了,這孩子竟然跟我一樣在學車——他今年的12分扣沒了,正在補學時準備重考呢。”顧歡上個月讓我幫他跑一趟師大,拿一個合作夥伴的畫稿準備編排一下主題,路過東門招行時正好遇到了可憐的老石,我一想起來就樂,“對了,畫稿在我這裏也放了一個多月了,你打算怎麽處理呀,我可要收保管費的。”
“本來想暑假回去時再拿,不過我正好有個機會回國了,你晚上在不在?”
“What?”我着實吓了一跳,“你在北京啊,不早說!”
“這不給你個驚喜嗎?我還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表示這一年來對你的感謝呢。雖然下個月才是你生日不過親手給你更好。”
那天晚上我一接到他電話,我便握着畫稿飛奔下樓,半年多不見,他好像比在北京長了點肉,看來黑椒炒蟹對了他胃口。他接過畫稿,給我一個包裝好的紙盒,盒子很沉,我迫不及待打開,竟然是一罐500g裝的貝佳斯白泥……
“我自己覺得挺好用的,所以推薦給你!我從香港扛過來的,重死了,怎麽樣,夠心意吧?”
“夠,太夠了,不過,你太讓我慚愧了,對這玩意比我還了解。”我笑嘻嘻地把沉甸甸的玻璃罐抱在懷裏,顧歡卻一把撈過去放回車裏,“你晚上沒啥事兒吧,走,上車,我們去遛遛。”
東西被搶走了,我乖乖跟上車。初夏夜的澄夏校園,空氣清涼微濕,加楊新葉綻放,路邊低語輕笑,遠處燈火閃耀。車子沿着主幹道奔馳了一圈,在空無一人的籃球館旁停下。館外是馬尾松環抱的網球場,我們坐在車裏,看車窗樹影搖曳,看月亮挂在樹枝之間,看我們的呼吸漸漸讓玻璃蒙起一層霧氣。顧歡忽然說,“不會耽誤你很久,月亮升起來了就送你回去。”我看着眼前大大的月亮問,“怎麽了,師兄有心事?”
“沒什麽心事,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陪我坐會兒吧。”他嘆了口氣,端坐不動。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抱着自己的手臂坐了會兒,忽然笑道,“那我給你說個高興的,我拿到駕照了。”
“真的?你還真行,一把過?”
“是啊!不過別妄想我能開你這車。我是20個人裏頭的19號,到我的時候考官早不耐煩了,什麽科目都沒讓我做就直接讓我開回起點算數。我是渾水摸魚拿到的本,我自己都不敢坐我開的車!”我得意地瞄了一眼顧歡,“要知道考前一天,我10次單邊還有8次會掉下來!”
顧歡無奈地笑了,摸摸我的頭。我連忙躲開,剛洗完的頭發一揉就沒形狀了。可不等我搬開他的手,他忽然一把把我拉到懷裏,車擋把正好碰在我肋間,我下意識地要直起身,才一擡頭,已被他雙臂圈緊,并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