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後一戰

更新時間2011-9-30 14:24:26 字數：3041

一直到12月上半月，我還在不死心地到處面試。除了衆尋的保底Offer，我還拿到了騰訊和盛大的Offer。盛大那個我一看工資數字就拒了，騰訊的薪酬比衆尋低，但工作性質是市場部而不是研發，令我在兩個Offer之間舉棋不定。其時西毒拿到裏昂第一大學的Offer，這所大學總算差強人意，西毒出國已成定局，于是對我去深圳這事兒無可無不可，他說，“沒關系，騰訊在北京不也有不少業務嗎，等我回國了你調回北京也是一樣的。”

“那如果終究是要回北京，卻沒有北京戶口，多不爽啊。”我還在糾結着，衆尋是确定有留京指标的，要知道北京戶口可是畢業生們争搶的香饽饽。

“北京戶口也不算什麽，我有不就好了。”西毒笑着說，“再說深圳不還離你家近麽，你可以常常回家。”

“你是真希望我去深圳？”

“那倒也沒有。你在北京也很好。我都支持。”他最近心情很好。裏昂大學為錄用的學生免費提供三個月法語培訓，他過幾天就要去北語上課了，貼心又充實的Offer讓他看什麽都充滿希望，北京深圳都是好地方。

我和老友們說起面臨的選擇，寸心說快來深圳，這樣我們可以經常見面，濟民卻嚷着叫我留京，他還打算博士後半程在水利部找研究所做項目呢，栩卿卻問我怎麽不考慮到廈門工作。我又問顧歡，顧歡說你怎麽能離開北京呢，你是我的駐京辦大本營你走了我找誰幫我去。

其實大家都是随便說說。認真起來，只有西毒的意見我會仔細考慮，畢竟關涉到我未來幾年的人生，可他卻毫無傾向。不過就算他真的有明确态度，我就會聽從嗎？大學幾年一路走來我們始終步調一致，可我好像從來沒搞清楚什麽才是自己的真實心意。我一邊繼續求職，一邊實習，一邊寫論文，一邊思慮百結，終于在12月初，和衆尋我老板的老板促膝長談了一回後，我決定留在北京。

波士等我的三方協議已經望眼欲穿，幾乎每天到我辦公桌前催一回。這天我咬咬牙填上衆尋公司交給了HR，雖然放棄了一些東西，但轉身時心情還是輕松了許多。寶潔，Miracle，還有很多心儀過的公司，從此塵封入記憶。回到座位我給顧歡發了條msn。一會兒他就回了過來，“哈，你還是留在北京了，你寒假晚幾天回去好不好，到西安來找我玩，我給你慶祝工作大事塵埃落定。”

“去西安找你？”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這是我想去很久的地方。

“我今年把公司年假攢一塊，大概有20天，打算先在西安待一陣子。你沒來過西安吧？我帶你去看兵馬俑，華清池，博物館，再爬個華山……”

“好好好，我一定去，一定去。”

路姿和雁回都是三年畢業，比我多一年，所以雁回安心學習，路姿則跟我一起畢業。她很快拿到普華永道的Offer，自己很滿意，也不再找了，輕輕松松跟許濤過惬意的研究生小日子。我每天坐在衆尋的工位上，看着自己積累下的大量求職筆記，想想八月就到手的保底Offer，以及一學期來的奔忙最終還是回到原點，到底意難平。偶爾和荊無命等網友灌灌求職版，越灌越是失落。就在這種晦暗的時候，一個意外電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是MiracleHR的電話，說另一個部門打算面試我，問我找到工作了沒，我遲疑了1秒鐘說還在找，也不知對面精刮的HR聽出來沒有。總之定了時間地點，對方果斷挂了電話，我卻還在慌亂中。其實已經不太想去，畢竟三方協議都交了，還有什麽可折騰的，何況又得請假，Miracle又離學校那麽遠。不過更遠的都去過了，我除了為寶潔不得不推辭了普華永道的面試以外還沒有落下過一個別人抛來的媚眼，都成習慣了。這麽胡思亂想瞻前顧後着，我還是跟衆尋請了假，拿了職業裝，地鐵公交輾轉着來到遠在東三環盛期大廈的Miracle。

也許是因為心中已無所求，和Miracle兩位面試官的談話都很輕松，尤其是第二位面試官，同樣是中年男，這一位梁先生無敵慈祥和藹，說起Miracle，把行業內外各項八卦與我聊了一通，說起他家鄉和我很近，兩人又拉了會兒家常，面試完出來心情大好，不管下次見面的希望有多渺茫，至少他把上次面試那位中年花白男給我留下的惡劣印象一掃而光。

回到實驗室，我興高采烈地貼面經，貼到一半，Miracle的HR又給我打了電話，直接約了第二天的二面，是那個我最早投的售前工程師職位。這本是supergoodnews，可被寶潔打擊過一次的我遲遲不敢抱有太大希望。能有今天這一聊我都很滿足了，第二天的面試我也懶得準備，本來也沒什麽好準備。約的是九點半，我九點就到了，站在盛期大廈19層Miracle前臺，被告知面試官一時脫不開身，讓我等會兒。我百無聊賴，只得看千嬌百媚的白領麗人提着不知真假的萬元包包刷卡進門，一直等到快10點，走來一個個子不高，皮膚黝黑但還算斯文的男人，跟我一樣說找Jasmine小姐面試，我心裏嘀咕，莫非是同一個職位，要正面PK不成，這男人看着得有三十多，怎麽跟我一起面試。

剛剛已經跟我道過歉的Jasmine又出來了一次，讓我們倆都再等等。被放了鴿子的我們只能微笑目送她回去，然後大眼瞪小眼，忽然這個一臉嚴肅的男人說，你是不是紐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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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毛一跳，我這麽有名？卻不敢答話，只瞪眼看着他。他便徑直道，“我是荊無命。我看了你在求職版貼的面經，其實我昨天也來了，跟你就前後腳。”

我大樂，原來就是這麽巧，看來我們倆的簡歷始終放在一起兜兜轉轉。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在水蛋上早就打過交道，多少也算革命戰友，只是今次顯然是為同一職位而來，我心裏又隐隐有點對抗情緒，好像趕跑了日本人又開始內戰似的。因為紐木恩在求職版早就出名，他對我的背景一清二楚，我卻對他一無所知，待知道他是南開金融系考研上的澄夏計算機系時，我大吃一驚，然後無限景仰。在我有限的閱歷裏，能從外地院校考到澄夏不容易，從文科或經管專業考到計算機系就更是鳳毛麟角，幸好他是99年入學，按澄夏的說法叫9字班，算我師兄，這麽想着心裏才能平衡一點。不過說是師兄，怎麽看都不像是高一年的，倒像是高十年的，人長得也太老成了一點。

聊完了當下聊過去。平心而論三個Offer在手其中還有兩個是百裏挑一，我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小有所成，沒想到荊無命同學四兩撥千斤地說他拿到了傳說中斯倫貝謝FE（現場工程師）的職位，我之前的小得意瞬間被澆滅——早一年我已參加過斯倫貝謝實習生的面試，進入二面以後被面試官虐得一塌糊塗被牛人刺激的抱頭鼠竄，這次正式求職我連面試機會都沒有拿到，只能對着號稱一天400美刀的薪水默默擦口水。但這位仁兄，這位同學，他拿了如此超凡脫俗的Offer還來跟我們争什麽Miracle？！我百思不得其解。

“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多，基本工資并不高，高的是補助，又不可能一年365天都在油田上。”荊無命說，本來就缺乏表情的臉被我的大驚小怪襯托得更加淡定，“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做FE，可能IT行業更适合吧。”

“總之有你在，我就是陪玩了。”我自嘲道。在澄夏幾年最大收獲之一就是千萬不要看低任何人，你身邊随便一個其貌不揚的家夥可能就有着熠熠發光的成績和把你打得滿地找牙的實力，“我今天還在想，到底來是不來，別又浪費時間精力，乖乖留在衆尋得了。早知道是跟你PK，我就直接不來了。”

“別呀，我倒希望能把咱倆都收了。”荊無命的臉有那麽一瞬柔和下來。我搖搖頭，“這種太完美的事情我從來不去想。不過沒關系，我反正有保底Offer在手。”

“你太悲觀了，這職位很有可能不止是招一個人呢。咱們走着看吧。”他露出一絲微笑。我客氣地點頭，心想我這不是悲觀，是三方都交了壓根就沒抱希望，嘴上反而說，“要是你拿到Miracle的Offer，你把SLB那個給我吧，我願意去油田，我要去掙那一年幾十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