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攻心(本章完)
更新時間2011-12-12 18:05:35 字數:3150
抱着手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着的。第二天起來發現一條短信,是詠誠昨天淩晨發來的,“寶貝,剛才心情不大好,沒吓着你吧。好好睡吧,我很快就回來了,乖乖等我。”
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淚。早點發不好嗎,我就能睡個安穩覺,而不是一夜噩夢。
到了公司,除了我之外的人經過七天長假個個神清氣爽,我也若無其事地和盧偉他們在一起。從Uncle梁那兒大家知道了詠誠母親生病的事情,我也不用多說,被人問起假期做什麽去了,我只笑着說忙死了,盡往家裏搬東西呢。這也是事實,除開最後一天的僵局,這個長假其實忙碌而甜蜜。
下了班,我也不想走,呆在辦公室打發時間。周圍逐漸寂靜下來,我戴上耳機聽歌,蔡依林的新專輯一首一首送入腦海,最後我只留下了一首,《怕什麽》。
能感覺你手很暖和
能感覺你是特別的
當我的手被你牽着
在街頭在風中放縱
随你到世界最盡頭
随你上山去放煙火
當你唱着生日快樂
我感動你讓我受寵
我不再怕什麽躲什麽
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請貼近我的心貼進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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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輕輕的輕輕的輕輕的說
到底我是你的什麽
我不再怕什麽躲什麽
我只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現在我安靜的貼在你的胸口
等你說聽你說說愛我
聽着聽着就能入神,忘了時間,忘了地點,直到MSN上冒出一個新消息提示。只有互相不是好友的人才會使用這種通信方式,我很少收到這種消息,但當我點開看到這長長的滿屏的文字時,我的心幾乎跳出喉嚨。是的,這是童桦給我發來的信。
“從他的MSN空間裏,我找到了你的蛛絲馬跡,然後在他的好友空間推薦裏找到了你,林新月,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你……”
我屏住呼吸,心卻狂跳不止。從未試過這樣直接面對她,哪怕只是在虛拟空間裏。
“這不是他第一次背叛我,上一次他劈腿,所有人勸我離開,我傻傻地回來了,我以為自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我們還會有美好未來。我真傻,其實當時就該知道,能背叛你一次的男人,就會背叛第二次,是我太善良了……而你,也不會比我的下場好多少,這是他骨子裏的特質,不會因為是你還是我而改變。我用了六年才認清這個男人,你前面的路還長着呢。”
尖利的文字如毒蛇游走在我眼前,毛骨悚然。
“這麽多年,他吃的用的,哪個不是我買的,他現在的筆記本,他的相機,他的皮帶……你以為你得到的是怎樣一個男人?你以為你的愛情有多純粹,多完整?……”
“如果你有勇氣,我請你跟我一起去他們家,見他的父母,讓他們好好看看,他作出了什麽樣的事情;如果你有勇氣,你來見我,我告訴你我們在一起六年的每一點每一滴,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可以預習一下……”
“那套房子,我知道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你放心,我絕不會還給你們一分一毫,那是我應得的,你們欠我的,拿多少錢你們也還不清……”
我抱着巨大的恐懼堅持看完了整頁信,當我挪鼠标去點關閉時,手指竟然冷得發硬,幾乎不聽使喚。其實她說的那些我多多少少都知道,詠誠對我并無隐瞞,這一封信沒有什麽能擊潰我信任的“真相”。但面對童桦如此尖銳,近乎詛咒的恨意,我何止是不寒而栗,根本是如堕冰窖。
Jolin的《怕什麽》依然在循環播放着。
我不再怕什麽躲什麽
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請貼近我的心貼進我的耳朵
聽你輕輕的輕輕的輕輕的說
到底我是你的什麽
我對着屏幕傻坐了很久,敲出一行字,又删去,敲出一行字,又删去,反反複複,輸入框裏還是一片空白,過了很久,忽然覺得什麽都不想說了,寥寥數語回了一封信,“童桦,我只能說很對不起。”
發完郵件,我就收拾東西回了家,路上接到詠誠的電話,“新月,我在醫院,明天就動手術,手術後一周才能出結果。我後天下午回北京。你怎麽樣,吃飯了嗎?”
“……吃了……”其實沒吃,但我不想惹他不高興,“你那人手夠嗎?”
“夠,我姑姑她們也在。現在其實也沒什麽事兒了,該檢查的都檢查完了,就等明天動手術,我今晚就陪我媽說說話。”詠誠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于是我更加不想提童桦來信。沒想到他卻主動提起她,“今天童桦有沒有找你?”
“沒有啊?怎麽了?”我眉毛一跳。
“她今天給我打了電話,說已經知道是你了,我讓她冷靜,有什麽事找我,……分手的事,和你沒關系。她沒說什麽就挂了,我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今天一天都在公司。”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她怎麽會知道是我的?”
“她從我的相冊裏找我的行蹤,然後在我空間好友裏一個個對比,發現咱倆的行蹤很一致……”
饒是針對我而來的,我也得贊一聲好手法,并檢讨自己的得意忘形。我一時無語,片刻才說,“你放心吧,她是明白人,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如果真有什麽打算,就不會發那封長長的信,那一段段浸透着強烈情緒的文字,已經是她無望的宣洩出口。
“你還是多小心一些,我會盡快找她談。”詠誠似是輕輕嘆了口氣,“新月,千萬別胡思亂想,既然說開了,解決起來就更快了,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結婚的。”
我望着出租車窗外飛速閃過的霓虹,點了點頭,雖然他看不見。東三環的夜空滿是燈光,早看不見星光,這繁華都市,将一段簡單的感情變得如此複雜,我将頭靠在車窗上,什麽都不去想。這條不歸路業已踏上,哪還有回頭的機會。
回到家,随便找了點幹糧算晚餐,開了音箱聽音樂,以免房間太空寂太冷清。忽然MSN上冒出個人,“新月,國慶節快樂啊。”
竟然是歐陽山。從七月份那一頓分手飯以後,我再也沒跟他聯系過,MSN上也沒看到他上線,這突如其來的招呼讓我措手不及,想了想,謹慎地回複,“嗯,國慶節都過完了……”
“那天和你在你們公司樓下吃完飯回來,”話到這裏停住,我坐直了身體靜靜等待他後面要說的話,“我心裏很難過,越想越傷心,就把你從MSN上拉黑了。”
我不禁笑了,這麽孩子氣的做法,也就是歐陽山才做得出來。“怪不得你在我這裏一直是灰的。”
“回到多倫多,我想了又想,現在覺得,也許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這個時候結束,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交談,好過以後反目成仇,你是對的,你比我成熟。”
如果說前一段話讓我失笑,這一段話則完全在我的意料外。我沒有想到,已經年不曾彼此交心的我們,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毫不保留,“你不記恨我,我已經很高興。”
“我怎麽會記恨你,拉黑也只是因為怕再看到你上線的消息。”他很快回複,“而且那時候,有挫敗感,現在想想,還是幼稚。這兩個月我想了很多,現在終于可以平靜面對你了。新月,我們分手了,但還是朋友,對不對?”
這句話,我相信,比那天他問還能不能請我吃飯,要真實得多,如果那句話是受傷後本能的掩飾,這句話已是千帆過盡雲淡風輕的問候。我忽然覺得自己何其幸運,遇上如此善良純真的男孩,這份純真,又給我壓上沉沉的重量——我和詠誠,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不枉那麽多的傷害與被傷害,割舍與放棄。
詠誠回來那天,天下着小雨。十月的北京,一場雨一場涼,又刮起了風,雨絲四散,不到五點鐘,我已撐着傘站在公司樓下,任水霧漸漸沾濕我的眉角發梢,詠誠從路邊停下的車上下來,沒有傘,一路小跑穿過層層雨幕鑽進我的傘下。我望着他數日不見,帶着幾分風霜的臉,只覺得寧定。“這麽早,我以為會堵車。”
“我就是怕堵車,地鐵到三元橋然後打車來的。”詠誠微笑着說,将電腦包從我肩上拿下來,“手術做得很成功,下周出化驗結果。醫生說,沒有轉移,看切下來的樣本問題應該不大。”
我也笑了,“那就好,還沒吃飯吧,今天喝粥好不好。”
“不,我想先回‘那邊’一趟。”
我擡起頭看着他。
“既然和童桦說開了,我就不再住那了,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趁童桦沒下班,免得見面也不知道說什麽。你不用陪我去,你先回家,或者先吃東西也行。”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幫你一起收拾也快一點。”
“別了……”他聲音低了一些,“萬一她回來早了……”
我默然,“那你快去快回,我買一些菜回去燒,還有……碰到她了,別跟她吵架,別激怒她……好不好?”
“我知道。”詠誠在路邊站住,望着我的眼睛,風把我們的頭發都吹得紛亂,因為潮濕而倍添陰冷,瑟瑟深秋中,也唯有他的聲音還有暖意,“我會很快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