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師尊逃跑第15天

沈鴻雪驚訝地看向何方未。

“呵,你聽到了嗎?他說你是叛徒?”澹臺晔在沈鴻雪耳邊問道,“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救的仙修,他說你是和我一夥的。聽清楚了?”

“咳……咳咳咳……”沈鴻雪的臉色蒼白,咳得說不出話來。

司如寂雖不言語,眼神卻關切地落在沈鴻雪身上。

陸景初不冷不熱地看了何方未一眼,聽到沈鴻雪被氣得咳嗽,心疼地皺起眉頭。

“本君早就知道沈鴻雪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一直站在一旁漠不關心的華先生終于開了口,一臉嫌惡地說道,“難怪往日宗主不讓他下山接觸旁人,原來他心中如此邪念深種,一見‘同道中人’,就迫不及待和魔頭就沆瀣一氣……”

“呃……”華先生話音未落,感覺胸口無形中受了重重一擊,突出一口血來,氣急敗壞地指着澹臺晔道,“魔頭!你!”

“管好自己的嘴。再敢在本尊面前出言不遜,你們盡管試試。”澹臺晔冰冷的目光掃過何方未和華先生,吓得其餘想開口繼續聲讨的人,也都紛紛噤聲,敢怒而不敢言。

“本尊沒什麽耐心,你最好快點決定。”澹臺晔看着司如寂,手下一使勁,尖銳的魔爪劃破沈鴻雪脖頸上白皙的肌膚,鮮血順着指尖淌下,“不然本尊只能替你決定了。”

司如寂緊緊盯着沈鴻雪的脖頸,看到鮮血流下的一剎,墨色的瞳孔一縮,立刻下令道:“放行!”

“師伯?!”陸景初大驚,道,“可是鴻雪若被他帶走……”

“放行。”司如寂放行的态度堅決,看着澹臺晔鄭重地叮囑道:“不許再傷他。”

畢竟是攬華劍君下的命令,連陸景初和華先生也不敢不聽,周圍弟子撤開一條路,眼睜睜看着澹臺晔帶着沈鴻雪離開。

司如寂緊緊盯着沈鴻雪身影消失的方向,手指在佩劍柄上暗暗摩挲,卻一言不發。

陸景初咬着牙,只恨自己無能将人救下。

直到确定澹臺晔已經離開,聽不見自己順的話,華先生方才皺着眉頭對司如寂說道:“劍君,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澹臺晔受了傷,他會選擇挾持人質說明他自知打不過劍君,方才就應該一舉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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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如寂淡淡答道:“鴻雪在他手中。”

“請恕在下直言,在下有個困惑一直都不明白。”華先生問道,“這一個靈根奇差沒有天賦的病秧子,在玄天劍宗做個外門弟子都不配。當初宗主為何破格收他,為何對他視若珍寶,連宗主和劍君您也……”

“這是本君的意思,也是步雲的意思。”司如寂道,“他很重要。”

“我真是弄不明白宗主到底怎麽想的!”華先生氣呼呼道,“他如今還與澹臺晔沆瀣一氣相互勾結……”

陸景初打斷道:“華先生,這不過是一面之詞,怎能随便相信鴻雪與魔頭勾結……”

“陸師兄,何師兄說的不是假話。”一名剛恢複自由的仙修手腳還不太靈便,顫顫巍巍地走到陸景初面前,“在下也親眼看見,魔尊将您門中那位師弟抱來抱去,兩個人互相配合,看起來感情頗好……”

“怎麽樣?聽見了嗎?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們還要為他說話?”華先生皺着眉頭對陸景初和司如寂說道,“當時在場這麽多人,難道都是故意陷害的沈鴻雪不成?剛才我才說了他一句,不是一夥的澹臺晔為什麽會出手護着他?”

“他平日裏裝的一副柔弱無辜模樣,還對宗主的行為處處模仿,本就是個居心叵測之人……”

一名仙修捂着胸口站起來,說道:“雖然他和魔尊看起來關系親密,但是他和魔尊,的确也算救了我們。這樣妄下定論未免有失偏頗……”

另一名渾身是傷的仙修反駁道:“救我們?那個魔頭對我們大打出手把我們砍傷叫救我們?還是那個劍宗的弟子挑斷我們身上的線就把我們扔在地上自生自滅叫救我們?要不是劍君和陸師兄趕來相救,我們早就沒命了。誰知道他們兩個演的那出戲有什麽目的!”

同一群得救的人,也分做兩邊陣營,兩套不同的說辭,眼看就要吵起來,陸景初連忙勸住,對那群剛被從蜃妖幻境中解救的仙修說道:“鴻雪是我玄天劍宗的人,玄天劍宗一定會查清事實,還請諸位稍安勿躁。”

“我看此事,确實得回去細細調查一番。”華先生道,“他若是與澹臺晔勾結,讓澹臺晔拿他做威脅我們的籌碼,一同算計我們,我們豈不是被他當成傻子耍得團團轉嗎?!”

“如他果然真和那魔頭勾結,以後也不必管他,魔頭說把他怎麽了也不用理會。回去商議如何誅殺魔頭,将這個叛徒和魔頭一同誅殺,才是該做之事!”

澹臺晔将沈鴻雪帶回魔宮。

自從被這小仙修親了一下,發現自己對他不可理喻的心動之後,澹臺晔本決定遠離他。

但看到司如寂出現在大荒山的洞外,澹臺晔突然意識到,這個小仙修的作用,恐怕并不只是一個替身那麽簡單。

尤其是用沈鴻雪的性命威脅司如寂時,司如寂極力掩飾情緒,卻掩飾不住的對沈鴻雪的關切和緊張,生怕他受半點傷害,更別說死,哪怕賭一賭自己會不會下手都不敢,竟然直接放行。

澹臺晔過去接觸司如寂的印象中,司如寂與師尊沈步雲是相反的兩個人。

師尊一向清冷不近人情,心裏卻裝着所有人。平日尋之不見,有難不請自來。

而司如寂此人雖表面性情溫潤待人和善,其實心性涼薄從不在意他人生死,不與任何人親近,心中只在乎他師弟沈步雲一個。

司如寂從不會在意門中任何一位弟子的生死。澹臺晔親眼見過他斬妖除魔之時,哪怕對方擄掠數十名門中修士威脅,司如寂也能無情地一劍全殺,搏個同歸于盡。

澹臺晔從未見過這位師伯真心關心任何人,除了沈步雲。

現在多了一個沈鴻雪。司如寂不僅十分在意他的生死,甚至連受傷都舍不得。

一個小弟子能得司如寂如此上心,澹臺晔更覺得這個沈鴻雪不同尋常。

這些年,師尊并不可能像避諱自己一般避諱與司如寂相見,不可能需要把他對他唯一師弟的關愛分給一個“替身”。

為何師尊和司如寂,都要如此珍重地保護一個小弟子?

疑雲在澹臺晔心底環繞不去,司如寂越是在意沈鴻雪,澹臺晔越是決定要把沈鴻雪帶回去,甚至在腦海中産生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念頭。

……

沈鴻雪被澹臺晔關回了原來的宮殿裏,靜養了幾日也無人打擾,澹臺晔也未曾現過身。

忽然有一日,幾名仆從說奉了帝尊之命,請沈鴻雪到正殿有事。

沈鴻雪還是第一次到正殿,那是澹臺晔平日會客之處,探讨魔界要事,不許閑雜人等進入。

随侍從進了正殿,沈鴻雪只見澹臺晔難得端正地坐在殿堂正中上首的主位。

堂下擺放了一張椅子,坐着一名拄着拐杖、披着鬥篷的白發黑衣老者,見沈鴻雪進來,向澹臺晔問道:“帝尊說的,就是他?”

澹臺晔盯着沈鴻雪,答道:“嗯。”

老者拄着拐杖起身,用拐杖柄在地上畫了個圈,又憑空畫了一些沈鴻雪看不懂的咒術。用拐杖指了指圈中的位置,轉頭對沈鴻雪道:“你站過去,閉上眼睛。”

沈鴻雪不明所以,看了澹臺晔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想必也是默許如此,便照做了老者說的話。

沈鴻雪閉上眼睛後,也沒感覺到與平常有什麽不同。

老者叮囑道:“老身讓你睜眼之前,不要睜開眼睛。”

沈鴻雪微微點頭。

老者轉頭看着澹臺晔道:“請帝尊過來,面對他,閉上眼睛。”

澹臺晔走下堂來,依老者所言,站在沈鴻雪對面,閉眼。

這老者是魔族罕見的異能魔修,修的是追人記憶之術,能令另一個人讀取想讀取之人的記憶。這種魔修本用于抓獲敵方重要人物之時,讀取敵方機密,但法術難度極大,需要的天賦極高,因此傳人凋敝,失落已久。

找到這名老者,澹臺晔就花了不少時間,費了不少力氣。

從澹臺晔走到沈鴻雪面前閉上眼的一瞬,腦海中猶如時光倒轉,似真似幻。

沈鴻雪恍然看到百年光陰倒轉,從入宗門這些年,師兄師姐和前輩們的照顧,到第一次見師伯被當做師尊,再到師尊帶着自己回到宗門。

澹臺晔跟着沈鴻雪遍觀他百年經歷,日子平淡無趣,雖有長輩愛護照顧,卻如身處牢籠之中,從未被允許離開過孤雁峰,日日不是生病就是看病喝藥練劍看書,是個正常人只怕已經瘋了。

只有十分偶爾之時,沈鴻雪才能見到師尊,百年之間次數屈指可數。

沈鴻雪印象最深刻那一次,是一年多前,後園古桃樹下,與師尊促膝相對,請教道法,談論古今。

午後陽光正好,言之精深之處,沈鴻雪在桃樹下獨自思考參悟,戴着幕籬的人便倚着桃樹小憩片刻。

落花紛紛,歲月寧靜。

沈鴻雪盯着師尊身旁的長劍看了好一會兒,心底莫名生起一種不可言說的眷戀和向往,鬼使神差伸出手,隔着劍鞘輕輕觸碰一下。度厄铿然而動,精純的劍意彙入指尖,在心口盤旋。

澹臺晔震驚地看着沈鴻雪與度厄的感應,一種更加強烈的直覺在喉間呼之欲出。

無數相似之處,無數次本能地莫名為他心神悸動,對他難以言說難以控制的在意和關注,和眼前的景象相互印證。

澹臺晔努力将沈鴻雪記憶之中與師尊接觸的每一幕都仔仔細細看過,沈鴻雪記憶中的“師尊”,與自己記憶之中的師尊,雖看似無差,卻又好像有哪裏不同。而且,沈鴻雪記憶之中,“師尊”就從未拔出度厄劍,度厄的劍意卻久久萦繞在沈鴻雪胸中,為他參悟驅遣。

澹臺晔一路逆時光而行,更深地探入沈鴻雪記憶深處。他究竟是何人,入宗門之前又是什麽來歷?

但一切在入宗門之時戛然而止,好像有一扇深黑的厚重大門,隔絕了兩個世界,任憑怎麽努力也推不開。

沈鴻雪自己也仿佛望見了那扇隔絕了百年之前記憶的沉重大門,蹙眉推了推門,但自己也絲毫推之不動。

“帝尊若要強行沖破這扇門,可以用法力沖破,他百年前的記憶就在這扇門後。”澹臺晔的識海之中,老者提示道,“但他的記憶被很強的力量封住,強行沖破會對他造成嚴重的損傷,這人現在的身體不一定能承受。”

“這股封住記憶的力量,與帝尊幾乎平分秋色。是否要把門破開,帝尊可以自己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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