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存心讨好

齊睿心中一窘,臉上卻并不動聲色,只微微錯開了半步,離着葉朝朝稍許遠了些。

葉朝朝也不覺什麽,心裏還只怕齊睿又跟上次一樣會忽地厥過去,小心看了下他的面色,只是慣有的蒼白,并不像那日忽然發紫了起來,這才是放了心。

趕上這當口,她心裏便又想起另外的一樁事。

葉朝朝之前曾經揣測過,她青雲派有此一劫,若是按她思量與平時的情态來分析,江湖上結了仇的可能并不是很大。二師兄那天也說起過,雲霄山莊被劫那日,一夥子黑衣人雖是來勢洶洶,卻并不曾下狠手意圖傷他們性命,正是因為這樣,二師兄跟小七才有的機會能逃得出。若是仇家來尋,該是斷不會還如此手下留情的,所以,最大的可能,還是青雲派有什麽東西被人惦記上了。

葉朝朝原本揣度着,應該是娘的那本記錄了各種醫術、疑難病症和解毒方法的醫典,可這次回莊子裏卻是在遍地狼藉中偏又看見醫典還在,她就只好轉頭再去懷疑會不會是他們門派的武功秘籍。

但到底心裏也還是做不得準,忖着齊睿一定比她知道的多,便是想試探一下。

葉朝朝把手探進懷裏摸着那本醫典,開口道:“郡王,我娘如今還沒找到,我猜郡王的病我娘定然是會治的,不過雖是沒找到我娘,我今天回去,卻是找到一樣東西,沒準按着這個看看,也能治好郡王的病。”

齊睿一向對葉無期的青雲派都是關注的,所以這醫書的事,他也清楚,知道是個難得的寶貝,但他志不在此,就也并不是十分經心,不過葉朝朝這麽與他一提,他卻一時間有些感興趣了起來。拉了葉朝朝到一邊坐下,便開口問道:“什麽東西這麽好使,竟能治好本王的病麽?”

葉朝朝見齊睿有興趣,忙獻寶般地把懷裏的醫書拿出來,遞到了齊睿手裏。

葉無期夫婦再如何随和心善,卻也是一派之主,按道理說,這些東西斷沒有交給外人看的道理,但葉朝朝不懂,葉朝朝從來不以為任何身外之物,能重得過人去。別說也許交了這東西就能搭救爹娘跟師兄,即便是不能,她也不覺得有什麽虧吃。

齊睿接過來看了眼,卻是分外詫異,竟然真的是葉夫人手中的那本醫書。

這本醫書的來歷,其實他比葉朝朝更清楚。這還是他曾祖父那一朝時,太醫院的醫官撰寫的,後來那太醫傳給了他的徒弟,他徒弟又繼續修編了新的內容進去,但彼時,東西卻一直都在宮中太醫院的太醫們手裏。

等到了先帝,也就是當今聖上父皇登基的那一年,宮裏曾經出過極大的亂子,兩朝元老大将軍白忠起與左相賀憲在新帝登基當日一同辭官致仕,而後月餘,朝中不少肱骨之臣,全尋了各式各樣的理由遠離了廟堂,其中也包括太醫院拿着當初那本醫書的太醫。

那之後,白将軍與賀相都是徹底遠離朝堂,再沒問過朝中事,從此幾近銷聲匿跡,而先頭那位太醫據說是投奔了白将軍而去,連同着醫書也一起沒了蹤影。

葉無期的夫人是白老将軍的嫡孫女,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齊睿卻是從來都知道的,也毫不意外葉夫人那一身的醫術從何而來,更不意外當年太醫院失傳了的醫書,會在青雲派手裏。

他只是并不明白,這樣該寶貝的東西,葉朝朝竟如此輕易地交到了他手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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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縱然單純,縱然遲鈍,卻也不該不知道這物件對于他們青雲派該是意味着什麽吧,如今給他是什麽意思?難道竟因為擔心他的身體,什麽都不顧了麽?

齊睿想着,心中一暖,轉而卻是更加澀然了起來。他自是從第一次見了葉朝朝,知道了她的身份起,就算計着要她對自己上心,卻不想真的這樣的上了心,他反倒是愧了……

葉朝朝卻不知道齊睿在心中暗暗生愧,只看他手裏捧着醫典,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心裏一時有些慌,難道這并不是娘那本醫書麽?怪她從不曾上心,只記得大概的模樣,難道只是皮子對,裏頭卻全不是那麽回事?

她忍不住湊過頭去,跟齊睿一起看,嘴裏嘀咕道:“怎麽了?郡王,這醫書不好使麽?是不是沒寫着怎麽治你的病?”

齊睿深吸了口氣,緩緩擡頭,眼中滿是融融暖意,阖上書,重新又交回到葉朝朝手裏說道:“朝朝,本王不懂醫術,看不懂醫書,但只随意翻看了幾頁也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寶貝,這東西既是你青雲派的,怎好給本王,還是朝朝自己收着吧。”

看來這不是他們要的東西,葉朝朝聽了齊睿的話,些微有些沮喪,好在本來她琢磨着,能被遺漏下來的東西,應該就不是別人惦記着的東西,只還存着點幻想罷了。不過這下也更不在意那醫書放在誰那裏,只往回推了推說:“郡王留着吧,真若是這本書能幫着郡王治了好了病,那也是功德一件。”

齊睿順勢拉住葉朝朝握在醫書上的手,望着她說:“朝朝自幼随令堂習過醫術,也通些醫理,若是有閑時間願意琢磨,不如照着這書裏寫的,給本王治病。當真能治好的話……”齊睿說着,忽地綻出絲笑容繼續道:“朝朝不是還有那白銀萬兩可得麽!”

葉朝朝怔了下,一下子想起了他們頭一次見面時說過的話。

仔細琢磨,其實才是沒過去幾日呢,可當時那份輕松的心境卻是再也尋不回了。

那時她還不知道出了多麽嚴重的事,還只想着去找師叔的路上,能多耽擱幾日,可以好好地自由地玩上幾天。思及此,葉朝朝一下子就有些黯然了起來。

葉朝朝之前哭過,臉上還有淚痕,此時神色一黯,便帶出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齊睿喉頭一梗,忙是拉起葉朝朝,岔開道:“去梳洗梳洗吧,适才哭這麽一場,看你邋遢成什麽樣子了。”

葉朝朝縱是不如一般姑娘家愛美,可聽人說自己邋遢,臉上也是挂不住,低了頭就要往外跑。齊睿卻是一把擒住她的腕子,拉着她往內院走,語氣戲谑道:“這醜樣子,還想幾個看到?以後朝朝這樣子,只許給本王一個人看。”

葉朝朝本就窘得有些臉紅,齊睿這樣一說臉便是更加燒了起來,雖是低垂着頭,齊睿也看到她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葉朝朝那難得愛嬌的樣子,讓齊睿看得有些欣喜,胸中原本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交織,這一刻卻又忽然有些釋然了起來。

其實,無論他曾經怎麽想,也無論以往對她存了怎樣的企圖,從此後真心待她,疼她,寵她便是好了,與其愧疚倒不如補償。他橫豎是還未娶親,那便娶了她就是,娶她做了王妃,日後房裏也不添人,只她一個。哪怕是……有一日他成了事……那也将她看做唯一。

她沒了依靠,他來給她依靠,她沒了親人,他來做她的親人,窮此一生,絕不負她……

有了這層心思,齊睿更覺得握在手中的小手,異常得暖得貼心了起來。

葉朝朝被齊睿牽着手往院裏去,并不知齊睿這麽一刻的功夫心裏千回百轉了怎樣的心思,臉上的燒漸漸褪了,腦子裏倒只想着,不是醫書,那或者是秘籍?秘籍她可不知道在哪,想來二師兄也是不知道。

若都不是,難道真是她交到二師兄手裏那個挂飾麽?

那東西自小跟着她,她約莫記得娘說過,是她外祖一家傳下來的。

珠寶翠飾上葉朝朝不懂什麽,只知道東西看着精巧細致,不是平常的物件,可要說是多好,多值錢,卻也說不上,應該未必有齊睿給她的玉佩值錢,至少塊頭上就是小了不少。

她當初悄悄收了起來,那時還沒見到二師兄,只是想着二師兄說過的話,說她身上有他們派的寶貝。她匆匆忙忙出門,除了一身衣裳,只有二師兄給她的包袱,再沒別的,左思右想,能稱上寶貝的,也只那一樣東西了。

但想不明白的是,這東西到底是怎麽個好法。若論值錢,縱是價值千金,就值當的為這麽個玩意與她青雲派一派為仇麽?

葉朝朝曾經上下仔細地研究過,只小拇指長短的樣式,金鑲玉的材質,一把鑰匙的形狀,翻來覆去看,上邊也沒有字,也無處能藏東西,到底稀罕在了哪呢?

正是因為琢磨不透,她才小心了起來,生怕自己天天戴着,無意碰壞了哪,她都覺不出,卻把它原本的價值毀了。

哪知道才是摘下來的那天,竟是趕上齊睿似是要跟她訣別交換信物般的,來讨她挂在脖子上的物件。她脖子上挂慣了東西,一時空着難受,才是随手把第一日進清源城時覺得有趣買的玉佛挂了上去,哪成想,二兩銀子買來的東西,還是花着齊睿小丫頭手裏錢得着的,最後卻是換了齊睿的寶貝。

可已然是這麽換了,她又還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不是大夥惦記的物件,心裏只隐隐覺得放在自己身上不放心,正巧看到程木臺,便給了他。現在再琢磨,那天齊睿要跟她換,是不是原本就是要那只金鑲玉的鑰匙呢?

葉朝朝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覺得臉頰上熱乎乎地很是舒坦,一擡頭,便看見齊睿拿了熱帕子,正是仔細地給她擦着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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