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悵然若失

馬走得太急,許正桐險些攆不上,心裏揣度着齊睿這話的意思,去阗南救人?

葉無期夫婦被關在哪他們早就查了出來,若實心要救,倒也并非是什麽難事,只是這個節骨眼上,皇上眼睛已經盯上了阗南,他們有了這麽大的動作,怎會不起疑心?

籌劃了這麽久的事,不是一直就是希望他們真正開戰起來,最後能鬧個兩敗俱傷,他們才有機可乘麽,要是讓皇上提早洞悉了他們的居心,多年來的謀劃,豈不是前功盡棄?

可齊睿這會兒煞白着一張臉,俯身在馬背上,只一味地狠狠甩着鞭子,哪裏像能聽得進勸的意思?又或者他一向主意大,有什麽能救人又不暴露的萬全法子也未可知。

許正桐想不明白,只好策馬跟上齊睿,想着,無論怎麽,所有事總是回了郡王府再做計較。

齊睿這邊前腳一走,齊赫跟齊炤哥倆愣了會兒,齊赫忽地笑道:“阿睿這小子啊,這麽多年多少家的閨秀看上他,要嫁他的,有那朝廷大員,讓自家閨女逼得沒法子,都讓朕來保媒,他卻總推說身子不好,不願拖累別人,怎麽也不肯娶妻,今天再看,原都是借口,只是沒遇到想要的那個人罷了。朕如今只盼着葉姑娘能安然無恙就好,阿睿能娶了妻,朕心裏也好受些,若是再能有個一兒半女,朕總也能對得起襄王叔的在天之靈了。”

齊炤愣愣的,腦子裏飛快地想着事,這會兒忽然開口道:“皇兄,您記不記得白澗最疼愛的幺女,好像就是嫁給了個姓葉的,而且是個江湖中人。”

齊赫一怔,“什麽意思?你認識那個姓葉的江湖人?能找到老将軍的千金?”

“不是啊,皇兄,您說阿睿喜歡的那姑娘,不是姓葉麽?”

“那又怎樣?葉又不是什麽蹊跷的姓氏,這姑娘如何不能姓葉?”

“皇兄啊,您怎麽就不想想,阿睿這麽多年,沒對哪個姑娘青眼過,如今怎麽就動了心?看他适才急的那個樣子,這人對他是多重要啊,您還說着女孩是會功夫的,要臣弟說,沒準就是白澗的外孫女,也不好說。”

齊赫嘶了口氣,眉頭一緊,睨了眼齊炤道:“你便是變着法的想說,阿睿明明能找到老将軍,卻不肯說,不過是他喜歡的女子姓了葉,你就能想出這麽多來。”

齊炤苦着臉,“皇兄,您就總是一味地向着他,這事這麽巧合,查查也是好的啊。白澗手裏那東西不光是區區兵書和兵刃啊,許是還有大筆的財富,阿睿一向揮霍無度慣了,真要是得了寶藏,自然不肯說,隐瞞下去,自己留着花,也不是沒可能。臣弟沒說他有不臣之心,只是人都有貪欲……”

齊赫聽了臉一冷,斥道:“從小你就這樣,總是要背後裏說阿睿萬般的不是,他年少時就沒了父母,又是個短壽的身子,這麽個可憐人,你個當哥哥的怎麽就不能疼他些,替他多想些,偏是變着法的編排他,就算若你所說那樣,朕還就樂意慣着他,就讓他拿着錢去花,縱着性的讓他享樂,他還能有多少工夫?你沒見他剛才那樣,那還是發作得不厲害的樣子,發作的厲害起來,朕總怕他一口氣上不來,當時就能過去。這些年,朕時常怕一覺醒來,就收到什麽不好的信兒,他只要活着一日,朕就安心,所以他想怎樣就怎樣,你再莫多說,否則仔細朕收了你的封地,削了你的王銜,讓你再沒好日子過!”

齊炤聽了恨得幾乎跳腳,氣急敗壞道:“皇兄,你我才是親兄弟啊,您怎麽這樣厚此薄彼,您這是欠了他齊睿的還是怎地,就這樣的護着他?”

齊赫愣了愣,旋即喟然長嘆一聲:“朕的确是欠了他。”說罷一甩袖,負手往外走去,嘴裏只冷冷說道:“阿睿走了,今日也就不擺宴了,你且歇夠了,就回去嶺南吧,這些日沒朕的旨意,不要再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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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睿一直是忍着,捺着,但是策馬狂奔了一日,終是在離着清源還有幾十裏路的時候,心口再次驟然一疼,眼前一黑,便從馬上跌了下去。

許正桐吓得魂都險些沒了,從馬上跳下來,狂奔過去,急急托起齊睿的身子,上下檢查一番,還好只有些輕微擦傷,此時他雖雙眸緊閉人事不省,卻還有些微弱呼吸。許正桐不敢耽擱下去,齊睿這病狀已是多年不犯,身上早就不再随時帶着藥,如今只有速度回府給他服了藥才好。

許正桐把齊睿扶上馬背,另一匹馬也顧不上,二人一騎,飛快地便往郡王府趕,回到府中,上下見齊睿這樣,登時忙亂成了一團,一時間倒是誰也沒曾留意側院圍牆外,程木臺正要悄悄往院牆裏丢石子找葉朝朝,身後忽然有一人猛一拉他,拽着他隐到了拐角的暗影處。

程木臺扭身看見殷陌荻,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一雙手上下揮着,尤不足表達自己的心情,殷陌荻見狀迅速攔道:“走,老二,此處不宜久留,朝朝在別處,咱們現在過去,有話到時說。”

程木臺半道上又找上了小七,師兄弟三人一同施展輕功,一路閃轉騰挪地到了殷陌荻安排着的農舍裏。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葉朝朝卻還沒睡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想得多了,起先才聽殷陌荻說起後,對齊睿那點惱,慢慢便淡了下去。

心裏默默地想,他就算惦記那玉佩又怎麽樣,那東西本也是他的啊,而且,為了這玉佩,這麽多日子,他讓她在他家裏,寵着她,哄着她,拿了自己父親的遺物來跟她換。他縱是騙了她又如何呢,騙她一定是有什麽苦衷的,否則他一個堂堂郡王,又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生搶了,誰又能奈何他?可他并不,他對她那樣好,給她最好的穿戴,最可口的膳食,随便把錢給她花,他圖些東西又怎麽了?他若不圖,又憑什麽對她好,她又算個什麽。

葉朝朝不再對齊睿惱,心裏卻隐隐得難過了起來。那如今,她要把東西送出去給阗南人了,他定然再不願理她了吧,更不會還要娶她。

他說去了京裏,要跟皇上請旨賜婚的,那現在呢,人在京裏麽?是不是已經跟皇上說了?那他知道自己走了麽?若是皇上的賜婚旨意下來,他卻知道她帶着他的東西去救人了,會不會悔婚?若是悔婚算不算違抗聖旨呢?

葉朝朝胡亂想着,愈發的沒有頭緒,心裏也不知是在盼着些什麽,到底是盼着皇帝的旨意下來,無論如何齊睿都要娶她,還是盼着齊睿知道了她走了的消息,一時還不會跟皇上請旨,日後也就不會抗旨把皇上惹惱。

其實只差那麽一點兒呢,葉朝朝忍不住想,若是再晚幾日遇到大師兄,她跟他已經成了親,那她央着他拿這東西去救人,他也未必就會不肯吧?或者,看在他們已經是夫妻的份上,他能有別的法子,比如帶着足夠的兵馬去救人。

可是就只差這麽一點兒,她知道爹娘在哪,一刻也不能等的便想去救他們,而現在她跟齊睿還沒有任何關系,她不敢對他說實話,只怕到時候他拿走了東西,便再沒辦法救爹娘。

所以,他們之間,注定就這樣結束了吧?

葉朝朝禁不住便想,如今不經意去回味,這短短的幾個月,她雖是為爹娘跟師兄弟們提心吊膽着,從沒這樣的擔憂和走心思過,可這段時間,卻又是她從小到大,從沒有經歷過的難忘日子,有溫馨,有甜蜜,有期待的日子。

有個脈脈含情的男子,無論出于真心還是假意,把她當寶貝放在手心裏疼着,他對她笑,給她拭淚,他為她擋劍,為她受傷,他給她摘葡萄,給她梳頭,他們共飲過一碗粥,共睡過一個榻……

還有那溫暖的懷抱和那人麻酥酥,喘不上氣來的吻……

一切,都去而不複返了。

葉朝朝惆悵地嘆了口氣,忽聽屋門一響,有個聲音調侃道:“師姐居然還會嘆氣麽?真真是難得了。”

火石一磕,屋裏的燭燈被點亮,葉朝朝翻身坐起來,看見大師兄、二師兄和小七就在眼前,原本蓄在眼裏的淚,這會兒也不知是為誰,一下子便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小七一下子慌了手腳,他這師姐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縱是被罰被打,惹急了哭,也總是幹嚎的時候居多,這樣無聲落淚的樣子,卻是第一次見。

他趕緊過去,一把拉了葉朝朝的手,哄着:“好了師姐,咱們都在這了,商量好法子就去救師父師娘,你快別哭了。”

葉朝朝這才覺得赧然,別了頭趕緊去抹眼淚。殷陌荻一伸手,默默把她擁進懷裏,輕輕拍撫着她的背。

程木臺跟殷陌荻這一路上急着走路,還顧上沒多說過什麽,此時看人都聚齊了,等葉朝朝擦幹了眼淚,便是開口問道:“師兄你是怎麽回來的?沒跟師兄師娘一起麽?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救他們,可有了好的法子?”

殷陌荻不急着回答所有的問題,只問道:“朝朝那玉飾還在你那麽?”

程木臺點頭,從懷裏掏了出來,遞給了殷陌荻。殷陌荻這才長出一口氣,“咱們就去拿這換人!”

程木臺一怔,脫口道:“可這東西不能給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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