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左右為難
殷陌荻聽了程木臺的話一愣,葉朝朝也在殷陌荻懷裏直了直腰,倆人異口同聲道:“不能給人?為什麽?”
“我這次去朝朝外祖家,外祖如今年歲大了,身體不好,不太見人,是舅爺見的咱們,我拿東西給他看了之後,他就對我說,這東西事關重大,要不永遠留在自己手裏,要不然也是除非給睿郡王本人,其餘的誰也不能給。”
殷陌荻神色一黯,“是……我們知道這東西本該是郡王的,咱們無權處置,但,如今形勢所迫,咱們總不能棄師父師娘的安慰于不顧吧?”
程木臺皺了皺眉頭,看了眼殷陌荻又看眼葉朝朝,遲疑着說道:“不單是說這東西是郡王的,咱們不能慷他人之慨,舅爺的意思是說,這東西關乎咱們大平存亡大計呢,落在別人手裏尚且好說,要是到了南人手裏,恐是要亡我大平!”
葉朝朝聽了程木臺的話,慌張道:“二師兄,咱們還真是要拿了這東西給阗南那邊,換出爹娘呢,這可怎麽辦……”
殷陌荻臉上有些訝異的表情,握着玉飾的手不覺攥得更緊了些,一邊伸手拍了下葉朝朝肩頭安撫她,一邊擰眉問道:“我聽師父師娘倒是說起過幾句關于這東西的事,只說是能啓動一處機密的藏寶之地,除去錢財、寶物之外,還藏了專能克南人陣法的兵書和一些特制的铠甲、兵器,這些樣東西的确于我大平有益,但是便是落在南人手裏,也說不上是能亡我大平吧?至多只是咱們與南人交手時,要廢些氣力……”
程木臺神色焦慮道:“不是,舅爺說過,那兵書不光是攻克南人之法,當初這些東西都是當年的睿親王,嗯,就是睿郡王的父親,跟老将軍大退阗南之後,晝夜不休研究之後寫下的。他們當初覺得阗南之地易守難攻,咱們沒法徹底清剿了他們,而他們所處之處又是窮山惡水,生存艱難,肯定早晚還是要觊觎中原大地,所以便把當時整個大平的布防圖都畫了下來,哪處要改,哪出要修,哪裏是最弱環節,必須嚴防也都标了下來,他們這麽做原是為了讓後人,能對阗南之患有所警惕和防備,可是這東西若是落在阗南人手裏,咱們哪裏最弱,哪裏是突破口,簡直就是一目了然,再要打咱們恐就易如反掌,尤其是如今再無睿親王與老将軍這樣骁勇的元帥,那大平豈不真是要亡?”
程木臺這番話說完,殷陌荻滿面震驚,緊握的手指頹然一松,攤開手掌,托着那玉飾黯然道:“這麽說,咱們沒法拿它去救師父師娘了,只能另想辦法了?”
小七畢竟年紀還小,不懂這些家國天下的事,這會兒聽了他們的話,從殷陌荻手裏拿過玉飾,放在手裏掂了掂,插嘴道:“要我說,咱們管大平亡不亡做什麽?誰做皇帝跟咱們這些百姓有何幹?橫豎天下都是他們上位者在争,是歸了阗南,還是如今的齊家,也與咱們沒幹系,好好地救出師父、師娘,然後再去把師兄師弟們都救出來,咱們一家人安安穩穩在一處過日子才是正道,哪就操心這麽多了?”
程木臺有些糾結,“小七,話不是這麽說,那阗南畢竟是番邦異族,我華夏大地怎能讓異族人染指……”
小七無所謂地搖晃腦袋,“我還是那話,天下是誰的,那是皇帝老子該操心的事,皇上若是沒本事保住天下,難道咱們還要犧牲了師父師娘來幫他?”
殷陌荻眉頭深鎖地從小七手裏又拿回玉飾,呵斥道:“事關民族大義,豈是你說的這樣簡單?”說完,深吸一口氣将玉飾放回到葉朝朝手裏問道:“朝朝,你覺得該怎麽辦?”
葉朝朝心裏早就淩亂成了一團,她不太明白什麽家國興亡,民族大義,腦子裏只想這一件事,小七說的對,這天下是誰的,跟百姓沒關系,只跟皇上有關,可皇上是誰?那是齊睿的哥哥啊,大平若是完了,他們江湖人不問朝堂事,深居簡出,關上門,照樣與以前一樣習武、練功過日子。
可齊睿呢?南人若是入主中原,做了皇帝,可能放過他這個大平的郡王?他從小養尊處優,身子又不好,就算南人不殺他,無論是囚禁還是發配,他能受得了?哪怕是他僥幸能逃了,那他這個前朝宗室,怕是從此就要過上隐姓埋名、颠沛流離的日子了吧,他素來錦衣玉食,衣食起居無一處不講究,要是淪落到那時,他又該怎麽辦?
尤其是這東西本就是他的,該怎麽處置,本該是由他做主,如今自己越俎代庖已是不該,要是還因此害了他,她幹脆也不要活了。
可,難道就不救爹娘了麽?爹娘如今關在阗南,被人用了藥,又上了枷,不知受了多少的罪,就是晚去一日,她心裏想起都難過的要死,為了齊睿就不去管爹娘的事,她又怎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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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朝想得頭疼欲裂,聽見殷陌荻問她,擡頭眼淚汪汪道:“大師兄,不然咱們就把這東西還給郡王吧,然後央了郡王來救爹娘,咱們勢單力薄沒有辦法,郡王得了這東西,總能求皇上出兵,既是能破阗南陣法,到時候打贏了南人,怎麽也能救出爹娘了,是不是?”
殷陌荻憂心道:“這事卻不好說,我在阗南關了這些日,對他們有些了解,南人對咱們江湖中人,尤其是師父師娘還是尊重的,雖然用藥上枷,也只是逼着咱們要東西,又怕咱們跑了,但迫得再緊,卻一刻也不曾用過刑,所以我有九成把握咱們只要交出東西,他們定然會毫發無傷地放了師父師娘。
可是,咱們把東西交給郡王,出兵讨南這樣大的事,他們可會只為了師父師娘,就立下決定?小七有一點說的不錯,現在朝上可無當年的睿親王與白老将軍那樣骁勇善戰之人,皇上若是覺得時機不成熟,眼下不讨南又如何,咱們交出了東西,可就是再沒一點辦法可想。再就退一步說,郡王和皇上願意立即就出兵讨南,那南人此刻還能善待師父師娘,咱們又怎麽知道大平一旦出兵,南人還能不傷師父師娘性命,真是輸急了眼,鬧個魚死網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若是那樣,還不如現在的情形,好歹師父師娘總是性命無虞。”
葉朝朝抽搭着鼻子,左右為難,手裏的玉明明涼沁沁的,此刻她卻覺得如此燙手,爹娘不能不救,可是也不能為此害了齊睿,他們哪個不好了,她都沒法接受,可偏她又沒本事兩全其美……
殷陌荻跟程木臺兩個也是一籌莫展,若單是拿了別人的東西去救葉無期夫婦,雖則也算不義,但卻不曾傷大節,但如今局面下,既是知道了這東西的要害之處,再如此行事,卻斷是下不了決心了。一邊是忠,一邊是孝,他們從小生在江湖,日子簡單平靜,所以從不知忠孝竟是這麽難兩全,一時間兄弟倆相對無語,滿心沮喪。
唯獨小七腦子裏沒裝這麽多的事,反倒是靈活些,看着一屋子師兄師姐愁眉不展的樣子提議道:“那,其實也不是這麽難吧,我剛看那東西了,雖說是精致,但是肯花銀子找了好的工匠和材料來,未必打不出一模一樣的,這玩意南人興許又沒見過,沒準拿個冒牌的也能蒙混過關。”
殷陌荻聽了搖頭,“既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确認的辦法,光是面上做的一樣了,萬一哪出有了纰漏,南人知道咱們騙他們,倒成了弄巧成拙。”
小七聞言皺眉又想了會兒,繼續锲而不舍地出主意,“那咱們先去那寶藏處,給兵書拿出來,或者換成假的,然後把東西再給南人,不就是不怕他們能打贏咱了?”
小七這個主意一出,屋裏其餘三人,都是眼前一亮,這倒是有幾分道理,如今忌憚的只是阗南得了這東西知道了大平的弱處,揮師北上之時,大平無法應對,若是拿了假東西給他們,豈不是就沒有了這項憂患?
葉朝朝想到終于可以又救得了爹娘,又能保全齊睿,高興的雙眼放光,當即就站起來道:“好啊,就這麽辦,那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畫份假的布防圖出來,然後去把真的換回來!”
殷陌荻也是點頭道:“好,就這麽辦,取了筆墨,我現在就先描個假圖出來。”
程木臺跟小七兩個聽了,立即就翻包袱找筆墨,葉朝朝在一邊高興道:“哼,讓他們惦記咱們的東西,這次給他們個假的,讓他們打進來就傻眼。師兄,那地方在哪?離咱們這遠麽?”
殷陌荻提筆沾磨,腦子裏大致地想着大平的疆土輪廓,心不在焉道:“你問阗南麽?挺遠的,快馬過去也要三日。”
“不是,我不是說阗南,我是說藏寶的地方。”葉朝朝摩拳擦掌,好像寶藏就在眼前一般。
殷陌荻手下一頓,擡眼茫然看向程木臺,“那地方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