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時候,最喜歡周一的清晨,你穿着白色校服站在國旗下,初晨的陽光灑在你身上,朦朦胧胧,像蝴蝶振翅灑落的熒粉,然後,就化作了天上的星。

夜幕陷落,随着電動窗簾緩緩拉上,将氤氲迷離在外的燈火完全隔絕。

鹿梨發完朋友圈,倒扣手機,睡了過去。

茶幾上手機屏幕一閃一閃,伴着嗡嗡的震動聲。

都無法撼動。

第二天一早,鹿梨醒過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好像有些落枕了。

她走到衛生間,鏡面倒映出來的女人妝容狼狽,黑色抹胸流蘇裙的戰袍褶皺一片,像極了一團破布。

成年人的生活不易,但總要體面。

鹿梨用抓夾随意卷了卷棕色長發固定在了後腦勺,一番洗漱收拾過後,一下從盤絲洞裏最醜那個搖身一變,成了風情萬種的春十三娘。

早上九點整。

鹿梨準時出現在盛京公司大廳,接過秘書為她準備的黑咖啡,忽然停住殺了個回馬槍。

電梯門口“叮”的一聲,傅盛京從電梯裏走出來,就看到靠在前臺等自己的鹿梨。

“等我?”

那笑容燦爛,完全忘記上一秒自己還想找人算賬。

報手機被打爆之仇。

鹿梨笑了笑,示意前臺小妹:“超過允許範圍三次,十分鐘,記得發給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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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香氣袅袅,美人巧目盼兮,前臺小迷妹按住內心嗷嗷叫的躁動,端的正經:“好的,鹿總。”

鹿梨看夠了傅盛京吃癟,拿起咖啡往辦公室走。

她是盛京公司的副總,而傅盛京是公司創始人,但誰讓他姓傅。

傅盛京總覺得這次好像把鹿梨得罪狠了,但不知道哪裏得罪,于是三兩步追了上去,還不忘沖小秘書:“手磨黑咖啡,送鹿總辦公室。”

等兩人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頓時一群人聚在了門口不遠,豎起八卦的雷達。

“傅總今天怎麽還敢來啊,昨晚那修羅場看的我,夢裏面都是刀光劍影。”

“嗐,沒事,傅總還好好活着呢,天塌不下來。”

小秘書端來咖啡,幽幽插了一句:“裝死不能保命,但足夠蠢可以。”

衆人齊齊朝她的睿智給比了個大拇指。

辦公室裏,鹿梨看着坐在自己對面,喝着自己秘書手磨咖啡,且不畏生死開了口的男人:“聽說我昨晚死在你朋友圈了,一直到淩晨,都還有人給我打電話。”

怕晚了趕不上吃席一樣。

老天爺是偏心的,他給了傅盛京絕好的皮囊,連自己都難逃,膚淺了十年。

老天爺也是公正的,他沒給他腦子。

高中時期的傅盛京,就像是仙鶴落在雞群裏。

倒不是貶低其他人的意思,而是這家夥實在太出挑了。

過分帥氣多金的富二代,有八塊腹肌,還沒有腦子,鹿梨在路過籃球場的時候,一下就對這只仙鶴動了心。

然後是長達十年的明戀,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傅盛京,鹿梨抿了一口咖啡,咽下了滿口苦澀:“偶爾複盤一下人生,緬懷下逝去的青春,畢竟歲月是把殺豬刀。”

傅盛京拿過桌上的牌子,自戀地照了照。

還好只是一點黑眼圈,并不影響他的英俊。

“對了,你還沒說,昨晚怎麽回事?”

鹿梨笑眯眯看着他,滿臉寫着“你有臉提”。

傅盛京對上她的視線,溫名有些心虛:“你也知道我對岑瑜花了多少心思了,好不容易有點進展……說起來還得多謝你眼光,那粉鑽的戒指她很喜歡,要我倆真成了,你一定是坐主桌的。”

鹿梨的簽字筆,咯吱就斷了。

傅盛京眼皮子一跳:“我不也送了你一條項鏈,一塊原石出來的,犒勞我的得力軍師。”

看着傅盛京一臉讨好的樣子,鹿梨想到昨天晚上,忽然就洩了氣。

那戒指的尺寸,是自己試的,直到岑瑜出現,她一直以為,該輪到自己了。

“傅盛京。”

“嗯?”

“你另外找人吧,一個月的時間交接,ali歸我,其他不變。”

“什麽?”

“很簡單,老娘不侍候了。”

傅盛京還當她是開玩笑:“不就是昨晚把你一個人丢在酒會了麽,別這麽小氣,回頭我請你吃飯,岑瑜也說想和你取取經。”

“傅盛京,一邊吊着我統管內外,一邊和妹子風花雪月,你好意思嗎?”鹿梨往後靠了靠,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傅盛京這一瞬紛雜的神情。

“我真沒有那麽想。”他有些愕然,似乎還想解釋,話到了嘴邊化作了一聲“對不起”。

鹿梨最受不了傅盛京這樣。

可這回抵擋住了,她就這樣看着他,最終,傅盛京扔下了一句“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匆匆離開。

鹿梨看着那扇被大力推開而顫動的門,小秘書蘇溪幫她把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她靠着椅背,仿佛背後的漆黑能夠将她所有的情緒吞噬似的,死死抵着。

喜歡傅盛京的第十年,她決定放下了。

傅盛京白淨帥氣,就像是照着她的喜好長的,怎麽會有這麽合心意的人呢。

所以,知道他上課總遲到,就在課桌裏偷偷給他塞三明治,知道他學習不好,筆記做兩份,往他的書包裏塞……後來運動會男女混合接力,她摔跤,他墊在自己身下,說“你好重啊學習委員”,就徹底開啓了一段孽緣。

大學裏占座打水,為了傅盛京跨專業雙修金融學,幫他寫畢業論文,還要幫他喜歡的妹子寫。

再後來,傅盛京拿着一皮箱錢,說要辦公司給他老爹看。

自己就放棄了去法國進修,一邊管公司大小事務,一邊努力搞創作,作息颠倒,最終憑着設計獲獎無數的名頭,在業內站住了腳。

這過程,傅盛京的女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短的一禮拜,長的三個月。

而這個岑瑜,超過了三個月。

只要是傅盛京想要的,自己拼了命的就想滿足他。

鹿梨覺得自己也有病,還病得不清。

舔了十年,總以為傅盛京對自己不一樣,等玩夠了,總會上岸,結果只有被風幹的自己死在岸邊。

就在鹿梨以壯士斷腕的心态割舍十年青春的時候,夏栖言打了電話過來,那幸災樂禍的語氣,特別像是來落井下石的。

“小寶貝,終于想通了?”

“嗯。”沒什麽想不通的,總不至于真的要去坐人家主桌。

“我早就說了,傅盛京那蠢貨,滿腦子就他那二兩肉,就怕是連你為什麽生氣不理他都不知道,你說你犯得着為了一頭豬荒廢了這大好年華?”

夏栖言在手機那頭,痛徹心扉:“我要是你,我就……”

“要不換換?”鹿梨故意,高中時結交的死黨,一路拆到坐擁十幾棟樓的包租婆,每天醒來收租,然後就是聲色犬馬,圖弟弟們年輕美好的肉體。

可以說是女版傅盛京,但兩人互相看不上對方,一見面就冒火星子。

“诶呀,就讓我這罪惡之人承受這種無所事事的痛苦吧,不能禍害了你們這種社會主義棟梁。”夏栖言在那頭猥瑣地嘿嘿笑了兩聲,“療愈感情傷口最好的方式,投入新的感情關系中,你就是把自己的交際圈子箍得太狹窄,這麽多年才想不開的。”

“嗯。”也許。

“不過,你終于肯從歪脖子樹上下來,這樣,我給你辦個還魂……阿呸,總之,慶祝慶祝呗。”

“好。”

“那就我來安排,等會發你手機上。”

說完,風風火火就挂了電話。

鹿梨被這麽一通打斷,耳邊都是夏栖言那些弟弟臉帥身材好的回音,哪還有半點悲春憫秋的心思。

入職三年零五個月,從沒有早退記錄的鹿梨,驅車離開後,樓裏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聲音傳到總裁辦公室,一直沒出來過的傅盛京,沒多久也拿起外套離開。

鹿梨用導航定位了夏栖言發來的地址,據說是新開的酒吧,就是路不太好找。

中途還開錯了道,導致距離目的地又遠了點。

趕上六七點的晚高峰,車子就被堵在了市區裏。

寸步難行。

反而是旁邊的摩托風馳電掣,鹿梨看着摩托車上那酷炫背影,開始有些後悔沖動答應了夏栖言。

夏栖言的電話像是有感應一般響起,“到哪兒了,你該不會想放我鴿子吧?”

“怎麽會呢。”

鹿梨挂了電話,老老實實往那目的地酒吧一點點挪動。

一個拐彎口,她點了下導航的屏幕,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和黑色鐵殼重型機車擦碰到了一起。

鹿梨被吓了一跳,連忙下車查看:“你沒事吧?”

男生戴着頭盔,只露出一雙清朗的眼睛,修長的腿無比帥氣的從重型機車上跨下來,身姿筆挺地站在她面。

又野又性感。

“姐姐,你這算碰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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