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上,鹿梨不停給夏栖言打電話,直到進家門才打通,電話那頭傳來夏栖言艱難醒過來微啞的聲音:“寶,這麽早啊。”
緊接着響起機械的電子女音“支付寶到賬3055元”“支付寶到賬5625元”……響個不停。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夏栖言醒了醒神,正經問,“你剛剛要問什麽?”
“……徐兮鶴。”
夏栖言一下來了精神:“我想起來,昨晚送你回去的天菜,機車帥小夥!你倆深入交流了?可以啊,鹿大梨同志!那孩子技術怎麽樣?”
鹿梨癱在沙發上,忽然一個激靈,紅了臉:“別提孩子,我有職業道德底線。”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前刷到的高鐵搭讪小帥哥,對方掏出小天才手表的畫面,太兇殘了。
“得了,不就是S大客座教授,一年兩場講座,底下一堆書呆子,追着你要微信居然是探讨論文選題,簡直是暴殄天物。”夏栖言忍不住吐槽。
“你說的那帥哥大概00年的,和林然他們一屆,是林然一個朋友的朋友,好像在讀大三還是大四,我也想打聽呢,結果林然跟個鋸嘴葫蘆一樣,多的一點不肯透露。”
一個海後,和池塘裏的魚打聽另一條魚,是條魚都懷疑動機不純。
鹿梨聽到是大學生稍稍放心,反正露水情緣,雙方愉快就夠了,她是這麽給自己做建設的:“行了,這事就這麽過了,不準提了,荒唐一回就夠了。”
“你這說的我好像一直荒唐似的。”夏栖言又立馬反應過來,“你該不會又想回去給傅盛京當老媽子吧?”
“傅盛京雖然不做人,但盛京也是我的心血。”鹿梨嘆了口氣,當下那一刀是快,但要割舍下的,是真正連皮肉帶着筋骨,能讓人萌生退意的痛。
“所以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還能有多少個十年?再說了,傅盛京那狗子不就是皮相好點,昨天的天菜那可比傅老狗年輕時候高好幾個level ,抱你都不費勁的,再說了,年輕人腰好精力更好,能帶你體驗很多……”
鹿梨老臉一紅:“泥垢了。”
“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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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夏栖言在那頭激動了:“鹿大梨同志,我是說,年輕的小夥砸能帶咱們玩很多年輕人喜歡玩的游樂項目,開開眼界,你老實交代,剛剛想哪兒去了,你思想很危險啊……是不是解鎖了很多新姿勢,小天菜同志是不是幫你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嘟嘟嘟!”
鹿梨輸了,把手機一扔埋進了沙發的毯子裏,沒臉見人。
十分鐘後,從毯子底下伸出一只皓白手腕把手機撿了回去,鹿梨滑到了徐兮鶴的頭像點進去,還是那只簡筆手繪的貓,不過從睡覺擺爛的狀态變成了吃飽餍足揉着肚子的憨厚樣子。
已經被夏栖言摧殘過一波的鹿梨這會兒已經什麽都不想了。
點開了右上角省略號那,看着紅色“删除聯系人”愣了神。
“姐姐的車那麽貴,我這一次怕是不夠抵債,以後,常來常往啊。”年輕的小鮮肉幾乎是咬着她的耳垂說的,無比撩人且暧昧,氣息交融時,旖旎一片。
最終還是返回了微信的主頁面。
她把話撂了傅盛京面前,就該迎來新生活了。
光是ali脫離盛京獨立運作,就夠她忙的了。
就在這時,她的秘書蘇溪連着發來幾條微信——盛京出大事了。
一個小時後,鹿梨一身白色高定版西裝,幹練的西褲到腳踝,露出纖細白皙的線條,踩着十厘米鑲鑽高跟鞋,烈焰紅唇,氣場十足出現在盛京。
原本還像菜市口鬧哄哄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鹿總好。”“鹿總好。”
一路上經過,下屬紛紛打招呼,等人一過去就用眼神開八卦大會。
前天老總作死,昨天鹿總預告單幹,今天老總帶新歡巡視公司,還要把前任副總辦公室改總監辦公室,前任副總就殺回來,這多刺激啊。
鹿梨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前,門沒關,她曾經的頂頭上司,舔過的男人,正想拐真皮椅子上年輕漂亮的小美女放棄總監的職位,當他一個人的小秘書。
“我那間辦公室更大,環境更好,給你單獨做個隔間怎麽樣?”
“不,我就要這間,這兒能看到江景日落,還是你舍不得?”小美女長得有點像洋娃娃,不知道混了哪國的,上過新晉設計百大,也有過幾次提名,在這個年紀實屬出挑。
的确有傲氣的資本。
“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只是擔心,你沉迷工作,我怎麽辦?”傅狗子說。
為避免接下來看到什麽不幹淨的,鹿梨站在門口敲了敲,清了下嗓子道:“兩位,打斷一下,目前這間辦公室的歸屬人還是我,可以麻煩這位小姐從我的位置上滾下來,以及,滾出去嗎?”
裏面兩個人的表情同時僵住,傅盛京随即深深皺起眉頭:“你不是請了長假休息?”
鹿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這麽快物色到接班人選,傅總真效率。”
“不是你想的那樣。”傅盛京像是有些受不了她說話口氣,“對了,還沒好好正式介紹過你們倆認識。”
小美女主動站了出來,伸出手落落大方:“岑瑜,久仰鹿學姐大名。”
傅盛京跟着,像個操心的老父親解釋道:“是比我們小三屆的學妹,和你一個專業,人送外號小鹿梨,你說是不是很有緣分。”
很好,一句話,得罪兩個女人。
鹿梨笑了笑:“我在S大的名聲不太好。”
傅盛京聽懂後臉色微微變了下,有意無意地往岑瑜面前擋了擋,岔開話題道:“公司創立四年,主要的設計師團隊一直都是由你負責,所有的決策也都證明你是最适合擔任這個職務的,但近一年來營業利潤的階梯型下降,分析模型報告,都在說明一點,公司需要注入新鮮的血液。”
“直到年初,我在酒吧碰到岑瑜,對于設計,時尚這塊聊得十分投機,當時就想過招攬。不過那時候她還要回法國,一個月前才回來。”
傅盛京說了一長串,像是極力要證明,自己是為了公司花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而不是衆人印象裏一事無成的花花公子。
鹿梨仍是捧場地點了點頭,她身邊的秘書蘇溪犀利開口:“岑小姐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才能,這樣的交際手腕,真是令一衆實習生望塵溫及,還十分‘羨慕’。”
“畢竟設計這東西,靠天賦。”岑瑜笑道。
“我總覺得做人,更看重人品。”蘇溪回道。
傅盛京哪舍得小女友落了面子,好好地把人送去了隔壁他的辦公室,才出來,和鹿梨好好掰扯:“公司又不缺這一間兩間辦公室的,你那間小了,之前就說要給你換,你一直不肯,這不正好趁機會,給你換個帶隔間的,能讓你自由發揮的。”
“她還是個沒畢業的小姑娘,又是我們學妹,她對你可崇拜了,說你是她的偶像,論資歷也算是她業內前輩,何必這麽小氣。”
這話聽得蘇溪倒抽了口冷氣。
有人搖頭,有人翻了白眼。
鹿梨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傅盛京,挺好的。”
她沒舍得割斷的,被人連着骨頭一塊分離得徹底。
“蘇溪,收拾東西,走吧。”
“鹿梨?”
鹿梨的目光徑直越過了他,看向辦公室裏的布置:“也許你忘了,當初我們只租的起這一半的格子間,我和你也只有這麽一間像樣的辦公室,後來慢慢好起來了,才一點一點多了起來。”
“鹿梨,有必要鬧成這樣麽?”傅盛京壓低聲音,他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從沒有想過去改變我們的關系,我們是好兄弟,人生知己,我曾以為是一輩子都不會變質的。如果你覺得岑瑜的資歷不夠,或者,能力不夠,也還有試用期,一個總監而已,整個公司難道我連一個職位,都要請示過你?”
仿佛這一切都是鹿梨在無理取鬧,是她放棄了自己的心血,以及,和傅盛京的“友情”。
“接下來就是春夏高定,我們去年就被刷了資格,現在有岑瑜幫你,不好嗎?”
鹿梨看着眼前的人,她對他十年的熟悉和了解,此時卻有了無盡的陌生,她露出笑容,看了眼隔壁辦公室,小女友正“好奇”打量四周,支着下巴缱绻旖旎的靠在了辦公桌旁,并透過玻璃門,朝她露出友好笑容。
“那希望,她能助傅總更上一層樓。”鹿梨強忍着心底迅速發酵開的酸澀,說道。
“我們之前不一直都這樣嗎?你在這個節骨眼上鬧什麽脾氣,公事上你從來都不感情用事的。”傅盛京頓了頓,眼底難掩責備,“你這樣,我真的很失望。”
鹿梨忽然很想笑,再多的抗辯到這時,多在他身上浪費一個字都是對她自己的侮辱。
“傅總當初給了我一個展示平臺,我幫你掙的也夠還的了,以後再見面,就別提朋友兩個字了,我們最多也就是共過事的同事。”
傅盛京一愣,忽然的陌生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這邊蘇溪很快收拾好了東西,不過一個瓦楞箱大小,抱得過來。
鹿梨帶着人走出了辦公室,用最大誠意道:“ali的主創團隊願意留在盛京的,不勉強,跟我走的話,目前可能只有一份最低保障,但以後,絕對不會虧待。”
傅盛京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臉鐵青。
稀稀拉拉站起了三四個人,收拾了箱子,默默跟在後面走了。
蘇溪回頭看了一眼,都是這幾年一起打拼過來的革命元老,忍不住紅了眼眶。
“鹿梨姐,我們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學姐,那傅盛京過河拆橋,咱們還不受他這個鳥氣,我們跟着你幹!ali就像是我們的孩子,傅盛京想給品牌找後媽,惡心誰呢!”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看不起誰呢。”
鹿梨朝着這些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擡頭,看着那一張張熟悉面龐,依稀回到剛創業的時候,重重“嗯”了一聲。
她現在所擁有的,遠比那時候多的多很多。
——我們就是最佳拍檔,你有設計天賦,我有錢,你盡管放手去做你喜歡的,就是賠光了,我們也能再重來!
——要維系一段感情很難,有時候只是晚接了一個電話,又或者,沒有送她紀念日禮物,總之,她們會要的越來越多……她們要是有你一半懂事,該多好啊。
那時候看着傅盛京身邊的莺莺燕燕,鹿梨想,傅盛京就是天邊的流雲,想要抓住他太難了,而自己能夠一直待在他身邊,哪怕被挑釁,被诋毀,都不足以撼動她最後贏家的地位。
現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離開的時間,比自己預想的快,打亂了計劃。
鹿梨給跟她出來的那些人放了短假,自己則帶着蘇溪在S市找能租的工作室。
期間,鹿梨接到了自己導師的電話,因為師母的身體出了點問題,要北上看病,想讓她幫忙暫代一個月的課,鹿梨二話沒說就接了下來。
這樣充實的忙碌,反而令自己十分踏實。
直到,她代老師去上第一堂公開課,站在講桌後,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間第三排,帥氣到紮眼的男同學。
他和自己打招呼,笑得人畜無害。
鹿梨扶穩了講桌,面無表情地在心底對狗老天比了個不友好的手勢。
小劇場:
徐兮鶴:嗨~
鹿梨:睡過的小老弟來要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