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徐兮鶴失聯第四天，鹿梨努力壓着心頭的火，開工作會，檢視發布會最後工作……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生怕在這節骨眼上觸黴頭。
唯一知道內情的蘇溪嘆了口氣，“還是沒聯系？”
鹿梨的臉色沉了沉，胸口一陣淤塞。
其實徐兮鶴失聯第二天，周焱那傻小子就演技拙劣地晃過來，又故作不經意的提起徐兮鶴奶奶身體不太好，忽然中風住院，說了一堆“天有不測風雲”的廢話。
“醫院裏事情多，聽周焱說，徐家那邊的情況還有點複雜，可能是出了什麽事。”蘇溪幫某個傻小子找補了下。
“在他心裏，我就這麽不可靠？”鹿梨反問道。
“……話也不是這麽說。”
鹿梨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如果說在知道徐奶奶出事前，她是為徐兮鶴擔心的話，那現在就是前面有多擔心，此刻就有多郁悶。
“如果是因為我之前覺得進展太快，拒絕見他家裏人，但起碼說一聲也是應該吧。”鹿梨現在更多的感受是挨了一記悶棍，不知道為什麽就被人放棄了，她不得不聯想是因為太輕易得到，所以……
“應該應該。”蘇溪連聲道，“我覺得小徐做事不像那麽不懂事的，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
鹿梨眼神清冷下來，自認冷靜。
但這感覺讓人更加覺得瘆得慌。蘇溪心裏想，她張口想再說點什麽，鹿梨卻不想再提這茬了，“等他忙完，再說清楚吧。”
蘇溪還是頭一回，看鹿梨這麽生氣，就是傅盛京那狗子拍板網紅瞎比劃後的方案，都沒讓她這麽生氣。
可見問題很嚴重了。
而這廂，并未意識到問題嚴重的徐兮鶴正坐在病房裏，給病床上的老太太削蘋果，長長的一整條皮快削到底的時候，忽然斷開，削蘋果的刀差點削到自己的手。
徐奶奶掙紮着坐起來：“手削到沒？給奶奶看看。”
Advertisement
徐兮鶴連忙扶住，并把手給她看，“沒事，你別緊張，醫生說你現在要保持情緒穩定，有哪兒不舒服要說出來。”
徐奶奶頭花發白，做完手術後，顯得有些虛弱，但看着孫子的神情格外柔和，“醫生也說了沒那麽嚴重。”
徐兮鶴繼續把蘋果削幹淨了，遞給她。
徐奶奶盯着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看了好一會兒，直把徐兮鶴看得懷疑自己哪兒沾了什麽，正要找，就聽到奶奶開了口，“上回你說交了女朋友，你在這待好幾天了，怎麽都沒和女朋友打打電話？”
“手機沒電了。”
“護士臺那就有充電寶，你糊弄我這老太婆呢。”徐奶奶嘆了口氣，“欣欣說你這兩天抱着個手機都魂不守舍的，跟女朋友鬧矛盾了？”
“沒有。”徐兮鶴否定道，腦海裏卻不自覺浮現地下停車場的一幕，呼吸驟緊，胸口處炸裂一般的痛楚蔓延開來。
徐奶奶一眼看透，接着說道，“你呀，當奶奶看不出來嗎？奶奶也是過來人，你這孩子什麽事情都藏心裏，這怎麽行。”
徐兮鶴沉默不語。
“女孩子生氣，得哄，認錯态度快一點，嘴巴甜一點，這是你爺爺當年總結的，還有千萬不能氣過夜，要不然，可就更不好哄了。”
徐欣欣從外面進來，補充一句：“會從簡單模式，直接變成地獄模式。”她頓了下，友情提醒道，“都有三四天了，堂哥。”
“如果她要找我說分手呢。”徐兮鶴忽然道。
旁邊的祖孫倆對視一眼，總算知道徐兮鶴這幾天的頹喪從何而來了，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徐欣欣，居然有人能拒絕堂哥？
“你們倆吵崩了，說得氣話？”徐欣欣小心翼翼地試探問。
徐兮鶴搖頭。
“那是為啥？”徐欣欣好奇地撓心撓肺的，就差抓着小堂哥給搖出來，但她不敢。
徐兮鶴又不說話了。
徐奶奶還是了解自己孫子的，看他這副為情所困的樣子，有些心疼，最終說道，“經營一段感情是靠雙方一起努力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把問題放大。”
“無論你們能不能走到最後，奶奶覺得，你們都應該開誠布公地好好聊一聊，走得下去，走不下去都會有個結果的，也應該學會坦然承受。”
徐奶奶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看出他眼裏的掙紮，她又嘆了聲道，“奶奶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子，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徐兮鶴呼吸一滞，驟然攥緊了手。
徐奶奶依舊慈愛帶着些篤定，看着徐兮鶴，沒多久，徐兮鶴朝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她知道這孩子是聽進去了，表情欣慰。
醫院的過道上充斥着獨有的消毒水味道，強烈明亮的白熾燈照在光潔的地板，能顯出人形。
徐兮鶴還沒走到護士臺，就迎面撞上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預料之中，卻仍是有些意外的相逢。
徐韞文順着他，跟着來到了消防通道口，樓梯盤旋而下沒入黑暗的陰影裏，空無一人。
“你奶奶年紀大了，家裏雖然有傭人照顧，但比不得親緣在身邊照顧，你能這麽孝順，你奶奶也算沒白疼你。”
徐兮鶴擡了下眼，眼底盡是冷意：“奶奶是中風，多虧大伯母發現及時，搶救回來的，你少刺激她情緒。”
說完就走，就是為了一句交代似的，十分幹脆。
“徐兮鶴。”徐韞文沉下聲音喚住他，語氣陰郁，“你再怎麽不想承認，我也是你父親，你擺脫不了！”
徐兮鶴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多餘的一句廢話，但眼神裏赤裸裸的意思，分明是在嘲笑他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而惱羞成怒。
徐韞文胸口一窒，在男生極清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熟悉影子，他嘴唇嗫喏，卻換來對方更厭惡的眼神，和記憶裏……如出一轍。
“你這種渣滓怎麽配有孩子。”
“如果可以選擇，她一定不會去參加那場音樂會救場，就不會認識你了。”
“跟你這樣的人糾纏一起，多惡心啊。”
徐兮鶴逐字逐句，充滿惡意地盯着徐韞文，看着他的臉色一寸寸慘白下來，竟覺察到一絲絲快意。
徐韞文滿面陰沉地回瞪着他，看着那張酷似她的面龐，聽着那一句句誅心的話，仿佛是從她口中說出來一般，幾乎用盡力氣才壓住了那股呼嘯而來的惡，“可就這就是人生。”
他驟然換了口氣，忽然笑吟吟地看着他，“沒有選擇重來的機會，就像你，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秀麗說你像我。”
徐兮鶴驟然臉色一白。
“你覺得你愛她，其實心底裏害怕失去她，所以才會看的這麽緊，兮鶴，我當初也是那樣害怕失去你媽媽，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們愛她們，不是嗎？”
“你少拿我和你那些變态行為相提并論！”
徐兮鶴猛地揪住了徐韞文的衣領，兩個人一撞，撞進了樓梯間裏。
拳頭重重的砸在了徐韞文臉上，被摔到牆壁上的徐韞文反應過來的當下，揪住徐兮鶴的衣領還擊，兩人都下狠手，像是發洩，毫不意外雙雙都挂了彩。
分開時，徐韞文粗重地喘着氣，擡手抹了下嘴角，嘗到了一股鐵鏽味，他用舌尖抵了下略有些松動的牙齒，咽下一口血水，突兀地笑了起來。
“忘記告訴你，你那同學，對你也挺不錯。”
徐兮鶴皺起眉。
男人嘴角的笑意擴散，盯着他的眼睛，故意說道，“尤其是那一手鋼琴，彈得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