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仍然堅持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于是她的生日就是母親的死忌。
雖然沒有了母親,可是家人并沒有讓她缺失愛,父親視她如明珠,忙到再累再晚回來都要親親她的額頭才去休息,而伯伯嬸嬸們也将她當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裏,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宋楚長成了活潑可愛、聰明有禮的小女孩兒,可是……一切都在溫馨來後發生巨變。
第一次聽到溫馨這個名字是在每周的家庭聚餐上,父親忽然對爺爺說,“爸,我想跟溫馨把事兒辦了。”
她聽不懂“事兒”到底是什麽事,但從衆人齊刷刷看向自己的視線中,她有些明白,這事兒肯定跟自己有關。後來,在哥哥們同情的語氣中她終于知道溫馨是父親的女友,而那事兒就是結婚。自從知道這件事情後,宋楚就變得郁郁寡歡,從小她被灌輸就是爸爸很愛很愛媽媽,可是這個深愛媽媽的男人卻要另娶她人。
她對父親再婚的不樂意大夥兒看在眼裏卻沒有人理會她的想法,而她的童年乃至今後的人生也在溫馨第一次登門宋家時發生改變。那天她和平常一樣,由吳奶奶接她放學。上車時,吳奶奶溫柔的告訴她,“楚楚,你爸爸晚上會帶溫阿姨回家,她會是你的新媽媽,所以你要乖乖的哦。”
5歲的宋楚咬緊唇瓣,将小腦袋別向一邊,一聲不吭的盯着窗外飛逝的景物,爸爸還是要給她找新媽媽了!
吳奶奶見她犟着腦袋,無奈的嘆口氣,“你這丫頭,脾氣跟你媽一樣倔。”
“不許你說我媽媽壞話。”宋楚忽然大吼一聲,轉過頭狠狠的瞪着吳奶奶。
“好好,不說、不說。”吳奶奶摸摸她的頭,換上親和的語氣,“楚楚,你媽媽已經走了,你爸爸一個人照顧你很辛苦,現在找個新媽媽一起來照顧你,這都是為你好。”
宋楚扭開頭,用唇語說了一句,“騙子。”
騙子,大人們都是騙子。他們都說是為了她好,其實都是謊言。她會照顧好自己,她會很乖的穿衣服、吃飯,甚至可以自己去上學,她不要人照顧,更不要新媽媽,她的媽媽永遠只有一個。
回到家,宋楚見到了那個叫做溫馨的女人,就像海報裏的女明星,光豔照人,可是她覺得醜死了,而且身上的味道也很臭。
“楚楚,過來,這是溫阿姨。”爸爸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叫人。
宋楚把頭垂下來,牢牢盯着鞋子,嘴巴也緊閉。
一旁的奶奶忙過來打圓場,“這孩子,怎麽還害起羞來。”
“沒事的,小孩子都怕生。”溫馨笑着撫摸她的頭發,“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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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沒說完,宋楚就猛地退開一大步,讓她伸出的手尴尬的落在原地。
“楚楚,不許沒禮貌。”宋一鳴嚴厲的喝令女兒,“快叫阿姨。”
……
女兒的沉默讓宋一鳴面子全失,他惱火的上前一步,大手抓住宋楚的胳膊,将她拎到溫馨面前,重複命令,“叫阿姨……”
父親的力道很大,被鉗着的手臂火辣辣疼着,可宋楚扔死死的咬住唇瓣,即不肯叫人也不準自己哭聲出來。
“你……”氣結的宋一鳴揚手作勢就要打她,卻被溫馨拉住,“老宋,不能打孩子。她還小,慢慢來吧!”
宋奶奶一把拍開兒子的手,心疼的看着孫女發紅的手臂,“沒個輕重,看看都紅了。”
宋一鳴掃了女兒的手臂一眼,心驀地軟下來,嘆口氣轉過身去。
溫馨看了看在場的衆人,明白症結是在自己這裏。于是決定采用懷柔政策,她半蹲下身子,将帶來的那盒禮物塞在宋楚手上,“楚楚,這是最新款的芭比娃娃,還有衣櫥,你可以給它換衣服的,看看喜歡嗎?”
溫馨自認溫柔可親,剛好和宋一鳴的黑臉形成對比。一般情況下,是個孩子都會自然的投向疼她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宋楚不是一般孩子,用宋老爺的話就是,這丫頭放戰場上就是條硬漢,糖果和炮彈全都沒用。
于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宋楚将禮物推還到她懷裏,“我不要你的禮物。”小丫頭被父親吼得憋了一肚子委屈,推搡的力道自然用盡全力,加上溫馨半蹲着重心不算穩,這一推竟然把溫馨推倒在地上,摔了個仰面。
衆人見狀都倒抽口氣,宋一鳴更是氣得怒發沖冠,想也沒想揚手就給了宋楚一巴掌——啪,巨大的聲響回蕩在客廳,小小的身子也因為掌力太大直接被扇倒在地。
“楚楚。”宋老婦人驚呼着奔向摔出去半米遠的孫女,緊張的将她摟起來查看傷勢,“讓奶奶看看,有沒有頭暈,耳朵有沒有嗡嗡的?”
臉上是麻麻木木的疼,嘴巴裏似乎也有鹹腥的味道,可這些都沒有心裏的疼那麽劇烈。她很想哭,這是父親第一次打她,為了那個女人,為了那個要占據她媽媽位置的女人。可她不能哭,她不會哭給他們看的,外公說過媽媽是個很堅強的女子,她要學媽媽一樣,勇敢堅強。
“楚楚,你跟奶奶說說話啊!”宋老夫人看孫女緊閉着眼睛和嘴巴,驚慌失措的搖着她小小的身體,“楚楚,你別吓奶奶。”
屋裏的其他人也趕緊圍上來,紛紛叫喚着她的名字,可是無論大家怎麽說,怎麽勸她就是不肯開口。
“一諾,把楚楚抱回屋裏。吳嫂,去給醫生打電話,請他過來。”人群外圍宋老爺子一聲令下,衆人紛紛行動。
宋楚被伯伯抱回屋子,剛放上床,她便扯起被子把自己卷在裏面,奶奶坐下來想拉開她的被子卻被制止,“媽,讓她自個兒待會兒吧,我們在這兒她哭不出來。”
宋老夫人望着被子裏小小的身軀,長長的嘆了口氣。确定他們都出去後,宋楚才從被窩裏鑽出腦袋,她下床從櫃子裏翻出媽媽的照片,緊緊貼在懷裏,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掉過眼淚。
那天之後,宋楚就像變了個人,活潑開朗不在,對什麽都木木然。連哥哥們主動帶她去玩,她也只是怏怏的跟在後面,不說話,甚至連聲音都不發出,安靜得就像不存在。
一天哥哥們帶她去抓魚,這是她最喜歡的游戲,可此刻她卻安靜的坐在河邊,拄着下巴,呆呆的看着河岸上的泥土。
“小屁孩兒,你怎麽了?”江少卿站在她後面,調皮的拉拉她的小辮。
她回頭,淡淡的看了江少卿一眼,啥也沒說,又繼續埋着腦袋觀察地上的螞蟻。
“是因為你爸要結婚嗎?”江少卿坐下來,和她并排着,“這是大人的事,你個孩子操什麽心?”
“……”
“你這麽憋着算什麽事兒?要是真不高興,就跟你爸說實話,告訴他你不想要阿姨,不想他結婚。”
這一下,宋楚終于擡起了頭,她望向江少卿,怯怯的問,“可以嗎?他會聽我的嗎?”
江少卿潇灑的聳聳肩膀,“不知道,不過試試呗,說不定你爸會聽你的呢。”
宋楚真的聽了江少卿的話,去跟父親“談判“。她說自己不喜歡溫馨,不喜歡她身上的香水味,不喜歡她虛僞的笑容,說自己能照顧好自己,長大了也會照顧好爸爸,她不需要一個新媽媽。
宋一鳴很安靜的聽她說完,然後撫着她的頭說,“楚楚,爸爸知道了。”
宋楚很開心,第二天見到江少卿時,便興奮地撲進他懷裏,“爸爸說他知道了,謝謝你,少卿哥哥。”
可是,她高興得太早,就在她以為一切都解決的時候,奶奶告訴她爸爸要結婚了,而且她很快就會有一個小弟弟。
那一刻,失望伴随着被欺騙的憤怒讓她沖到父親的書房對着他大吵大叫,罵他不守信用,罵他是騙子,他們都是騙子……
父親什麽也沒說,只叫人把她帶回屋子,命令她不準她胡鬧,并告訴她,“你可以不叫她媽媽,但我不準你像個沒家教的孩子。”
父親結婚的頭天,家裏人商量後一致決定不讓她出席婚禮,然而讓宋家人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當衆人準備起身去婚禮現場時,吳媽慌慌張張的沖下來,驚叫,“楚楚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宋老夫人抓住吳媽,“昨晚不是還在。”
“是呀,半夜裏我看下雨,去給她關窗戶的時候還給她蓋了被子,可剛剛我把樓上都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她。”吳媽氣喘籲籲的說,“還有,她經常背的那個小熊包也不見了,她媽的照片也一張不剩。”
話到這裏,大夥兒都明白了這孩子怕是離家出走了。
宋老爺最先回神,朝兒子媳婦們吩咐道,“一鳴你先去接親,一諾你去給親家打電話,問楚楚有沒有去他們哪裏,一言你去警衛處調監控出來,看孩子什麽時候走的,往那裏走了。”
“爸,我留下來找孩子。”宋一鳴焦急的說。
宋老爺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監控很快就調出來,讓大夥又驚又怕的是,這丫頭竟然是沿着屋外的下水管爬下去的,看着屏幕上那個從二樓窗戶小小移動到地上的身影,衆人都後怕得心驚膽顫。
“這孩子連傘都沒打,這麽大的雨肯定澆感冒了。”宋奶奶望着大雨中的孫女,心跟刀割一般難受。
根據監控提示的方向,宋家派出大批人手去尋找,可找了一個上午還是沒找到,急得衆人團團轉。最後宋老爺只得驚動院裏的警衛隊,而大院裏凡是有空的人也加入了搜尋行列,眼看着天越來越黑,宋老夫人憂心的抓着大兒媳婦的手,“你說,她會去哪裏?會不會已經出院子了?”
“媽,警衛說沒有人出去,監控上也沒看到。”
“警衛、監控。”老太太惱怒的說,“沒一個靠譜,她那麽點孩子,随便找個洞鑽出去,他們這幫人哪裏能看到,要是真出去了,萬一碰到壞人……”
“媽,你別瞎想。現在大夥兒都在幫忙找,會找到的,不會有事的。”
江少卿學琴回來就看見了院裏四處奔竄的人影,他好奇的拉住一個人,“叔叔,這是怎麽了?你們在幹嘛?”
“宋家的小丫頭丢了,大夥兒正幫忙找呢。”
“楚楚?”
“可不是嘛,聽說昨兒半夜裏從二樓爬下來,到現在還沒找到人,再找不到宋家就打算讓公安去外面找了,這孩子不知道躲哪裏去了,跟人間蒸發一樣。”
躲?忽地一個念頭從江少卿腦子裏閃過。他扔掉傘,飛奔到那個廢棄的幼兒園的門口。由于遷到新址,這兒已經沒人,大門也緊縮着。他往裏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有點陰森森的恐怖。
江少卿一個躍身,攀上鐵門,利落的幾個攀爬便翻進了院裏,然後直奔學校後面的小滑梯。他記得滑梯上有個蘑菇小房子,宋楚曾告訴過他,她每次夢到媽媽時,她媽媽都會帶她來這裏做迷藏,江少卿覺得她一定躲在那裏。
果不其然,當江少卿爬上滑梯時,便看見蘑菇房裏蜷縮着一個小人。
蘑菇房太小,他的個子很難鑽進去,他只得對着那個小窗口,輕聲的喚她的名字,“楚楚,是你嗎”
“……”
見沒人應答,江少卿又提高聲音說道,“楚楚,我是二哥。”
這一次,宋楚總算有了回應,低低的叫了一聲少卿哥哥,便開始緩緩的抽噎,低低的哭聲在小房子裏悶悶的響着,江少卿忽然覺得胸口也悶起來。
“楚楚,別哭。你先出來好不好。”
“媽媽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他們都不要我了……”
“傻瓜,他們怎麽會不要你。”
“爸爸要給我找新媽媽,還要給我生小弟弟……他把媽媽忘了,以後也會把我忘了。”
“不會的……”江少卿耐心的哄着,“就算他們把你忘了,還有我呢。”
“你?”軟軟的聲音帶着懷疑。
“對呀,我。”江少卿說,“我不會忘了楚楚,只要你願意,我會永遠陪你玩兒,照顧你,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
“真的嗎?”
“當然。我保證。”
“可是……”宋楚搖搖頭,沮喪的說,“你以後也會像爸爸一樣結婚,有小孩,你就會像他一樣把我忘了。”
“不會,我絕不會忘記楚楚。”
宋楚歪着腦袋思考着這話的真實性,忽而心念一轉,想到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要不,我做你的老婆吧,我和你結婚,生小孩,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
12歲的江少卿被這話倏地擊中心髒,一股暖流緩緩滑過心間,說不出是舒服還是什麽感受。
見他沉默不語,宋楚以為她不答應,嘴一癟就又嗚嗚的哭出來。
“楚楚,不要哭,我答應。”
“真的嗎?”宋楚從蘑菇房裏裏探出腦袋,将小手伸到江少卿面前,晶亮的大眼睛專注的凝視着他,“那麽,來打勾勾,你要等我長大,做我的新郎。”
“好。”江少卿勾住她的手指,與她緊緊按住。
哭得淚兒的小女孩因為這個許諾,破涕而笑,接着,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上他,水嫩紅唇印上薄唇,還啾啾的連親數下,加強契約效力。吻裏混合了她的眼淚,這個青澀的初吻,嘗起來有點兒鹹鹹的,一如他們的愛戀。
08.守護騎士
很多年後江少卿仍然忘不掉那個雨夜,12歲的他抱着軟軟小小的宋楚坐在幼兒園的屋檐下,腿上是毛絨絨小小的腦袋,黑亮的頭發亂糟糟的貼在臉上,眼睛又紅又腫,那樣子就像童話裏落難的公主,而他就是前來拯救她的騎士。江少卿就這樣溫柔的抱着她,輕輕拍撫她仍在顫抖的身子,重複低喃:“別怕,有我在。”
後來,警衛在第二輪地毯式的搜索中終于找到他們。大人們趕來時看到的就是一位清俊少年摟着小花貓般的宋楚,畫面說不出的和諧,以致于很多年後宋奶奶都會感慨,“那晚看到少卿和楚楚就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江家大人叫醒兒子,宋一鳴也俯身去抱熟睡的女兒,不料輕微的動靜讓宋楚突然醒來,死死拽着江少卿的胳膊,說什麽都不撒手。“楚楚乖,先跟你爸爸回家。”江少卿摸了摸她的頭哄到。宋楚眨眨哭腫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楚楚不乖,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們拉過勾勾的,你也忘了。”
眼看她又紅了眼圈兒,眼淚嘀嘀嗒嗒掉下來,江少卿心疼不已,伸手擦幹她臉上的眼淚,眸子裏是極盡的寵溺,“我沒忘,我們打過勾勾的,不會忘記的。不過,你看好晚了,楚楚先回去睡覺好不好,明天我來看你。”
“明天就會見到你嗎?”她癟着嘴,淚眼朦胧。"恩,明天你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那我等你"宋楚抽抽噎噎的說。
世事難料,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明日之約竟被延長了7年。
楚家在得知宋一鳴為了娶新夫人竟然氣得外孫女離家出走後勃然大怒。
“既然你們照顧不好孩子,那我們領走就是,我楚家養外孫女的錢還是有的。”楚老夫人冷傲的掃了眼客廳裏的宋家人。
“媽,這是意外,不會有下次。”宋一鳴着急的解釋。
“意外?”楚夫人狠狠的瞪向宋一鳴,譏諷的問,“你跟姓溫的也是意外?”
她頓了頓,冷哼道,“你真以為楚菁不知道你跟那女人的龌龊事?你以為她為什麽拼上命也要生下楚楚?”
宋一鳴瞪大眼,不置信的搖頭,“不?不可能?她怎麽會知道?”當年他酒後亂性跟溫馨上了床,事後他懊悔不已,溫馨也懂事并沒有死纏爛打,連他要她打掉孩子她也照做了。他自認處理得很幹淨,妻子怎麽會知道?
“不可能?”楚夫人嘲諷一笑,“你們瞞這麽辛苦,倒是希望她永遠不知道。怪就怪她太通透,一眼就看穿丈夫跟下屬偷情。還傻得把溫馨流産的責任怪到自己頭上,說自己身體不能受孕害你無子承歡,還害你連親生骨肉都拿掉,笨得主動提出離婚,想成全你們……”
宋一鳴聽到這兒身形一晃,原來當初妻子堅持離婚是為了成全自己。這個傻瓜,難道不知道在他心裏她才是獨一無二的珍寶嗎?有沒有孩子有什麽關系?懊悔和愧疚就像兩只手一左一右箍着宋一鳴的心髒,令他連呼吸都緊迫得發疼。他紅着眼眶,問出他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她是因為我不肯離婚,所以想給我個孩子,讓我完滿?"
楚老太擦了一把眼淚,厭惡的瞪向宋一鳴,“她是因為傻才會連命都不要,只想給你留個血脈。我們也眼瞎,讓她嫁給你。”
“好了,別說了。”楚秦扶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妻子,朝着一直不吭聲的宋征說,“老宋,咱倆是從一個戰壕裏出來的,楚菁的事兒已經過了,多說無益。如今一鳴娶溫馨,而楚楚也不能接受她,與其大家不愉快,不如讓我們把楚楚帶回去吧。”
“不行,楚楚是宋家的孫女,就算她不喜歡溫馨,還有爺爺奶奶、伯伯嬸嬸可以照顧。”宋老夫人第一個出來反對。
“照顧?”楚夫人哼笑,“你們要是能照顧好,會讓孩子從二樓爬下去,能讓孩子丢了?這麽高的樓,萬一……”一想到可能出現的意外,楚夫人就忍不住哭出來。
“楚阿姨,那是意外。”宋家大兒子宋一諾趕緊保證,“以後我們會更注意。”
“以後,不用以後了。溫馨肚裏不是又懷了孩子,以後你們家就要有小孫子了,哪裏還能管楚楚啊?”
“不會的,我們……”
“夠了,不要再争了。”宋征霍地怒吼一聲,成功制止争吵不休的兩隊人。
他拄着拐杖站起來,朝着端坐在沙發一頭的楚家夫婦深深鞠了一躬。“爸……”“老宋……”衆人驚呼出聲,卻見宋征舉手示意他們安靜。
“老楚,小菁是我看着長大的,自她小,我就盼她做宋家的媳婦。當年一鳴一時糊塗,做了對不起小菁的事兒,可我們真不知道她是為了給宋家留血脈才舍命要這個孩子,否則說什麽我也不會讓她任性。不管如何,都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宋老爺掃了眼垂首失神的兒子,繼續說,“大錯釀成,彌補不了,既然你們堅持,那就把孩子帶走吧。”
“不行……”
老夫人還欲反對,卻被丈夫喝令,“我說帶走就帶走。”“不管帶去哪裏,她始終是我老宋家的孫女。”宋征冷聲宣告。
就這樣,當夜宋楚便從西山別墅被接到了外公外婆家,那年春節過後,宋楚的舅舅楚正元調任G省做書記,由于擔心父母身體,他執意将外甥女一同帶到了G省。
或許是出于逃避,宋楚很不願意回宋家,甚至不願意回北京。潛意識裏她認定自己是被父親和宋家遺棄的孩子,特別是在獲知父親與溫馨做過的龌龊勾當後,她便把母親的死歸咎為他們。她可以答應外公外婆不恨他們,卻不能化解她對他們的厭惡,厭惡到不想再見到。
時光飛逝,轉眼間當年的小女娃已經上了初中。由于舅舅楚正元一直強調要把孩子培養得不嬌慣,所以楚楚從幼兒園、小學一路到初中都是在普通的學校,她跟所有同年齡的孩子一樣,迷王菲、花癡F4,看到隔壁班的帥哥會偷偷臉紅……她以為自己能無憂無慮的在這南方的城市悠閑的生活下去,不料一紙病危通知書卻打碎她寧靜惬意的夢。
舅舅告訴她奶奶重病,那個每年假期都會飛到G省來看她的奶奶病了,想見見她。
宋楚從G省趕到北京,才發現老太太病得其實沒有描述的那麽重,不過是想她想得緊,尋了個法子将她框回來。因為正值暑假,宋楚也就聽話的留下來陪奶奶“養病”。也因為這樣,她見到了闊別多年的夥伴,還有江少卿。
那時的江少卿已經是個19歲的大小夥兒,拿了牛津的全額獎學金念建築設計。看到宋楚時他有瞬間的怔愣,反倒是宋楚熱情洋溢,猛地撲進他懷裏,甜甜的叫了聲:“少卿哥哥。”
江少卿将懷中的小女孩拉開些,吃驚的問,“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宋楚斬釘截鐵的回答。在她模糊的童年記憶力,江少卿的畫面比任何人都多。她記得他偷偷塞給正在蛀牙的自己一塊巧克力,并小聲叮囑:“別吃太多,吃完記得刷牙。”她記得他站在樹下對調皮爬上樹卻不敢下來的自己說,“你跳下來,我接着你。”然後,當人肉墊子緩沖她的落地……
雖然只是短暫的重逢,但這并不影響宋楚與江少卿的感情的增溫。
她英語不好,江少卿就每周從英國給她寄回一封長信,潇灑飄逸的英文書寫,全是他的筆記。
她中考前緊張,他就每晚給她打越洋電話,盡挑有趣的事情來說,每一次都是她睡着了他才挂掉電話。
她在視頻時,給他看自己偷拍的校草,帶着幾分炫耀和得意告訴他,“這男生向我告白了,不過我沒答應他,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江少卿嘴角含笑:“你喜歡哪一類型?”
“你這樣的啊!”她答得理所當然,視頻對面的大男孩笑得一臉甜蜜。
高考前,她迷茫,打電話問江少卿自己該去哪所學校?電話那頭沉默了好會兒,才緩緩的說,“回北京吧,我在等你。”
她聽從他的建議,以G省文科第7、英語單科第一的成績考入T大念自己最喜歡的法學。
她給他打電話,說結識了一個叫羅忱的男孩,從開始時喋喋不休的抱怨他狂妄自大,到後來羞羞答答的吐露“他親了我”……
和羅忱确定關系的第三天,宋楚下樓時就看見了一身風塵的江少卿。她像從前一樣,飛撲進他懷裏,興奮的問:“你怎麽回來了?”
“我來審審你的王子。”他拂開她額前的劉海,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難辨。
她給他看和羅忱的合照,讓他請自己和羅忱吃飯。晚餐時,她看出他眼底的不悅和挑釁,于是在羅忱明顯醉倒後,執拗的要跟他喝個痛快,然後生氣的罵他是壞蛋,又捶又咬的替羅忱報仇,最後醉死在他溫暖的懷裏。酩酊大醉後醒來,手機裏只有他的一條短信:“我走了!”
稀疏平常的三個字就像一盆溫水澆過心髒,回想起他昨晚說的那句“公主找到真命王子,騎士隐退”,眼淚奪眶而出。那一刻,宋楚覺得有的東西仿佛在他們之間消失了。
那天之後,他們漸漸斷了聯系,可宋楚還是從很多途徑獲悉了他的近況,他拿下全英建築設計新人獎,他的第一個作品在香港投入建造,他在國外高薪誘惑下毅然選擇回國創業……
直到他再次站在宿舍樓下,手裏拿着電話向自己揮手,說,“丫頭,我回來了。”宋楚才發現原來跟江少卿恢複邦交是她最開心的事情。
他們又成了無話不說的關系,他鼓勵她按照理想去考公務員,給她提供小公寓讓她安心備考,在接到錄取電話那天,宋楚興奮不已,拉着他逛了一天的街,買性-感內衣和避-孕-套,然後偷偷告訴他自己的精心準備的獻身大計。
然而,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在她準備把自己的第一次給羅忱,作為成人禮時,江少卿會半夜闖入她的公寓。
09.絕望記憶
“少卿哥哥?你怎麽來了?”宋楚從床上爬起來,把枕頭抱在胸前驚訝的問。
“我有鑰匙。”江少卿倚在卧室的門上,神色冷凝,黑眸亮得有些不自然。
“那你也不能私闖我的卧室啊!”宋楚嘟起紅唇,不悅的瞪他。
沒有理會她的不滿,江少卿緩緩走過來,哀傷的俯視她,“你真的決定了?”
宋楚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說的是自己的獻身計劃,于是認真點點頭,“我想得很清楚啊,反正我已經決定嫁給他,所以早一點晚點有什麽關系?”
江少卿聞言臉色鐵青,好會兒才咬牙說出,“我不同意。”
“喂,什麽叫你不同意?”宋楚仰起小臉,眼神裏全是倔強,“這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不需要你同意。”
“跟我沒關系?”他冰冷目光的鎖着她,咬牙切齒的問,“你覺得沒關系?”
大半夜被人闖閨房,宋楚也火冒三丈,杏目圓瞪的反問,“那你說有什麽關系?”
江少卿紅着眼望着她,像是用盡全部力氣才吐出,“你難道不知道我愛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宋楚怔愣,愛她?她的少卿哥哥怎麽會愛她?
“你喝醉了吧?”宋楚小聲說,“快回去休息,酒醒了再來跟我說話。”
“我喝多了,但沒醉。”江少卿否認,身子往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吐露心聲,“楚楚,我愛你,從12歲時候就愛你。記不記得你說過長大後要嫁個我?你記不記得說過只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小時候的話怎麽能算數?”宋楚掙紮着。
“怎麽不算數!”江少卿憤怒的低吼,指着心口的位置說,“我把它們全記在這裏,一直守着你,護着你,等你長大,怎麽能一句不算數就完了?”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宋楚試圖跟他講道理,“愛情是相互的,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對,是我說的,可是……”江少卿乞求地望向她,“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他公平競争?”
盡管他臉上的傷痛與落寞深深刺疼了宋楚的心,可為了避免他越陷越深,她還是決定快刀斬亂麻。
“我不會給你機會,我已經答應羅忱的求婚,這輩子我只會嫁給他。”宋楚決絕的說。
“你!”江少卿身形一晃,眯着眼,陰狠的說,“你不會有這個機會,這輩子你只會是我的。”
宋楚被他盯得渾身一寒,直覺就想逃,可剛站起來就被他壓回床上。
“江少卿,你放開我。”她想爬起來,卻被他壓得更緊,混熱的氣息夾雜着酒味撲鼻而來。
“不要,江少卿,你這個混蛋,快放開我。”宋楚拼命掙紮着,小手在他身上又抓又打。
“你要成人禮,是吧?我給你。”他咬着她的耳垂,一字一句說道。
“滾,你這個畜-生,不要碰我!”她奮力扭開頭,卻躲不開他緊貼的唇-舌和氣息。
“畜-生?”他突然一笑,笑得格外猙獰,一雙大手落在她的衣襟上,用力一扯,“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下什麽是畜生!”
“啊!”宋楚發出驚叫,腳一踹,狠狠踢上他的胸口。
恐懼激發的力量不容小觑,江少卿被她踹得彎下腰去,捂着胸口悶哼。機不可失,宋楚連忙抓着衣領顫抖地往床下跑,可沒跑兩步手臂突然一緊,又被他生生拽了回來。
他抓她的手就像一把鉗子,疼得她直流淚,“江少卿,你放手,我疼!”
“疼?”他冷笑着,不帶任何感情,“你也知道什麽是疼?”
他用唇堵住她的嘴,帶着暴力的、嗜血的撕扯着她的唇-瓣,野蠻發洩壓抑已久的情緒。
睡衣被撕開,成了碎布,肌膚剛跟冷空氣接觸不到半秒,江少卿的手掌已從背後摸來,毫不留情地罩住柔嫩的豐-盈,狠狠揉-捏。宋楚驚恐得雙手雙腳亂揮,卻被他翻過來禁锢在身下,反抗的雙手被拉高壓在頭頂,她用盡全力也掙不開他的鉗制。
宋楚驚愕的望着江少卿,她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兇殘得如同野獸一般,鼻息哧哧地噴在她臉上,燙得似乎能灼傷皮膚。他吻上她的脖子,卻在短短的淺啄後用力啃-咬她,然後唇舌一路下滑,吮-住胸前嫣紅的櫻桃,疼痛夾着羞辱讓宋楚害怕得顫栗,她開始哭,開始哀求,“少卿哥哥,不要這樣,你不能這樣,我求求你,放了我!”
他置若罔聞,伸手扯掉她身上的破布。當潔白柔-嫩的嬌-軀映入眼簾時,黑眸中迸出火焰,啃-咬的力度更大,凡是唇舌過境之地,皆留下深深的印記。
在底褲被撕破的一瞬間,宋楚忽然明白了魚兒被捕撈入網時的絕望,那種無論你怎麽蹦怎麽跳都掙脫不了任人魚肉命運的絕望。她停止了掙紮,任由江少卿扯來破布般的睡裙将自己的手綁在床頭,她就像具死屍一樣,直直的挺在哪裏,放任他龐大沉重的身子壓得她喘不過氣。
然而,江少卿卻不滿意她的消極對抗,執意要讓她在這場強-占中體會到歡-愉。他一改剛才的暴戾,大手溫柔的探索過每一處,從她腰間滑下,一寸寸撫-摸她,男子氣息伴随着陌生的、矛盾的感覺襲來……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閉上眼睛,不斷提醒自己正在被強-占,試圖用強烈的信念來抵禦身體真實的反應。
盡管她想做一具行屍走肉,可當他用堅硬如石的某物隔着布料厮磨她時,肉體終究出賣了靈魂,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