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有時候我真是受不了白遲薇。為什麽她睡覺我就不能說話?再說我都是壓低了聲音說的,那麽小聲了。誰規定的她睡覺我就要保持安靜?寝室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馮程憤憤然。

劉曉語挽着她的胳膊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耐心聽完,“誰知道呢?從小被寵慣了吧。”

“誰在家不是被父母寵的啊!”忿忿不平,“一大早上起來就擺臉色,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上次也是,我早上吹個頭發,她也不高興。”

“……其實這就是一種變相的‘多數暴/政’。一大群人說別人睡覺的時候你要保持安靜,所以每個人都理所當然覺得‘我睡覺的時候你就不能說話’。”

馮程一口氣在胸口憋了半天,破罐破摔地說了句,“就這樣吧。”

劉曉語沖她笑笑,“好了好了,別想這些事了。想想那朵放在課桌裏正等着你的玫瑰花。”

說到這個,馮程臉色慢慢緩了下來,神色有些得意,“你說得對。”

見她不糾結于白遲薇的事情了,劉曉語又趁熱打鐵說了兩句,“我說,你和劉澤趕緊在一起噻。”

馮程看着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那不是他還沒什麽表示嘛,難道我去說啊。”

“也是。你說,真是奇怪哈,他都連着送你一個月的玫瑰了,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馮程想了想,扭頭問:“他該不會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花是他送的了吧。”

劉曉語一邊的眉毛高高挑起,誇張的意外和淡淡的懷疑,“不會這麽遲鈍吧?”

“萬一就這麽遲鈍呢?”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一絲着急。

“別自己吓唬自己。估計是在等待時機跟你告白呢。你就等着吧。”安慰地拍拍她的胳膊。

說着說着,就到教室了。

馮程滿面春風地繃着上半身小跑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彎腰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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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沒動。

見她表情有些不對,劉曉語加快速度走了兩步,到她身邊,“怎麽了?”

馮程沒答話,伸手把課桌裏的那張照片拿了出來。

劉曉語立馬踮着腳湊過去看。

照片裏是一朵白玫瑰,跟之前出現在課桌裏的白玫瑰一模一樣。被人放在深色地磚上,加上明亮的光線,愈發襯出玫瑰的潔白。

“這是什麽?”劉曉語輕聲問。

馮程搖頭,随手将照片翻了過來。

竟然有字。

定睛一看。

臉色陡然齊變。

可愛的玫瑰花/

願你将我的思念帶去天堂/

也将擅自占有你的人拉下地獄/

“這是……”劉曉語擔心又有些害怕地看向馮程。

馮程臉色極為難看,嘴唇緊抿。

劉曉語問道:“要不要問問有沒有人看到是誰放在這兒的?”

馮程收了收臉上的怒意,搖搖頭,拿着照片的手在下垂的瞬間五指一收,揉了那張照片。

跟了方肆一整天,還是一句話沒說上,程繪秋垂頭喪氣的回了郊區的廢樓。

“小楚楚,我回來了~”穿過大門,有氣無力地拖長聲音喊了一句。

不過,這次小姑娘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聽到她回來就興沖沖地從卧室裏跑出來。

程繪秋心裏納悶,徑直走向卧室。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床尾坐了一個人,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走近,正擡着頭笑吟吟看向這邊。

“媳婦兒,你回來了?”許峭右手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拖着下巴。

程繪秋在門口站了站,“唔。”心情低落不想說話,用鼻音應了一聲。

幾步走到床邊,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閃!我要睡覺!”說完身體一歪就往床上倒。

許峭臉上笑意不減,翻身跪在床上,身體往上挪了挪,單手撐着下颚,側躺在程繪秋身邊,“媳婦兒,我有個東西給你。”

“放邊上就可以閃人了。”程繪秋都懶得睜眼。

許峭獻寶似的拿出一對符紙,在程繪秋面前晃了晃,“媳婦兒,你确定不看?”

好奇心連貓都害死,更別說程繪秋這種意志不堅定的鬼了。

不情不願又不甘心地擡擡眼皮,在看清許峭手上的東西的一瞬,程繪秋寒着臉慌忙往後撤,“嗯!”

“怎麽了?”許峭被她的過激反應弄得一愣。

程繪秋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借勢站了起來,俯視着許峭,“你哪兒來的扣魂符?!”因為驚慌,聲音都變得尖細起來。

許峭不急不忙地下床站了起來,笑得有些得意,“我本來還擔心被騙,不過現在看到你的反應我就放心了。”

“許峭!”看他一副搞不清楚情況的樣子,程繪秋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許峭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良久,笑。

“媳婦兒,我都快想死你這麽元氣滿滿的樣子了。”

聞言,程繪秋微微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段時間光顧着和方肆搞好關系,都忽略了身邊的這些朋友。

都快忘了有多久沒跟胖媽他們一起打牌聊天了。

程繪秋正沉浸在對身邊的人的愧疚之中,餘光瞄到許峭往自己這邊走了一步,陡然醒神,急急往後連腿好幾步,擡手對着他,“別動!”

許峭遲疑一秒,乖乖停下。

見他沒再往前走,程繪秋稍稍松了口氣,随即又板着臉命令道:“馬上把這個拿出去燒掉!”

“不行!”許峭當即反駁,卻在程繪秋要爆發的前一刻,緩下聲道:“要燒你去燒,我可是花了好多錢才弄來的,舍不得。”

急于将那可怕的東西銷毀,程繪秋也沒多想,邁着大步走向許峭,“敗家子!”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看到他嘴角忽而漾開的一抹笑意,程繪秋直覺不妙,想要逃卻為時已晚。

後頸被人貼上了一張符咒,微微的刺痛向全身蔓延。

程繪秋身體僵住,下一秒,着急忙慌地擡手就要去撕。

許峭先她一步抓住她的雙手。

“放手!”死命地掙紮。

“媳婦兒,你乖,忍一忍就好了。”柔聲細語地哄着。

“許峭!你他媽的給我松手!”對于到現在還拎不清的某人,感覺到後頸上的痛越來越清晰,程繪秋急得快要背過氣去。

許峭不松手,不說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扣魂符是幹什麽的?!它會要了你的命的!”眼眶微紅。

如果說那個東西是所有鬼都最不想說起的,那麽扣魂符就是第二不想說起的。說是扣魂符,實則是換命符。拿自己下輩子的陽壽換另一個現在難以找到陽面的鬼早日投胎的機會。

“我知道。”許峭淺淺笑着,将她的雙手壓到她的後背用一只手鎖住,另一手将她擁進懷裏,她耳邊用從來沒有有過的帶着笑意的溫柔語調輕聲說到。

“我問過很多人。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你因為轉世的事情每天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就是舍不得你不開心,就是舍不得你這麽累。其實,知道有這個符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一直都很遺憾沒有早點遇到你,有了這個,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下輩子怎麽樣下輩子再說吧。說不定會因為你對我心懷愧疚,下輩子還能陪我一段時間。不過,不用陪到最後,因為據說會死得很難看。”

滾燙的淚悄然盈滿眼眶,程繪秋喉間輕滾。

許峭低頭看她,程繪秋當即把臉一別,避開他的目光。

看着她別扭的樣子,許峭笑着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手輕撫着她的頭發,就這麽靜靜地站着。

冷不防地,許峭往她手心裏塞了一個東西,程繪秋怔了一下,避如蛇蠍地想要甩開,但手和那張符咒卻被他一起握住。

“許峭!”淚光盈盈的眼裏滿是驚恐。

許峭微微俯身看着她笑得溫柔,眼裏是程繪秋從未見過的溫柔,把她的手往自己後頸牽。

程繪秋瞳孔一縮,“我不要!許峭,松手!”潸然淚落,大喊着掙紮。

“乖,別怕。”

“放手!我不要!如果你敢讓我欠你一輩子,我就恨你一輩子!”

“好。恨多久都行。”笑容不變。

眼看着手離他越來越近,程繪秋雙目瞪圓,呼吸都凝滞了。

“等、等一下!”程繪秋突然顫着聲音叫停。

感覺到她渾身發抖,許峭斂了笑,有些擔心,“怎麽了?”

程繪秋直視他的眼,“……你真的不後悔嗎?”

用沉默代替回答。

“像我這樣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的人,如果用了扣魂符跟你一起走,一定會折你很多陽壽的。下輩子或許你還沒有遇到我就死了,而且我也根本不記得你,也沒關系嗎?”

忽而勾唇一笑,“我家老頭總說,禍害才遺千年。死的早證明我是好人。”

程繪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能不能讓我自己來?我想自己來。”

目光直直地探進她的眼裏,半晌,許峭慢慢松了手,“好。”

程繪秋把手往回收,剛退一分,就被許峭一把抓住。

擡頭解釋,“我們兩個人的命就要交到它手上了,我想看看。”

許峭猶疑片刻,松開了她的手。

程繪秋低頭仔細打量着手裏的符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許峭感慨,“就這麽一張薄薄紙,竟然會有這麽大的作用。”

說完,深深地低下頭撩開自己頭發,露出後頸,問許峭,“怎麽樣?已經消失了麽?”

許峭伸手摸了摸,短短幾分鐘,整張符紙已經融進了皮膚,只剩淡淡的痕跡,“嗯,已經消失了。”

程繪秋站直身體,臉上是輕松的笑,“準備好了嗎?是會疼的。”

“迫不及待。”嘴角微彎。

程繪秋繞到他斜後方,道:“低頭。”

許峭依言照做。

程繪秋看着那裸/露的後頸,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臉的笑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兩步,對着那抹還期待着她将符咒貼上去的背影低聲道:“許峭,對不起。”說完拔腿就跑。

許峭猛然回頭,臉色陡變,“媳婦兒!”大步追上去。

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程繪秋心跳逼近極限,腦子已經無法思考,只知道往前跑、往前跑!

從一棟房子裏穿出來的瞬間,眼前一道黑影一晃,躲避不及!

程繪秋盯着白遲薇那雙盛滿驚恐、通紅的眼直直地,直直地撞了上去。

有一瞬間,程繪秋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等好不容易找回知覺的時候,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眨眨眼,還是什麽都看不見,程繪秋心慌地擡手使勁兒揉了揉,揉得眼睛發熱微疼,視線裏才隐約出現幾個五顏六色的光暈。

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好一會兒,終于能模糊地看到了,随即清明,程繪秋滿心歡喜地擡頭——

寝室樓門前的路燈大亮,裏面的燈沒有開。

于是,程繪秋清楚地看到寝室的玻璃門上折射出一個人影,目光上移,落在那張和白遲薇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上,顫抖着看向眼睛——

視線交彙的一瞬,心,陡然漏跳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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