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7

球之于男生大概就像衣服包包之于女生, 摸到了就不會輕易放手。

程繪秋抱着一沓在大高個的幫忙下早就填完的問卷,站在籃球場邊上愣是等了方肆兩個小時。

等到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站在公交車站邊, 程繪秋有些不耐地将身體重心在兩條腿之間不斷移動, 因為站太久膝蓋已經有些僵硬。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公交車來的方向。

反觀身邊了那個在籃球場上蹦跶了好幾個小時的人, 完全沒有疲憊的樣子,雙手抄兜, 一派悠閑。

真是人比人, 氣死人!

從這兒去學校的公交只有一路, 好不容易把車等來了,看着那烏泱烏泱的一車人,程繪秋只想大喊一聲:我走還不行嘛, 非要這麽逼我!

不過,心裏想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将腿邁了出去。

“嗯~”程繪秋耷拉着腦袋,小聲哼唧地跟着人流上了車。投完幣, 想着別把方肆給弄丢了,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差點撞到方肆身上。

“看路。”頭頂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程繪秋回頭, 撇撇嘴,往前挪。

什麽嘛,跟訓三歲小孩一樣。

因為是冬天,所有的車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坐着的人, 優哉游哉。站着的人……比如程繪秋,已經滿頭是汗。

過了兩三站,不少人下車,車廂裏終于松動了些。

“呼~”差點被憋暈過去的程繪秋借着車門打開的那一小會兒,深吸一口那涼涼的新鮮空氣。

後門口的人剛都下去了,這邊便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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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繪秋抓着門邊的柱子而站。對于車廂上挂着的那總是晃來晃去扶手她表示萬噸嫌棄。

人少了,舒坦了,瞌睡就來了。

公交車慢悠悠地開着。随着車廂輕微的晃動,程繪秋的頭開始往前一點一點。

最後,實在扛不住周公大美男對她的威逼利誘,抱着細細的柱子,額頭往上一抵,睡了過去。

因為身高太高,方肆只能看着車廂裏的行車路線牌發呆。一回頭,看到程繪秋抱着柱子像是睡着了,微怔。

換了個扶手,靠過去。站到程繪秋旁邊,彎腰湊近看了一眼,末了又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沒有任何反應。

點頭,站直。

人才!站着都能睡着。

又到一站,沒人下車。前面陸陸續續地上來十幾個人。車裏一下又顯得有些擁擠。方肆被擠到另一邊。

一位拎着花布包的阿姨穿過人山人海走到後面,發現後門邊上的柱子被人給霸占了,登時氣不打一出來,沖着程繪秋的耳邊就大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一點也不懂得為別人着想!”

一車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被這乍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程繪秋驚醒,倏地看向旁邊說話的人。

那阿姨見她醒過來,火氣絲毫不減,直接指着她的臉教訓道:“你一個人扒拉着這杆,其他人都挂着嗎?”

程繪秋眼睛雖是睜開了,但腦子卻還處于睡夢狀态。蒙裏蒙登的,見對方很生氣,就下意識地說了聲“不好意思”,松開了那柱子。

突然,一個急剎車,反應不及,程繪秋只覺得整個人直直地往前栽去,吓得她閉上了眼,雙手亂抓。

倏爾,肚皮上一沉一緊,整個人被穩穩地撈了起來。

“呼~”有驚無險,不由松了口氣。

程繪秋在司機的咒罵聲中緩過神來,正要道謝,擡頭一看,竟然是方肆,于是本就不轉的腦子幹脆全面罷工。

看她一副癡呆的模樣,方肆不由嫌棄,手臂一收,将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帶,讓她站在自己前面,松手,“站好。”

“……哦。”程繪秋想伸手去抓頭頂的扶手,結果因為站得離他太近,整個人都處在他的壓制之下。于是,默默收手,抓着旁邊的座椅背上。

沒多久,還沒清醒過來的神經又沉了下去,眼皮開始打架,各種拳打腳踢、拽頭發、撕咬,簡直難解難分。

半醒半睡間,程繪秋被人一擠,撞到了車廂壁上。

靠到實處,懸着的心忽而就定了下來,程繪秋也懶得睜眼,靠着車廂就睡了過去。

看着靠在自己胸口上的人,方肆的第一反應是往後退,結果卻被身後的人牆死死擋住,撤退未果。掃了眼靠在自己的身上的腦袋,然而一聲已經到嘴邊的“喂!”被鼻間淡淡的發香壓了回去。

“呼~”舒氣平火。

車速陡然一快,所有人齊齊往後晃,程繪秋什麽都沒抓,方肆下意識地單手攬了她一把。穩住之後又跟嫌棄什麽似的立馬松開。

因為靠着個高度人性化的“車廂”,程繪秋全然沒有受到晃動的影響,甚至在大庭廣衆之下打起了小呼。

聽着從胸口傳來的聲音,方肆一臉震驚,低頭看了好久,确定不是自己幻聽,仰天無語。收回視線時跟坐在旁邊位置的一個小女孩對上眼。

小女孩張着大眼睛沖他眨了眨,又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程繪秋,再看向他。

相視兩秒,默契一笑。

嗯……嘲笑的笑。

考試安排出來,第一場考試竟然是高數。

于是,程繪秋只好加油吭哧吭哧地啃高數題,逮着機會就去問李卓題。

歷史課課間,程繪秋拿着筆和本又坐到李卓前面去了。

坐在後排,游戲剛打通關的王侯拿手肘碰了碰旁邊睡大覺的方肆,“喂喂喂!”

方肆眉頭緊皺,沉着臉色擡眼。

王侯卻看都不看他,望着前面,像是跟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發現那誰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知所雲,方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麽?”

王侯扭頭,興沖沖道:“你沒發現白遲薇跟開學的時候很不一樣了嗎?”說完,沖着坐在窗邊的兩個人揚了揚下巴。

方肆慢騰騰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老實說,以前我都沒發現白遲薇笑起來這麽好看。”王侯感嘆一句,看了一會兒,又說:“我要是跟白遲薇走近一點,你不會生氣吧?”

“……關我什麽事?”方肆反問。

聞言,王侯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不過,好神奇……”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忽而小激動地拍拍方肆的肩膀,“雖然我一點還沒複習,但是現在看到她笑莫名心情很好。”頓了一下,滿臉疑惑地偏頭看着身邊的方肆,“你這臉皮是鐵皮嗎?跟白遲薇經常在一起,也沒見你有舒坦的時候。你……”

後面的話在方肆不耐煩的目光裏乖乖咽了回去。

方肆起身,懶洋洋地徑直走向那個笑得快要晃瞎人眼睛的人。

“叩叩叩!”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屈在程繪秋身側的桌子上敲了敲。

程繪秋扭頭,擡眼。

方肆轉頭,扔了一句,“出來。”

看着那往教室外走去的背影,程繪秋跟李卓打了聲招呼,狐疑地跟了出去。

樓梯通道外的陽臺上。

“有事?”程繪秋将外套領口捏緊,縮着脖子,頭也不擡地問了句。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他說話,程繪秋才好奇地擡頭,又問:“怎麽了?”

“三教門口的花是給你的吧。知道誰放的嗎?”面無表情問道。

“嗯?”

突然聊到這個話題,程繪秋着實意外。片刻後,點頭,“唔。但是不知道是誰。我能想到的人都不是。”表情嚴肅,難得鄭重。轉念想到一件事,“對了,你是鬼守,能不能……”

“叮——”上課鈴聲打斷了她的話,程繪秋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等她回頭準備重新說的時候,眼角餘光只抓到方肆離開的身影。

“喂!”程繪秋出聲想要叫住他。

“上課了。”淡淡一句,頭也不回。

沖着那抹背影扯了扯嘴角,要不要這麽浪費她感情?

期末簡直就是噩夢多發季。

程繪秋剛把高數弄得個七七八八,軍理、歷史、各種全校公共基礎課像雪花……不,像冰雹一樣砸向她。

抱着一本《中國近代史》在圖書館從早上八點默背到中午十二點,明明沒有出聲,卻還是口幹舌燥。肚皮快要貼到後背,但看到那一整頁一整頁的字,程繪秋直想吐。

“嗯~”重重地躺了口氣,整個人往下滑,癱坐在椅子上,後腦勺枕在椅背邊沿,拿書蓋住自己的臉。

活這麽些年,她聽不少人說過:哎呀,文科嘛,又不用動什麽腦子,背背書就考過了。

現在她只想扔說這種話的人一百本《中國近代史》!

想着想着,身體又往下滑了一分。臉上的書跟着往下滑了一點,剛好露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淺灰色天花板,腦子裏不禁響起一句歌詞。

“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就像理科不懂文科的難背。”

“咕咕咕~”肚子終于發出悲催的哀鳴。

一秒後,程繪秋抖擻精神,雙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撐,麻利地坐了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通通塞進書包裏,拎包走人。

本來還想把最後幾頁背完再去吃飯的,但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她現在天都要塌了,期末考試暫時靠邊站!

拎着小書包風風火火地出了圖書館,一下臺階,和正往這邊走的孔真迎面撞上。

程繪秋條件反射地沖她誇張地揮手打招呼,“嗨!”

被她過頭的熱情弄得一怔,孔真雖然不怎麽樂意,但還是回應了一聲,“嗨。”

聽到她的回答,程繪秋簡直是喜上眉梢。然後才注意到她身邊還有一個人。老同學,于是斂了斂笑,沖着拿着單反的男生點頭示意。

對方也點頭回應。

“孔真拜拜~”擦身而過的時候,程繪秋又喊了一句。

聽着她那親昵的口吻,孔真竟莫名覺得高興,但同時又很煩躁。最後,幹脆當沒聽見。

“家豐,你看在這裏拍怎麽樣?”孔真站到圖書館外面的那面牆前面。

因為聯賽中籃球隊戰績不錯,所以學校一個社團想要做個采訪,需要一張生活照,孔真便把班裏王牌攝影師王家豐拉過來幫忙。

沒聽到對方的回答,孔真扭頭,只見王家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着白遲薇離開的方向。

孔真疑惑地走近,“家豐?”

“嗯?”王家豐猛地回神。

看他被吓到的樣子,孔真不禁笑了出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王家豐回頭。

過了兩秒,王家豐猶豫地開口,“孔真。”

“嗯?”

“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女生笑起來的樣子很像……繪秋?”

孔真愣了一下,而後唇邊的笑意瞬間枯萎,斬釘截鐵道:“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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