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好活着不香嗎?

因為出門歷練而激動的心情并沒有傳達到雲守禮身上,他默默的站在角落思考着這次所謂的任務。

按照雲開所說的情況來說,他們這次的任務真的非常簡單。

據他所知巨劍派和恒林劍派同在齊州境內,只不過不在同一座城市罷了。

再說齊州畢竟是武林盟所在,長點眼的武林人士都不會在此地招惹恒林劍派的人。

所以去巨劍派賀壽,說是任務不如說是找了個借口讓這些從未出過門派的弟子們出去看看,增長些江湖見聞。

當然,以上這些都只是從正常的角度分析得出的結論,那要是不正常呢?

首先,從雲守禮六歲進入習武堂開始,每年門派都讓年滿十五歲的弟子做各種各樣的任務,任務有簡單有難,每次都不盡相同。

按說弟子長大成材,進入社會之前進行一定的磨練,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但是他發現,每年的歷練,不管是任務聽起來容易還是困難,出任務的孩子們回來後,總有一些剛剛參加歷練的孩子會精神不好。

更嚴重的時候,據說有些孩子受了傷,直到到了離開習武堂的年齡都沒再回來。

開始他只是覺得那些精神不好的孩子是因為沒完成好任務,心裏不痛快,後來他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那些孩子剛出任務回來那段時間總是特別緊張,精神不集中,這種情況有時會持續一兩個月的時間。

如果一次、兩次是這樣,雲守禮不至于懷疑什麽,可是好幾次都有人如此,還只是新出任務的弟子如此,而這些弟子之間唯一的差別只是不正常的時間長短罷了,怎麽能不讓人懷疑。

每次出任務的回來的孩子都好像被下了封口令,不讓他們對更小的弟子說任務的內容,但是這些年下來,雲守禮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底,那些弟子們出任務時肯定是遇上什麽危險,說不定還殺了人,不然無法解釋他們出任務回來之後的異常。

遺憾的是,參加任務的人都是十五歲以上的弟子,等他們第一次出任務回來,又很快被要求離開習武堂,分配到門派各處,這使得雲守禮并不能知道更多的內容。

而且十來年下來,習武堂裏不管是老弟子,還是新來的弟子,好像都保持了一個默契,那就是孤立他,視他為空氣,這也讓他無法知道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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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守禮思前想後都覺得所謂的任務不簡單,應該是對門下弟子的一種磨練,只是不知道磨練需要磨練到什麽程度,對他來說難不難,他能不能堅持下去?

不過他知道自己不必太擔心,他是雲氏夫婦辛辛苦苦找來的提替身,在沒有利用完他之前,他們應該不會讓他遇到什麽真正的危險。

而且他總覺得他對雲氏夫婦來說應該還挺重要的,不然這些年不會花費大量的金錢讓他拿補藥當飯吃,也不會時不時的表現他們的關心,表現出他們的偏愛,勢必要讓他和外人都體會到,他們夫妻對他這個兒子的喜愛和憐惜。

雲氏夫婦的這種做法讓雲守禮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又心驚肉跳,他身上到底有什麽價值,值得他們如此費心?

說起來雲氏夫婦這些年唯一讓他幹過的事,是哄着他給喬十方寫信,他猜測他們是想利用他跟洛書閣搭上聯系。

在夫妻倆的明示暗示下他給喬十方寫了很多封信,但是這些信寄到洛書閣後如石沉大海,再也沒了音信。

對于這樣的結果,雲守禮傾向于那些信喬十方根本沒有見到過,畢竟洛子游都說了喬十方不是洛書閣的人,不可能一直在洛書閣呆着。

後來實在是見不到回信,那夫妻倆才漸漸不說讓他寫信的事了。

在他以為他把寫信的事辦砸了之後,雲氏夫婦對他會有所不滿,然而并沒有,他們依舊在表面上對他很好。

這也是讓雲守禮心驚肉跳的地方,雲氏夫婦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他好,在他沒有辦成他們要他辦的事時候,還依舊對他好,這樣的做法,不是他們多仁慈,而是他們應該是想從他身上得到的更多的東西。

至于最後想得到的包不包括他的命,雲守禮自己都不确定。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下它的腳步,自然也不會因為雲守禮的忐忑就停滞不前,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出任務的日子到來了。

三天的時間雲守禮想着把自己弄生病,逃脫這次的任務,想了想還是放棄,他總不能就這樣什麽渾渾噩噩的過下去,有些事情他覺得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萬一這次他沒去,還給他安排第二次更不好的任務呢?

還不如這次就老老實實的去,看看恒林劍派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

不過當雲守禮接觸到事情的真相時,他恨不得抽死當時的自己,面對什麽面對,老老實實的茍着不好嗎?好好活着不香嗎?

習武堂今年滿十五歲的孩子一共有九個,加上帶隊的雲守仁和雲守義參加這次任務的一共十一人,人不多,也不算少。

因為同在齊州,相距不遠,從恒林劍派到巨劍派騎馬只需要五天的時間,可是為了對門派弟子進行磨練,所有參加任務的弟子都只能步行。

因為有意讓弟子們了解門派外的生活,所以他們出發很早,一路上走的比較慢,不然雲守禮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上這些人的腳步。

他從來沒有過只用兩條腿從一個城市走到另一個城市的經歷,對他來說真的太難了,出發的第一天,他就覺得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想念高鐵,想念汽車,甚至想念自行車。

不過走的再艱難,雲守禮也沒有放棄,好歹有一次出恒林劍派,了解這個世界的機會,他不想放棄。

在路上的頭幾天,雲守禮會擔心發生些什麽,會興致勃勃的偷偷觀察他們經過的地方,後來他每天想的只剩下還要走多久才能休息。

其他人比雲守禮身體好,又多多少都有內力,如果雲守禮的感覺趕路像是在跑馬拉松,其他人則是像在郊游,所以鄙視什麽的,随時随地都存在。

雲守禮都習慣了,再說在外面,又有名義上的他的兩個親哥哥在,其他人不敢對他太過分。

不過讓他煩的是,他每天累的要死,還要應付兩個兄長并不真誠的問候,很無奈就是了,

秉承着我不好,別人也別想好的精神,當兩個兄長想展現他們的兄弟之情時,雲守禮都是一副比平常還要木讷、陰郁、孤僻,不想說話,不敢說話的狀态,讓兩個表現欲望強烈的兄長無計可施。

實在沒辦法,兩個兄長只能露出一副理解他第一次出門膽子小,不适應,很正常的表情,大家一起憋屈。

趕路的第七天,恒林劍派一行人來到了一個無名的小山下,他們今晚要在這裏休息。

在古代行走江湖并不是總能找到住宿的地方,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出發的第四天他們已經在野外住過一宿,算是有經驗。

大家迅速的被分配好任務,為過夜做準備。雲守禮被分派到的任務是撿柴,現在是初秋,晚上已經有些涼意,不管是為了做飯,還是為了取暖,十一個人,都要挺多柴和。

趕了一天路,還要去那麽多撿柴和,可想而知對于一向養尊處優的雲守禮來說,就是強人所難。

就算不只讓他一個人撿,還有另外一個人跟他一起,情況也沒有好多少。

當他辛辛苦苦的撿夠柴和,其他人都已經吃完飯,他只能匆匆吃了些還有餘溫的饅頭,趕緊休息,他真的累壞了,不趕緊休息,他不确定自己明天還能不能起得來。

野外的環景并不好,可雲守禮真的好累,即使有蚊蟲不畏生死,沖過含有藥物的煙霧跑到他身邊進行騷擾,他照睡不誤,甚至還做了夢。

在夢中他見到了自己上輩子的同學,大家在一個很大的湖上劃船,玩得很開心,突然天下起雨來,越下越大,眼看就要把船淹了,大家非常害怕的大聲喊叫。

雲守禮在喊叫聲中被吓醒了,這時周圍都是亂糟糟的聲音,他臉上濕乎乎的,他有點分不清楚自己的到底是醒了,還是在夢中。

直到他聽到慘烈的叫喊聲在他不遠處響起,一個物體徑直向他飛來,正好落到了他面前,他才真正醒過來。

他轉過頭一看,離他幾步遠的火堆旁,一個身着黑色衣服,蒙着面的人被雲守義砍斷了手臂,而落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個手臂。

人在受到巨大沖擊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表現呢?

雲守禮表示他大腦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肯定還沒睡醒,要不怎麽會真的見到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手臂給斬斷呢?

于是他木木的擡手揉眼睛,想讓自己從噩夢中醒來,然後他摸到了臉上濕乎乎的液體。

粘稠的觸感,惡心的味道,終于讓雲守禮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麽夢,周圍的打鬥聲,眼前的斷臂和血,都在說明一件事,殺人了,殺人了……

人的大腦真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東西,當發生了令它特別恐懼害怕的事情,出于保護的目的,它會暫時停止運行。

所以當雲守禮的大腦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麽,他的眼睛再一次看到一個黑衣人倒下,流了滿地的血之後,再也受不住沖擊,直接昏了過去。

雲守禮感覺自己一直處在混沌的狀态,偶爾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可是并不真切,之後又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這樣的狀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終于再次看到了彩色的世界。

睜開眼,雲守禮看到了熟悉的擺設,他回到了恒林劍派的小院。

經過剛醒來的不适,昏迷前所看到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因為回到熟悉的地方,這次他沒有再昏過去,只是忍不住的想嘔吐,吐到最後,胃裏沒有東西可吐,才好一點。

一片混亂過後,勉強應付完來演戲的雲氏夫婦,雲守禮終于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他們這群恒林劍派的弟子在去巨劍派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山匪想搶劫,可惜武功稀松平常,找錯了搶劫對象,很快就被恒林劍派的弟子們擊退,沒有人受傷。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被吓昏了,之後便發了燒,一直高燒不退。

巨劍派他是不能去了,他的兩位兄長只好安排人把他送了回來。

他被送回來已經十來天了,病情一直反反複複,始終處于半昏迷狀态,直到今天才算真正醒過來。

聽完事情的經過,雲守禮的第一反應還是想吐。這麽多天沒正經吃過東西,之前又吐過,現在他的胃裏根本沒東西可吐,只能幹嘔,嘔的他頭昏腦脹,根本不能思考什麽。

雲守禮這種一想起那天死人的事,就頭暈,犯惡心,連肉味都聞不得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了過年才好點,至少不會因為聞到肉味,或者是見到肉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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