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見鬼的武俠世界！

猜猜猜，猜什麽猜，又不是正月十五，猜謎呢？有話不能直接說，非要猜，有意思嗎？

雲守禮心裏很不耐煩，不過林君華的話題實在讓人在意，他還是回道：“要不就是想方設法找對手的弱點，要不就是找個強大的幫手，還能怎樣？”

“回答正确。這些人很厲害，他們兩樣都做了。他們一方面抓住人性中的醜惡，用盡手段，像螞蟻築巢一樣想以微小的的力量去蠶食掉朝廷這個龐然大物。

另一方面他們為了名利抛棄了良心和國家與外族勾結，希望以外族牽制朝廷，讓對方沒有精力來管江湖上的事。

至于這些操作中有多少無辜之人，有多少平民百姓被牽連其中，都不是他們會考慮的事。

繁繁，你說這些人可不可怕？是不是比豺狼虎豹更可怕？”

雲守禮現在的心情怎麽說呢？五味陳雜都不足以訴說。

一方面他替那些無辜的人悲哀，另一方面他替自己悲哀。

他知道每個盛世繁華總有一些黑暗面，但是以前他只是是知道，卻從未總覺得跟自己沒什麽關系，他只要自己過好，管好自己就行。

而現在呢？那些被林君華說成豺狼虎豹的人有他名義上的親人，他之前十八年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是不是也參雜了某些人的鮮血？

他想說自己是個好人，也是個受害者，但是現在說出來有幾個人能信？雲家夫婦勢力龐大，而他勢單力薄。

他即不能像其他穿越人士那樣振臂一呼，從者如雲，又不能往那兒一站就讓人拜服。

不能，他一樣都不能。哪怕他有證據又能拿他們怎麽樣？所以事到如今，他還是只能做個旁觀者。

“是夠可怕的，那你呢？你在這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又想讓我扮演什麽角色？”雲守禮真的不覺得自己能做什麽。

“說我身份之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世家大族，他們世代為官，為國盡忠，為民請命，然而有忠臣未必有明君。一個家族的榮譽最後終結在一個昏君手裏。

昏君之所以稱為昏君，必然使民不聊生，為了國家社稷，為了黎民百姓，秉持着家族傳統，當時那個家族的掌權者，身穿白衣，準備好棺材，想以死谏君。

可是他的一腔熱血引來的不是君王的改變，而是真正的死期。他穿着白衣被活生生的釘進他自己準備的棺材，活埋了。

要不是大臣們覺得兔死狐悲，集體勸谏，那個家族可能就這樣覆滅了。

經此一事，這個世家大族終于不再執着于改變帝王，而帝王的孩子們一個比一個會享樂，一個比一個蠢笨，他們也無法把希望寄予下一代君主，于是他們決定謀反，想以自己的力量還黎民百姓一個清平盛世。

開始時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不滿昏君的各路人馬紛紛投靠，雖然除了他們之外，各地也有反抗昏君的人，但是他們依舊是最有可能獲勝的一方。

不過在推翻了昏君之後，這個家族卻在與其他謀反者進行奪權的一場戰鬥中慘敗。

這個家族不是敗給了對手，而是敗給了自己人，他們被人背叛了。

家族中青壯年死傷大半，損失慘重，後來那代的家主帶着老弱婦孺回到了家族的祖宅。

當時絕望而又悲憤的家主，逼着其他人自殺，他自己則一把火燒了祖宅，沖入火海。

成王敗寇，這個家族沒有什麽值得同情的地方。他們推翻了帝王，即使有遠大的理想，也不能抹殺掉他們對權力的渴望，所以成功與否，他們都不再被人同情。

可事情并沒有這樣結束，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卻永遠活在陰影之下。

家主的小女兒之前因為與一個男子私定終身，被家族除名，後來在家族罹難之際她回到了祖宅，不僅帶着家族的秘密離開，還救了一些同樣因為機緣巧合活下來的族人。

然而想讓那個世家消失的人太多，想要知道秘密的人更多，和世家女一起逃出來的家人和仆人在逃跑的過程中一個個死去，到最後只剩下她一個。在危急時刻，好在她的夫君及時趕到，才活了下來。

家族的消亡，讓女子悲痛萬分，好在有疼愛她的夫君和活潑可愛的兒子，才讓她漸漸的從悲傷中走出來。

他們一家三口就在荒州安定了下來，如同荒州每一個平凡的家庭那樣，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可惜幸福的日子總是不長久，在他們的孩子四歲時，女子的夫君出門之後一去不回，世家女最後等到是夫君好友帶來的噩耗，她的夫君被人殺死了。

其實女子的夫君是平沙丘當代主事人的暗衛首領，因為與當代平沙丘主事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完成某項任務之後，被破例允許假死脫離平沙丘。

然而一日身在江湖，便終身在江湖，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哪裏是這般容易擺脫。

平沙丘的主事人遇到了麻煩，求到了自己從前的暗衛，暗衛去幫忙，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夫君的去世讓本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世家女再度陷入悲傷。

而這時，本以為死去的親人竟然出現，告訴她家族的失敗是因為被人背叛，而背叛者同樣是殺死她夫君的兇手之一。

世家女的仇恨徹底被激發出來，她把孩子托付給平沙丘的主事人，一個人去報仇。

一個沒有絕世武功，沒有外力扶持的女人，單槍匹馬的去報仇，很明顯就是不想活了，最後的結局也可想而知。

仇恨就這樣傳下來，傳到了世家女的孩子身上。

平沙丘本就是個惡人聚集之地，哪怕是主事人以義子的身份把孩子接到了平沙丘，想方設法的去維護，圍繞在孩子周圍的惡意中傷、陰謀詭計還有各種暗殺，從來沒有斷過。

因為他們都認為那個看起來白白淨淨的像個女孩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繼承平沙丘，平沙丘需要的永遠只有強者。

這條在平沙丘生存的至理名言連主事人都無法否認，因此也無法徹底杜絕那些無處不在的殺招。

父母雙亡又進入天底下最多惡人的地方，一個孩子能保存自己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融入他們，讓自己也變成一個惡人。

自己沒能力的時候就虛張聲勢，讓別人懼怕自己，當自己有能力了，就開始扮豬吃老虎。

一群惡人在自以為可以成功的時候，卻發現死期已到，那種絕望的眼神真的讓人很是愉快。

但是單單讓人死，多無趣，等時機一到，他便陪那些人玩了一場特別有意思的游戲，而這場游戲，将會在今天結束。”

如果沒有身處這個見鬼的武俠世界，林君華的故事在雲守禮聽來無非就是複雜和狗血，等聽完他會無所謂的說一句「這麽複雜的愛恨情仇，可以拍個電視劇了」。

然而現實是，他就身處在這個見鬼的武俠世界中。

很顯然，林君華就是世家女的兒子，而這個世家女的故事他還聽說過，就是喬十方以前跟他說過的沈家唯一逃出來的女兒的故事。

雲守禮沒想到林君華竟然是沈家逃出來的女兒的兒子，估計誰都沒有想到沈家的女兒會跟平沙丘的暗衛在一起，還有了兒子。

那林君華知不知道寶藏的事，知不知道平沙丘叛徒和北蠻人勾結，知不知道鎮關城被破，很多人家破人亡？

雲守禮知道林君華不簡單，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這個人這樣不簡單，完完全全超出他的預料，他除了用震驚的眼神看着對方之外，什麽也說不出。

“看來繁繁是知道我是誰了，是不是被吓壞了？你是不是在想鎮關城的事是不是我做的，你被人追殺是不是跟我有關系？”

雲守禮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回自己聲音，問道：“跟你有關系嗎？”

林君華坐直身體，他身上那種自由散漫的感覺好像一下子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貴和陰郁結合而成的一種複雜感覺，讓人怕害不敢直視。

“說沒關系就沒關系，說有關系也有關系。我确實是給平沙丘的叛徒們假的信息，确實是讓人去北蠻散播了些消息，甚至給了武林盟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并且還聯合朝廷，想要找個合适的時機，把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一網打盡。

不過事情的發展确實是超出了我的預期，他們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他們為了活命，為了利益竟然不顧之前的隔閡，不顧國家大義，竟然聯合起來同北蠻人同流合污，我真是太高看他們了。

身為沈家後人，我知道成王敗寇的道理，但是我身上有一半沈家的血，這大安朝存在本身就讓我難以釋懷。

所以在做計劃時，我根本沒想過太多，多處撒網，只想讓天下亂起來，讓整個江湖亂起來，只有這我才能給找到為父母報仇的機會。

有無辜的人在這件事中受到牽連我有預料，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麽慘烈。”

“你不是沒想到，你是根本沒想吧。當你把寶藏的消息傳到北蠻，當平沙丘的叛徒有所行動時，你就應該想到會發生什麽。”

雲守禮沒見過反社會人格的人長什麽樣，以前只是聽說，沒見過，他覺得這次自己應該是算是見到活的了。

“你竟然知道寶藏的事！看來秦王真的什麽事都沒瞞着你。原本還想在你心裏留一點好印象的，看來是不行了。

是的，我那時确實什麽都沒想，死多少人，關我什麽事呢？我無依無靠的時候，又有幾個人幫我？”

“那你與平沙丘的那些叛徒，與你說的那些假仁假義僞君子有何區別？不都是為了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死活。”

問出這個問題時雲守禮語氣平穩，沒有生氣，他真的只是震驚，之前就說過他有一個非常好的品質那就是從不輕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批判一個人怎麽怎麽樣。

從林君華的故事中可以聽出，這些年他顯然受了不少苦。未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沒有經歷過林君華悲慘的生活，自然不會去指責什麽，他真的只是好奇，明明林君華那麽讨厭那些人，為何又活成了跟他們一樣的人？

林君華看着雲守禮滿眼的震驚，突然挺身向前，停在離雲守禮非常近的地方，笑起來，說道：“我什麽時候說我是個好人了？又什麽時候說我跟他們不一樣了？是不是覺得我在罵他們就是讨厭他們？不，繁繁，你錯了。

我是在欣賞他們，你知道嗎，有些事情很可笑，有的人做了好事卻不能長命百歲，而有的人壞事做絕，卻能安享晚年，你說可不可笑。

我不想像我的父母一樣早死，只能做個壞人。”

突然被靠近，雲守禮有些不自在，微微向後仰了仰，說道：“你說就說，別離這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