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嗎?】
【噢噢,當然!】哈利很快看見好友的眼睛恢複光澤。
哈利緩慢地點點頭,開始說昨晚在厄裏斯魔鏡前發生的事。
如果厄裏斯魔鏡真的能令人看見他最想看見的東西,那麽他會看見什麽呢?羅恩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對這個問題産生了抗拒,他的心裏梗着其他事,惴惴不安,好像在等待一個熟透的紅蘋果,不知何時會确切落下來。
不過多久,格萊芬多與赫奇帕奇的比賽就要到來。這天下午,就連赫敏也暫時擱置期末考試的複習,和羅恩一起去看哈利訓練。
羅恩不得不承認哈利飛得比他要好得多,他總是那麽出類拔萃,天賦異禀,生來就不一樣。同樣,羅恩知道自己很平凡,并且已經在并不短暫的童年裏習慣了這個。他想,抵抗負面情緒的辦法就是把他和哈利的友誼變成最珍貴的東西,那麽一切能證明好友的優秀的事物都只會令他打心底裏高興。
伍德在練習中宣布下一場比賽的裁判是斯內普教授,害得喬治從掃帚上摔下來,吃了一嘴泥。他們大聲的抱怨被伍德呵止,再次投入緊張的練習。訓練場上方的天空一層紅一層藍,羅恩惬意地晃着雙腿,聽着身旁赫敏翻動書頁的聲音。
【嘿,離期末還早着呢。沒必要那麽拼命吧,反正你肯定是第一名。】
【不早了,】赫敏白了他一眼,繼續她的探索,【沒有人會永遠做第一名,如果她不足夠努力的話。再說,我不是在複習。】
她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羅恩頭上的貓耳,輕輕笑了一下。
【幹嘛,很有趣嗎?】
【是挺有趣的。不過,頂着這個一個星期可不是好體驗。】赫敏将目光移到書頁上,【我在找複原藥劑的藥方,你知道,雙子在粉末裏加入了金銀花,這可不好辦……】
羅恩心裏湧起一陣暖流。【其實我沒關系的。】
【你是在質疑我嗎?這個絕不會比複方湯劑還難辦。】
羅恩不再說話。他托着腮一會兒看赫敏認真閱讀的模樣,一會兒看哈利在掃帚上馳騁空中。心裏有一點開心,一點悵然。
我的朋友都太棒了,他們似乎不太需要我幫什麽忙,是我一直需要他們,他想。可是,有誰是真的需要我呢?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腦海裏。羅恩猛地搖頭,好像這樣,印象中的灰藍色就會自己消失掉一樣。
☆、Chapter19
與赫奇帕奇的比賽進入倒計時。赫敏并不是每次都會去看哈利練習,用她的話說,狼人行為準則和小精靈叛亂的內容比她想象中要難背,而羅恩從不缺席。
說實在的,倒不是他沒事可忙,他落下的功課可能比掌握的還多,可每次赫敏督促他去圖書館學習的時候,他總是以去看哈利訓練拒絕了。事實是,他不想在圖書館遇上馬爾福,他知道考試前,對方會和紮比尼一起去圖書館溫書。這導致赫敏一個禮拜沒怎麽和他說話。
待在哈利和哥哥們身邊會讓他好受點,他甚至大半夜不睡覺,跟着哈利去看了兩次厄裏斯魔鏡。羅恩嘴裏含着一片草葉,膝蓋上攤着《千種草藥與簟類》,剛剛背過的配方不知藏到腦子的哪部分去了。
【羅恩,結束了。】哈利的影子罩過來,羅恩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他苦惱地瞥了一眼羅恩手裏的書,【晚上一起去圖書館吧,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不及格。】
羅恩随意地将書本夾在腋下,點點頭。濕淋淋的哥哥們也哄鬧着經過他,羅恩笑着躲過他們的汗水攻擊。
一分鐘前還熱鬧至極的訓練場轉眼空無一人。羅恩呆呆地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準備走到哈利他們的換衣間附近等他。
【一個落單的韋斯萊。】
羅恩猛地停住腳步,以為自己幻聽。他循聲望向學校廊柱的背後,一只穿黑色皮鞋的腳從陰影中顯露出來,接着是他熟悉的鉑金色頭發,對方不知用的什麽辦法,那對貓耳已經消失了。
他第一反應是想跑,對方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柱子後面。
【怎麽,沒跟波特待在一起?孤零零的韋斯萊,這可不常見,我還以為你跟波特共用兩條腿呢。】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裏是再明顯不過的譏笑,隐藏于其後的,或許是憤怒。
羅恩試圖扯開他,卻被拉得更近。對方銀綠色的領帶擦在他胸口,羅恩躲閃了他的視線,惱火道:【這不關你的事,馬爾福……放開我。】
【這的确不關我的事。】馬爾福冷笑了一聲,【這幾天你都沒有來嘛。怎麽,耍我很好玩?】
【我又沒答應你會去!】羅恩忍不住大聲反駁,卻很快低下頭,【該死!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氣味?】
頭頂傳來一聲冷哼:【你見過誰能"控制"這個?】
這話倒不是說謊,羅恩自己也沒法控制。【但至少你可以讓自己別那麽激動。】他悶哼了一聲,身體對于親切的氣味反應熱烈,他不自然地扯扯衣袍下擺。
【請你搞清楚,這全是因為你的緣故,臭鼬。】
羅恩無法反駁。他想告訴他,這幾天他也因為他過得很差勁,卻沒有說話。
冬日的陽光灑在兩個人的唇上。這句話中的認真成分将某種苦心經營的惡意扯破。馬爾福臉上的譏諷慢慢消失,轉為一種溫柔的困惑。他抿了抿嘴唇,将臉湊近他,羅恩的呼吸局促了。
清新的薄荷之味親吻着他的皮膚,就連他吐出的氣息也沾上清甜。幾秒鐘後,羅恩才意識到馬爾福的手指正在他嘴唇上摩挲,似乎抹去了草屑之類的東西。
【真是糟糕。】對方咂咂嘴,幾乎是在用氣聲說話。他們已靠得足夠近,羅恩能清楚地分辨那雙灰藍色眼睛裏的自己——一個紅頭發、藍眼睛的男孩。
他眨眨眼睛,不明白現在的狀況是要怎樣,他又是何時扯住了馬爾福的袖子。溫熱的氣息侵襲他的臉頰,皮下血管微微發癢。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開。羅恩如夢初醒,"唰"得推開靠在他身上的馬爾福。
是哈利。他的好友正左右張望着尋找他。羅恩沖馬爾福指了指通向樓內的樓梯,示意他快走。
馬爾福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随着哈利愈走愈近,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露出那種惡作劇時的壞笑,将手插進口袋,好整以暇地望他。
羅恩急得要死,他其實知道哈利因為馬爾福才對他不滿。可是馬爾福不離開,他也不敢貿然出去——他不想讓哈利覺得他又和馬爾福攪在一塊。
他只好扒着柱子,小心翼翼地藏在陰影中,目送哈利走過去。他聽見哈利問雙子有沒有看見他,雙子則大笑着說他一定是急吼吼地想吃晚餐,沒等哈利就上樓去了。
羅恩心裏湧起一陣委屈,白色的貓耳耷拉下來。
【這玩意很襯你啊,韋斯萊。】馬爾福掂量着一個小玻璃瓶,打量他頭上的耳朵,【你一直這樣也不錯。】盡管如此,他還是将解藥交到羅恩手上。
羅恩不喜歡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是在和哈利的戰役中取得了勝利似的。
羅恩腦子裏突然竄進一個恐怖的想法。不過一周前,他對馬爾福的概念還是【讨厭他的全部】,可現在他居然在抱怨對方令他【不喜歡】的部分。
必須中止一切,他的膽怯提醒着他不要做超出理解範圍的事。
他匆忙将解藥甩到對方懷裏。淺藍色的藥液在瓶中顫抖着,險些溢到對方手指上。
【怎麽?】對方皺眉,掏出口袋裏的手帕,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在等他的回應。
【我不需要這個。】羅恩有些語無倫次,他的眼眶發熱了,低下頭不敢對上那人的眼睛:【赫敏會幫我調解藥。還有——】
他深吸一口氣。
【你不用再等了,我不會去的。】
【馬爾福,這太荒唐了,我讨厭你,還記得嗎?】
他又一次稱得上落荒而逃。這一刻他解脫了,盡管一種詭異的酸澀萦繞在心裏。恍惚中他知道,都結束了,有關地下教室、薄荷、聖誕夜的荒唐都結束,就結束在對方忽然冰凍的眼睛裏。
幾天後,白色貓耳終于在雙子和赫敏的共同努力下消失了。這天晚上,羅恩跟在哈利身後走進圖書館。你總不能一輩子躲一個斯萊特林,他給自己打氣,說到底,不過是一場沒談妥的契約,也許是他自己想得太多。對方這三天來都沒有找過他,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可能已經物色到好的【夥伴】了。
赫敏推開大門,在常年被斯萊特林霸占的那排座位中,羅恩一眼就看見耀眼的鉑金色頭發。那雙灰藍色眼睛離書本有一根魔杖遠,正握着羽毛筆專心致志地書寫,不像他,總是沒過一會就趴在書本上。
羅恩并沒有打算讓馬爾福發現他來了,但是當你是哈利波特的朋友,是很難不被注意的。坐在馬爾福左邊的帕金森率先發現了他們,她将無限湊近馬爾福的身子回正,臉上顯露一個輕蔑的微笑。羅恩知道她是針對赫敏,他的心頭還是有些發悶,克制不住地想,不知道帕金森的氣味會是怎樣。
帕金森在上周魔藥課小測上以微弱的差距敗給赫敏,排列第三。馬爾福是第一名,不過他的魔史課分數被赫敏甩的挺遠。羅恩知道,作為重視榮譽的斯萊特林,被麻瓜打敗是顯而易見的恥辱。
哈利沒有注意到對面座位流動的詭異氣氛,自顧自地坐下。羅恩張張口,本想建議好友換去更深處的座位,卻在赫敏安然坐下後妥協,乖乖坐在哈利對面。
距離一個過道的斜前方,就是馬爾福的座位。羅恩甩甩腦袋,翻開書本,為羽毛筆沾墨。對方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挑釁他們,因為這樣有違公德。羅恩向來認為這是鬼扯,一個人既想顯出教養,又以嘲諷他人為樂,只會顯得滑稽可笑。事實是,經過短暫而驚悚的接觸之後,他依然完全不能理解馬爾福這個人。
涼風若有似無地從窗格透進來。白色的積雪曾在幾天前将霍格沃茨變成一個巨大的、腼腆的蛋糕,如今已是杯盤狼藉,到處布滿雪人,以及打雪仗和玩雪天使留下的痕跡。
雪正在他們看不見的黑暗中緩慢消融。羅恩嘗試背下治療疥瘡的藥方,疥瘡……見鬼,為什麽每段記憶都要與馬爾福有關?他悄悄瞥去一眼,帕金森正越過馬爾福和紮比尼談論題目,她的眼睛時不時落在前者的肩膀上。馬爾福面色沉靜地搖着羽毛筆,絲毫不為所動,但羅恩就是知道,他的心思同樣不在功課上。
突然,類似某種感應,對方向他看來。羅恩躲閃不及,四目相對,筆墨在課本上甩出一條黑色的尾巴。
對方的嘴角緩緩上勾。在他身邊,帕金森和紮比尼仍在低聲交談。羅恩耳邊傳來的則是赫敏翻動書頁的聲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條斜對角線的兩頭,有某種氣氛在發酵。
羅恩确信他聞見了淡淡的薄荷氣味,他必須說,對方在這方面缺乏老牌巫師家族應有的自制力。
羅恩握緊包裏的抑制劑,這是他從龐弗雷夫人那裏申請到的,劑量很小,畢竟他不是魁地奇選手。鑒于他的情況太過突然,這是特批使用的。
馬爾福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對視幾秒後,他放下筆,頭朝門外側了側,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巫師在性/成熟初期(适應期)很難抵禦誘惑,也很難控制自己的氣味,純血更是如此,因此需要提前接受教育,這些羅恩都沒來得及。就連魔法瓶都沒有測出的氣味,卻被馬爾福過早地激發,龐弗雷夫人說,這對他的身體會有影響。
羅恩心裏有些委屈,或許還有憤怒和別的什麽。對方不應該在明知這些的情況下,還這麽肆無忌憚地誘惑他。
還未成熟的人對氣味并不敏感。赫敏仍安分地坐在座位上,哈利的額頭上分泌出幾滴汗珠。
【羅恩,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氣壓有些低?我是說…很有壓迫感,大概是爐火太旺了?】哈利湊近他說,這一刻,薄荷酒的氣味又濃烈了一些。
羅恩給了馬爾福一個警告的眼神,換來無聲的冷笑。對方率先拉開座椅,向門外走去。
對方成熟也沒多久,現在大概也不好受,雖然羅恩不願承認,但如果馬爾福要在霍格沃茨尋找那種【夥伴】,他總不會到現在還落空。
種種跡象擺在眼前,他開始有些懂了。似乎,對方并沒有找尋新的伴侶,當初也不是随意挑上他。現在他走出去,給了他又一次選擇的權力,就好像之前的回絕沒有發生過。
他的确可以選擇抑制劑。但是……羅恩在維持清醒的邊緣站起身,哈利與赫敏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我…想去上個廁所。】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圖書館,在下一秒就被扯進黑暗的拐角。
☆、Chpater20
這是神奇的一秒鐘。在這一秒鐘前,馬爾福是除了彼此挑釁之外不再被期待展開任何關系的人,這一秒鐘之後,他又變回地下教室裏那個蒼白卻溫暖的身體。
而在這一秒鐘之間,是一聲迅速的隔離咒、泛着薄荷味的呼吸、攥住他手腕的手,是領口裏跑出的潮濕的熱氣,是一切他不可言說卻能感受的細節紋理。
胸口硌着什麽,應該是對方的領帶結——鑒于他自己的并沒有系好,正胡亂地散在兩邊。對此對方在地下教室時就已經嘲諷過,而他總是會忘記。
【此處省略1500字】
對方終于完成了一切,将身體往後靠,使羅恩從牆壁與自己之間落下來。當羅恩将糾結的左腿從對方胯上解開,真正雙腳着地,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努力支撐住身體,大口呼吸,将微涼的空氣灌進胸腔裏。對方也直起身子,将頭擡起。馬爾福似乎長高了,已經和他身高持平。
羅恩意識到他在害怕接下來的事。對方會嘲笑他嗎?在義正辭嚴地拒絕後又被欲望勾得找不着北?
【此處省略200字】
對方的身體僵了僵,急促地呼吸了兩聲,像是困惑出走後的憤怒,又很快放松下來。
【韋斯萊。】他的聲音很冷。但不是羅恩熟悉的、嘲弄的長腔,是正常的三個音節,最後的‘ly'咬得很緊,呼吸的餘聲卻像一聲嘆息。羅恩不懂他為什麽突然喊他的姓氏。
馬爾福将他從懷裏扯下來,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魔杖。他幾乎是壓抑着怒意打量兩人糟糕的現狀:淩亂的頭發,沾濕的、布滿褶皺的衣服——好像促成這一切的主謀不是他。最終他低下頭,念出清潔咒和整理咒,羅恩只在媽媽的廚房裏聽過這個,而現在對方将它用在他身上。
隔離咒被解開。冬日空氣的流通使牆壁間的溫度驟降,馬爾福的發型完美無缺,羅恩的衣服甚至比來時更加整潔,好像剛才的一切從不存在。
可是身體記得。羅恩不自然地摸了摸發燙的耳垂。
【你大可以先進去。】對方只沉默了一會兒,嘴角顯露挑釁的弧度,就像他引誘他走來這裏時的表情,【如果你可以走的話。】
發麻之後小腿顯得無力,羅恩抿了抿唇:【好。】可他沒有動。
【後天,我會去地下教室。】
【後天……不行。】羅恩艱難地回應,【魁地奇最後一天訓練。】
【怎麽,你要上場?】對方冷哼一聲,随即醒悟過來,【啊,我差點忘了,你得給波特擦汗呢。】
【馬爾福。】
【我說錯了?】對方的語速明顯加快,【你每天除了跟着波特還做什麽?啊,還跟泥巴種下棋,是吧?】
【馬爾福!】羅恩拽住對方的衣領,盡管他已經疲倦到生不出氣了,【不要說那三個字……就不行嗎?】
一縷月光照進黑暗的角落,這一刻,羅恩确信在對方的眼睛裏,有什麽碎掉了。馬爾福注視着他:【不行。】他昂起頭,繃緊的下颌透露出堅決,反擊道:【你又不是聽不懂。】
羅恩在剎那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對方第一次說這個詞的時候,哈利和赫敏并不明白,是他解釋給他們聽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詞指的是誰。不論他再怎麽看不慣馬爾福的做派,馬爾福又是如何譏諷他的貧窮,他們依然是同類。羅恩禁不住問自己,同樣的身體,如果他是個麻瓜,對方還會要求剛才的事情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小腿恢複了知覺,他低下頭,推開對方的肩膀離開。
【我不懂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對方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你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吧?最近我的學院裏多了幾個選擇,斯萊特林的純血可比格萊芬多多得多。】
羅恩依舊沉默。終于,他轉過頭來。
【至少适應期結束前……和我一起好嗎?】他知道自己臉紅了,【和赫奇帕奇的比賽結束後,我會去的。】
馬爾福的後背離開牆壁。羅恩低下頭,錯過了對方胸膛的起伏。
【随你。】他說。
那天的最後馬爾福沒有再回到圖書館,是帕金森仔細地幫他收拾了書本,帶回休息室。在做這些時,她臉上有一種甜蜜的神采。
羅恩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感到心裏發悶。雖然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沒看進一個字,至少離開時,哈利的目光已經不那麽懷疑了。
【羅恩,你洗澡時用的是玫瑰味的沐浴露嗎?味道很好。】在回寝室的路上,哈利玩笑着說。
羅恩胡亂地點頭。他轉移話題:【今晚我們還去厄裏斯魔鏡嗎?】
【不,不去了。】哈利的話令羅恩吃驚,【我以後都不想去了。昨晚我在魔鏡前碰見鄧布利多,也許他說的對,沉湎于幻想是最沒用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好比賽。】
哈利綠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着他。羅恩不安地笑着,去推他的肩膀:【有什麽事嗎?】
哈利張開嘴巴,卻只是搖搖頭。直到兩人走到塔樓入口前,他才猶豫着開口:【羅恩……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吧?】
【當然了,你在想什麽呢!】羅恩吃驚地笑出來,【不然還會是誰?】
【抱歉,是我敏感了。】哈利也笑了笑,【你知道,我沒什麽交朋友的經驗,不希望搞砸了。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麽煩心事,完全可以告訴我,就像我全部都告訴你一樣。】
羅恩莫名感到哈利在暗示什麽,在這一瞬間他聽見了自己猛烈的心跳。不,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對自己說,如果哈利真的知道了那件事,絕不會像現在,如此心平氣和地與他談話。
【好的,當然。】羅恩鄭重地點頭。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從何時學會撒謊的。但他确信,有些事哈利不知道,會更好。
……
與赫奇帕奇的比賽前夜,哈利與雙子被伍德叫去做最後的戰術确定(弗雷德和喬治擔心伍德會因勞累過度而猝死,為他沏了一大壺麻瓜沖劑)。赫敏強拉羅恩在休息室複習,卻在羅恩的建議下決定先下一局巫師棋,哈利和羅恩都認為偶爾輸一次對赫敏有好處,哈利還認為,偶爾贏一次對羅恩也有好處。
可在擺陣時出現了問題。
【我的王呢?】白色的後在棋盤上嘤嘤哭泣,【你把他搞到哪裏去了?】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羅恩苦惱地抓亂了紅頭發,【難道上次我沒把他和你放在一起?】
【當然沒有!】白皇後聲色俱厲地插着腰說,【上一次,啊哈,我想起來了,你把他落在外面了,你這個冒失鬼!你爺爺和你爸爸都要比你仔細得多!如果你不找到他,下次別指望我們聽你的擺布!】她身後的車兵馬象齊聲附和。
【好,好,我明白了——】羅恩哀傷地望向赫敏,對方卻已經翻開魔史書。他頹然地收拾好棋子,攤開作業,努力回想是什麽時候——啊,是那天,他急着去吃晚飯,就胡亂将王塞進褲子口袋裏,接着,他和哈利去了圖書館,接着——
羅恩【啪】得丢下筆,飛奔向螺旋樓梯,跑回寝室,從衣架上取下褲子——
沒有,什麽都沒有,除了一片幹巴巴的糖紙。這副棋是爺爺輩的傳承,是因為他下得好,爸爸才特地傳給他的——唯一一件他憑本事獲得的東西,雖然依舊是二手貨,哦不,三手。他有一種丢掉了最寶貴的信任的感覺,假如家人知道他把王弄丢了,一定會傷心的。
直到哈利回來的時候羅恩仍舊憂心忡忡。哈利表達了訓練一切順利之後将自己扔進扶手椅。赫敏催促他快些去洗澡,因為他滿身臭汗。
羅恩知道哈利還在為斯內普擔當裁判而擔心。在夜談時,他甚至悄悄告訴他,斯內普平均一節魔藥課上要盯住他三次(羅恩不知道這是怎麽計算出的)。當哈利詢問如果斯內普再對他使用惡咒怎麽辦時,赫敏顯然不耐煩了。
【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會在那之前向他念鎖腿咒。】就在前兩天,她的說法還是【別去了吧,假裝把腿摔斷怎麽樣?】
【沒錯,還記得嗎?Lotor mortis!】羅恩用手指代替魔杖指了指哈利的腿,兩天前他的說法還是【真的把腿摔斷。】
信不信由你,這個主意還是赫敏從馬爾福那裏得來的靈感。羅恩回想起那一天,對方熟練地對他使用隔離咒、清潔咒與整理咒。馬爾福是個小混蛋,但的确有過人之處。
也就是在那天。羅恩攥住褲子口袋,也許他該回去兩堵牆壁之間,他的王會不會遺失在那裏?如果被別人撿到的話……他可不能保證它不會亂說話。想到這裏,他的耳垂有些發燙。
☆、Chapter21
【你一定要現在跑出去嗎?哈利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羅恩着急地示意赫敏放低音量。可惜效果并不理想,那邊哈利切牛排的手頓了頓,轉而拿起一杯水。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羅恩擡高音量,試圖讓哈利聽清楚,【那顆棋子對我們家很重要,我就……去可能會有的地方看一下……】
【沒事的,羅恩。】哈利轉過頭來微笑,他黑色的頭發今天顯得很整齊,綠色的大眼睛裏滿是理解與溫和,【我們都知道巫師棋對你意味着什麽。早去早回。】
羅恩心裏湧上一陣暖意,同時産生的或許是愧疚。他忍不住想起哈利有多讨厭馬爾福,而赫敏曾被對方叫過那三個字。為了掩飾內心的波動,他匆忙地露出一個笑容,轉身往圖書館跑去。
結果令人失望。兩堵牆壁之間空空蕩蕩,羅恩又在周遭仔細檢查了一番,直到時間變得緊迫,才一無所獲地往回走。他的心髒随着加快的步伐咚咚直跳,因為他答應要和赫敏一起保護哈利不被斯內普陷害,這難免令他緊張。也許值得緊張的還有別的事,比如經過漫長的兩個夜晚以後,再見到那個人。
全校的學生将魁地奇球場包圍地水洩不通,紅綠黃藍的陣營混在一起,躁動的程度不相上下,到處是熱情的呼喚與搖動的學院圍巾。相比綠色的斯萊特林,其餘三個學院興奮地更像是打了雞血,他們早就對斯萊特林的七連勝不耐煩了,等不及要看另一個學院贏得學院杯。拉文克勞的學生臉上也畫着或紅或黃的學院旗,羅恩甚至聽見他們喊哈利的名字。
這不免令他想起在厄裏斯魔鏡裏看到的一幕:他作為光榮的擊球手在綠茵場上馳騁,和哈利并肩作戰,所向披靡。羅恩眯起眼睛,飄飄然中吶喊好像也是給他的。
【嘿!】美夢在赫敏的推搡下破滅。她将他領到看臺前唯二的空位——就在納威的旁邊,馬爾福的前面。羅恩看到赫敏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但這是僅剩的選擇,她也只好妥協。
羅恩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只知道自己突然不太敢回頭了。他抿抿嘴巴,不自然地整理起圍巾,連赫敏提醒他掏出魔杖都沒聽見。
【鄧布利多在觀衆席上!】赫敏突然激動地拍他的胳膊,【好了,哈利不會有危險了,鄧布利多不會讓斯內普有機可乘!】
這令羅恩的心放下大半,他快樂地接過赫敏的袖珍望遠鏡(那是他給赫敏的聖誕禮物):【的确,我從來沒見過斯內普的臉色那麽差——哎喲!】
有人用手撸了一把他的頭發,羅恩的眼睛狠狠撞在望遠鏡上,疼痛使他的藍眼睛變得霧蒙蒙的,他生氣地回過頭。
【馬爾福,你幹什麽?】
鉑金頭發的神色滞了一滞,有些驚訝地望了望他手中的望遠鏡,很快恢複了欠揍的表情:【啊,抱歉,韋斯萊,沒看見你在這兒。】他的兩個山怪跟班發出惡心的大笑。
不知對方是否是故意,要将【韋斯萊】三個音節說得和那晚一模一樣。羅恩扁着嘴巴,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在他的想法裏,如果對方真心誠意地想和他【合作】,至少該對他好一點,比如不要總是出言挑釁。
還是看哈利比賽比較有趣。羅恩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哈利和哥哥們都上場了,選手們彼此致意後騎上掃帚,哈利一下子竄得老高。
赫敏雙手交叉作祈禱狀。
一只游走球直朝斯內普的臉飛去,被他氣惱地念咒揮走。是喬治,他應該不是故意的——他飛快地吐了吐舌頭——噢好吧羅恩也不能确定了,對雙子而言學院榮譽大概得排在玩得開心後面。
斯內普判給赫奇帕奇一個罰球,格萊芬多的陣營裏傳來沮喪的叫嚷。羅恩忍不住身體前傾,一邊目光追随着哈利,一邊等待罰球的結果。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他的椅座突然被猛地踢了一腳。背後一個聲音湊過來:【不知道這回波特能在掃帚上待多久?有誰想打賭嗎?……你怎麽樣,韋斯萊?】
熟悉的氣味與鼻息依着他的耳垂,羅恩一個激靈,趕忙将腦袋縮到圍巾裏。哈利飛得好着呢,他在心裏反駁,比你也絕不遜色。
哈利像一只老鷹在賽場上盤旋,尋找着金色飛賊。目前場上的形勢偏向赫奇帕奇。羅恩感覺自己被綠茵場和飛來飛去的掃帚徹底迷住了。
【你知道格萊芬多是怎麽挑選隊員的嗎?】那個聲音沒有得到回應,頃刻間冷了幾度,【他們挑的人都有可憐之處。波特沒有父母,韋斯萊家窮得沒邊——啊,隆巴頓,你怎麽沒上場,難道你還沒拉低格萊芬多的平均智商?】
【閉嘴,馬爾福,我、我比十二個你還強。】
馬爾福的兩個跟班此起彼伏地發出噓聲。
【沒錯,就是這樣納威,給他點厲害瞧瞧。等我看到這一球的結果——】羅恩頭也不回地說。這時,哈利一個漂亮的俯身——
【噢,不!】羅恩抓住自己的頭發,金飛賊從哈利指縫間溜過了,就差那麽一點點,與此同時,赫奇帕奇成功投進一球,觀衆席上的黃色圍巾鼓動地更厲害。
【看哪,韋斯萊,波特剛剛是在幫你在地上找錢呢,不然怎麽湊那麽近都抓不住,嗯?】
又是一陣驚呼和喝彩,羅恩迅速竄到馬爾福身上,把他摔倒在地,兩個人齊齊滾到座位底下。嘈雜聲險些将人耳膜刺破,不論是赫敏、納威還是克拉布或高爾,所有人都沉浸在瘋狂的比賽中,忽略了座位下方另一場瘋狂的對峙。
【你少說句話會死嗎?】羅恩咬着牙,覺得胸腔裏着了火。
【不會,但你可沒資格叫我閉嘴。】鉑金頭發又張開讨人厭的嘴,【波特的跟屁蟲,沒腦子的窮酸臭鼬。他打得爛透了,也只有你才看得下去。】
羅恩恨不得一拳頭揍到他腦袋開花,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問題,生風的拳頭硬生生在中途止住,轉為拎着對方的衣領:【信不信我能揍到你一周沒法上課?】
【你不會。】對方假笑了一下,【你不會想被馬爾福家找麻煩。更何況,把我打傷對你可沒好處。】
傳到耳邊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層膜。對方收斂了神情,兩只手緩慢地攀上來,摟住他的腰。
【省略700字 】
對方猛地停住了動作。大概兩個人都沒想鬧到這地步,沉默了一會,羅恩小心地将自己從對方腿上移下來。他們面對面喘息,雙腿交疊着坐在逼仄的座位下面。這裏連空氣都是稀薄的。
一個金色的東西嗖得從哈利眼前飛過,他像只看見獵物的鷹,迅速從高空來了個漂亮的俯沖。
赫敏忍不住絞緊手指祈禱。
納威恐懼地閉上眼睛。
克拉布和高爾小聲詛咒着哈利從掃帚上摔下來,同時困惑德拉科去了哪裏。
德拉科與羅恩的嘴唇之間只餘不到兩英寸。
兩人的喉結動了動。
【這不好。沒有男孩子會這麽做。】紅發湖水般的藍眼睛開始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