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散,他說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
德拉科沉默地望着男孩的嘴唇,粉紅的,吐露着白霧的嘴唇。
【噢,得了吧。】好像剛才的事就很正常似的。他低笑了一聲,卻也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多數時候,他并不聽任事情發生,而最好是能掌控它們。恍惚中他聽見父親在說:【目光放長遠,永遠不要做對自己和家族不利之事,德拉科】。
明明,他找不到任何像樣的理由,在此時、此地,去吻一個格萊芬多、一個韋斯萊。
光輪2000穩穩地剎在低空,看臺上一瞬間陷入寂靜。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哈利緩緩攤開的手掌。
接踵而至的是一場熱烈的歡呼。哈利的手指間,赫然是一只垂頭喪氣的金飛賊!喬治再一次從掃帚上跌下來,弗雷德從空中丢下帽子。
【我們贏了!格萊芬多贏了!比賽結束了!】赫敏的尖叫聲頃刻就淹沒在音浪裏,她完全顧不上沙啞的嗓子,【羅恩!你在哪裏?!羅恩!】
兩片唇瓣碰觸在一起。清冷的香氣萦繞過來,羅恩閉上眼睛。薄荷撫過他嘴唇的剎那,除了對方的呼吸聲,他什麽也不曾聽到。
然而,在此時、此地,去吻一個格萊芬多、一個韋斯萊。
☆、Chapter22
時間:又一個平凡周三的下午
地點:地下教室的門邊
事件:對面而立 在剛剛交換了一個親吻之後
柔軟的觸感還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羅恩垂下眼睫,不自然地伸出手指,又在半途将它插回口袋。
他很喜歡眼下的安靜。坦白說對面人的嘴唇只有在接吻的時候,才可能有點好的作為。
【你是不是要走了?】對方緩慢地擡起頭來,手指摩挲着他濕潤的唇瓣,羅恩确認它此刻的顏色一定很鮮豔。就像上一次,或者上上次,他被哈利困惑的目光盯到無地自容。然而對面的讨厭鬼卻不會因為羅恩的抗議而改變吮吸的方式,上一次他甚至想把舌頭伸進來。
【你也知道啊,】羅恩想起那些尴尬事的細節,沒好氣地将馬爾福的手打掉,【我晚上還要上天文學。】
馬爾福哼笑一聲,移到他身邊,将頭抵在斑駁的牆壁上,已經微弱的陽光吻着他下巴的弧度。羅恩不确定在那嘲諷的一笑之後,現在浮現在對方臉上的是否是一種平和餍足的笑意,要猜很難,他也懶得這樣做。
因為對方只是個【适應期夥伴】。羅恩翻閱了不少書,才終于以專業的說法定義他與馬爾福的關系。在上個禮拜的圖書館之夜,他們正式達成了【合作】,要在雙方的适應期無條件供彼此【差遣】。不得有怨言,不得向他人洩密。
即使是純血的适應期也只有可憐的一個月,在他們花費了近兩個星期拉鋸後所剩無幾。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會抓住一切機會與彼此【偶遇】,哪怕只是一個課間,短到連接吻都無法投入。
羅恩先到男廁整理了一番,就匆匆趕回休息室。他希望可以趕上和哈利赫敏一起對付晚餐。
等他回到休息室,看到的是正竊竊私語的哈利與赫敏。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着成堆的作業和一張用各種顏色勾畫的複習計劃表。
【你去幹嘛了?】赫敏轉過頭來問他,【麥格教授上周要求的論文……你想好論題了嗎?】這實在是個很悲憫的問句,羅恩知道赫敏一定寫完了。
【噢,還沒。】羅恩扯了扯襯衫下擺坐下,突然眼睛一亮,【我們研究和龍有關的變形咒語怎麽樣?】哈利和赫敏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海格新得了一顆龍蛋,就養在小屋裏。
【不太現實吧。】赫敏的羽毛筆動個不停,【那些咒語都很高級,連我都沒讀到過幾個。而且,順便說,我已經寫完了,是《論骨瓷茶杯變形活物的局限》。你應該把研究範圍定的小一點,這樣才能寫的細致。】
【嗯……那做成龍的觀察報告怎麽樣?我們都知道把別的什麽變形成龍很難做到逼真,因為大家很少見到真的龍。會很有參考價值的……哈利?】
【怎麽?】
羅恩疑惑地皺了皺眉。哈利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看上去并不像走神了。
【呃……我是說,你願意今晚天文學下課後跟我去海格的小屋嗎?我們有幾天沒去了不是嗎?或許我們可以問問他的意見。】羅恩摸了一下鼻子。
休息室裏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赫敏也停下了羽毛筆,用一種為難的眼神看了一眼羅恩,又看着哈利。
【……怎麽了?】羅恩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嗯……羅恩,】赫敏一直在打量哈利的臉色,她的樣子有點不安,【其實我們今天剛剛去過了。】
【什、什麽?】羅恩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時候的事?你們為什麽沒叫我?】
哈利仍舊沒有說話,他正盯着他的魔藥課本,像在尋找【白鮮】或【鼠尾草】之類的詞。為什麽他不能說點什麽?羅恩胸中悶悶地,他側過頭,別扭地不去看他的黑發好友。
【就在草藥學下課後。我們也想和你一起,但是……我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赫敏輕輕說。
但是我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就像上個禮拜在圖書館的晚上,你中途去了哪裏?就像魁地奇比賽的那天,我緊張得要死,雖然最後贏了,但我看向觀衆席的時候,只看見歡呼的赫敏……那時你又去了哪裏?今天呢?下了草藥學課以後?
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說任何事的吧?你知道我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對吧…即使不一定告訴赫敏,因為她是女孩子?
哈利不喜歡這種感覺。大部分時候,他不想表現的像個缺愛的小孩。當周圍的人覺得你很了不起的時候,你也會希望自己最好真的顯得了不起。可紅發好友這段時間的表現常常令他覺得,也許只有他自己在為家族毛衣和厄裏斯魔鏡前的陪伴而感動。
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魔鏡前,鄧布利多對他說的話。
【抱歉,我不知道……】紅發好友微微張開嘴,形成一個懊喪的表情,【我下了課就去洗衣服上的甘草汁……】
【那麽…你們還去嗎?】赫敏試探着說,【如果你們都去,我也願意再去一次。】
羅恩緊張地盯着哈利的表情,試圖看出對方的意圖。哈利斂下眼睫,嘴角下撇——
【沒關系,我自己——】
【可以——】
羅恩愣住了。【噢,當然……我們應該一起……】他激動地補救道。
【不用了。】哈利的嘴唇是抿緊的,他合上了書本,站起身:【你不用勉強自己跟我們待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有要緊事,那就去做吧。】
【他最近心情不佳。】赫敏在哈利走上螺旋樓梯之後湊近羅恩說,【你知道他的傷疤最近總疼,所以他有點易怒。不過……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呢?】
赫敏也走了。羅恩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除他之外,另一群高年級的學生正坐在旁邊複習,他們大概都聽見了。天文學課就在二十分鐘之後,想象中他已經迅速跑回寝室,跟哈利解釋這段時間他所有的【不正常】,哈利會原諒他,然後他們會一起吃晚餐、上課,和赫敏一起去海格的小屋。
可他卻坐在這裏,仿佛唯一會做的只是浪費時間。
他不能說,也不想編一個周全的謊話來騙哈利。适應期就快結束了,等他的控制力增強,抑制劑會很有效,不一定需要擁抱、需要吻、需要……
該死。羅恩将雙手埋進紅發裏,将臉藏在高高堆起的書本堆後。他發覺他現在真的很想要。不是那種宣洩式的,他想要薄荷的氣味環繞他,想要一個安撫的吻……而這是不對的。
現在的狀态不适合去見哈利,而且他也不一定想見他。羅恩突然站起來朝門口奔去,椅子被撞出沉悶的聲音,他沒有在意。
他走進餐廳。四個學院的學生都聚集在長桌前,他在挂着綠色旗幟的長桌前搜尋到他想找的人。他很快找到了——坐在山怪和狗臉女的中間,安靜地切着牛排。
一片熙攘之中,羅恩安靜地等待着馬爾福發現他。在等待的時間裏他才意識到,他們從沒有讨論過如何聯系上對方。因為每次他想要的時候,他通常只要看過去,而對方會很快發現他。他不知道對方在以為他不在的時候是以怎樣的姿态對待周圍的人事。
大約一分鐘後,對方再一次發現了他。羅恩直直地盯住馬爾福。對方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他不解地皺眉,很快展開一個戲弄的微笑。莫名地,羅恩感到馬爾福的心情很好。
現在不是考慮自尊的時候。羅恩隐秘地點點頭,比出一個口型,率先走出門外。
他只在魔藥教室邊等待了一會兒,就被摟到雜物間的牆壁邊緣。
【你今天怎麽了,臭鼬?】對方說着,起身将門合攏,【氣味憋不住了?】
羅恩幅度很小的搖頭。在對方再次嘲弄之前把他扯回身前,雙手摟住他的脖頸,鼻子湊到對方後頸處。那是種他很難抵禦又注定得戒掉的味道。
對方身體一僵。羅恩變本加厲,他本來就坐在一個雜物箱上,伸出兩條腿将對方圈得更近,才又垂回去。
對方的呼吸急促起來。【該死!你到底想幹什麽?】接着他竭力平靜了語氣,【如果你想要,就直接說。】
羅恩将頭埋進對方胸口,再次搖頭,垂下的雙腿輕輕搖晃。他猶豫了大概有一分鐘。
【我想要你吻我。】他閉上眼睛,唇瓣因為羞恥而顫抖。恍惚中他感到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直白地說出【想要】。懵懂的悲傷也是悲傷。沒有人知道他多想也有【多出】的東西,而不是想要卻不敢說,不是說出來也得不到。
對方久久沒有回答。羅恩不敢睜開眼睛。為什麽在他最糟糕的時候連這個也不行?這不公平,對方每次想吻他就可以吻他,而他還從沒有提過要求。
哈利平靜的臉又浮現在他眼前,他知道他遲早要去道歉,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他只想要一個吻而已。
他粗暴地去推身上的人:【算了。】毫無回應的安靜使羞恥感進一步折磨着他。【也對,畢竟我們講好的是我"單方面任你差遣"嘛。】他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嘲諷道。
身前的人一部分沉在陰影裏。在羅恩跳下箱子之前,馬爾福突然扯住他的腰。
【幹嘛。】梅林在上,他不想現在哭的,真他媽的丢臉。
【韋斯萊。】馬爾福開口了,他的語氣與平日不太相同,低而緩慢,仿佛每一句都值得斟酌,【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你從來沒有吻過我。】
羅恩擡起頭,他覺得自己聽不懂馬爾福的話……他的意思是他能聽懂,但這表明什麽意思?
【……什麽?】
【你為什麽不可以主動?……如果你明明想要的話。】
羅恩困惑地凝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這回他聽懂了,可還是不明白,這話聽起來像在責怪。他對自己說,他當然不可能時時都明白一個斯萊特林,尤其對方還是個馬爾福,也許對對方而言,接吻的【次序】會很重要。
【……你遇見什麽麻煩事了?】
【噢,好了,別再問了,你這怪咖。】羅恩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而且矯情得要死。如果知道我難過,就該早點閉嘴。】他越說越小聲,勾住馬爾福的脖子,在昏暗中銜住對方的嘴唇。
他閉上眼睛,睫毛顫抖着。
也許馬爾福是對的,【次序】并非不重要。當他的唇瓣第一次包裹住對方的輕輕吮吸,他心裏的酸澀正慢慢被溫柔擠走,在最後羅恩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在對方的嘴唇上輕舔。今天的馬爾福格外溫順,又斷斷續續吻了一會後,兩人将臉頰貼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羅恩将頭移開。馬爾福仍在看他,于是他也望向他,像一條河流的兩頭,包容着彼此的潺潺。
馬爾福慢慢伸出手,抹掉他睫毛上殘餘的淚水。羅恩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躲閃。對方冰涼的手指點在他眼角,他快樂地眨眨眼。
羅恩想自己是笑了,因為對方嘴角也存在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馬爾福低下頭,注視兩人緊靠的部分,沉默了一會兒,手在他的大腿內側捏了捏,又擡頭看他。羅恩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想要之前的姿勢,他伸出雙腿環住對方的腰,上半身貼過去。一只手插入他的發間,他靠在對方的胸口,在心跳聲中輕輕閉上了眼。
【我沒有跟哈利說實話。也許在他心裏我已經不值得信任了。】羅恩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話都有勇氣開口說,比如:但現在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羅恩抿着嘴唇,在溫暖的懷抱裏凝視牆角一塊小小的殘損,身邊人的心跳讓它顯得不那麽陰沉。這一瞬間他知道胃裏疼痛的結被解開了。
一種預感襲中他的心髒。在适應期結束前他得把他的感覺誠實地傳達給對方,否則他以後可能會因此後悔。
薄荷味彌散在狹小的空間裏,在最初的甜美後慢慢變涼。
☆、番外
德拉科番外(2)
德拉科擁有一個莊園。那是一座位于威爾特郡的、歷史悠久且富麗堂皇的宅邸,它被馬爾福家族持有已長達幾個世紀,久到它的每一處細節都打着【純血統巫師】【馬爾福家族】的烙印,久到德拉科不知道如果祖先畫像、骨瓷茶具或家養小精靈消失了,它還能否稱得上家。
十一歲前它幾乎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在書桌上預習到霍格沃茨後需要學習的知識;在卧室的大床上睡覺;在林地練習魁地奇。無論是精巧豐盛的早餐還是睡袍的質地紋理,都在朝他吐露呼之欲出的示意:【純血統巫師】【馬爾福家族】,原來被打上烙印的遠不止是房子。
人生本該是平靜的享受。潛意識裏他以為外面的世界不過是放大版的馬爾福莊園然而并非如此,是霍格沃茨把這道理教給他的,那裏有鄧布利多那樣的倒黴校長,有聖人波特,有泥巴種,有紅頭發的雀斑臉,他們都和他作對。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沒扶穩掃帚,險些撞上一棵樹。德拉科想象父親在書房辦公時,會透過窗戶看見這一切,心情就變得很糟。【但他不會知道我上周是如何站在掃帚上跳到另一把掃帚去,還成功把它停在樹邊。】他想,【好讓韋斯萊那個蠢貨沒有摔死。】他的眼睛前面開始出現一種模糊的輪廓:紅色、藍色與白色,點綴着點點金色。【不,停下。】他知道是那個讓他不再能享受早餐、認真學習、安心練魁地奇的蠢貨又要出現了,只好暴躁地将掃帚丢在一邊。
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額外愛生紅頭發雀斑臉的氣,但他的确比聖人波特還要常勾動他的怒火。比如他在分院儀式上就說斯萊特林的壞話;比如他每每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樣子跟他簡直是天壤之別;比如在他挑釁波特的時候,他總要最快沖到波特前面,用憤怒而隐忍的眼神瞪他,把拳頭藏在袖子裏,而波特占上風時,他又會立馬笑得得意又開心,像是他家會因此得到免費翻修似的。
德拉科讨厭羅恩韋斯萊。讨厭他貪吃還粗魯;讨厭他看上去天真有時說話卻很尖刻;讨厭課堂上他的睫毛耷拉着;讨厭他污蔑斯萊特林;讨厭他身上肥皂和青草氣味;讨厭他怕癢。有關後面兩點,是他在上周體育課的掃帚事故中才知道的,他還讨厭他莫名總害他出狀況。
是的,出狀況。父親當初是怎麽同意向學校捐贈掃帚的?似乎是因為他說,他很想加入斯萊特林的魁地奇隊,也許捐贈能幫上點忙,為他在學院贏得人心。他确實是想加入魁地奇隊的,所以這不算是說謊,即使當時他是為了更迫切的理由。
如果韋斯萊真的因為賠償不起一把掃帚而被退學或是去做勞工什麽的,他在學校就會少一分挑釁的樂趣,尤其這位被挑釁者還會漲紅着臉,眼睛水亮水亮地怒視他。
【我當然可以幫你。】父親喝了一口茶,那雙祖傳的灰色眼睛比他多了滄桑,【你已經長大了,要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
【當然,父親。】他挺直了腰杆,不确定心裏的情感是否是心虛。
【不要再發生那樣的事。】盧修斯抿抿嘴唇,【不要和韋斯萊家的人混在一起。他們是純血統的叛徒,我告訴你很多遍了。】
【當然,父親。這只是個意外。】
這一切都是意外。
他需要讓事情回到正軌。德拉科怎麽想根本不重要,當他讀自己的名字:德拉科馬爾福。馬爾福聽上去像個後綴,真相卻是它是巨大的森林陰影,将小小的【德拉科】藏在裏面。
所以當他單獨和韋斯萊待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時,紅發的第一次主動示好讓他出離憤怒。
為什麽不能早一些?為什麽不在麗痕書店前,不在霍格沃茨特快,不在分院儀式?為什麽不在他如此清楚地意識到對韋斯萊的一點友善都是過錯之前?為什麽對方可以什麽都不知道?可以毫無芥蒂的快樂?
他的确讨厭羅恩韋斯萊,羅恩韋斯萊只是肮髒的、沒人喜歡的奇跡男孩的可憐跟班,事實就是這麽回事,也只能是這麽回事。
他沒想到他真的會說出口。也許是因為對方先刺痛了他的軟肋。紅頭發眼睛怯怯地,為捐獻掃帚的事情感謝他,而他從不需要他的感謝。
紅發把他掀翻在地,還弄倒了麥格教授的衣架,被斯內普教授扣掉五十分。當斯內普教授把他扶起來,詢問有沒有事的時候,紅發已經走遠了。他望着敞開的門,對方淩亂的紅發、濕潤的眼睛好像還印在他的角膜上,一個絕望的真相從心湖深處浮上來:他的怒火只是可憐的自尊作祟。也許他對韋斯萊的評價只有一處錯誤:肮髒的奇跡男孩的可憐跟班。
但他不是沒人喜歡的。他有聒噪的一大家子,有波特和泥巴種,現在他還贏走了他的那一份。
德拉科喜歡羅恩韋斯萊。馬爾福厭恨羅恩韋斯萊。所以理智來說,他還是厭恨他。他的喜歡被罩在巨大的森林陰影裏,找不到脫逃的缺口。
德拉科番外(3)
德拉科沒想到缺口自己出現了,盡管不甚完美。
純正的血統使他提前兩年步入巫師的成熟期。午夜決鬥那晚,紅發驚慌失措地跌在他身上,而他抱住了他,一切就順其自然地發生。
他的室友們紛紛按捺下好奇,給予了他足夠的包容與尊重。他們都是純血統,都從書本或父母那裏了解過度過适應期的困難。盡管如此,他還是避免在室友清醒時纾解欲望,腦海中的獅院男孩多少令他感到羞恥。
他原以為他會保持這種狀态,依靠一兩支抑制劑安穩度過适應期,直到他發覺對方對他的氣味很敏感。他會在體育課後故意擦過韋斯萊的肩膀,釋放氣味,目睹對方小聲吸氣,在怒視他的同時紅了耳垂。
他喜歡那個,也因此變得有些不滿足。他腦中的男孩增添了細節——有一次在夢裏,他幫男孩撥開紅色的、潮濕的頭發,舔了他的耳垂,男孩半眯着藍色的眼睛,發出奶貓一樣的哼聲。
【此處省略240字】
适應期。這真是個絕佳的借口。不僅僅是他需要對方,他也可以是【被需要】的。
☆、Chapter23
羅恩喜歡諾伯。從小查理就給他和雙子灌輸過不少有關龍的知識,他是三人組中最了解它們的。如果哈利和赫敏願意的話,他很願意和他們分享查理留在家裏的資料書。
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準确的說,如果哈利願意的話。羅恩小心地撫摸過挪威脊背龍皺巴巴的身體,避開它翅膀上的刺。
【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海格一邊吃羅恩送來的乳脂軟糖一邊說,他把巨大的身體塞進羅恩身後的扶手椅,顯出苦惱的樣子。羅恩知道哈利昨天一個人來過了,他也知道現在這種狀況下最難做的是赫敏,女孩兒不想顯得自己偏向誰,只好獨自去圖書館複習。曾經的三人行各自分散了。
【我不想說。可以不說嗎?】羅恩回過頭,繼續和諾伯玩耍,他聽見背後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三天了,他沒有和哈利道歉,也一直躲着馬爾福。他真的不想再騙哈利。他是個混蛋才會在哈利被頭痛折磨的時候還和他的死對頭攪在一起,可是……
【羅恩,你要知道在霍格沃茨結交到的朋友是十分珍貴的。等你畢了業,離開了學校,就會明白……這個世界并不像霍格沃茨那麽美好……珍惜他們吧。哈利最近的情緒很不對,我想你應該,嗯…】海格指了指他的腦袋,【體諒他一點,主動說點什麽。】
【即使我并不後悔做過那些惹他生氣的事嗎?】
海格疑惑地看着他。羅恩心裏悶悶地。他害怕海格問他惹哈利生氣的事究竟是什麽,只好胡亂地點點頭:【我試試好了。】他心裏有個邪惡的聲音在竊竊私語:哈利是偉大的救世主,他當然不必讓步,只要等着別人去示弱就好了。他努力将這壞念頭趕跑。
【太好了!】海格快樂地一拍手,【你該和他一起來這坐坐——還有赫敏,一起喂小龍。假如你們和好了盡快讓我知道,我好為你們提前備些吃的。】
【謝謝你,海格。】羅恩感激地走過去抱抱海格,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袍子,【我該走了。】
【小心點。】海格将他送出門外,【也許哈利沒跟你說,他昨天來的時候被馬爾福跟蹤了,那個小鬼看見了諾伯……我怕他會去告訴鄧布利多,你可千萬別再被什麽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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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恩一鑽進被窩就感覺到身體的疲憊,可是大腦卻不願讓他入睡。他透過床幔看見哈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心裏又湧上一點內疚。就在他對着月光發呆時,對面的床上傳來異樣的喘息。
【哈利?哈利?】羅恩赤腳走到哈利的床邊,才發現好友臉上痛苦的神色。哈利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了,羅恩趕忙把他搖醒。
哈利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好友擔心的目光。
【發生了什麽?】
哈利試圖找回自己的聲帶,月光下的藍眼睛正盯着自己。【我夢見我爸爸媽媽了,他們說這裏很危險,叫我趕快離開。】他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膽小?居然做這種夢。】
【我看你是為魔法石的事把自己搞得精神緊張。】好友頓了頓,一屁股坐在床邊,【除了斯內普,霍格沃茨還派了那麽多厲害的教授守護它,我們得相信他們是最好的。你是救世主,但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才只有十一歲呢。】他故意擺出蔑視的神情,撇着嘴巴,眼睛看向天花板——哈利微笑了,他知道羅恩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不得不說那真的有用。
【我還夢見我父母死的那一晚。奇怪,我明明一點都不記得,夢裏卻像真的看見了一樣。】
羅恩躺到哈利的身邊,哈利的手還是冰冷的,他抓住它:【對不起。】對不起沒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你又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如果我說我有呢?】在朦胧的黑暗中,羅恩聽見哈利不算平穩的呼吸聲。【其實那天上樓時我就後悔了。我知道你讨厭馬爾福,我只是不喜歡你為別人花太多時間,反而忽略我和赫敏。其實……我那天之所以情緒化,不止是因為頭痛的原因。】
哈利握緊羅恩的手:【還記得那天我說前一晚我在魔鏡前碰見鄧布利多嗎?他知道你在魔鏡裏看見了什麽——魁地奇、級長……他說你很渴望被關注。那時我産生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哈利頓了好久,好像在積蓄勇氣:【我在想你對我好是不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是救世主,走到哪裏都有人關注你。】
哈利呼了一口氣:【……嗯。從那時起一個壞念頭就纏上了我,我害怕如果我只是個普通的男孩,你就不會對我那麽好……】
羅恩突然有種想大笑的沖動。這一瞬間心裏的酸澀、郁悶都消失了,徹徹底底地,他将身體側向哈利。【即使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普通的男孩,哈利,你的魁地奇打得那麽好,你是一個世紀以來最年輕的找球手。有的時候我都不想走在你旁邊,我有點嫉妒。】
哈利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
【我說真的!但是大部分時候,和你做朋友的感覺很好,當然還有赫敏。我在車上餓的時候,是你買了零食給我;我被馬爾福嘲笑,也是你把我拉到身後面。哈利,你不普通,你很棒。】當他真心誠意地贊揚他的朋友,才意識到之前的自己其實是被自己困住了,哈利也是。
【是嗎?】哈利抓抓頭發,【我都不太記得了。】他轉過頭,對上羅恩笑着的眼睛。
我會害怕手織毛衣和陪伴對你而言并不算特別的付出;害怕你當初也是被救世主光環吸引才多看我一眼。
我會害怕我跟你相比很不起眼;害怕在你心裏其實我沒看上去那麽重要。
可害怕恰恰說明我們對彼此真的很重要。
羅恩與哈利相視一笑。哈利有些羞澀地閉上眼。他不知道在調侃背後,我也認真起過壞念頭呢,羅恩想。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你需要我在這陪你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了。晚安。】
【晚安。】
自從進入适應期羅恩就不再鑽哈利的被窩,他的後頸會在後半夜隐隐發燙,那是抑制劑的副作用。這幾天對方寄出的三封信,語氣一次比一次惡劣,羅恩只當沒有收到。他們都不得不為即将結束的适應期做準備。對方也會喝抑制劑嗎?和他一樣?
能和哈利和好很棒,但是哈利誤會了,現在的他并不讨厭馬爾福。【可我們也不是朋友,永遠不可能是。】羅恩翻身背對睡熟的哈利。窗外的夜色如水。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氣氛融洽,赫敏總算可以舒一口氣。她和羅恩與哈利面對而坐,回到三個人在一起閑聊的時光。
【我們得小心着點他。】對面的哈利飛速朝他們後方瞥了一眼,不滿地皺眉。羅恩順着哈利的目光轉過頭去。
【惡心透了。他跟蹤我到海格的小屋發現了諾伯,後來我起碼撞見他三次,每次都笑得不懷好意,他一定想告發海格。】
羅恩知道至少馬爾福現在的表情絕對稱不上不懷好意。他在看見他的一瞬睫毛微微顫動,接着便死死抿住嘴唇。羅恩反複确認馬爾福的眼神裏是否有渴望,可他琢磨不清,他希望自己的眼神裏并沒有。他轉過頭去。一種莫名傷感的壓迫消失,意志力又回到他身上。
【羅恩,你覺得該怎麽辦?】
羅恩眨眨眼睛。
【我們在說諾伯。】哈利氣得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們必須在馬爾福告發之前轉移它,否則海格會惹上大麻煩。】
【查理。】羅恩眼睛亮起來,【我們可以把諾伯送到我哥哥那裏。】
【太好了!】赫敏叫起來,【你今天就可以寫信!不然就來不及了!】
走出餐廳的大門後,羅恩被狠狠撞了一下肩膀,他甚至不用擡起頭就知道是誰。
【你有什麽問題,馬爾福。】哈利擋在他面前。
【有問題的恐怕是你們吧。】久違了的裝腔作勢,羅恩卻敏感地察覺到其中的冰冷。
【哈,這回換救世主擋在你前面了,鼬鼠?】
【我在跟你說話,你啞了嗎?……還是病了?】克拉布和高爾輕易推開了哈利,一個黑影罩過來,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臉頰上。
【我很好。】他慢慢擡起頭,看向對方身後的裝飾畫。
【離羅恩遠一點,馬爾福。】
【我邀請泥巴種說話了嗎?】對方猛地轉過身去,【管好你的嘴,格蘭傑小姐。】他故意将最後兩個詞拖長。
赫敏紅了眼睛。就在上個星期,羅恩曾建議馬爾福稱呼赫敏為格蘭傑,他對此不屑一顧,而今天的一切是有意的激怒。羅恩一把拽住馬爾福的衣領,強迫自己對上灰色的眼睛:【閉上你的嘴,這裏也沒有人邀請你說話。】
他的手腕差點被擰斷,整個人被粗暴地砸在牆壁上。他想反抗,想狠狠地揍這個陰晴不定的混蛋,可他做不到。薄荷酒的氣味在隐秘的角落裏翻騰,他的後頸燙得吓人。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沒有人知道,惡人修長的手指伸進他的袍子,勾住他的皮帶。
羅恩清楚他沒有信守當初的諾言。但對方總有辦法令他的愧疚瞬間消失,轉為徹底的憤怒。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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