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本程鴻在房間裏面打游戲，一般江師豔這個點就會準時回家，可是他一直沒有聽到開門聲，就下去看了一眼。
見她确實沒回來，他本來已經準備上樓，但隐約聽到了外面傳來的一些聲音，心裏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便利店轉一圈，去買點兒東西，順便看一下江師豔。
但是等到了便利店卻發現裏面沒人，櫃臺上東西倒了一地，程鴻意識到出事了，立馬跑出去在小區裏找江師豔。
江師豔的呼救聲隐約響起，他立馬循着聲音趕了過去，就看到了她被一個男人追着，幸好他及時趕到帶她回來了。
程鴻想起剛剛江師豔絕望地目光和那個男人的陰鸷的表情還有些後怕。
“我們回房間好不好？”他把江師豔抱起來。
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裏冷靜的樣子，點了點頭，身上軟弱無力，任憑程鴻動作。
程鴻把她攔腰抱起，上了樓，第一次來到江師豔的卧室，輕輕地把她放到床上，脫掉鞋子，給她蓋上被子。
他也只是一個初中生，面對這樣的情況十分無措，站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現在怎麽辦？”
江師豔從被子裏面擡起頭，緩了一會兒，她已經停止了哭泣，嗓音沙啞：“報警。”
便利店有監控，小區的路段上也有，那個男人的臉毫無遮擋的暴露在監控下。現在報警，他的犯罪行為明确，人臉也清晰可認，很快就能捉捕歸案。
程鴻愣住，那個男的他認識，是京城一個房地産開發商，雖然是個暴發戶，但是家底殷實，這樣的人和官家那邊都有些關系。
他從小就生活在名利場，知道這裏面的陰暗面，就算報警，恐怕也……
江師豔看出了他的猶豫，沒有強求：“我自己報警。你手機借我一下，我的手機還在便利店。”
程鴻有些羞憤，他察覺出了江師豔對他這樣退縮行為的看不起：“你不要以為報警有什麽用，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什麽事的。”
江師豔重複：“手機接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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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鴻把手機扔給她：“随便你。”
江師豔手指有些顫抖地摁下報警電話，對方轉了好幾個地方，每一次江師豔都要把剛剛的經歷複述一遍，最後對方讓她明天去公安局做備案。
程鴻就坐在旁邊冷冷地看着江師豔一遍遍地陳述自己差點被別人侵.犯的回憶，心裏一陣煩躁。
報完警後江師豔用被子蒙住頭，一聲不吭。
程鴻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拿手機給一個爸爸在警視廳工作的朋友發消息問這件事。
對方了解了之後，回他：“你們家會幫忙嗎？”
“不會。這是我朋友的事兒，她沒有什麽家族關系。”
“那估計沒轍兒了，最近他們家樓盤價格越炒越高，我爸還在那兒買過房子，認識的人都拿的優惠價，他也沒成功，估計就不了了之了。”
程鴻心下了然，看了一眼床中間鼓起來的被子，沉默地離開。
第二天江師豔給老板娘發了消息，昨天店門沒關，之後也暫時不會去上班了。
老板娘了解了情況之後表示理解，給她先把這幾天的工資結了，還多轉了幾百塊錢。
她在床上躺了一天，滴水未進。
程鴻進來給她送飯，她也不理。直到晚上警局那邊有人打電話來問，她才緩慢地起身，還穿着那天的衣服，從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塞進了口袋，然後穿鞋出門。
程鴻不放心，跟着她來到警局。
接警是一個中年的男警員，他聽說是□□未遂，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像是見多了各種犯罪案件，已經失去了一開始做警察的熱忱。
他關掉了手機裏的電視劇，漫不經心地擡眼打量了一下江師豔，拿出本子，讓她又重複陳述了一遍當天發生的事，摳着每一個細節詢問：“他當時進來和你講話了沒？”
“你穿着什麽樣的衣服？”
“你們之前有發生過性關系嗎？你和他有不正當關系嗎？”
“你說以前見過他，那期間發生過肢體接觸嗎？”
“你打了他？”
“他怎麽扯你衣服的？”
“他有進去嗎？”
“你夠了！”程鴻怒氣沖沖地打斷。
“你幹嘛，怎麽說話的？這裏是警察局，不要擾亂警方辦事。”中年警察挑高眉頭斥責他，“誰家的小屁孩，這麽沒大沒小的。”
“你會不會說話，這種事情也要問嗎？！”程鴻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我這是按照規章制度記筆錄，你懂什麽，在這裏插什麽嘴？”中年警察也站了起來，指着外面，“你現在給我出去，警察局不是你鬧事的地方！”
程鴻還想反駁他，卻被江師豔拉住衣服：“程鴻，你出去。”她冷冷地說。
“我不管你了。”程鴻被她氣到，甩開她的手，轉頭就走。
“繼續。”江師豔平靜地看着警員，明明面無表情，但是眼淚卻一直在掉，警員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繼續做筆錄。
做了幾個小時的筆錄，江師豔出來的時候天早就黑了，一轉頭就看到程鴻坐在警察局門口。
他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氣，他是程家的大少爺，衣來張嘴飯來張口，仗着程家，沒人敢惹他。
只不過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靠山，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走了。”江師豔走到他旁邊，說完擡腳就走。
程鴻慢慢地起身，跟在她後面，輕聲嘟囔：“說了沒用的。”
江師豔加快腳步。
過了幾天警局打來了電話，說有了後續的結果。
————
華闵和江師豔在外面吹了一會兒風，華闵提出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江師豔拒絕。
“別啊，姐姐不要總是拒絕我，總得答應一次吧？”華闵靠近江師豔。
江師豔覺得今晚已經很累了，她轉頭，認真地看他：“我沒有興趣和你玩，我也沒有本錢，你現在剛剛入行，事業起步，家境也好，也沒有必要在我這裏耗着。”
華闵看着她，笑了：“姐姐誤會我了，我沒有只想和你玩玩，如果姐姐願意，我可以一直都在姐姐身邊。”
江師豔不理會他的花言巧語：“你現在已經開始出名了，要注意言辭。”
華闵無所謂：“我不在乎，我又不想做完美偶像。”
江師豔轉身上樓：“我回去了。”她沒辦法直接走開，導演制片都在那裏，還有一些領導，得打招呼。
華闵伸手剛剛拉住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是Seven!”
“華闵嗎？真的是他嗎？”
“華闵！華闵！”
華闵和江師豔轉頭，迎面就是手機閃光燈。
是幾個女粉絲認出了他。
江師豔甩開華闵的手，快步上樓，那幾個粉絲沖過來圍住華闵，問他合照和簽名。
因為這裏小範圍的喧鬧，又是在餐廳門口，很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越來越多認出他的粉絲湊了過來。
華闵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分身乏術，只好強忍着不适照顧粉絲。
他的經紀人得知消息後趕緊拉着華闵走了。
江師豔打了個招呼也早早結束了酒局。
她沒回家，之前和謝婉約好了騎馬，俱樂部在郊區，離謝婉家近些，謝婉就讓她提前到她那裏住，俱樂部那裏有個農場，可以玩兩天。
那邊正在工作的程鴻看着監視器中，江師豔的家裏遲遲沒有人回來，面色有些陰沉。
手機上的追蹤器顯示她的去向，程鴻面前擺放的計劃書卻一直看不進去。
他把計劃書扔到了桌子上，猶豫了許久，還是撥通了江師豔的電話。
“喂？”江師豔喝了酒，有些微醺，嗓音裏也帶着幾分慵懶。
“你在哪兒？”程鴻聽到之後下意識語氣有些沖。
“在車上，怎麽了？”江師豔不解。
“沒事，”他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失态，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今天吃飯，剛剛路過你家樓下想去找你，結果你不在家，就問一下，是在忙工作嗎？”
“沒有，剛剛結束。我今天去謝婉家住，不回去了。”
“這樣。怎麽突然想到去她那兒住了？”程鴻手裏握着鋼筆，此刻他一邊說話，一遍漫無目的地用筆尖劃在報表上。
“我明天和她去馬場玩，她家剛好住得近。”
“這樣啊，不過你們去哪個馬場？如果不錯的話可以推薦給我，我有空也可以去放松一下。”程鴻斟酌着語氣，小心地問。
江師豔毫無察覺：“騰威俱樂部，我還沒去過，到時候玩過了再和你說那裏怎麽樣。”
“好，”程鴻停止了在紙上亂畫的動作，滿意地笑了，他頓了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見。”
“有空見。”
《馬達》的在圈子裏的火爆并沒有像江師豔自己說得那麽沒用，作為編劇，她也逐漸嶄露頭角。
原本因為前一段時間和梁昕的事情，即使後來揭露了真相，但是作為編劇，特別是新人，這個圈子裏需要的是安靜識趣，不多事兒的人。
江師豔的事兒出圈了，圈外人很快就不會記得，但是影視圈就這麽大，大家對她的映像都模棱兩可的。
《馬達》火了，她的工作室團隊也稍微有了點兒名氣。連帶着對江師豔也有所改觀。
緊接着幾部差不多類型的同性題材的項目抛出橄榄枝。
江師豔自己倒是不在乎，她現在的想法就是圖一口飯吃，沒有拍出什麽成名作的欲望，和她合作過的人也知道她私底下也不是個多事兒的人。
一直寫一個題材确實比較容易出圈，但是江師豔并不想一直寫這類的網劇，如果就着火的趨勢撈一筆，自己恐怕會被禁锢在這一類型中，就一股腦的全推了，專心于接下來的《巨塔》。
《巨塔》講述的是一家業界頂級的律師事務所的故事。
“1979年，刑法、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等七部重要法律出臺，同年9月五屆全國□□會會議決定，恢複設立司法部，12月司法部發出《有關律師工作的通知》，宣布恢複律師制度。
再到1980年，五屆全國□□會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暫行條例》。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有關律師制度的第一部法規。”（注：此段來自司法部）
從此近當代中國的律師行業開始起步。
而這家律師事務所，由子當時由幾個法學生創辦。
在國內大部分人都是法盲的情況下從事這一行業，從最微末的時候起步，憑借自己對于法制的無上崇尚和堅持，他們将這家“天明律師事務所”做強做大，現在已經成為了國內首屈一指的律所。
而二十一世紀，剛剛從國內頂尖法學院畢業的男主金哲，他憑借自己優秀的成績，懷揣着成為一名正義的律師的夢想進入天明工作。
他極高的個人才能使他很快就在律所裏面嶄露頭角，接的案子越來越大，贏得也越來越多。
但是在工作了一段時間，逐漸深入這個行業之後，他發現在學校裏的那些熱烈追逐的律師夢想，好像在現實的重壓之下全都是泡沫。
多的是人用金錢和權利逃脫法律的制裁。有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辯護的人是一個怎樣的人，而法律所不能管轄的地方又到底有多黑暗。
一開始，金哲面對這些灰暗的事情，選擇了維護自己心中的正義，但是他的行為讓上面的人越來越不滿，在工作中被打壓、排擠，生活中面臨的各種關于金錢和家庭的壓力，讓金哲逐漸向現實妥協，他如願成為了一位知名的律師，可是在名利面前早已喪失了從前純真的初心。
這家因為對法制的維護而起的律所，終究成為了一座禁锢人心的巨塔。
江師豔放下這本書，她從前的經歷，讓她看透了法律邊緣的灰色地帶的肮髒和龌.龊。
這本書讀來，只覺得感同身受。
而以前的那個畜牲，雖然得到了懲罰，但是終究也是用另外一種不光鮮的手段，以惡制惡罷了。
說到底，社會上沒有絕對的、永恒的正義，哪裏都會有黑暗的角落，但是每一個維護正義的人都值得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