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暮春三月,女皇駕崩,新帝登基。

然則登基的新皇既不是虎視眈眈的襄王,也非獻王,而是個僅僅八歲的孩子。

不過襄王早在京城布好了局,于是新皇剛剛登基,她就堂而皇之做起了攝政王,打算挾天子以令諸侯。

而他得勢之後,要令的第一個諸侯就是獻王,在朝堂之上随便給獻王安了個叛亂的罪名,便派兵打了過來。

獻王自不能束手就擒。

既然說她叛亂,那她就真的叛!

戰事一觸而發,硝煙之下是大半個中原的紛亂動蕩。

好在命運的軌跡早與上輩子不同,這次獻王有了精兵強将和充足的糧草兵馬,短短幾月便将襄王的軍隊打得節節退敗,眼下獻王這邊已經占領了幾個重要城池。

打仗除卻需要良将,更需銀錢,糧草兵馬、醫藥、武器,哪一樣不花錢,阮萱和方如辰賺取的大量錢財,便是獻王最大的後勤保障。

對阮萱來說,她倒不認為自己在這場奪權之争上起到多少關要作用,定要說來,她與獻王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罷了。

不過有一點她沒料到,沈氏的妻主陸臻居然成了獻王的軍師。

她雖有幾分文人的迂腐,但在戰事謀略上卻獨具想法,她與沈将軍一文一武,在戰略決策上彼唱此和、輔車相依,兩人配合下将那那襄軍打得潰不成軍。

一次攻城時,陸臻更是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與那守城将領打嘴炮,又在陣前擊鼓奏樂,竟将首領士兵給勸降了。

阮萱聽罷,還特意将這一段編成故事說與陸錦行聽,算是忙裏偷得幾分閑。

再過幾月,前方戰事到了最緊張的時刻,獻王已率兵逼近京城之外的最大城池——華陽城。只要攻下這裏,便相當于掐住了襄王的咽喉命脈,攻入京城将再無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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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關鍵的一仗,但長久的戰事導致軍備緊缺,後方必須再護送物資過去。而能派去的人都去了前線,最後商讨下來這任務竟是落到了阮萱身上。

阮萱雖是百般不願,但總不能讓挺着大肚子的方如辰去,只得應了。

好在封九已經返回崇北,阮萱不必擔憂陸錦行的安危,這才再三囑咐後帶領物資隊伍出發。

一路上風餐露宿不說,還得時刻防備敵軍探子偷襲,不比留在崇北城裏,阮萱是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不小心就被刺客抹了脖子,對家中夫郎的思念也與日俱增,只盼着戰事結束好與家人團聚。

而現如今崇北城的王府裏空空蕩蕩,只剩陸錦行和方如辰,兩人相互照應着,日子過得倒也安穩。

這日,陸錦行正與方如辰在府中閑談,傳信的将士焦急而來,遞上一封密信,方如辰接過一看卻是險些暈厥。

陸錦行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他,眉宇間染了愁緒,“方老板,信上怎麽說,可是……”

他雖有憂慮,卻不敢貿然說出口,就怕好的不靈壞的靈。

方如辰不是那等柔弱男子,短暫驚心之後,他逐漸鎮定下來,又将信中內容詳看一遍,方才擡眸說:“楚潇受傷了,我得去華陽城。”

他眸光異常堅定,說話間摸了摸自己已經隆起的肚子。

他雖未說獻王的傷勢,但從他最初反應來看獻王傷得必定不輕,陸錦行略作思量,說道:“我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既然方如辰要去華陽,陸錦行斷沒有獨自留下的道理,再說他也極為想念阮萱,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她。

“好,我們一起去。”方如辰目光堅毅,“若是真敗了,我也要陪在她身邊。”

方如辰行事果決,當即就找駐守崇北的将領告知此事,起初那将領堅決反對,但最終還是拗不過方如辰,只得派出一支精銳部隊護送二人。

按理說,前去華陽的路上走的都是獻王攻下的城池,又有精兵護送,本不該出差池。

但千算萬算,算不到隊伍裏出了叛徒,那時距離華陽尚有一半路程,隊伍在野外紮營時中了埋伏,歹人縱火引起混亂,繼而将方如辰和陸錦行擄了去。

暗夜之中,車馬奔行。

陸錦行頭疼欲裂,馬車的劇烈颠簸讓他慢慢有了意識,睫毛微微顫動,竭力睜開了眼睛。

誰知剛掀開眼皮,竟對上一張熟悉的面容,一時間啞然又驚駭,還未喊出話,那人哼笑一聲,二話不說上前用白布往他嘴上一捂。

陸錦行眼神渙散,再次暈了過去。

鼻息間萦繞發黴的氣味,指尖是粗糙的草梗觸感,不知車馬颠簸了多久,此時他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酸痛不已,稍微緩過了些許不适,陸錦行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他手腳被縛,臉頰被迫貼在麥稈上,蹬了蹬被捆住的雙腳,奮力想要轉過身體。

這時他聽到一聲淺淺的悶哼,趕緊扭動身軀向那處看去,果然是同樣被綁的方如辰。

“方老板,你怎麽樣?”陸錦行一邊詢問一邊觀察方如辰的情況,畢竟他懷着身孕,之前那通颠簸對他腹中胎兒定然不好。

過了片刻,方如辰醒來,陸錦行已經挪到了他的身邊,緩緩将他扶起,再次關切他的身體情況,方如辰眉頭緊蹙确有幾分不适,深吸幾口氣才說:“我還好,你怎麽樣?”

陸錦行正要回答,那歪斜透風的木門陡然被推開,駭得他驚抖兩下。

然而見到來人,陸錦行面色瞬間沉了下來,想起馬車內迷糊所見的那一幕,說道:“陸錦然,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此時的陸錦然不似那日瘋癫,腳上也沒有沉重的鐐铐,他一身素衣,神色淡淡,面對陸錦行憤怒的模樣,嗤笑道:“三弟,好久不見,我可是想念你許久了,只怪你們周圍守衛太多,害得我一直無法與你相見吶。”

陸錦行沒空與他演兄弟情深的戲碼,蹙眉道:“你把我們抓來究竟要做什麽?”

“這話就不對了,怎是我抓了你們。”陸錦然搖搖頭,露出好似被冤枉的詫異表情,“我明明來照顧你們的。”

聽到此處,方如辰才說:“是襄王?為了用我威脅獻王?”

“正是。”陸錦然眼眸一亮,笑道,“方老板不愧心思澄明,果然一開口就說到了關鍵之處。”

方如辰抿唇垂眸思忖片刻,直言道:“襄王許了你怎樣的好處,我可以加倍給你,只要我把我們放了。”

“方老板,方才還說你聰慧,這會兒怎就天真起來了。”陸錦然朝屋外擡了擡下巴,“你該不會以為憑我一人便能将你們帶到此處吧,屋外四五名守衛,連我也跑不了。”

他話音剛落,果真印證了他的說法,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兇惡的女人走了進來,不耐煩道:“不是讓你給他們送吃食,怎磨蹭這麽久?”

陸錦行這才注意到陸錦然手裏拎着個油紙袋子,估摸是馍馍烙餅之類的東西。陸錦然指着被捆綁的兩人,不滿道:“他們手被綁着,怎麽吃,難不成還要我喂他們不成?”

女人啐了一口唾沫:“事多!”說完便上前要給兩人解繩索。

陸錦行與方如辰的容貌都是頂好的,一個大氣俊美,一個溫雅清潤,比起遭受流放之苦後失了光彩的陸錦然自是好看了幾個檔次。

女人走近兩人時愣了愣,随後晦暗猥瑣的目光在方如辰高隆的肚子上掃過,而後落到陸錦行身上。

彷如被毒蛇盯上,察覺危險的陸錦行慌忙低下了頭。女人用匕首快速挑開方如辰手上的繩子,而給陸錦行松綁時,女人狀似不經意地在他腰上摸了兩下。

陸錦行雖感覺不對,但也不敢聲張,只得盼望女人盡快離開。

豈料女人竟靠近陸錦行身側嗅了一下,似是聞到什麽美好的氣息,享受地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直接将陸錦行扛到了肩上。

“放開……放開我!”陸錦行又踢又打,對女人來說卻跟撓癢癢差不多。

眼看陸錦行就要被帶走,方如辰急中生智,大聲喝道:“放開他,你若是敢動他,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到時候我看你們拿什麽給襄王交待!”

聽到這話,女人頓住腳步,轉身與方如辰對視良久,似在判斷他是否真有撞死的勇氣。

屋裏出了這番動靜,外面的一名守衛跑了進來,一見此情此景,當場就對女人罵道:“馬老三,你淫|蟲又犯了不是,咱們是領了死命令的,若不能把人帶回去,大夥都得死!”

這人說着上前狠狠推了馬老三一下,将陸錦行從她肩上拉下。

陸錦行随之重重跌滾在地上,他驚魂未定,身子還在隐隐發抖。

馬老三被人饒了興致,不悅得很,唾道:“那孕夫我不動,怎麽這個小蹄子也動不得!”

“誰也不能動,你想死我還不想!”後頭進來的女人将馬老三拽出了破屋。

兩個女人走後,陸錦然抱臂饒有興致地瞅着發抖的陸錦然,冷哼道:“啧啧,從前阿爹說你狐媚,我還不信,今日可真大開眼界,真是走到哪兒勾到哪兒啊。”

“你……住嘴!”陸錦行半身跌坐手撐着地,發絲淩亂,猛然擡起通紅的眼眸,死死瞪着陸錦然。

“我偏要說,你本來就是個只會裝柔弱博同情的賤人!”陸錦然說完,将油紙袋往兩人身上一丢,扭頭就走。

經此一事,陸錦行哪裏還吃得下東西。過了許久,還是方如辰勸他別和身體過不去,他才勉強咽下半塊烙餅。

天色暗沉後,兩人又被丢上馬車,同樣是陸錦然留在車裏看管二人。陸錦行和陸錦然互不搭理,方如辰則多數時間都在閉目養神和想對策。

可惜由于這夥人白天從不趕路,夜晚還專走僻靜的小道,方如辰雖有武功,但懷着孕又被下了軟經散,體力上連陸錦行都不如,就算有對策也無濟于事。

如此走了幾日,為了躲避獻王那邊的搜查,這些人決定在山中紮營,陸錦行和方如辰則被安置在一頂狹小的帳篷裏。

近日氣溫回暖,但夜裏仍是幽涼得很,一張髒臭的薄毯哪裏抵得住更漏寒涼,到了半夜,陸錦行生生冷醒。

他攏了攏衣裳,将毯子往方如辰那邊拉了拉,便準備繼續睡去。

誰知剛閉眼,卻聽得一陣怪異壓抑的輕喘之聲。

那是……陸錦然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阮萱:下線一天,很快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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