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戰敗沙場2

計中之計,請君入甕,三路包抄,最終目的卻在釜底抽薪——敵方糧草。

兩軍之所以僵持不下,原因就在兩大主帥兵法運用籌謀竟然不分伯仲,大大小小十二次交戰下來,無論是迂回戰術、暗夜偷襲,還是正面迎擊,都能被對方化解!随着交手次數的增多,對彼此的了解也日益加深,戰事竟一次比一次激烈。

徐子煦曾聽聞楚翼網羅過各界域的不少人才,但對戰數回,卻發現此戰敵方陣營似乎除了楚翼外,其餘将領雖然勇猛善戰,不容小觑,卻獨獨欠缺了謀略,有着大多數武将的通病:沖動、直接。

因此,只要楚翼被引離營帳,程淨和秋少楓就分兩路趁機從敵軍左右側突擊,擾亂視聽,結合早先他們拟定的策略,命埋伏在戰圈周邊的兵士瞧準時機搖旗吶喊擊鼓,渲染楚翼戰敗的假消息以動搖敵軍軍心。

只要徐子煦能拖住楚翼夠久,輔以事先安排出的兵士拿準時間在兩帥激戰的方位順利放出硝煙,就算只是幹濕的稻草燃燒所引起,對身在營帳陷入厮殺不知遠方具體情況的敵兵而言,被蒙蔽的幾率還是不小,屆時必亂,而徐子煦要的就是這一亂。

并且,楚翼追擊徐子煦,則必定帶走部分軍士,而程淨和秋少楓的突襲也會牽制住敵軍另一部分兵力,如此一來,敵軍後方必定空虛,就為方葉紅創造了條件。

再加上一旦敵軍呈現混亂局面,即便只是人心的些微浮動,也足堪致命,因為此時方葉紅已趁亂率兵潛入後方,從而毀其糧倉一事便有一半幾率。

而能引動楚翼者,唯有以同樣為主帥的徐子煦為餌。

即便楚翼可能察覺有異,以他的自負也必會留下大部隊鎮守營帳,囑咐手下注意事項,自己領兵追擊徐子煦。

但當雙方主帥不在,比拼的就是各方将領自身的能力,以及定力。

最後,只要一旦糧倉順利焚毀,衆将立即按原定路線撤退趕往援助徐子煦。

此計可謂九死一生,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關鍵是比時間。

徐子煦昂首而視前方滾滾沙塵,跨騎汗血寶馬,長劍指天,長聲而嘯,毫不猶豫一馬當先,沖鋒陷陣而去。

身後騎兵步兵緊跟而上,一時殺聲撼天。

這一戰,果然一如所料空前得激烈,兩軍刀戎相交,蒼茫上空殺聲震天,嘶聲嚎叫,餘音袅袅久久不絕,滾滾沙地血流成河,戰事之慘烈,可謂神鬼共泣。

然而,秋少楓他們終究沒趕及,徐子煦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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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戰持續不過三個時辰,一切已經結束。

天沛大軍先行包抄,徐子煦率領的八千精兵幾乎全軍覆沒,厮殺間蒼茫回顧,入目處刀劍四散,屍體堆疊,一片血氣沖天,催人淚下。然兵士們還是頑強抵抗,浴血奮戰,竟是義無反顧。

此番情景,深深震撼着徐子煦內心,铮铮鐵血男兒戰死沙場,雖也是死得其所,卻不知又有多少家庭因此痛失親人。

心中也已明白此次是兇多吉少,天沛軍還在圍攏而來,源源不斷,己方已是精疲力竭寡不敵衆,照此下去恐是無一人能生還。他沉沉一嘆,沉澱心緒咬緊牙關,撇過頭不忍再看。

餘下的幾百名親衛誓死護在王爺身旁,縱然突圍無望,仍拼死血戰。

幾百人在敵軍猛烈的人牆攻勢下一路敗退,不斷有殘肢斷手飛濺而出,跌落塵土,最終退無可退,天沛大軍以他們為中心團團将之圍住,一批批将士蜂湧而上,只等朝陽将士耗盡體力,一舉擒獲。

被困住的年輕王爺執劍長身而立,鋼盔下斯文儒雅的面龐一派堅毅肅穆,仰天一聲清嘯,運氣揮劍,端得利落精準,湧上的敵兵都被他斬殺于十步之外,血濺四處,染紅了衆人嗜殺瘋狂的眼,也染紅了荒蕪冰寒的大地。

徐子煦清楚自己大勢已去,卻是情願戰死也不願降敵!只是不知其餘人的圍剿有沒有成功,他雖死無憾,只願能暫時逼退天沛大軍……

就在此時,敵軍又有異動,轟隆馬蹄聲由遠及近,聽聲音即知人數衆多,而令人心驚的卻是那整齊劃一的步伐!

圍繞他們的兵士不再進行攻擊,微微後退紛紛向兩翼散開,讓出一條通路,一隊百人鐵騎紛沓上前,訓練有素地取代了原本兵士的位置,列于最前方,卻沒有任何動作,反倒像是等待命令般地只是重重包圍了他們,無數□□紛紛拉起,白晃晃陰森森的箭矢對準了朝陽殘兵。

徐子煦定睛一看,對方清一色的暗紅披風、玄色盔甲、黑色戰馬,如此整齊有速的行動,如此壓抑逼人的氣氛,是敵将楚翼的親衛隊!

——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斬殺無數兇狠盜匪、踏平無數蠻夷小國的“血魔黑騎”!

死亡軍團!

空氣中肅殺的味道更加濃郁,徐子煦卻微微笑了,既然他們在此出現,那麽至少這一戰,也許他并不是全敗……

天沛将士按兵不動,徐子煦的親衛也靜止不動,慢慢更向他們的王爺靠攏,警戒着。

沉寂壓抑的氛圍中,單調的馬蹄聲再度響起,在這份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面前的鐵騎如流水般開出一條縫,一名身着玄色铠甲的軒昂男子騎着匹火紅戰馬從人群裏緩步踱出。

徐子煦微微眯了眯眼睛,已然清楚對方的身份,深深一哂,毫不畏懼昂然迎面對上對方的眸子,握緊了手中長劍。

騎乘在高大馬背上的人居高臨下掃視過朝陽殘兵,最後定在徐子煦身上,沉靜犀利的眸子裏光芒一閃,性感涼薄的嘴唇微微一勾,策馬緩步踏出隊列,停在兩隊人馬中間的空地上。

環顧四周,戰後的場地,呼嘯寒風中,殘破的朝陽旗幟獵獵而動,黃沙混合着腥血屍體,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此刻日頭已将近移到天空正中,衆人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北風依舊冷冽刺骨,将天沛王旗帶動得翩然飛舞。

“讓本殿見識一下折損了我軍上萬精兵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楚翼深沉而笑,低沉圓潤的嗓音聽不出情緒,渾厚的氣勁卻在蕭瑟寒風中悠悠回蕩,明明堪稱輕柔的語調,在場衆人卻聽得分明。

徐子煦心中一凜,這人的內力修為恐怕不在他之下。

這邊他還在估量對手,楚翼已經豁然飛身下馬,動作間無比優雅利落,一氣呵成。

徐子煦淡漠回視,親衛紛紛上前,卻被他輕輕擺手揮退。

“素聞閣下劍術了得,今日本殿就來會會!”楚翼睥睨着對方,傲慢而笑,随手解下披風铠甲,往後丢去,不偏不倚輕輕松松正好落在身後一名黑騎手中。

徐子煦瞳孔微微收縮,面容卻依舊一派鎮定從容。

卸下盔甲的人,身形修長,一襲黑色勁裝,充滿了力與美,令人驚訝的卻是那極其年輕俊美的容貌,絕對是弱冠之齡。

徐子煦對這位享有天沛戰神之稱的猛将當然有所耳聞,交戰一個半月來更是領教了這位将領的厲害之處,只是若非親眼所見,怕是怎麽都無法把眼前這個人同那個傳說中的魔王聯系起來。

可嘆他如此年輕,竟然有如此迫人的修為和謀略,如此輝煌成就,朝陽未來堪憂。

楚翼淡淡一擡手,衆将士均整齊有速地後退百步,無人輕舉妄動。

他臉上挂着朵漫不經心的輕淺笑容,視線牢牢鎖在雖然狼狽、卻不改其傲然風姿的徐子煦身上,眼眸裏暗光浮動,一揮手,衆人只覺一陣晃眼,再度看清時,不知何時一柄劍已在他手裏。動作竟如斯迅捷連貫、快速異常!

劍身清冷綿薄,随意一抖看似軟軟綿綿,運氣于劍後竟是削鐵如泥、鋒利堅硬非常,在冬日下泛着幽魅的冷光,一股黑暗的色彩隐隐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向四周輻射。

沉重迫人的壓力,幾乎令所有人戰栗,但徐子煦只是淡定從容地正視着這個耳熟能詳的天沛第一高手——楚翼。

昂首直視對方,他斷然卸下沾滿血污而瞧不出原本銀白色彩的盔甲,執劍而上。

凜凜寒風中,空曠沙場上,一黑一白的兩個挺拔人影遙遙對峙。

交戰大大小小十二次戰役的兩大統帥,至此終于正式對上。

一聲清嘯自劍身傳出,悠悠渺渺,袅袅娜娜直竄雲霄,消匿于天際。

不多時,兩人同時飛身而起,長劍幻化萬千劍影,兩條身影不斷在空中交纏分離,利劍碰撞處火花四濺,金屬嗚鳴聲不絕于耳,周圍被劍氣掃到之處沙塵滾滾而起,兵士無不踉跄後退,有些甚至閃避不及而因此受傷。

幾個回合的試探後,兩人旋身而退翩然落地,幾乎觸地的剎那就再度揉身而上,寒光乍現,衣袂翻飛,劍影交錯,較之方才速度更加迅猛,劍式也愈發複雜,綿長深厚的內力不斷提升,各自實力漸漸顯露出來。纏鬥愈發激烈。

楚翼劍式流暢,身形柔韌,身姿優美,翩若驚鴻,每一擊卻都飽含威力,收放自如,竟是到達臻化境界!

徐子煦縱然冷靜非凡,招招拆解,卻也心驚不已。想不到這看似行雲流水、綿綿軟軟的招式,華美則華美,卻非中看不中用之流,竟是內外兼具,威力無比。

他沉澱心緒,越加謹慎應對,施展開全副武學,心中也不由沉吟若是自己體力最佳狀态下,或許真的還可以牽制住對方,可現在……

楚翼攻勢愈發迅猛快捷,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對方喘氣的機會,攻防轉換極其靈活,招招直指對方要害,激鬥中神情卻依稀帶着絲閑适,看起來竟像是遠遠未發揮出他全部水準。

在場少數幾個內力深厚的高手方才堪堪能看見他們的動作,無時無刻不是危機四伏,端得精彩絕倫而驚險重重。

徐子煦的幾個親衛不由紛紛露出凝重神色。

他們王爺已經是朝陽鮮有的絕頂高手,而這個年紀輕輕的敵将竟然能和王爺如此交手……

雙方各懷心思,而那兩人依舊緊緊糾纏,猶如飛旋的急速流星,交彙處碰撞出激烈火花,驚心動魄。

最後一擊時空中兩人交錯而過,快速分開,楚翼落地而後退一步,穩住了身形,而徐子煦則執劍撐地,一縷血絲自嘴角緩緩流出。

作者有話要說: 注:

①古代子時相當于現今深夜23:00~1:00,一個時辰相當于現今兩個小時。

②朝陽國偏文重禮,上至朝臣皇族,下達世家子弟,舉凡貴族文人之流皆有字號,親人朋友之間或者上級對下級(尤指心腹之類)間以字相稱以示親近禮貌。而實際上朝廷世家之內多半人則只在成人禮時經亞父長輩等授予字稱,并不取號,唯有闖蕩江湖的俠客游人會自取稱號。以下是名單:徐子煦,字影憶;蕭驚鴻,字景夜;北堂瓊,字子楚;方葉紅,字新竹;秋少楓,字音瑟;聞人聽竹,字輕雨;徐離塵,字思逸;白琅,字少卿。

天沛國除卻等級森嚴,對此類繁文缛節則比較開放随性,沒有那麽多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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