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橫濱(九)

初鹿野稚子選擇把系統拉黑。

哪怕明知道狙擊手和系統沒關系,也還是讓人忍不住懷疑,這真的不是故意的嗎?不可能的吧?一定的吧?

絕對絕對是系統先生的肆意報複吧!

[……]

系統也被震撼到啞口無言。

主要是自家宿主上一秒非常大魔王或幕後黑手風範地輕笑,下一秒就被一擊斃命,實在是太過突然了。

總感覺就連肆意報複都沒關系,但一旦笑出來的話,就會被宿主記仇,之後一旦有機會就被實驗‘可不可以對友方系統進行物理攻擊’。

它頓了十幾秒,才用機械音詢問道:[是否讀檔重來?]

“讀。”初鹿野稚子露出禮貌微笑。“死一次、讀一次,我總會試出外完美攻略的。”

附近有剎車聲響起的時候,太宰治正坐在窗臺上,他晃着手裏的藥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窗外,道:“森醫生,來接你的人到了哎。”

森鷗外正在收拾醫療箱,連擡頭看的動作都沒有,就溫和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許動氰酸鉀哦。”

自從津島櫻子表面垂頭喪氣、其實蹦蹦跳跳地住進港口Mafia總部後,藥物的放置就成了問題。

太宰治毫不心虛地收回自己摸向放置藥物桌子的手,懶洋洋地抗議道:“哪有,森醫生好過分哦,我怎麽可能會亂動氰酸鉀呢。”

“桌子上的氰酸鉀劑量不夠,就算全部服用,也只會在醫院裏難受到拼命撓胸腔,幸運的話,應該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死掉吧。”森鷗外毫不意外,他檢查了最後一項需要帶的藥物,才向太宰治看過去。

果然,這個小鬼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聽起來好痛,這種低級的死法,真的會有人選擇嗎?”

森鷗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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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如果靜脈注射呢?”

“靜脈注射的話,有很大機率會注射進空氣,腦血管會出現空氣栓塞。”森鷗外耐心解釋,仿佛絲毫不記得這是撿到這個小鬼後、解釋相關方面的第六次。“而且異物進入血管,也會很痛。”

“那算了。”太宰治放棄的相當果斷。

他晃了晃腿,随意地向下方看去,那輛港口Mafia的車已經徹底停了下來,駕駛座的司機十分殷勤地走至後車門,為在後座坐着的人打開車門并擋住大雨。

咦?

太宰治眯了一下眼睛。

從後座上下來的,是一位穿着豔麗和服的少女,說是豔麗其實并不準确,對方的動作太過輕盈、像是沿着低檐飛過的燕子一樣,太宰治只瞥到她腰間一閃而過的豔麗腰帶。

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呢,不只是一點點的奇怪,而是非常奇怪,無論是下車時的動作,還是在行走間的步伐,都有種不緊不慢的優雅感,但是……

“好有趣~”太宰治道。

這位哪怕看不到樣貌、單憑氣質也非常出衆的美麗小姐,似乎在車上就發現他坐在窗口了,所以才會毫不留情地遮擋無禮的窺視。

港口Mafia的首領手裏居然還有這種人,森醫生很可能要吃虧了哎。

随後,這位美麗的小姐有趣等級提升了。

周圍的巷子裏沖出來幾名舉着槍的黑衣人,這在太宰治的預料之中,沒辦法,這些人遣散周圍居民的動作太過簡單粗暴且擾民了,早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和森醫生發現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某些地方還被放了炸/彈、附近還有狙擊手待命。

“哎呀呀,似乎要遇到危險了呢,要不要去……”太宰治拖長了尾音,雖然話語裏好像露出了要英雄救美的意思,但是身體卻紋絲不動。

那群黑衣人開槍。

太宰治的話頓住,他微微睜大了鳶色的眼睛,搖晃藥劑的幅度加大:“咦——”

外面的雨很大,在大雨中,人類很難看清劃破空氣的子彈,但是太宰治可以。

可能是因為他從小就可以看到一些醜陋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的東西,所以他的視力一向超絕,哪怕蒙住一只眼睛也是這樣,甚至因為更專注、所以看的更清楚。

那些金色的子彈劃破空氣和雨水,攜帶着某種過快的氣流,向着那名和服少女攻擊過去。

和服少女白色的眼睫很長,她輕輕地眨了眨,帶着笑意側首,同時伸手、摁了一下司機先生的腦袋,一顆子彈擦着她的手背而過。

氣流激起她手背上的細小絨毛豎起。

太宰治歪頭,慢吞吞地抿了一口藥劑,繼續提高注意力、讓自己看的更加清晰一點。

第一顆子彈只是奠定了一個失敗的基礎,接二連三的子彈陸續抵達、漫不經心地擦過雨水、空氣、和服寬袖、司機先生顫抖的大腿根等。

距離黑衣人們目标最近的那顆子彈,也只是擦着擊中了和服少女白發上的金色發飾,把發飾打的搖搖晃晃。

“好奇怪的巧合。”太宰治繼續往藥劑裏塞不明藥物,興致勃勃地猜測,“是幸運方面的異能力?還是閃躲方面的?”

總之,不管是哪個方面,肯定很難追求死亡吧。

和服少女微翹起唇角,她溫和地瞥了一眼黑衣人們,毫不留情摁住司機先生的手松開、轉而拍住對方的肩膀。

她的口型是在說:“術式——逆行。”

就在這個瞬間,她紅白色的身影閃現消失、模糊出現在最後一名黑衣人的背後。

司機先生被她抓着腳腕、掄了起來。

……等等?

太宰治閉了一下有刺痛感的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場面已經和諧起來了,就像丢保齡球一樣和諧。

司機先生被和服少女秉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精神、反複掄來掄去,精準命中那些黑衣人的手腕或腦殼。

最後,和服少女把司機先生抛向最遠的黑衣人,又在他們兩人倒成一團的時候拉住司機先生的肩膀、幫助對方迅速站好。

她順勢借力,頭也不回地向後豎劈,腳後跟命中在場最後一名站立着的黑衣人下巴。

清脆的咔嚓聲響起,那名黑衣人的眼神逐漸茫然,他倒下。

回過神來的司機先生下意識後退幾步,然後差點跟着軟下去,後仰着趴倒在地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身體擊中了那些黑衣人,把他們精準砸暈,他自己也要承受這種力道。

最讓他驚駭的自然不是這種疼痛,而是造成這種疼痛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沒有太在意,她全程都沒有放開雨傘,大雨仍然拍打在傘面上。

傘面微微上揚,和服少女再次消失在原地,三秒後,她又撐着傘出現,半蹲下身、為司機先生撐傘。

距離太遠,太宰治聽不到聲音,只能繼續看唇語。

和服少女柔聲對驚恐的司機先生道道:“終于解決掉那些窺視的狙擊手先生們了,妾身最讨厭老鼠啦。”

她垂眸:“請問你可以緩過來嗎?實在是抱歉,戰鬥太突發了,妾身只能想到這種辦法。”

太宰治不相信,看樣子,那位司機先生也不相信。

他顫抖着眼睛、僵硬地道:“沒、沒關系。”

“那就好。”和服少女彎眼,“窗邊的那位繃帶先生等了很久了,你現在還可以行動嗎?不行的話,妾身可以幫你的哦。”

哦?

太宰治舉起沒有拿藥劑的手,懶洋洋地放在嘴邊、作喇叭狀,用正常的說話音量道:“沒有哦,如果是等待美麗的小姐的話,哪怕再等幾年也是令人非常心甘情願的呢。”

對方舉着傘側首,雨滴順着旋轉的傘面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笑了一下。

然後和硬着頭皮、軟着腳司機先生一起向這邊走來。

“啊,居然是位這麽有意思的小姐,感覺自己要心動死了呢。”太宰治拖長了尾音,他向後靠了一下,靠着不怎麽牢固的玻璃,又興致勃勃地提議道:“似乎是個非常美觀文雅的死法,那不如讓樓下那位美麗的小姐殺/死我?”

美麗的小姐是什麽藥物?這是森鷗外的慣性反應。

沒辦法,和太宰治待久了,聽到對方提到任何東西、都會下意識往某種不健康的方面去想,這是非常正常的。

起碼森鷗外最近關于這方面的醫術知識進步很快,對漫不經心地總結哪種死亡方法比較痛也很熟練,他一邊走到窗邊、往下面看了一眼,一邊順手拿起桌邊空了一半的瓶子看了一眼,嘆息道:“心跳太快或許不是錯覺,太宰,你吃了半瓶的興奮藥物。”

吃了這麽多的興奮藥物,不興奮起來才不是真男人。

街道上停着一輛黑色的車,森鷗外非常熟悉那輛車,每次有人來接他去為首領治療的時候、都是這輛車過來,唯獨來接他的人不同。

可能是越發接近死亡的原因,港口Mafia的首領越發瘋狂,不僅是對外人、也是對自己人,每次來接森鷗外的親信都會換一波,森鷗外從來沒有問過曾經的那些人去哪裏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來接首領私人醫生的不是穿着黑色西裝制服的港黑人員,而是一位穿着紅白相間和服的少女,寬大豔麗的腰帶是對方身上顏色的劃分點。

“咦,居然是……”森鷗外微微挑眉,有些驚訝,把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又頓住,才接着說下半句話,“一位美麗的小姐。”

讓他驚訝的不只是這一點,更多的是因為和方才很小的動靜形成反比的現場。

“是的,有着這樣厲害的異能力,又有着這樣的氣質。”太宰治佯裝沉思幾秒,舉起一根手指,“哦呀哦呀,肯定是首領的女兒或者孫女之類的吧?森醫生可要小心了。”

要小心的當然不是那位命運必定是死亡的首領大人,他笑着道:“要小心櫻桃醬跳起來打你哦。”

一開始森鷗外說的話,明顯是半路改掉的,不是在驚訝港口Mafia居然派了一位美麗的小姐來接他,而是驚訝于這個人本身。

森鷗外認識這位和服少女。

太宰治喝了一口手裏的渾濁藥劑,然後吐了吐舌頭:“好苦。”

“下次我會記得把興奮類藥物也都收起來的。”森鷗外搖了搖頭,他把太宰治提下來,“既然這麽感興趣的話,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再把對方留在這裏,恐怕就不只是過量服用稀釋過的興奮藥物了。

診所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然後傳來司機先生的聲音:“請問森醫生在嗎?”

然後還有對方小聲的聲音:“請大人稍等一下,森醫生應該已經收拾好了。”

森鷗外沒有動,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跳下去,走過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的司機先生,和服少女站在他身後,舉着傘、對着太宰治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意。

津島櫻子在這裏住了太久了,久到她自己本身的氣味在這裏留下了濃烈的印記,太宰治一開門,就有一股清甜的淡淡櫻桃香味湧出。

這種櫻桃味道和門外和服少女身上的櫻花味道混成一種沉醉的香味。

明明剛剛遇到了一場襲擊、而且進行了血腥徹底的反擊,但是這位和服少女身上的衣服卻很幹淨,她身上穿的和服款式非常奇怪,和服外套的上半部分是白色、下半部分是紅色,紅與白在腰帶上交織處妖豔的花紋。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上的味道是櫻花的甜美、雨水的清新,其中雜糅着細微的血腥和硝煙味,但并不濃重和刺鼻,反而染上危險的吸引力。

這說明那場襲擊不僅被快速完美解決,解決者還非常游刃有餘。

白發和服少女明顯嗅了一口空中的味道,臉上的溫柔笑意加深,她向前走去。

司機先生連忙側開,連碰都不敢碰。

太宰治饒有興致地看着對方輕盈地走到自己面前,然後壓低傘面,微微彎腰和低頭,把視野壓低到和他一條平行線上。

太宰治:……

你低頭半分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對方像是毫無所覺,輕笑着道:“摩西摩西,這位先生好可愛哦,是森醫生收養的孩子嗎?真的是黑手黨嗎?”

“真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孩子呢,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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