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古風年下,生子)

第二十七章

秦惜三指搭脈,柳從眉冷眼,等他回應。

空氣中山雨欲來風滿樓,連颦香都若有所感,只是看不穿這兩人暗地的各自試探。

片刻,秦惜收回手指,面上嬉笑神色一并斂回。他朝颦香看一眼,欲言又止。

柳從眉讓颦香退下,沈聲:“如何?”

他脈象奇特,稍通醫術即可識破。倘若這個少女當面撒謊,稱自己不曾診出,她懷的什麽心态就值得探究。

秦惜斟酌又斟酌,眼神困惑不解,演足了心有所感,又不便直言的表情。

“無礙,你直說。”

“……奴婢恐怕診斷失誤,或有未察之處……”秦惜伸出手又想探柳從眉的脈,後者已将手收回袖籠中。

“錯或對無需你決斷,告訴我就是。”

秦惜不再廢話,幹脆道:“初次為柳大人診脈,夕情已覺得大人脈象生平罕見,若陰若陽,雙性交彙難於區分,當時存了幾分疑慮。今日再診,脈象更偏女子之脈。”

猶豫著說:“而且大人身上……好似有了、喜脈。”

明知是這麽一回事,真正聽到秦惜斷定,柳從眉的心還是瞬間沈到底。

“夕情才疏學淺,不如回宮後,柳大人再找真正禦醫檢查……”

“不必,你……此事不可告知第二人。”

方才還銳利的眼神軟化下來,首輔話語中盡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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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關了。

秦惜內心歡慶,面色憂慮:“這就是首輔大人不願回王城的真正原因……不禀告皇上,合适麽?”

“胎兒與皇上毫無瓜葛,告知皇上,徒然增添聖憂罷了。”柳從眉三言兩語斷掉秦惜打聽的念頭,輕嘆一聲,“夕情,你言談有禮,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定然知道分寸。只要你不對皇上起歹意,柳從眉便不去盤查你身家來歷,混入宮中有何企圖。”

輕描淡寫的話,重若千鈞。

秦惜心頭一凜,涉險過關的快意全盤飛走。

柳從眉淡淡道:“等價交換,關於我的私事,也就到你這裏停止,不準再有外傳。”

“……夕情明白。”

柳從眉,外表和善、與世無争,實則老謀深算的狐貍一只啊。

注視著柳從眉緩慢起身的動作,秦惜嘴角揚起不服輸弧度。

雅重月身邊有你守著,難怪雅少慕放心帶著南堯月遠赴他鄉。看來要得償所願、報得大仇,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過,越難品嘗到的果實,真正吃到手時滋味就更甜美不是嗎?

柳從眉,有你身體奇特之處的把柄在手,我輸不了多遠。

*******

“回宮?”

雖然待在行宮一個多月不去上朝,對於柳從眉來說已是難得的放松與休息,但是颦香覺得主子的氣色并不好。

他剛剛還捂著嘴幹嘔了好長時間,唇青白青白,這種身體狀況,要趕路回绛羲?

“再緩幾天吧,主子,您這樣子,趕回去也操心不了國家大事啊!”少女氣鼓鼓的瞪著前院等待柳從眉收拾行裝的夕情,“我去跟那丫頭說!皇上不至於不講道理!”

柳從眉攔住她,笑:“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我撐得住。”

說了幾句,胸口又湧上強烈反胃感,柳從眉迅速背過身去找穢桶。

他吐得停不下來,雙耳轟鳴。服食的少量食物嘔了個幹幹淨淨不說,到最後沒有東西可吐,還在一陣陣嘔清水。

颦香給他劇烈的嘔吐吓得俏臉蒼白,慌忙輕輕拍打主子的背部,聲音都變了調:“主子,主子您別吓我,怎麽比前幾日吐得更嚴重了……”

秦惜聞聲進房,看到青衫男子佝偻著背,彎腰痛苦嘔吐的模樣,也有些心驚。

他知道男人孕子相當不易,這柳從眉手無縛雞之力,看著就弱得要死,難怪早孕反應這麽厲害。

他沏了杯熱茶遞到柳從眉手中,關心的說:“柳大人,不舒服的話不要勉強。”

可千萬別半路就流産,肚子沒大起來,雅重月那小子說不定不會認賬……

柳從眉快把自己吐空,方緩過神。清雅幽沈的眸子裏,種種繁複情緒,分分合合。

他不能留這個孩子。

別說将來身形走樣,會被外人看出端倪;就他現下害喜害得分不出力氣做其他事情的虛弱模樣,一定會引來同僚的猜疑。

一個不期而至的孩子,一個亂倫背德下的産物,對於泉夜帝的名聲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雅重月剛剛立穩腳跟,不能被推倒重來。

那個孩子做錯了事,他卻還是不忍心,讓他承擔後果。

雙手不經意輕摸到小腹,按了按,柳從眉苦澀的想,不知道舟車勞頓的辛苦,能不能将這個胎兒落掉?

******

雅重月收到秦惜傳書,說大概三日後可抵達绛羲。

年輕皇帝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興奮,當天下了朝就興沖沖往首輔宅邸奔。禦辇沒停穩就從馬車上蹦下,迫不及待進門。

柳從眉剛剛抵達,正在內室喝茶休息。

他趕得急,日夜不停催促車夫快馬加鞭,一心期望過度勞累,能将那孽子自然流掉。

秦惜哪會讓他如意,總以“首輔身體不适,敢加快車速,累到他就要你們命”來恐吓馬夫,并在膳食和茶水中偷偷摻進保胎藥物,神不知鬼不覺替柳從眉穩住胎氣。

一方想落掉孩子,一方打定主意要保,明裏暗裏各自拉扯。一路下來,孩子雖然僥幸沒大礙,柳從眉身體卻開始吃不消。他刻意作踐自己,搞得孕吐反應更重,每天在馬車裏吐得死去活來。

進了首輔邸,雙腳發虛的柳從眉幾乎是被家丁半抱著進的內室。

“皇上駕到──”

門外抑揚頓挫的喊聲,宣示著帝國之主的駕臨。

柳從眉手一抖,端著的茶水灑出,修長手指上燙了一塊紅潤傷痕。

雅重月帶著九兒踏進內室的同時,柳從眉将身子背過去,不想與皇帝對視。

皇帝尴尬萬分站住,輕咳一聲:“柳首輔,朕聽聞你感染風寒,要不要緊?”

他沒有追究柳從眉見到他不行禮的僭越之舉,到底還是心裏虛。

柳從眉心中惱他惱得厲害,長途跋涉後腹中又是隐隐作痛,又是腰酸力乏,強撐著坐在那裏,一身冷汗。

雅重月又問一遍,九兒在旁邊咳嗽警示他。

柳從眉實在很想任性一回,對九五至尊不理不睬,但到底掂量了大局。

今日若是只有雅重月一人前來,他可以給他臉色;九兒在,他們君臣間醜事,不能再給第三人知曉。

柳從眉不好再裝作沒聽見,只得咬牙收拾好千頭萬緒,回身下拜:“參見皇上。”

雅重月伸手便要攙扶,口說首輔身子不适,迂禮可免。

柳從眉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退,避開皇帝的手。

雅重月傾身下扶的動作,僵硬住。

他半眯著鳳眸,冷冷看著斂眉垂眼的首輔大人刻意回避的樣子:“柳首輔,對朕有不能開解的心結嗎?”

“……”

雅重月冷道:“這裏沒有外人。九兒和你一樣承歡朕身下,你二人同等相處,不必避諱。”

柳從眉腳一軟,險些撐不住身子栽倒於地。

他萬萬沒想到,雅重月不誠心悔過就罷了,竟然變本加厲,将他與九兒相提并論,把那種違反倫理綱常的事就這麽赤裸裸展現到光天化日之下……

淩辱自己的師長,重月,在你是那麽無所謂的區區小事?

喉口湧起苦水,柳從眉不得不擡手壓住胸口,拼命按捺幹嘔的欲望。

他嘴唇顫抖,埋著頭,身上發寒,萬念俱灰。

雅重月只圖嘴上痛快,話語脫口而出不經深思;柳從眉搖搖欲墜,眼見随時要暈厥過去,他看到眼裏,心陣陣發疼,不免懊悔。

他又說話傷他,這不是他本意。

一個月來,他天天如墜魔障的想他念他,苦苦思索化解兩人間堅冰的辦法。本不想揭開未愈合的傷疤,為何柳從眉一做出拒絕的表示,他就沖動到惡語相對?

嘲諷的話已出了口,冰封障壁又加深一層,雅重月懊惱,也收不回那狠狠刺向柳從眉的一箭。

死寂的沈默裏,柳從眉依然跪著,脊背挺得筆直,虛汗自額上細密滲出。

痛的是心,痛的是那對雅重月還留存的少許期冀。

他翕動薄唇,苦澀問:“皇上對那不堪之事,當真一點悔念都無?”

當面質問,雅重月啞然。

如果朕說朕不後悔抱你,只後悔被你識破真面目,你會怎麽想?只怕你面上,還是會露出正人君子的痛心疾首表情吧?

既是如此,朕又何必同你說肺腑之言?

雅重月咬牙,道:“木已成舟,朕願對你負責。”

這是泉夜帝能夠做出的最大程度讓步,最大程度的變相道歉。

柳從眉勾唇苦笑:“負責?皇上要立柳從眉為男妃?”

“你肯,朕就立。”

柳從眉壓著腹部,一頭磕到冰涼地面,重重聲響驚得雅重月瞬間變色。

“柳從眉,寧死。”

“你!!!”

雅重月握緊雙拳,柳從眉額頭迅速流出的鮮血讓他又慌又亂,又驚又怒,又氣又疼。

那人一點不顧惜,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兩手撐在身旁,叩頭不止。

殷紅染遍地磚,雅重月呼吸快停滞。

“給朕停下!”厲喝一聲,搶上前去。

再不管柳從眉推拒,将人一把抱進懷裏,沖九兒怒吼,“傳太醫!”

少年慌慌張張沖出門,雅重月緊緊抱著蒼白倔強的男子,帝王尊嚴丢到九霄雲外:“不要這樣,你不肯從,朕依你便是!”

腹中傳來騷動,柳從眉白了臉,在皇帝懷中掙紮。

雅重月顧不上龍袍給他拉扯得淩亂狼狽,笨拙的找巾帕給他擦拭額頭鮮血。

柳從眉一邊推他,一邊用盡全力壓按小腹,狂亂的想,痛吧,越痛越好,痛到什麽都不要留住,屈辱、絕望、苦楚,全部随著胎兒一起流掉!!

忽然間,昏沈的神智感受到雅重月的唇,顫抖著落在他頰邊。

年輕的、高傲的、雄霸天下的帝王,輕喚他名字哀求:“從眉,從眉,是朕錯了,原諒朕鬼迷心竅,朕的心,快疼出一個空洞來,你不要再傷害自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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