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玲珑(二)

銀制的魚形餅！

他怔了一下，依稀記得放進懷裏，那位大哥給的應該是面餅，怎麽變成銀的了。

門一推開，顧惜朝頭也不回地搬着桌子：“洗完了，正好，準備吃飯吧。快入秋了，應該補補，我做了七草粥。”

戚少商坐了下來，把銀魚放到桌上，呶呶嘴：“惜朝，你看，這個是什麽？”邊把路上遇到的事情向他說了。

顧惜朝拿起銀魚看了一會兒，笑了笑：“沒什麽，這是河神給的，應該保平安的，改天我找個繩子給你穿起來，讓你戴在身上。不過先放在我這裏淨化一下吧，靈力怕和你有點沖。”

戚少商自然沒有什麽意見，只是有些不安的說：“那大哥是河神？不是吧！我無功受祿不太好吧。”

顧惜朝拿銀魚放到他手裏：“你怎麽知道是無功受祿？大概是你早先幫過人家你自己都不知道，否則河神不會把這個給你的。”說完盛了碗粥給他，又把菜向他的方向推推：“快吃吧，給你接風。”

戚少商聽他這麽說，也覺得有些釋然，畢竟他在這裏的行家，自己又不是很懂。吃了一會兒，忽聽得院子裏有魚躍水的聲音，便笑：“你養的魚什麽時候這麽活蹦亂跳了？”

顧惜朝像是沒聽到魚不斷地跳的聲音，只是給他夾了筷子菜，淡淡地說：“大概是因為秋天到了吧。”

夜裏戚少商喝了幾杯酒，又趕了許久的路，終于還是露出疲态。看他站起來要告辭，顧惜朝看看天色，還在下雨，便淡淡地說：“你就住在這裏吧，北屋旁邊的耳房反正也是空着的。”

戚少商一時有些張大嘴，不知道說些什麽，看到顧惜朝瞥了他一眼，忙閉上嘴，點點頭。

真是，堂堂羽林郎，像個呆子。顧惜朝背過身時，悄悄地笑了一下。

深夜裏，院子裏的魚躍聲更加響了起來，顧惜朝睜開眼，盯着天花板，而後無聲地笑了一下，還是來了。他披衣起身，輕聲地走了出去。路過戚少商的門口前，駐足聽了一下，擡手憑空畫了道符，讓他睡得更沉下，才出了門。站到院子裏，看着池子裏一條紅鯉，半晌冷笑了一聲：“你丈夫還真是尋到這裏了。”

話音剛落，一個漢子站到了牆頭，微風有些惱怒地扇起翅膀，沖着闖入者尖叫。顧惜朝卻揮揮手，示意他不用緊張。轉過頭來，他挑眉看向那漢子，正是半路上碰到戚少商的人。漢子跳下來，冷冷地道：“不知為何顧公子要扣下內人？”

顧惜朝嘲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低下頭去看池塘，那裏他下了咒，這只鯉魚無論如何也跳不出來。半晌他才道：“明人不說暗語，你自然明白我為何要去。身為扶風的河神，你也太失職了，插手人間的事，若不是我出手阻止，你等着有人來收拾你麽？”

河神做出有些無奈地說：“不知驚擾的是顧公子家裏的人。還請公子不要對內人動手。”

顧惜朝仍是低下頭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說：“若不是你挑起扶風郡的事端，他也不用去。所以，這只是給你個警告，長安周邊現在是我的地界，不要亂找事。”說着，手中微擡，紅鯉已經跳出水面，就着四處飛撒的水滴，化為一個三十歲左右少婦的模樣。

女子有些不滿而憤恨地看了顧惜朝一眼，卻在接觸到他冷冷的眼神後，驚得轉身撲入自己的丈夫懷裏。

河神也不由在他的靈力壓制下，苦笑一下：“那銀魚已足代表我的誠意，我也會通知各處水神，只要是公子與家人通過之地，絕不主動挑事。”

顧惜朝擡起頭時，已經露出一個笑容：“既是如此，甚好，還麻煩你跑一趟。”說着看向那少婦：“驚擾了嫂婦人，抱歉了。”說着，一指身邊的池塘：“你們可以走近路。”

既然得到他的允許，河神安撫了自己的妻子，手在水中一劃，二人在水珠形成的境像中，消失不見。

微閉上眼，雨終于停了，顧惜朝擡頭享受着今夜漸漸開始明亮的月光。

聽到戚少商要去扶風郡時，他也派式神關注了下，卻發現是河神故意扮神鬼引起人們對朝廷的不滿，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氣地捉了河神的妻子。

微笑了一下，今天可以好眠了。

就像很久以前，即使那人在軍營裏，而他在離軍營不遠自己的帳中，也感覺到一切都很安寧。

這是長安一個有如每一個普通時刻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