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無痕(二)
聽了譯官的話，這術師終于轉過頭來看了看追命身邊那個穿得像着普通士卒的年輕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唐術師？
李壞笑得十分滴……壞，他心中甚至産生了一種想惡作劇的想法，把外來的術師仍到九尾狐的窩裏算了。不過想想自己要辦的正事，又嘆口氣，轉身跟着追命走了。
當太陽最後一點光晖也消失不見的前那一刻，他們終于到達了李壞口中要去的地方。李壞敲敲門，半晌，有一個很輕的聲音問：“誰？”
李壞阻止了追命底下人的吆喝，低聲道：“君子陶陶，其樂只且。”
追命莫名其妙地聽這詩經的一句話前後不搭的話，然後聽到裏面輕嘆一聲，開了門。門邊站着一個布衣青年，看起來雖然很輕看，但眼神中有莫名的疲憊。似乎馬上就想倒下，卻還在撐着最後一口氣。看到李壞來了，微微笑了一下：“你過來了。”
“先生許久不見，身體還好？”李壞很尊敬地問。
年輕人點點頭，看着他身後，便又笑笑：“來見過辦點小事，還這麽大陣仗？”
李壞無奈地說：“先生說笑了，這是一個朋友在辦官裏的事情，錯過了宿頭，既然是在先生的地盤，好歹比別的地方好些。”
年輕人讓開路，讓大家進去，招招手，不知道從哪裏就出來一個仆人，帶着大家去安排住宿。只有那外國術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追命看李壞就要跟人家走了，忙問：“李壞，你也不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怎麽稱呼，我們打擾人家一晚，多不好意思。”
李壞回過頭來看他，笑一笑，才介紹：“先生，給您引見一下，這是骁衛的崔略商，清河崔氏正支的三少爺。小崔，過來拜見一下賴先生，他是非常好的一位神醫。”
追命從看到這位大夫，就覺得有點親切，但也有點敬畏，便過去行了一禮。賴先生托住他，平和地說：“做大夫救人是應該的，還什麽神醫。”
追命被他一托，就感覺一種很清的氣順着自己周身走了一圈，原本有些不太舒服的地方立刻就舒服起來。他擡頭驚訝地看賴先生，卻見賴先生也微訝地看他：“你，小時候應該先天不足，活不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追命一笑：“先生不虧是神醫，我小時候就是先天不足，父親叫我略商，其實是取內傷的諧音，起個以毒攻毒的意思，後來倒是有位先生給了個方子，讓和着很多古怪的東西吃，吃到七八歲，還真給吃好了。”
賴先生若有所思地問：“這方子可是讓你每次送藥的時候都要喝用五毒泡的酒？”
追命咦了一聲驚道：“真神了，你怎麽知道，那先生學說是個神方呢！！”
賴先生笑了笑，卻看向李壞：“我那味藥原來讓你師傅送了這麽遠。”
李壞也驚訝，然後想起什麽道：“原來你就是那個每次連站起來都困難的小鬼！我還見過你呢，不過那時候我才六、七歲。”
追命卻懶得理他，只是非常好奇而興奮地繞着賴先生轉來轉去，一勁兒地說，原來就是你，真了不起，當時我就快死了……
李壞與賴先生無奈地對視一眼，正巧賴先生的仆人領着追命的禆将回來，說所有的人住宿都安排好了，問可還有別的吩咐。追命一揮手，讓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接着趕路。然後就轉頭眼光閃閃地看着李壞。後者撫額說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坐到賴先生的主廳堂，李壞喝了口水，就聽賴先生問：“你師傅還好吧？”
李壞想到自己的師傅，便笑了一下：“家師還是那個老樣子，不過最近也常說天命大概就是這樣了。所以，他不想過來。”盡管師傅日日說着天命，但李壞有時候也覺得，師傅身體那麽健康，怎麽會有什麽事呢？
賴先生卻點點頭：“大概都是時候了。想當年那個布衣俠客，居然也在中選擇了進入佛門，雖然他的身份特殊，确實還是讓我吃了一驚。”
追命聽着他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有些忍不住地輕拽了一下李壞，低聲問：“傳說中九尾狐……”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種異樣的視線，轉過頭來，看到賴先生停下手中的杯子，看着他，挑了下眉，然後去看李壞。
李壞無奈地說了路上有個外國和尚之類的事情，賴先生冷笑一下，沒有接話。追命看他的意思，不由瞪大眼睛，看着賴先生，喃喃道：“難道你就是……？”
賴先生看他眼睛瞪得大也覺得十分有趣，不由笑了一下。放下杯子，點了點頭。追命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睛亂轉，十分好奇地想打量過去，又覺得這樣十分不禮貌。賴先生搖搖頭笑：“沒關系。”他才轉過頭來。
李壞臉色此時嚴肅起來問：“先生，如果您給師傅寫的信是真的。”
賴先生看向窗外：“自然是真的，我的天命也就是今天晚上，所以，所有這山裏的精怪都會起争執，這個時候就要請你來壓一下。你身為師傅的繼任者，應該是可以擔的起這個擔子。”
追命聽了他們的話，也皺起眉，聽賴先生話的意思，這位先生今日就會仙逝，那麽看樣子這先生就是這裏的山神或者土地，那麽如果他仙逝了，下一位土地，就要重新選舉。而這個時候，顯然不是那麽容易，這時的精怪并不是那麽容易就會服其它的精怪來代替這位賴先生，那就必然會引起一場新的“戰争”，他想着臉色不由壞起來，對李壞說：“李壞，不好，那個外國和尚。”
李壞一時還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賴先生，想到那個外國和尚，突然反應過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那個外國術師一直想和這邊的術師相比，遇到這種情況後，自然會當成一個機會，如果他把這些精怪都當做不好的，然後就和人家打起來，這種情況，李壞不由一時想頭暈。
剛想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争鬧之聲，中間夾雜着他們聽不懂的話，追命不由嘆：“我這烏鴉嘴。”顯然是已經有來争土地之位的精怪來得早了，和那術師已經開戰了。
追命走出去，看到外面的情況，臉色變了幾變，突然沉了下來，叫過來譯官，讓他給那術師說：“在我們的土地上，就算是有精怪，也用不着他來收拾，何況，情況不分就動手，也算得上是術師麽？他的老師沒教過他嗎？”
那術師此時收了架勢，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精。
那精怪冷笑一聲：“怎麽，難不成賴先生內定了什麽人，怕我們搗亂，還叫了人類的術師來？”
賴先生也冷笑一聲：“你什麽時候見我做人這麽龌蹉的事情。不要自己喜歡做什麽，就把別人都想成什麽樣子。”
精怪激起了怒火，指着他道：“你說什麽！”話音還未落就被一道疾進的葉片割傷了手者，他手一抖，忙按住出血的地方。這麽快他根本沒有看到那一片落葉如何過來。這一下，讓他盡管有怒，但仍是閉了嘴，忍着怒氣轉過頭去。
追命心中笑了一下，他不肯笑在面上，以免在這種本來就有些氣氛緊張的時刻給這裏現添亂。很快就陸陸續續來了許多精怪，看到這邊有這麽多人，好血的精怪不由有些奈不住地四處亂轉。只是賴先生大約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在四處都貼了血符，讓這些精怪依舊對他有些忌憚。
來了的許多精怪，看到場的已經差不多，都叫嚣着到底什麽時候開始。賴先生叫仆人搬了一張椅子，坐在空曠的院子邊上，淡淡地說：“我還請了一位見證，這會兒差不多該到了。”
這句話說完，追命突然有個感想，轉過頭去不由看了李壞一眼。李壞看他這個表情，也猜到了，低道一聲：“不會吧！”
話音剛落，就傳來敲門聲，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在下顧惜朝前來拜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