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那個心思,西爾維娅也明白,所以并沒有咄咄逼人的咬着不放,反而安慰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一賭太大,但不得不賭,你只要記着,不僅是這一針你比張海權紮的容易,更重要的是,替他剔除一條軟肋。”

昀澤擺擺手,表示不用安慰他,這些道理他當然都懂,可辜負信任自己的人,這種事情不是很好做,也不是誰都能做得來的,他總是覺得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

“放心去吧,這裏有我。”西爾維娅往樓梯口拽了一下昀澤,蹙起眉頭:“照顧這種人,我有經驗,別婆婆媽媽的,趕緊滾蛋。”

說完,她便要往裏面走,昀澤見了趕緊攔住:“夫人!你別去了,讓他自己呆着吧。”

“讓他自己呆着吧。”昀澤重複了一遍,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兩天之後,我來看他。”

過了這一關……昀澤攥了攥拳頭,一切都等過了這一關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是因為這個世界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沼澤,不停的将他向下拉的時候,他只能僅僅拽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喝茶

這兩天對于昀澤确實比較難熬,時至今日對于他來說,已經極少會有這種“難熬”的感覺了,畢竟當初離開路秦的時候心都像是被攪碎了。

那種日子都過來了,還有什麽是難熬的。

應該是冤枉了一個人的感覺吧。

其實仔細說起來,無論他是不是認為梓耀終究會叛了他,這一針他都得受着,這是一定要走的一條路,就像是西爾維娅的意思,這一針如果換做是張海權還做,只怕他會更慘。

但是就是什麽地方不對。

昀澤說不清楚。

從于家救他,是因為他落到張海權手裏的結局他們都看得到,無非他哥哥于佳明的路也就是他的路了,所以在拉開櫃門的一瞬間,昀澤覺得這樣小的孩子,而且一直在鄉下與這些事情毫無瓜葛的孩子,不該受這樣的對待。

後來再見昀澤能從他眼睛裏看到于老爺子的那些陰狠毒辣,所以,那個時候,他就不喜歡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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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有點厭煩。

只是在厭煩,他也不能因為厭煩一個人而殺了對方,更何況昀澤是從不殺人的,吓唬他,打他,攆他,甚至報警抓他,除了殺他,其他什麽事兒都做了。

可他還是锲而不舍的跟着,想到這裏,昀澤都覺得路秦的胡說八道也并非全無道理,梓耀到底是因為什麽,對自己會有這麽強烈的需要感呢?

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跟他有關聯?

是因為這個世界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沼澤,不停的将他向下拉的時候,他只能僅僅拽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昀澤很難理解這個心情,他與這世界關聯太緊密了,這種感受他實在無法感同身受。

可能也正是因為自己在他心中這樣的重要,所以在這一刻,他才遲遲過不去心裏這一關吧。

如果梓耀那一槍對準自己的額頭多好呢。

昀澤從來沒有這樣期盼一個人背叛自己,這樣他就可以理所應當的給他紮下那一針,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對他好。

這人啊,怎麽就這麽難琢磨呢?

他張嘴便可以誅心的根本就是看得清楚人,而柯西瑪,一個卧底,更是一眼就能将人看透,但他們兩個人,同時在梓耀這失了手。

果然是于家的人,昀澤苦笑了一下,自己還真是三番五次的栽在這家人手裏呢。

“铛铛铛。”

昀澤正出神,面前的桌子被敲了幾下,眼前的光被擋住,一個人在對面坐了下來:“想什麽呢?眼睛直勾勾的發呆。”

昀澤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擡頭看着柯西瑪,臉色漸漸沉下來:“你給我出的什麽主意?”

“嗯?”柯西瑪在昀澤對面坐了下來,正伸手去拿聞香杯,聽到這話就愣了一下,然後将手收回來,看上去有些感興趣:“怎麽,你給他用過了?”

昀澤見她明知故問,就沒回答,替她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柯西瑪拿起來喝了一口,苦的發澀,剩下的就倒在了茶寵上:“你如果不是讓他扛着槍到海南,見到張海權就給他一槍的話,那必然兩個人是要坐下來好好說話的,到那個時候,兩個人談條件,明的,張海權許他些什麽,八成是要給他用這個藥的,暗着,就是把藥倒在這茶杯裏,他一口喝了,也是這麽個結果。”

“張老師,你覺得這麽好的機會加上這麽好的東西,張海權會大發慈悲,放他一馬嗎?”柯西瑪搖搖頭,将空茶杯王昀澤面前晃了晃,然後啪嗒一聲落在茶盤上:“再說就是我不說,你也會得這麽做……诶你們可真有意思,你殺了路遙,路秦不怪你,反而來怨我把這事情告訴他了,你終歸也要這樣對梓耀的,就因為我提醒你一句,你也賴上我了,你們倆這不講理的功夫真是如出一轍。”

柯西瑪倒是不經常說這麽一大串的話,今天怼起昀澤來,手下也沒留情面。

昀澤聽她提到路秦,就有些不太好意思,趕緊岔開話題:“我說的不是這個。”

柯西瑪聽了,倒是覺得有點兒稀奇,手搭在桌子上,往前湊了湊:“什麽意思?那我哪件事……”

她剛說到這兒,就恍然大悟:“那孩子沒對你動手啊?”

昀澤沒回答她,他正為這事兒心煩呢,這倒是讓柯西瑪沒想到,她拿起另外一只茶盞,若有所思:“這樣看來,這孩子還挺像你的。”

因為這件事內心糾結的昀澤,正左右倒着茶水,聽見柯西瑪說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想起過年的時候,好像母親也說過這樣的話似的,就覺得有些可怕了。

一些話一個人說可能是玩笑,但是兩個人說,而且柯西瑪就不說了,他母親是大學心理學的教授,這兩個人綁到一起幾乎就是半仙之體,他們都這樣說,就不禁讓昀澤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他厭煩梓耀的,而他們都說梓耀像自己,那是不是潛意識裏,其實自己也十分的厭煩自己。

不用潛意識了。

昀澤想起路秦之前和自己吵架時口口聲聲說自己的那些罪過,他的确也覺得自己夠不是人的。

“喂。”柯西瑪伸手在昀澤面前晃了晃,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像是丢了魂一樣:“你尊重一點兒我行嗎?咱倆也沒有到對對方完全放心的交情吧,你總在我面前發呆,不怕我一槍崩了你嗎?”

“我不太舒服。”昀澤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找到什麽借口了,只好随口胡說了一個,這借口已經爛到柯西瑪都不想深究了,她從口袋裏取出一串鑰匙,丢到昀澤面前:“過年的事情,你給了我一個鑰匙,現在,我還你一把,從現在開始,咱倆兩清了。”

昀澤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望着柯西瑪的眼睛:“你想好了?”

“有什麽想不好的。”自從昀澤戳穿了她的身份,她仿佛比之前要灑脫了一些,不在像是從陰詭地獄裏爬出來的樣子了:“對了張老師,我有一件事請,一直想問你。”

昀澤原本已經放下了一些戒備,聽到她說有問題,就覺得這裏怕是沒什麽好事兒,不過柯西瑪倒不用昀澤胡思亂想,直接就問道:“你說,你一家子兵,怎麽就偏你做了匪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我們對抗練習,狙擊手和觀察手經常要窩在一個地方很長時間,這些事,她都講給過我。”

☆、黑暗

嗯……

這個問題還真問住了昀澤,他喝了口茶,給自己争取了幾秒鐘整理思路,他不太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瞧見手裏的鑰匙,想着今後兩人在沒有見面的可能,他也就誠心回答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裏都是軍人,自小的游戲就是警察抓壞人,我生的瘦小,所以小時候總被欺負,經常被要求演壞人,被抓挨揍,所以長大了,我就真的想當個壞人試試,看能不能被抓到。”

“我知道的。”柯西瑪低聲笑起來,一方面是覺得張昀澤這個理由也是清新脫俗了,一方面是想到他小時候被欺負的樣子,自己沒有看到那個場景,真是太大的損失了:“以前我們對抗練習,狙擊手和觀察手經常要窩在一個地方很長時間,這些事,她都講給過我。”

可笑着笑着,她就嘆了一口氣,拿起張昀澤面前的茶一飲而盡,茶盞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我有一句話,想你帶給她。”

“……帶給張琪。”柯西瑪垂着眼睛的表情,倒是有些像瑞秋了。

“你說。”

“總有人要行走在黑暗裏。”柯西瑪正色了起來,她做的在椅子上,後背挺得筆直,看起來像極了一個軍人:“自古正邪不兩立,自古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但自古正道都不能永遠的消滅邪魔,陰陽、水火、善惡,這世界就是這樣,我們誰都不是超級英雄,誰也都拯救不了世界。”

“西爾維娅歸隐是因為張海權同意定時給大哥提供I56的原材料,瑞秋準備賣面是因為五鬼搬運吸空了秦易,我離開是因為完成了瑞秋的遺願,你洗白是因為遇上了自己的摯愛。”昀澤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柯西瑪,她正襟危坐言之鑿鑿,這些話,是說給張琪,似乎也是在說給她自己:“強盜金盆洗手是因為偷到了心心念念的寶貝,殺手嗜血封刀是因為手刃了血海深仇的仇人。一切皆有原因,也皆有結果,,幫我告訴她,不必介懷,也不必傷心,我很好,很開心,也希望她能夠開心。”

說完,柯西瑪笑了一下,表情漸漸輕松下來,可這番話,卻讓昀澤細思極恐,他握了握那一串鑰匙,良久:“為什麽最後,你會選擇幫我。”

“如果瑞秋活着,她是希望你幫我的,這沒錯。可是她已經死了,雖然我是因為她的原因,才相信你真心幫我,但是我并不認為你幫我,是因為她。”昀澤側過眼睛,似乎想要看透柯西瑪那雙眼睛背後的想法。

但是此刻,柯西瑪已經不用他來看透了,她完全可以告訴他實情:“就像我剛剛說的,總要有人行走在黑暗裏,你我,和千千萬萬的人。”

“只是,你我又和千千萬萬的人不同,我們都很幸運,很幸運的能在這黑暗裏,看到微弱的曦光。”柯西瑪微笑了起來,她眼睛裏氤氲起的水氣反射這窗外的夕陽。

如果他們只是尋常朋友,如果不是這個時刻,如果這話不是說給昀澤,那該有多美好。

柯西瑪站起身,走了出去,她沒有在問昀澤什麽,也沒有仔細和昀澤解釋這話的意思,她覺得昀澤能懂,黑暗裏那微弱的一抹曦光,足以讓嗜血的人略微遲疑,讓落下的刀微微偏離,她并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她不相信黑暗有盡頭光明會到來,可只要黑暗裏有那麽一絲光,就很好了。

昀澤也沒有叫住她,任由她離開了,縱然他們還有事情沒有交代清楚,不過昀澤也并不擔心了,他覺得在這一刻,可能對于柯西瑪來講,她已經放下了作為柯西瑪的擔子,柯西瑪的人生,只差一個句號了。

在那之後……在那之後,誰又知道是個什麽情景呢。

昀澤把鑰匙收緊口袋,回頭看了看左後方的那張桌子,仿佛看到了寒冷的冬天裏,兩個大男人在那裏淚流滿面的場景。

別回頭,我們都別回頭。

也許人這一輩子,總是會有一個想起來便會淚流滿面的情景吧,舊謂茶莊的道別,是昀澤從來不敢回想的。

天快黑了,他也不能再耽擱了,兩天的時間,西爾維娅沒給自己打過電話,也沒有旅厲的人找過自己,他心裏實在是不踏實,跟前臺的人交代了一下茶莊的事情,他便趕緊往旅厲去了。

外面的天黑了,可旅厲裏的天,可能更黑,坐在車上,望着外面呼嘯的景象,他很難想象那裏面是個什麽情形,他的确是開始擔心那個孩子了。

車子停在旅厲門口,昀澤付了錢就馬上下車往裏面走,大廳裏已經逐漸有晚上演出的演員在候場了,在一樓,昀澤的身份和十年前一樣,還是藝術總監。

轉上了二樓,昀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翹着二郎腿,坐在二樓沙發上的西爾維娅,她戴了一副眼鏡,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怎麽樣?”昀澤走過去,急急的問了一句,連稱呼都忘記了,西爾維娅手裏擺弄着打火機,像是不經意一樣往裏面擺了一下手:“你進去看看吧,我不知道。”

“怎麽……”昀澤立刻有些急了,他想質問西爾維娅,兩天了,他怎麽可能連裏面的情形都不知道呢?可對方畢竟是S夫人,他就是在沒有分寸,也不敢太冒失,便聽話的往裏面走。

推開那個包間的門,裏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昀澤伸手摸向臺燈的開關,按了幾下,可能是按開關的聲音驚動了梓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出一個玻璃杯來,昀澤下意識一躲,玻璃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玻璃杯碎了,可燈并沒有亮,昀澤往玻璃杯飛過來的方向望過去,漆黑一片,他只能叫了一句:“梓耀?”

遠處黑暗裏,有什麽東西細細碎碎的響了一陣,然後傳出一個嘶啞的難以分辨的聲音:“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你這是要自殺嗎?”

☆、過程

這一聲先生,讓昀澤的心抖了一下,他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在屋子裏尋找梓耀的蹤跡。

這屋子已經和當初昀澤離開時不太一樣了,沙發傾斜着一個詭異的角度,前面的茶幾翻到在地上,上面的東西散落一地,裏面夾雜着一些玻璃碎片,昀澤往頭頂照了一下,看到上面的燈已經碎了,怪不到剛剛開燈沒有反應。

他四下裏照了照,卻沒有看到梓耀的蹤跡,所以就輕聲問啦一句:“你在哪兒”

“這裏……”右手邊發出一個聲音,昀澤一轉身,帶動手電筒的光也跟了過去,還沒等仔細看清楚,就聽到梓耀急急的說:“先生能關了它嗎”

昀澤沒說話,但還是暗滅了手機,閉着眼睛緩了片刻,在望過去,才隐約看到右邊牆角,似乎是有個人影縮在那裏。

“你怎麽在這裏……”昀澤皺起眉頭,往梓耀的方向走過去,可才走了兩步,梓耀就往裏縮了一下聲音因為急迫而更加嘶啞:“先生別過來,我這裏有些……”

“……有些髒。”梓曜的話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昀澤覺得他有些古怪,所以壓根沒有聽他的,幾步走到他跟前,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線,隐約能看到他的輪廓。

梓曜卷縮在那裏,聽到昀澤的腳步聲,慌忙把臉埋了起來,昀澤因為走得有些急,腳下不知道提到了一些什麽東西,他眯起眼睛仔細分辨,發現盡是一些瓶子水杯一類的雜物,還有一些已經碎掉的玻璃,也分辨不出梓曜此刻在什麽階段,只是他的肩膀能看到明顯的抖動。

“你怎麽在這裏?”昀澤矮下身,将他身邊的東西一一挪開,梓曜沒有回頭看昀澤,支支吾吾的回答:“我太冷了,這裏能暖一些……”

他說完,昀澤也發現了,的确是這裏多少能比前面暖和一些,因為他側面有一個櫃子可以擋住從門縫裏滲進來的風。

走廊的窗戶是開着的,這麽一地丁點兒的風,都逼的他躲到了這裏……

昀澤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他伸手去拉梓曜:“你躺在這裏不行的,跟我去……”

話沒說完,他伸手去拉梓曜的胳膊,卻摸到了他濕漉漉的袖子,昀澤以為是酒瓶子裏的酒灑了,但是手拿到跟前,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打開手機,借着屏幕的光,見自己一手的血,順着望過去,便看到了梓曜血肉模糊的胳膊。

他原本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上面雖然浸滿了鮮血,但是并不明顯,所以昀澤第一眼并沒有發現異常,他将梓曜的袖子扯了上去,看到了他幾乎被玻璃劃的血肉模糊的小臂。

昀澤好像是想到了怎麽回事,他把手伸到梓曜面前,扣住他的下巴猛地掰向自己:“你這是要自殺嗎?”

梓曜第一次看到了昀澤真正滿眼怒火的模樣,以往昀澤生氣,最大限度就是不理他或者冷冰冰的看着他,而這一次,他似乎能看到怒火從他的眼睛裏噴出來,吓的梓曜又往後縮了一下,不經意之間,碰倒了身後的瓶子:“沒……沒有,我只是,想,想清醒一點兒。”

昀澤似信非信的打量了他一下,又低頭仔細看了他的手,的确不像是割腕的樣子,他這才稍微放下一點兒心,想着也算沒看錯他,他要這麽容易就自殺了,那才白費了自己的心思。

昀澤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有些不好受,也懶得和他廢話了,就直接抱到沙發上,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梓曜一直卷縮着,好像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兩只手死死的抱在胸前,昀澤蹲下身,替他把已經汗濕了粘在額頭上的頭發撥開,才看清楚他的臉。

他是真不喜歡他。

昀澤盯着梓曜怔怔的出神,同時也覺得真的不能一直這樣對他,如果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視為親人的人都這樣對待他,那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他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剛想安慰他,就看到梓曜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才發現自己換了地方,吓的整個人要從沙發上彈起來,可剛一動,目光就落在了昀澤的臉上,這才松了一口氣,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身體再一次慢慢柔軟下來。

“沒事沒事……”昀澤看他驚恐成這個樣子,趕緊拍了拍他的頭,讓他放松下來,梓曜的目光一直緊緊跟着昀澤,好像在分辨什麽一樣,慢慢擡手,抓住了昀澤的袖子:“先生?”

他應該是戒斷反應剛剛過去,所以有點兒斷片,昀澤連忙點頭:“是我,別害怕。”

梓曜長出了一口氣,眼神漸漸渙散下去,眼皮也慢慢的往一起合,但是又猛然睜開,抓着昀澤的手又緊了起來:“先生,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趁着我還清醒的時候……”

昀澤知道這種反應過後是鋪天蓋地的疲乏感,所以人很容易昏睡過去,就四處看着有沒有水給他喝一口,但是聽到他都這樣了還想問問題,趕緊點頭:“你說。”

“我是,我是又哪裏惹先生生氣了嗎?”梓曜艱難支起腦袋,屋子裏太暗了,他極力的想要看清楚昀澤的表情,昀澤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可在一想,便明白了。

梓曜必然是認為,他有什麽地方做錯了,所以導致昀澤莫名其妙給他打了一針,這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樣,真是太讓人心疼了。

昀澤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認真的看着他,他這樣清醒的時間不會太久,下一波毒瘾發作很快就會來,他覺得他們有必要趁着這個空隙,将一些事情說清楚。

雖然就算他能全好,這段記憶可能也會忘掉。

“這兩天你在幹什麽?”昀澤的一只袖子被他攥着,他只能另外一只手向身後的桌子上摸過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個細長的針管:“這第二針,你打了會好受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你這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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