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2)

不是一開始就放棄了她。”

“我們介入北極狐的時候,正是北極狐和黑曼巴鬧得最兇的時候,作為軍方,我們深入他們,是從境外雇傭兵開始,而真正引起警方注意的,是國內的一次販毒事件,牽連出的整個于白兩家,那個時候,張海權還沒有浮出來。”劉團的手捧着茶缸子,像是在暖手,但是外面已經是五月中旬,算得上豔陽高照:“軍警兩方信息一彙總,就成立了特別行動組,我任組長,邢墨是我從北極狐救出來的人,如果我能把她姐姐一起救出來,可能她也不會叛逃,她有做間諜的天賦,也做過國際間諜,我彙報給國內,準備将她以特殊人才的身份錄取到部隊裏,幾年之後,警方成功端掉一條販毒線珞,正好可以埋一個人到張海權那邊去,我就看中了邢墨,她很厲害,配合度也高,很快就受到了高度的信任,回傳的信息從不失誤。”

“但是後來,深圳內亂,從秦易到白沐娴整條線被端掉,她就進入了靜默狀态,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和警方的負責人在核對整個事件的時候,發現自從她進入深圳,很多警方曾經安排進這些毒販中的卧底,接二連三的失蹤和犧牲,這個時候,我們開始察覺,可能這個人不太對了。”說道這裏,劉團的眼神有些晦澀難懂,他似乎在為他們發現的太晚而自責,但張琪清楚,這種工作本來風險就高,人數又少,消息回傳更是不穩定,想要在這些裏找到規律,簡直是大海撈針。

劉團沒有沉默太久,很快他就繼續說道:“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決定讓段城用一個已有的身份進入深圳,一方面監察他們毒品的走向,一方面去看邢墨的下落,可就連段城自己都不知道,他拍回來的深圳現在的老大柯西瑪,就是當初的邢墨。”

劉團停了下來,他在等張琪的反應,但整個事情,其實只有前半部分是張琪不知道的,而後半部分,她通過安晴和張昀澤也都知道個大概了,她甚至聽到過張昀澤當時也是驚慌失措之下說起柯西瑪抓卧底一抓一個準,現在事情整個複盤出來,她反而沒有那麽驚訝了。

她不驚訝,劉團自然就驚訝了:“你知道這件事?”

“啊?不……不知道啊。”只顧着聽故事的張琪,忘記了給劉團反應,聽到劉團這麽問,才恍過神來,趕緊及時:“我就是感覺……我也不知道了,我有點亂……”

張琪捂了一下額頭,盡量做出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劉團也知道她肯定一時弄不清楚,所以也就沒有在深究下去:“段城給的消息,之前警方一個姓年的卧底就給出來過,說柯西瑪手裏有一批數量非常驚人的毒品,她一直扣在手裏,然後在聯絡國外的買家,段城一直跟到現在,才大概摸清了他們的路線和商定好的時間,監控了這麽久,估計也就在今晚或者明晚了。”

事到如今,刑墨還在倒販手裏的毒品雖然張琪已經接受了她反叛的事實,可她總覺得那應該是強壓之下的不得已,或者為了活命而作出的選擇,可如果她現下仍舊再為手內的毒品奔波,那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不單單是性質,張琪和刑墨也算是有過形影不離的幾年,她對生活品質毫無追求,就算沒任務去食堂,都是張琪吃什麽她跟着吃什麽,常年軍裝,就算休息難得出去逛一逛,也是萬年的黑背心,那是整整的八年時光啊,她就連這麽對年隊裏給的補貼在執行任務之前都轉到了張琪的賬戶上,她現在為了販毒絞盡腦汁

張琪不信,她不單不信,還覺得這裏有問題:“毒販大多都圖錢,再不然就是以販養吸,刑墨會是哪一種呢”

她是一個會條件反射去從情感上庇護刑墨的人,所以為了不讓劉團産生逆反心裏,她不敢只說,還是選擇把問題抛給劉團,讓他自己去思考。

可劉團似乎是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回答讓張琪有些啞然:“她這類人,有太多的決定是我們不理解或者想不通的,就比如你,你在卧底的時候,什麽情況下會反叛”

劉團的這個問題,讓張琪馬上想到了張昀澤,她立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裝作想不通的模樣搖頭,劉團也沒有察覺什麽,只是順勢點頭:“個中細節我們也很難知道,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放棄對一個人性格和本質的判斷,從行動上來找線索了。”

“那我收拾一下,今晚跟行動隊一起到現場。”張琪不敢再說什麽,劉團是她的老上司,她怕他看出些什麽來,事情就更麻煩了。

“好。”劉團點頭,有站起來送客的意思,只是嘴裏繼續囑咐:“你穿便裝就可以了,帶上段城。”

Advertisement

作者有話要說: 便裝是對的,太對了……

☆、心理陰影

便裝。

便裝的意思就是用不着她動手喽,張琪的腦子只有在這些事情上,能算得上是好使的,不過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參加這種戰鬥,對面的人是刑墨啊,瞄準到她腦袋上,這扳機怎麽扣。

不行不行……

張琪明明都已經圍着操場跑了三圈了,想到這裏,她又開始了新的一圈。

她怎麽能這樣呢她是軍人,對面是敵人,在親的關系也是敵人,她都已經決定和昀澤公事公辦了,怎麽對刑墨還得狠不下心。

進入特戰旅,他們會有這種情感上的測試或者訓練,可現實往往比測試更加殘酷,張琪很難想象有一天自己要對曾經的戰友開槍,那個就連演習,都沒有和她紅藍各異的戰友。

便裝是對的,太對了……張琪的腳步逐漸慢下來,她手拄着膝蓋,大口的喘着氣,今晚,最遲明晚,應該就會見面了吧,這麽多年了,他們可能誰也沒想到,再一次見面,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對立面了。

不對,刑墨應該是想過的,她的反叛應該是經歷過這樣的思考,或者有她更放不下的關系,再或者,她就真的是為了錢,那些錢的數目,應該是大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地步了……

“張隊!”

張琪正發呆,遠遠的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望過去,竟然是和段城一起在她這兒受訓的幾個兵,她東窗事發之後,這些人就給另外一個教官帶了,聽說他們開始還鬧情緒,不跟人家,後來訓了幾次,就訓服了。

沒骨氣的東西,一點也不像自己帶出來的兵,張琪看着他們就來氣,站直了身體,背着手等他們到跟前,歪歪扭扭的站好敬禮。

張琪随意的回了一個禮,太陽下眯着眼睛打量他們,不是她的兵了,她也懶得挑他們的刺兒,态度自然沒有之前那麽“惡劣”:“這幾步路讓你們走的,都要擰上天了,拿這兒當維密走秀來了?”

“哎呦張隊,您這損人的功夫沒退步,還是那個味啊。”一個兵笑嘻嘻的勾着另外一個兵的脖子,打趣張琪,張琪懶得管他們,他們也沒有那麽害怕張琪,關系自然就沒有之前緊張了,被勾住的那個兵也跟着笑起來:“原汁原味,加量不加價。”

“我要去訓新兵了,還能損你們幾天。”張琪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嘴裏和他們扯淡,餘光裏,太陽已經漸漸的沉下去,快要到傍晚了,她的心猛地一抖,竟沒的有些害怕起來。

“我們命好,不像段城……”那個兵說到這裏,就哈哈笑起來,周圍的也都跟着笑,張琪擡起手遮住陽光,心裏罵了一句不知道是誰這麽大嘴巴,這事兒一轉眼怎麽就人盡皆知了:“段城現在已經少校了,我看看你們……”

張琪指了指說話的兵,仔細看了一眼:“少尉……士官……少尉……中尉……”

挨個念了軍銜,她瞥了一下嘴:“啧啧啧,沒什麽長進啊……”

“張隊,你是沒看到段城那個得意的勁兒啊,他使了什麽計策,連你都騙到手?我們問他,他也不說啊。”一個兵有意無意的就把段城出賣了,張琪正想起來段城今天是和自己一起來的,這事兒還真說不定就是他自己說的。

她正氣的想罵,遠處看着一隊人往這邊來,張琪心裏暗自笑了笑,擡腿踢了一下貧嘴的人:“一天到晚除了會貧嘴,還會幹什麽?這兒是軍隊,又不是相聲園子……”

那人往人群裏一躲,其餘的兵最愛看熱鬧,一起哄就把他推了出來,樂得看張琪打人,可張琪反而沒有繼續動手,轉身往辦公樓走,只是揮了揮手:“有時間來吃喜酒吧,我連保安的錢都省了。”

“得嘞,能看到張隊穿婚紗,也是不枉……”話說到一半,就卡在了遠處,張琪沒回頭,她知道發生了什麽,遠遠看到糾察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幾個勾肩搭背的兵要倒黴了,真是大快人心。

張琪走進辦公樓,上到四樓,往裏面走了走,就看到段城的新辦公室了,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腿還有些不舒服以外,行動沒有什麽不便,只是不能太劇烈的運動,今天是他歸隊的日子,這張琪才跟着一起回了隊裏,要不然她現在還跟散仙一樣,在外面晃悠呢。

她沒有馬上進去,先是趴着窗戶看了看,見段城在裏面翹着二郎腿,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面,領章已經是少校了,看起來授銜是結束了,她推門走進去,吓了段城一跳,趕緊暗滅了手機,露出一臉拍馬屁的笑:“張隊來了?”

“嗯。”張琪點點頭,環視了一周,覺着他這個辦公室看上去,比自己的還好點兒,心裏有些不舒服,氣都攢到一起,她走到辦公桌旁邊,順手拿起段城的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兩下,鎖屏亮了起來,一個巨大的國徽出現在手機上,張琪冷冷的哼了一聲,送到段城面前:“解開。”

“我覺得……咱們還是給彼此點……”段城想掙紮一下,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張琪瞪了一下眼睛,趕緊怪怪的輸了密碼,手機一閃,滿屏幕的漫畫。

張琪是看不懂這個的,但是好像現在的男的都格外喜歡看這些東西,她這些年帶兵經常能搜出這種東西,當初還嘲笑人家,說都什麽年代了,還看這種連環畫,現在輪到自己老公了,張琪恨不得一腳給他射出去:“多大歲數了?嗯?還看這些東西?”

“我不是你的兵了诶姐姐。”段城恍惚間想到自己的身份,頓時理直氣壯了起來,他總是走不出當她隊員的陰影,見她就犯慫也變成了條件反射,張琪把手機丢給他,只能勸自己看這個總比跟小姑娘聊天要好,不過段城也差不多應該知道,他出去撩小妹妹的話,自己會是個什麽結果:“咱倆結婚的事兒,你是不是和那些兵說了?”

段城沒有回答,他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兩圈,然後用筷子夾起面,放在面前呼呼的吹了兩下。

張琪一巴掌拍了過去:“一個冷面你吹個屁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擔心,抓到柯西瑪之後,她咬出張昀澤?”

☆、行動

“可不可以,不要打人。”段城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後腦勺,臉差點兒就栽進了碗裏,氣急敗壞之下,也只敢心平氣和的請求了一句。

張琪白了他一眼,轉身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快吃,吃完跟我參加行動。”

“我現在是修養期,我參加什麽戰鬥?”段城把面呼嚕嚕的吃完,覺得有些奇怪:“今天授銜的時候,三號還說讓我休息一段時間……你別是讓我幫你什麽閨蜜抓小三吧。”

這也是段城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了,但是又一想,這種事兒,張琪自己上就夠了,根本用不着自己。

他以為張琪又要罵他,可沒想到張琪這一次反而正經了起來:“是柯西瑪動了,劉團和我說,差不多也就是今晚或者明晚了,讓咱們兩個都跟着,你跟柯西瑪的時間也長了,現場如果有什麽情況,你也能給出合适的建議,所以讓我帶着你。”

“柯西瑪動了?”段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終于動了,那批貨我已經查了很久很久了,始終都沒有查到,不怕她動,一動我們就能找到蛛絲馬跡,太好了!”

段城眼裏的光和張琪眼中的糾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她很慶幸段城能同意和她結婚,也很慶幸段城在醫院沒有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而對她妥協,她覺得她需要段城在身邊,時刻提醒她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使命,時刻看着她,不要在走到死胡同裏。

她已經走錯一次了,不能再走錯第二次,她沒有張昀澤那樣的心理素質,也沒有再一次原諒自己的勇氣了。

“怎麽了?”段城見她發呆,走到她身邊,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張琪回過神來,只是搖頭:“沒什麽,就是在想晚上的事情。”

段城開始以為是她怕了,可又覺得動刀槍的事情,張琪怎麽可能怕呢,而後就想到了張昀澤:“你是擔心,抓到柯西瑪之後,她咬出張昀澤?”

“你放心,不會的。”這件事段城倒是有些篤定:“據我所知,柯西瑪肯定不是迫于張昀澤的威脅才把深圳交給他的,他們之間的協議我雖然不知道,但一定堅不可摧,我聽說過很多關于張昀澤的事情,你這個弟弟,沒有把握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

“在者,我總覺得,我們這一次能抓到柯西瑪的幾率不大。”段城靠在辦公桌上,抱着肩膀,眉頭微微皺起來:“這兩天我把事情捋了一下,我覺得柯西瑪應該很早之前就懷疑我的身份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殺我,她雖然和張昀澤現在不至于是仇人了,但也絕不會聽命于他,所以張昀澤不讓她殺我,她也沒有必要聽,我總是擔心,她留着我,是不是下一個倒勾,反而要算計我們?”

“她懷疑過你?”張琪有些奇怪,加之之前昀澤說的,她心裏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是通過什麽,就能開始懷疑你們的呢?”

一般軍隊放出去的卧底,相互之間都是不認識的,而且有段城這種頂替身份進入的,也有柯西瑪這種從底層混起來的,甚至有一些,新兵的時候因為有天分就抽調走了,她怎麽可能每一次下手都這麽準。

“別人我不知道,當初她試探過我。”段城想起了那一次運貨的事情,嘆了口氣:“用的就是國際訓練營的老手段,雙盲測試,但無論什麽測試,她必然都需要先有一個目标。”

也許,正因為她是一個卧底,所以她在去看別的卧底的時候,就格外清楚了。張琪心裏有了這樣一個想法,只是她不太想說給段城聽,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了:“準備了這麽久,無論他們是要做什麽,今明兩天,都會有一個結果的,咱們只要等着就好了。”

段城也同意張琪的話,兩個人正說着,外面就有人敲門,段城喊了一聲進來,有一個兵說是劉團讓他來通知張琪,已經要行動了。

張琪說知道了,就在段城這屋換了便裝,和段城一起下了樓。

這一次行動依舊是軍警聯合,而且是和山東這邊的公安廳合作,也有武警參與,所以他們這邊的人去的也不多,抽調的連隊主要負責外圍,用張琪的話說,不是精細活,用不着特戰旅的人。

上了車,張琪的心跳就越來越快了,其實她大概也知道,今晚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麽的,他們定計劃,一般都是前七後七,也就是劃出的時間範圍,前後各延長七個小時,更何況布控了這麽長時間,要是準備在不充足的話,那真的說不過去了。

劉團雖然看人不怎麽準,但是帶兵還是OK的,張琪這話也就只敢在肚子裏念叨念叨,望着外面呼嘯過的風景,她從車窗的倒影上,看到段城緊張的脖子上的血管都鼓起來了。

她正好坐在他身邊,就拍了一下他的大腿:“有沒有點兒出席,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務,至于緊張成這個樣子嗎?”

“就要有答案了。”段城的臉色也不太好,像是懸在腦袋上的刀終于知道什麽時候會落下來了:“你不開心嗎?柯西瑪,我們抓了她多長時間,我為了找這批貨,絞盡腦汁的留在她身邊,現在一切都要有個結局了。”

“不會有結局的。”張琪抿緊了嘴唇,段城的手握着她的手,兩個人像是在相互支撐,又像是在互相較勁兒:“總有人要行走的黑暗裏,我們沒辦法抓住所有走在黑暗裏的人,也沒辦法消滅掉黑暗。”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說這樣喪氣的話,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柯西瑪留個他的這句話,是一句至理名言,當然,還有她們之前經常談論起的另外一件事:“每一次戰鬥結束,都不見得是在結束殺戮,有極大的可能,是另外一場殺戮的開始。”

“你不這樣認為嗎?”張琪轉頭,看着段城,段城則望着前面,颠簸泥濘的路,臉上的棱角更加堅毅:“也會有人,也要有人,為此奮不顧身。”

作者有話要說: “我建議等一等。”

博士:忽然很敬佩段城诶~

☆、錢

他們還在路上。

還沒有到目的地的時候,司機就接到了電話,讓他們加快速度,張琪想應該是那邊動起來了,她有些詫異,覺得這不像是邢墨的性格,邢墨是狙擊手出身,大部分時間拼的都是耐心,劉團回來的消息是這兩天,那就說明她沒有今天必須行動的必要,怎麽這麽快就動了。

也說不上為什麽,距離目的地越近,張琪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她甚至開始懷疑邢墨的叛逃是不是對軍區的不滿,她會不會是故意留出破綻給段城,在放了他,然後把軍區和警隊的人吸引到那裏,同歸于盡。

事情真的到了這樣的絕境了嗎?張琪有些毛骨悚然,她逐漸不敢想下去,她實在是害怕自己在想到什麽恐怖的可能。

天氣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到了那個廢棄的工廠附近,路燈很遠,幾乎透不進來,只有工廠前面吊着兩盞燈,燈下面,是一閃漆黑的大門。

他們不敢靠的太近,一面驚擾到裏面的人,張琪下車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門口也沒有人守着,越發覺得奇怪,可還沒有仔細想,就被叫上了指揮車。

“诶?二姐?”張琪一直腿剛買上車,就聽到上面有人叫了一句,她擡頭望過去,見是一個特警打扮的人,正一把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憨厚的笑:“你帶隊來的嗎?”

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張琪辨認出來是之前自己行動隊的戰友,坐上車就敬了個軍禮,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嗯了一聲,劉團敲了一下前面的桌子:“你繼續說。”

“哦。”那個人這才想起自己在彙報工作,趕緊看向劉團:“他們人還都在裏面,現在誰也沒有動,您看這裏。”

說着,他指了一下面前的屏幕,那是熱敏探測,屏幕上顯示出好幾個人在內裏晃動,但有一個人看起來是坐着的,始終沒有動:“這個應該就是柯西瑪了,這幾個站着的,是剛剛放進去的,他們應該是在談,上面的309國道還有幾個主幹道全部封鎖,您看咱們是在這裏動手,還是先放出去再說。”

張琪盯着屏幕,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剛剛指着說是柯西瑪的人影上,熱敏是根據人體溫成像,所以一般看不清楚人的整體輪廓,只能辨認大概位置,以幫助他們抓住罪犯。

所以這對于張琪來說,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看着那個人影,想起來的路上自己想到的事情,心總是懸着,劉團見張琪皺着眉頭,以為她有什麽想法,就問張琪:“你怎麽看?”

張琪明白,自己和段城能到這裏來,絕對不是劉團大發慈悲想要成全她的戰友情,而是對于邢墨,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而段城,則更清楚邢墨和張海權的整張犯罪脈絡的關系,他們都是有作用的。

“我建議等一等。”張琪看了一眼劉團,指着一側的地圖:“幾個主幹道都封鎖了,等這些人拿到貨,上了主幹道在動手,工廠裏面以及近邊情況很難摸清楚,貿然動手只怕會有犧牲,人越少越好辦。”

“我同意張琪的說法。”段城迎合了一下,他盯着屏幕,像是喘氣都放輕了一般:“柯西瑪這個人做事沒有規律,把那些人放出來,分開抓捕,這樣對後期審問有益處,而且一旦得到可以利用的信息,後續工作也更容易開展。”

劉團點頭,很同意他們兩個人的說法:“那就按照他們說的,你們先等,一旦裏面的人出來,上了主幹道,就馬上動手,工廠裏不着急,現在已經圍住了,她就算是飛,也是飛不出去這張天……”

劉團的話沒說完,熱敏探測成像回來的屏幕上,柯西瑪就站了起來,張琪的戰友馬上就下了車,張琪也緊張起來,看來他們是已經交談完了,準備離開。

餘光裏,劉團抓着對講,看上去似乎更加緊張,張琪靜靜聽着對講理回來的消息,這個時候,就像是每一秒都十分的漫長。

工廠裏的人像是又寒暄了一陣一樣,然後往門口移動,劉團對着對講十分緊張的吩咐:“通道讓出來,二隊保持。”

話剛說完不到一分鐘,工廠的大門被拉開,張琪連忙向窗外看,想要看到工廠裏面的情況,只是他們距離實在是太遠裏,什麽都看不清楚。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工廠裏一定是沒有什麽燈光的,因為這樣漆黑的天,一旦裏面有些光亮,馬上就會折射出來,張琪越發覺得事情不對,毒品交易是要驗貨的,就算柯西瑪的名聲好,對方十分相信他,那柯西瑪也要查錢吧,怎麽可能黑成這個樣子呢?

說不說?

現在擺在張琪面前的兩條路更加複雜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和劉團說一下這個懷疑,可對此她又沒有任何的證據,她的話劉團很重視,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敢随便說話。

一遲疑間,一行七八個人已經離開了工廠,其中有兩個人雙手都提着箱子,看起來的确如同段城所說的,走貨量非常之大,現在不管邢墨如何,這批貨可以到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讓出三百米。”劉團發了一道命令,靜谧無聲的黑夜裏,一群人在悄然行動,張琪知道這些人的結局是有了,所以就盯着柯西瑪那邊,大約沒過個兩三分鐘,聽到劉團手裏的對講回了一句:“就位。”

劉團深吸一口氣:“抓!”

他一聲令下,外面的黑夜絲毫沒有變化,只有劉團手裏的對講不斷的傳來撞擊聲和說話聲,聲音非常雜亂,張琪聽不出個個數來,但她是前線下來的,她能預想到前面發生什麽,她屏住呼吸仔細的分辨,生怕這裏面摻雜出一兩聲槍響。

別再死人了。

張琪心裏默默祈禱,一切都快些結束吧,她的精神再這樣撐下去,也許真的會崩潰的。

好在雜亂聲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劉團和張琪對視了一眼,安靜了,這就是做最好的消息。

可這安靜沒有持續幾秒,就聽到劉團的對講理傳回一句話:“團長,箱子裏不是貨,是錢。”

作者有話要說: “人民幣,連號。”

☆、聽的見吧。

人抓到了,确實交易了,可箱子裏的卻不是貨,柯西瑪搖身一變,從賣家變成了買家,段城第一個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立刻搖頭:“不可能!”

他放棄了張昀澤那麽大的一條魚,跟定柯西瑪,為的就是她手裏的這批貨,事到如今告訴他非但這批貨沒有蹤影,這條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任誰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劉團壓了壓手掌,意思讓段城冷靜一下,迅速的問道:“你說仔細一些。”

“我們截住了這夥人,當場開箱,裏面沒有任何貨,全部是錢。”那邊停頓了一下:“人民幣,連號。”

整整兩大箱子,以段城在柯西瑪這個組織裏潛伏這麽長時間的經驗來看,那至少有一百萬左右,這麽一大筆數目,柯西瑪用來買什麽了?

“帶到四號指揮車,馬上突審。”劉團按下對講後,指了一下段城:“你跟着一起去。”

段城正有這個想法,就立刻跟着下了車,張琪緊張的握緊了拳頭,心裏的預感越來越清晰,她無法再旁觀下去,她還害怕如果在坐以待斃,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着自己的人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越走越偏,剛剛車裏段城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總要有人,總會有人,為此奮不顧身。

“劉團,我覺得事情不對,把人都撤回來吧。”張琪捂住了劉團的對講,她知道這個時候如果這個話傳到各個指揮的耳朵裏,那對軍心實在沒有益處:“他們手裏的錢是連號,說明邢墨是在給軍警放信號,這錢流出去,我們馬上就能追查到,而且對方收了錢,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有看過裏面的錢,直接成交,這一切都太詭異了,我們……”

張琪剛說到這裏,劉團手裏的對講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電波交雜在一起,似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聾一樣,張琪被吓的一哆嗦,目光就落在了對講上,很快,電波的聲音就漸漸消失了,裏面傳來一個聲音:“聽的見吧。”

聽的見吧。

這四個字,讓劉團和張琪同時毛骨悚然,那裏面傳出來的,居然是邢墨的聲音,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更不知道是什麽手段,居然切進了他們的頻道裏,要知道,他們的頻道通常經過幾層加密,根本不可能這麽容易的。

所以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面面相觑的對視着,一方面在等下面的話,以确定不是兩個人同時聽錯了,另外一方面迅速的在腦海裏回想應對之策。

“不要緊張,我知道你們就在門外,我送給你們的禮物,你們應該收到了。”

邢墨的聲音從對講裏不緊不慢的傳出來,顯得空洞冷寂,張琪聽着她的聲音,覺得她好像依舊是多年前的樣子,仿佛這惶惶十幾年,都只是柯然一夢而已。

“我知道你們要抓我,想抓我,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十分樂意,将我與中國軍方的恩怨在今晚一一清算,但是,我需要張琪少校親自到這裏來接我,否則,我将會把這座工廠夷為平地,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兒還有這幾位無辜的朋友。”

她這話剛說完,劉團面前的紅敏探測儀上,就顯示出了四熱敏信號,看上去都像是人體一樣。

“這怎麽可能……”劉團用非常非常輕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從柯西瑪進入工廠,到買家進入,再到離開,裏面的人員數量,他們一直是清楚的,怎麽可能憑空出現了這些人呢?他們已經在這裏布控将近一個月了,這些人是怎麽進去的?又是什麽時候進去的?

果然,這從一開始,就是邢墨給他們設定的一個圈套,事情不到最後一步,還真是不知道誰在玩兒誰。

聽到邢墨說要見自己,張琪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她也想要見她,他們之間的确是有太多的話要說了,既然需要見面,那就見吧,她如果真能用槍口對準自己,那自己也是看錯了人,死得其所,半點怨不得其他人。

張琪站起來,脫掉外套,露出裏面軍綠色的戰術背心,然後從劉團伸了一下手,她要槍。

沒錯,她不可能空着手進去,裏面的人是邢墨,之前可以為她死,而現在是不是要她死,她也拿不準,這種情況下,她确實是需要武器的。

劉團盯着張琪,沒有動,他在斟酌要不要按照邢墨的說法去做,她的要求對于張琪來講,實在是太危險了,可此刻又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張琪必須要進去嗎?她進去就能換那幾個人出來嗎?邢墨會不會殺了張琪?甚至會不會把張琪和那些人一起殺了?她要見張琪是什麽原因?

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在劉團腦海裏浮現出來,不知道什麽決定才是對的,這個久經沙場的中年男人第一次顧全不了大局,比對不出輕重。

這個世界上,如果所有的選擇都是一對一錯,那麽人生該有多簡單啊,最害怕的,就是如今這種境況,這兩個選擇都有可能是錯的,錯的後果,他承擔的了嗎?

“我想見她。”

張琪從桌子上扯過紙筆,刷刷的寫下了這幾個字,停頓了一下,不放心,又追了幾個字:“我覺得她不會殺我,她應該是有事情要和我說。”

張琪說的,劉團都知道,可這個決定實在不是那麽容易做的,張琪見他沒有反應,又快速寫下:“如果我不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恐怕不止會讓我後悔,我覺得我應該和她談談,她是想要談的,不然沒必要做這些。”

最後一句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