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3)

讓劉團動搖的,張琪說的沒錯,邢墨一定是有事情要說的,接近邢墨,張琪的确是最好的人選。

他剛要點頭,就見張琪在下面添了一句:“我是軍人,這是我的天職。”

劉團從一側取了防彈背心遞給張琪,又拿了配槍和彈匣,還有匕首,看着她穿好,這些年風吹日曬,張琪其實沒有多大變化,動作利落幹淨,看着就像是第一次參加戰鬥。

“讓你的人,全部退後二十米。”

邢墨的最後一句,之後,對講恢複了正常頻道。

作者有話要說: 此刻的自己,正在向前走

☆、久別

就算對講恢複了,也不可能在用了,劉團拍了拍張琪的肩膀,在紙上寫下:“你先去,我們随後就到,如果有危險,用手電照一下窗子,我們就馬上沖進去,一切以自身安全為第一前提,餘下的都不重要。”

面對自己的老部長,張琪鼻子有點兒發酸,她從來沒有哪一次參加戰鬥的時候,像今天這樣瞻前顧後,想了想段城,他現在應該是在突審那幾個人,就寫給劉團一句別告訴段城,然後開門下了車。

冷風迎面吹過來,張琪打了個寒顫,她一時間分不清這究竟是夜裏的寒風,還是正在後退的戰友,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向前走,正在一步步走近這個如同夢魇一般,纏繞自己近十年的人。

她有許多年沒有參加過戰鬥了,再一次上戰場,需要面對的,竟然是自己昔日的後背,上天是何其殘忍呢?将這樣一副棋局擺在自己面前。

此刻,她除了苦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風也将這苦笑吹散在了暗夜裏,月亮躲進雲彩,仿佛不忍心看這場遲到了許久的重逢。

工廠的大門虛掩着,張琪打開手電,架着□□,一步一步緩慢的走進工廠,頭頂兩盞昏黃的燈在她進門之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不要說那兩盞燈,就是張琪手裏的手電,都沒有任何效果,它只能形成一道筆直的光柱,看清光柱範圍內的景象,對于其他,則一律照常淹沒在黑暗之中。

工廠裏漆黑一片,同時也靜悄悄的,沒有走動的聲音,甚至沒有呼吸聲,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鐵盒子,把她罩在裏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工廠裏面有些嗆,手電的光照之內,也能看到有些灰塵漂浮在半空中,這裏面大多是些貨架,也并不知道之前是做什麽的,能看到的東西實在有限,張琪也不敢緊盯着看,以免一會兒突然發生點兒什麽,自己的眼睛一時間受不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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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張琪叫了一聲,裏面傳出了自己的回音,就好像這裏根本沒有人一樣,張琪都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了,怎麽能這麽安靜呢?還是邢墨把自己诓進來,又讓布控的軍警退後,趁着這個時候溜了?

這不像他,她就算是溜,也是光明正大的溜,絕對不會折騰自己這一趟的……

她剛剛想到這裏,脖子上就冷不防被什麽蟲子咬了一下,張琪歪了歪腦袋,覺得不怎麽疼,倒是癢的厲害,正想用手去撣一撣,膝蓋就開始發麻了,很快,整個人就支撐不住,摔到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間,工廠內亮起了幾盞燈,張琪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事情不太好,脖子上應該是被什麽紮了,很有可能是麻醉甚至是劇毒,因為此刻的她,身體已經一丁點兒都動不了了,只有眼睛還能繼續打量着周圍。

和她在手電的光芒下看到的沒有什麽差別,的确是堆滿了貨架的工廠,的确是灰塵滿天,但此刻,已經不是靜谧無聲了,遠遠的張琪似乎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只是她實在沒有辦法轉過頭,就連勾一勾手握緊□□的力氣,她都沒有。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到頭頂的光背擋住,一個人呆着口罩,低着頭看着張琪,那雙眼睛她認得,那是邢墨,就是邢墨。

她長了一下嘴,想說話,但是聲音發不出來,甚至所謂的張嘴,也不過就是嘴唇動了幾下,更要命的是,一陣陣困意襲來,她的眼睛有些要睜不開了。

她真的很想睡一覺,就像是以前每一個訓練到精疲力盡的夜晚,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倒在床上,甚至連起身脫掉負重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眼皮不顧一切的想要合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今天成全了你。”

張琪的眼睛都閉上了,耳邊隐約間聽到這樣一句話,她這才恍惚想到自己是來這裏見邢墨的,趕緊費力的睜開眼睛,能看到的,只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燈,一個一個向後移動過去。

不,準确的說,是有人在拖着自己向前走,是邢墨嗎?她要殺了自己?她終于還是要殺了自己?這些天的掙紮與不忍,看起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了?

張琪想問問邢墨,她有太多話想說了,可她能做的只有睜開和閉上眼睛,其他一切,都是徒勞。

“你以為你和血蚺見面我不知道嗎?”邢墨的聲音因為疲累有些氣喘籲籲,但這并沒有使她停下來:“我就在你們頭頂上,張琪,你自己當兵的時候就不怎麽樣,帶出來的兵也都是出來送死的。”

“你們中國那句古語怎麽說,兵不好只是一個不好,将軍不好,整個軍營都不會好。”

邢墨也許是太累的,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了一下,張琪的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那叫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這個二貨。

她心裏還沒有吐槽完,身體就一個劇烈的震動,像是掉到了一個什麽地方,她使勁兒的往周圍瞧,但是什麽也看不到。

“記不記得演習的時候,我在紅隊,你就追到紅隊,我在藍隊,你就追到藍隊,你說你總跟着我幹什麽?”

“既然你這麽願意跟着我,那麽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張琪看清楚自己被邢墨拖到了一個巨大的坑裏,此刻的她正站在上面,拍着手裏的灰,低頭看着自己,然後拉下了口罩。

“去死吧張琪。”

“歡迎歸隊。”

張琪還沒有仔細去看邢墨那雙眼睛,就聽到刺耳的吱啞聲,自己的視線裏,一個合金色的鐵蓋子,正慢慢的将自己籠罩、覆蓋。

嚴絲合縫的巨大鐵盒,像是給張琪量身定做的棺材,将她牢牢封死在裏面,甚至一絲空氣,都鑽不進去。

緊接着,一個巨大的爆炸聲在周圍想起來,沖天的火光瞬間将漆黑的寒夜照耀的恍若白晝一般,半空中鼓起一朵龐大的蘑菇雲。

是有些好看的。

很像那年除夕,瑞秋頭頂的煙花。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你一個人就夠夠的了,還六個……你且給我留條活路吧。

☆、放棄

“卧槽!”

路秦立馬縮了一下脖子,迅速躲在了昀澤身後,從帽子和口罩之間的縫隙裏露出的眼睛充滿了驚恐,嗡嗡作響的耳朵,提醒他剛剛不是錯覺。

昀澤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安撫路秦,然後迅速看向周圍,可周圍除了同樣在四處觀望的旅客,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發生。

大家很快歸于平靜了,工作人員繼續忙碌着,昀澤看了一眼表,見已經淩晨一點了,就把路秦從身後拉了出來:“沒事,估計是機場什麽儀器的聲音。”

“吓死我了。”路秦拍了拍胸脯,主要是他剛剛正聚精會神的跟昀澤講着劇本,毫無防備,差點兒沒被吓死,見沒事了,才繼續說:“說真的,張老師,有時間你去看一看嘛,光第一季我就在裏面演六個人,可爽了。”

“你算了吧。”張昀澤趕緊讓他打住,苦笑着一邊替他整理領子一邊說:“我看你一個人就夠夠的了,還六個……你且給我留條活路吧。”

路秦聽他打趣自己,心裏覺得沒勁,還沒等還口,就聽到文新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一下,頓時板起臉來:“好笑嗎?有那麽好笑嗎?”

“不好笑不好笑。”文新趕緊往後撤了幾步,繼續盯着屏幕上他們的航班信息,路秦瞪了他一眼,等看向昀澤的時候,換上了狗腿的笑:“你不是一向很關心我的工作嗎?而且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演什麽了,看吧,不會後悔的,你會看到一個全新的,不一樣的……”

路秦正眯着眼睛自吹自擂,昀澤就把行李箱交到了他的手上:“你路老師的電影電視劇,我可是一個都沒有落下過。”

路秦啞然,他并沒有想到這些年昀澤居然連自己演的東西都看了,他在這裏撕心裂肺的想他,而他也躲在角落裏看自己,這樣的感動和喜悅,不亞于當初他表白成功。

“你好好拍去吧,如果有時間,我會仔細看一遍的。”昀澤笑笑,見時間差不多了,也就不和他逗悶子了,他們原先是搭檔,扯這些沒有用的,大約說一晚上也不會乏味的。

“張老師,我聽梓曜說,你年末準備去海南?”路秦收了臉上的笑,小心翼翼的問起這件事,他其實也斟酌了很久,因為他覺得昀澤肯定有自己的考量,這些事,他不能替他做決定,因為做錯了就是性命攸關的,可他實在是不放心:“很危險吧。”

昀澤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神色馬上輕松了起來:“不會的,有危險也危急不到我,梓曜太年輕了,我不去,他穩不住的。”

“我……”路秦也聽不懂,他只是私心想讓昀澤安安穩穩的在他身邊,只是昀澤決定了的事兒,實在是很難改變,他索性也就不再說了,他們都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也都不是莽撞的人,張老師遠比自己謹慎,他不該瞎擔心。

路秦正想說算了,就看到梓曜遠遠的走了過來,面色有些焦急,像是有什麽大事。

昀澤也看到了,轉過頭看着他,見他走到身邊急急的就像開口,便擺手讓他不要說話,然後又替路秦整理了一下登機牌,口裏囑咐:“我之前聽你說,這些日子你的體能訓練安排的很滿,估計拍攝任務不會很輕松,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是專業的武行,也不是武打演員出身,不能逞強。”

“我知道,我和這些主演都合作過一季了,大家心裏都有數的,你放心吧。”路秦拉過行李箱,指了一下梓曜:“給我看好你們家先生啊,少一根頭發,回來我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梓曜低頭笑了一下,反倒是昀澤臉上有點兒挂不住,但路秦已經往登機口的方向走了,就只能回頭拍了一下梓曜的腦袋:“笑個屁啊。”

路秦遠遠的揮了揮手,昀澤也揮了揮,兩個人遙遙相望,窗外是停機坪閃爍着的燈光,看起來,倒是像極了冬季裏,深圳夜晚的路燈。

見路秦走遠了,昀澤才回過身,往機場外面走:“出什麽事了?”

“老七給的消息。”梓曜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正經事,趕緊把手機遞過去,昀澤就在他手裏看了一眼,那是一條微信,只有短短幾個字——

柯西瑪爆炸身亡。

昀澤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來,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消息是十幾分鐘之前發的,連夜回來的消息,看起來柯西瑪的死,也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怎麽回事?”昀澤有點兒還不過來,大約一分鐘左右了,心髒還在劇烈的跳動,他把手機還給梓曜,追問了一句,梓曜回答:“我已經給回過電話了,老七說,警方蹲柯西瑪已經很久了,今天晚上的時候應該是柯西瑪動了,他們出了很多警力,可只抓住了和柯西瑪交易的人,交易的工廠被柯西瑪炸了,具體情況她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警方還在增員,應該是在搜柯西瑪的屍體。”

昀澤的胸口劇烈起伏,他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微微緩解,他萬萬沒想到,柯西瑪會以這種方式退出這個游戲。

無論是對于她自己,還是張昀澤,甚至是如今還不知道任何事的安晴,這種手段,都過于殘忍了。

但是在仔細想一想,好像這種事情,也就只有柯西瑪做的出來,原本昀澤心裏還在想,柯西瑪是想要離開了,可是從他到西爾維娅,誰都看的出來,根本就沒有離開的路。

只是他忘了,人在無路可走的時候,尚有一條路在,那就是死路。

這條路,誰也攔不住,他攔不住路遙,也攔不住柯西瑪。

外面起風了,不知道是不是路秦的飛機起飛的緣故,昀澤緊了緊外套,他想着柯西瑪是解脫了,可他依舊在這條苦海裏掙紮。

可是他,早就沒有了柯西瑪的勇氣。

拿出手機,他給路秦發了一條信息。

他一定是關了機的,但是當他落地,打開手機,第一眼就能看到這條消息了。

“路老師,我不會去海南了。”

“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任何危險的。”

“我覺得,我應該安安穩穩的陪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轉業吧。

☆、歡迎歸隊

“去死吧,張琪。”

“歡迎歸隊。”

張琪的腦海裏的這兩句話随着巨大的爆炸聲不斷在耳邊重複,她目光所及盡是黑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慢慢出現一束白色的光芒,就像是一條金光大道,這該是人死之後的場景吧,張琪不确定,但是她的确記得某個科普節目裏好像采訪過一個與死亡只一步之隔的人,原來有些事,并不是騙人的。

可漸漸的,張琪眼前的白色光芒就越來越清晰了,逐漸勾勒起的窗子,椅子,甚至坐在椅子上的人,她忽然明白過來,騰的一下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醫院!這裏是醫院!

那樣大的爆炸,自己怎麽可能沒有死,怎麽會在醫院裏?張琪大口呼吸着從窗子透進來的新鮮空氣,想要分析出事情的經過和結果,可腦海裏,就只有一片空白。

“琪琪!”張琪的空白被母親哭聲打破,她轉頭看着撲過來保住自己的媽媽,這樣的溫度,這樣的聲音……原來,她真的沒有死。

她以為她死了的,她聽到了爆炸,甚至在震暈過去之後,還能感受到那個大鐵盒子裏的空氣一點點被燃盡的窒息,外面的火苗透過金屬傳進來,并且比她強烈千百倍的吞噬着空氣,這種情況之下,她居然活過來了。

張琪有些機械的抱着媽媽,那種熟悉的沐浴液味道撲面而來,她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沒有想起段城,沒有埋怨邢墨,腦海裏只有媽媽。

從當兵的第一天,她就做好了為這個國家獻出生命的心理準備,甚至幾年前她經常參加戰鬥的時候,口袋裏一直有一封遺書,只是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死亡,她也就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割舍不下媽媽。

“不哭了,不哭了啊。”張琪媽媽發現張琪在抽泣,就給她擦眼淚,自己卻止不住淚水,心裏即難過,又開心:“大夫說,你只是極度缺氧,只要能醒過來,就不會有事的,都過去了啊孩子。”

張琪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哭的,就捂着臉深吸了一口氣,耳邊聽到了一個聲音:“沒事了,都過去了。”

這個聲音讓張琪一愣,她趕緊擡頭去看,發現昀澤居然坐在病床邊上,她剛剛光顧着驚訝和後怕,居然都沒有看到他?他怎麽過來了?

張琪這個時候大腦已經轉過來了,趕緊仔細看了看屋子裏,發現不光是昀澤,段城也站在媽媽後面,不遠處還有站着往這邊張望的張繼,以及一直跟在昀澤後面的那個孩子,門口甚至還有劉團和二強。

怎麽這麽多人?

張琪腦袋嗡一聲,她平時可是一個打斷腿都沒掉過眼淚的人,現在這屋裏的人都看見過她哭了,更要命的是二強也看到了,他看到了,就等于全軍區的人看到了,這部隊還怎麽回?

轉業吧。

張琪閉着眼睛嘆了口氣,直挺挺的摔回到床上去。

“哎!”她這個動作給她媽媽吓壞了,趕緊伸手墊在張琪的後腦勺上:“琪琪啊,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別吓唬媽媽啊……”

“沒事沒事。”看到媽媽眼裏是真真切切的恐懼,張琪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半倚在床頭上:“媽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兒的,以前受的傷比這嚴重多了都沒事兒……”

“胡說,你以前哪裏會哭的呀。”張琪媽媽瞪了她一眼,見這壺不怎麽開,就趕緊拎了起來:“我們琪琪最是堅強的了,這次一定是吓壞了伐,不怕喽媽媽在喽。”

張琪聽着這話,覺得自己還不如醒不過來呢,因為她已經看到二強那因為憋笑而憋紅了的臉了。

“怎麽不笑死你呢。”張琪手邊也沒有什麽順手的東西,看到床頭櫃有個蘋果,就順手丢過去了,二強伸手接住,在劉團面前晃了晃:“團長,你看我們隊長體格多棒。”

劉團瞪了他一眼,沒理他,走到張琪床邊:“你真的覺得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了嗎?如果有,一定要和大夫說,不要自己撐着。”

“我沒事。”張琪看到劉團,想起了正事:“是怎麽回事,我以為我死在裏面了。”

劉團遲疑了一下,他沒有想要這個時候和張琪說這些,因為她剛剛醒過來,肯定是需要休息的,可張琪的性格他又了解,不刨根問底,也就不是她了:“她炸了整個工廠,不過,好在她提前讓我們的人退後了二十米,有些輕傷的人,所有人裏,你是最重的。”

“她呢?”張琪急切的看着劉團,見劉團遲疑了一下,心裏大約也就清楚了:“她死了是嗎?”

“二姐。”昀澤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見過她奔赴千裏找他,為的就是見柯西瑪一面,他不理解戰友情,也不知道她對柯西瑪是不是像自己對路秦那種感情,但無論是哪一種,這個消息對于她來說,都不是容易接受的:“你還是先養好……”

“她是不是死了。”張琪沒有理昀澤,追問了劉團一句,劉團挑起眼睛瞅了張琪一眼,斟酌再三,還是點了頭:“她的屍身還沒有全部被找到,但是找到了右手,上面的傷疤和繭子,應該是她本人。”

“她右手的疤,是我們對戰時,我錯手傷的,你最清楚,應該不會錯。”張琪沒有昀澤想象的那種反應,反而理智的有些可怕:“我覺得,她并不像與我們為敵的。。”

“去的路上我就覺得不對,我以為她是想把我們框過去同歸于盡的,但是她的行為并不像是針對我們。”張琪盯着劉團的雙眼,提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她或許只是想殺我……”

“沒有。”

劉團搖頭,眼睛裏閃過一絲悲怆。

“□□與你的距離很遠,你被關在了一個防爆的保險箱裏,裏面還存放着段城一直在追的那批毒品以及當晚他們交易的毒品,在你的身邊,就有氧氣面罩,她并沒有想殺你。”

“只是,我們也不清楚,她大費周章要你進去,到底是為什麽。”

張琪愣了幾秒,低頭呵呵的笑了起來:“也許她是想告訴你,她并沒有完全反叛,也許,也許只是覺得,觀察手和狙擊手,還是應該同生共死吧。也許……她是想要同我道別吧”

——歡迎歸隊。

作者有話要說: 生與死,都是她的命。

☆、一唱一和

“有點兒東西,我覺得,應該是她想要交給你的。”劉團沉默了一陣,看了一眼二強,二強打開随身的箱子,從裏面取出一套軍裝和一副戰術手套:“這也是從關着你的保險箱裏找到的,被保存在一個材質更加安全的箱子裏,我想,邢墨應該是想要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說到這兒,劉團停頓了一下,然後站了起來,他面色肅然,眼神平靜:“這也是從現場帶回來,唯一能交給你的東西了。你們戰友一場,領導還是決定,把這東西留給你。”

張琪的手還在紮着針,卻渾然不顧的接過那套軍裝,軍綠色的服制,肩章,黑色的戰術手套,這些東西看上去有年頭了,邢墨平時沒什麽衣服的,常規訓練的迷彩和對戰聯系的吉利服,想起來,好像也就這套便裝穿的時間最短了。

她的手撫摸過軍裝的每一寸針線,也以為自己能夠回想起他們經過的點點滴滴,至少應該可以回想起自己找她的這些年,可是張琪什麽也沒有去想,眼前只是那個穿着這身衣服,靠在訓練場地擦槍的邢墨。

大大的太陽底下,眼底裏看不出一絲陰霾。

可那個時候,她就幾經生死了,要有多堅強,才能将這些事情深埋在心底,眼睛裏都透不出半分呢?

“部隊還有事情,你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劉團有些不忍心在呆下去,就帶着二強離開了,張琪給媽媽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送一送,自己則坐在床上,對着那套軍裝發呆。

段城靠在窗臺上,見往日裏神采奕奕的張琪失魂落魄,心裏有些感慨,走到床邊倒了一杯水地給他:“至少你可以慶幸,最後一刻,她還是有些良知在的。”

張琪擡頭看着段城,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并沒有和段城說起過柯西瑪就是邢墨的事情,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什麽都知道了:“劉團告訴你了?”

段城點頭:“正突審期間,工廠就爆炸了,劉團沒敢和我說你在裏面,我一再追問,他才把事情告訴了我,那時候,她應該已經喪心病狂了,你不應該去。”

喪心病狂……聽到這四個字,一直低着頭撚珠子的昀澤眼神突然冷了一下,他慢慢的擡起頭,推了一下眼睛:“你太不了解柯西瑪了,她最後一定是很平靜的離開,這一切她都是計算好的,沒有意外。”

段城看着張琪,耳朵裏聽着昀澤的話,心裏就憋着一口氣,他理解不了張昀澤的話,認為他是在給柯西瑪開脫:“張先生這話聽起來,口氣裏還帶着些欽佩,我實在不知道,一個作惡多端的人,究竟有什麽可惋惜的。”

“沒有人在惋惜柯西瑪,生與死,都是她的命。”昀澤的聲音清冷,沒有愠怒,十分平靜:“人性是極其複雜的,好與壞,真與假,永遠都摻雜在一起,沒有人能完全剝離開,再對一個人進行審判,特別是活着的人,更加沒有資格評論死去的人。”

“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柯西瑪死之前就算做了件好事,也彌補不了她做過的惡。”段城回過頭,望着昀澤,眉頭緊鎖:“懸崖勒馬為的是活,放下屠刀為的是成佛,不是嗎張先生。”

“我是覺得你不應該評論她,給她的一生下定義,也沒有資格去議論她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昀澤認為段城的話的确冒犯到了柯西瑪,雖然他和她鬥了多年,雖然他也明白柯西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站在曾經也算朋友的立場,他對于段城對柯西瑪身後的議論,十分不滿:“人生很長,丈量她好壞的事情,應該是由神來做,我沒有見過神,但我知道,神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冒險。”

“神更不會拖累自己的愛人,讓其受人脅迫。”段城站了起來,看上去像是要和昀澤硬碰硬了,他本身對昀澤就十分看不上,現在昀澤維護柯西瑪不說,言語裏還在埋怨他讓張琪涉險,這他就更忍不了了。

他這話一出口,昀澤微微擡了一下頭,勾起嘴角,的确,當初柯西瑪綁路秦威脅自己的時候,還叫血蚺的段城是在場的,自己擡了一下槍,從柯西瑪手底下把他救回來,就是讓他今天站在這裏用路秦來攻擊自己的?

人哪,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還沒等昀澤開口,梓曜就聽不下去了,他側了一下步子,從昀澤身後走出來:“你最好放尊重些!”

他如今說話的語氣腔調和昀澤有幾分相似,倒也多了些不動聲色的震懾在,段城是見過他,也知道未來如果自己在和他們這張關系網打交道,那麽抓到這個孩子,才是他們的終極目标:“這裏是軍區醫院,小先生想要在這裏跟我算賬嗎?”

“血蚺。”梓曜叫了一聲這個代號,手背在身後,他當然是沒帶槍的,但是張琪床頭櫃的那把水果刀,也不見得不順手:“如果我們真的要清算,你能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裏嗎?如果不是先生在柯西瑪面前保了你,此刻你都化成灰了,也就不會站在這裏振振有詞的頂撞先生。你要小心,卧底,叛徒,往往沒有什麽好結果,能有柯西瑪的結局,就算穩賺了。”

“那小先生要祈禱,這輩子,別再戰場上遇到我。”段城向前走了一步,他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他也不必退縮,正義和道理都站在他這邊,他有什麽可怕的:“還有張先生,我絕不會因為張先生是誰的弟弟,而心慈手軟。”

“那恐怕你要遺憾了,先生不上戰場,也不殺人。”梓曜似笑非笑的盯着段城:“可我殺。”

“張!昀!澤!”張琪從病床上擡起頭,見張昀澤什麽也不說,只是一臉微笑的縱容梓曜,氣的肺子疼:“我和段城要結婚了,你是想讓我變成寡婦嗎?”

“好吧。”昀澤這才仿佛回過神來,歪頭阻止了一下梓曜:“他可以不因為我是誰的弟弟而心慈手軟,但我畢竟因為他是我的姐夫已經手軟過了,你記着,下一次,也不可以傷他的性命。”

梓曜微笑:“明白,先生。”

兩個人一唱一和,完全不在意身邊段城的臉色,是不是已經青的發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啊,男人為什麽會幼稚到這個地步。

☆、雷

男人啊,男人為什麽會幼稚到這個地步。

張琪捧着邢墨的軍裝,覺得滿腦袋都是難過的時候,這三個加在一起快一百歲的男人像小學生一樣呈着口舌之快,真的想一軍裝糊死他們:“還有完沒完了?你們在我這兒開辯論賽嗎?很不用這樣講道理,要不你們打一架吧。”

一個是她的兵,一個是她的弟弟,這兩個人對張琪都算了解,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便都不在說話了,她挨個的瞪了一眼,把軍裝收到枕頭旁邊,順手掖了一下被角:“你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你這個人和你幹的那些事兒,都趕緊在我面前消失才好。”

昀澤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好說她見色忘義,只好點點頭應了一下,起身剛想往外走,又被張琪叫住:“對了,陰歷八月份,我結婚,你準備過來嗎?”

“結……”昀澤有些發懵,他從來沒有想過張琪有一天會結婚的,但是想起她剛剛仿佛已經說了要和段城結婚的事,也只能接受現實:“……當然,八月份……那個時候正好路秦殺青了,如果沒有別的工作,我們一起過來。”

“你們。”張琪側了一下頭,目光從眼角射過來,帶着不能直說的八卦味道:“你們都猖狂到成雙成對的出入了?”

昀澤頓時有些臉紅,他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不,就是,就算他沒殺青,知道消息,也一定會請假過來的。”

避重就輕。張琪在心裏罵了一句,不過昀澤一向臉皮薄,提到這種事他自然不自在,可張琪這兒還有一件更不自在的事兒,想要告訴他,給他打個預防針:“我都結婚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辦事兒呢?”

她這個問題一抛出來,段城也看向張昀澤,就連梓曜,都好奇的支起耳朵,而昀澤,只會讓自己的臉又紅上幾分:“二姐,你別開玩笑,我們能……”

“這事情你父母都知道,我們也都知道,你害怕什麽。”張琪盡量讓自己顯得風輕雲淡,為了掩蓋話裏的重點,她甚至去伸手掰了一根香蕉,以至于昀澤一開始也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他就察覺了:“我爸也知道了?”

随着這句疑問而來的,是張昀澤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他知道,如果父親看出了端倪,去問母親,那母親一定會想辦法給自己開脫出去的,不承認也不否認,全天下能在父親眼皮子地下蒙混過關的,也就母親一個人了。

那這事兒……昀澤的腦袋又嗡了一聲,他往回走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張琪:“你給我賣了?”

“哪有。”張琪咬了一口香蕉,聲音含糊不清:“三叔問我的時候,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昀澤挑眉,沒有說話,目光依舊盯着張琪,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張琪吧嗒了一下嘴:“是真的,他來問我的時候,說張繼什麽都跟他說……”

“二姐!這種審問技巧你還能掉進去?”張昀澤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張琪犯的錯,他不相信是對的,張琪本身也不是被這種技巧套進去的,她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他是我審訊課的教授,我這點兒本事都是他教的,我能騙得了他嗎?再說你爸什麽本事你自己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騙他去啊,為難我幹什麽……”

昀澤一時間氣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張琪把自己賣的幹幹淨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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