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4)
在還和自己抱委屈,這都什麽世道。
不過話說回來,她說的也有道理,沒有千八百年的道行,确實在他爸手下走不過三回合,他确實怨不着人家,只能怪自己命苦,這都攤上些什麽人:“那我且躲着他吧,你婚禮如果我爸不去我就去,他要是去的話,我就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了。”
張琪見他一臉吃癟,忍不住想笑:“他不是也沒找你麻煩嗎?多半是小嬸兒給做心裏疏導,疏導通了,這顆雷就這麽挖了,你還不感謝我。”
“嗯,我謝您八輩祖宗吧。”昀澤冷笑了兩聲,轉身往外走,聽到張琪身後追着罵了一句小兔崽子,也沒有理會,外面的天色擦黑了,醫院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醫院側面的停車場上,他們的三輛車并排停着,昀澤現在的身份同以前不一樣了,張海權依舊在追殺他不說,就沖着路秦,他也越來越怕死,出來多帶些人,也踏實些。
“先生,七姐聽說您到了山東,準備請您吃個飯。”梓曜在身後說了一句,昀澤沒有停下步子,只是嘴裏問:“什麽時候?在哪裏?”
梓曜回答:“就今晚,飯店定在興水山莊。”
“全魚宴。”昀澤低低笑了一下,他知道這家飯店,招牌就是魚,特色打的是一魚多吃,以及每一道菜都和魚有關系,最頂級的全魚宴,全山東也就這家了:“她這是準備要吃了張海權啊。”
梓曜在昀澤身後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其實她就算不表态,事成之後,先生也不會動她的,前年過年的時候已經談過了,只是她不知道哪裏想通了,追着立起投名狀。”
“反常必為妖,是得去看看。”走到車邊上,梓曜伸手給昀澤拉開車門,可昀澤沒有上車,回頭看着梓曜:“你今天的話多了,段城那個身份,你不必與他廢話,他和我的恩怨是和我的恩怨,與你無關。”
“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梓曜接了一句,見昀澤沒說話只看着他,就又有些心虛:“我是看不慣他那個态度,不知好歹。”
昀澤想罵他不聽話,可又不知道從何罵起,想想也算了,只能嘆了口氣,坐到了車裏,梓曜躬下身,追問了一句:“那先生說的,以後如果遇到,留他命的話,是認真的嗎?”
“你看着辦吧。”昀澤的目光望着前面,心裏亂的很,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梓曜說,想了想,補充一句:“還是不要傷他的性命。”
末了又加一句:“他們這樣的人,能不傷到性命,就不要傷吧。”
作者有話要說: 和爹打交道,講道理不行,硬碰硬也不行
☆、父
當晚這頓飯,吃的也算是順利,事情并沒有按照昀澤最壞的想法發展,老七在席間說的很誠懇,在加上昀澤之前在輝叔那裏聽到過戚家的事,他們和白家都是最早的一批老人,自然也就沒有了擔憂和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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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一宿,昀澤依舊沒有睡好,他腦海裏總是回想起張琪說父親已經知道了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們父子再一次見面會是怎樣一個尴尬的場景,但是仿佛再也不見面也不現實,怎麽樣才能把這件事說的不那麽……奇怪呢?
昀澤從小長得就不錯,身邊難免就有一些小女孩兒圍着,直到六年級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兒,被他父親打沒了半條命,從那以後,他看見女孩兒都繞着走。
然後初中又有人說他是自閉症,自閉不自閉的昀澤也不知道,反正比回家挨打強。
從這方面來看,父親讓這事兒輕而易舉的過去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前年過年母親說父親被返聘回去了,估計是工作忙的還沒有騰出手收拾自己。
這可怎麽辦……他望着天花板直嘆氣,他現在是□□老大的老大,怎麽活的還這麽艱難。
但是想的太多也沒有用,和爹打交道,講道理不行,硬碰硬也不行,只能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既然自己怎麽做主動權都不在自己手上,昀澤想想也就不想了。
路秦去拍的這部戲,因為已經是第二季了,佟筱雪的戲份有所增加,幾乎和路秦一樣,三個月都耗在劇組,根本沒有時間來看绾绾,好在照顧绾绾的蘇阿姨很細心,還和昀澤說,绾绾年紀差不多了,應該找個早教機構去多接觸接觸小朋友了。
但是昀澤不太放心把绾绾往外放,一來擔心這孩子和自己走得近,還一口一個爸爸,要是被張海權當做自己的私生子,那就太危險了,二來佟筱雪的姐姐不見得就放棄搶這個孩子,外面都是些狼蟲虎豹,那就索性在家裏早教吧。
于是昀澤又托耿峰幫忙找了個早教老師,绾绾是個古靈精怪的,也是個很看臉的小丫頭,見無論是韓稷還是修易,都沒有梓曜長得好看,就整日裏纏着梓曜,只要梓曜回家,她就像個腿部挂件一樣,抱着梓曜大腿,三哥長三哥短的不撒手。
梓曜開始也別扭,不知道怎麽辦,看着張昀澤也不能對绾绾不好,但時間長了,也就心軟了,更有可能是認命了,只要人在深圳,只要忙完了手裏的事兒,就和绾绾一起坐在地上玩兒積木。
其實是樂高,只是绾绾還不會,在她眼裏,就是積木。
不止別人,這個場景昀澤看了都詭異,可也不好說什麽,人家關系和諧,他總不能讓他們疏遠開,沒有這樣的道理,久而久之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就連這三個月只能視頻連線的路秦,都習慣了,他開始還埋怨绾绾,說這麽長時間不見,也不看看路叔叔,就只知道和梓曜玩。
後來就不管了,只一心磨着他的張老師,至于绾绾什麽的,他也沒心思搭理。
他們上一次視頻聊天,還是路秦給自己作發燒之後,躺在醫院裏給昀澤裝柔弱,之後兩個人就基本上日日在一處,在後來就分開,一直到現在,一同住進這棟別墅,說起來,都挺唏噓的。
路秦那邊具體的通告時間排下來,他就直接告訴了昀澤,昀澤看着他發過來的文件,現在都有點兒看不懂了,不過仔細看日期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八月二號……這還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三節兩壽,昀澤拜師也十多年了,他之前還真是一年都沒有落下,可當初因為路秦的事情一走了之,他是誰也不敢在聯系,仔細算算,确實也正經有幾年沒有給師父做壽了。
想到何先生,昀澤的心裏就有點兒打鼓,和想到他父親是一個心情,他估摸着,自己回來的消息,師父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如果今年在把這個日子給混過去,那這師父恐怕就真要給自己掃地出門了。
畢竟當初是死皮賴臉拜的師,而且何先生原本是打定主意不收徒的,遇上自己死纏爛打才食了言,相聲界這些人的嘴最是不饒人,想來字離開的這些日子,師父八成已經成了那些人口裏的笑柄。
一個父親外加一個師父,昀澤的眼睛睜的更大了,精神的就差起床吊嗓子了。
從山東離開,梓曜去了安徽,那邊有些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昀澤就自己回了山東,他把自己包裹嚴實,買票去路秦的園子裏聽了一場相聲,臺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一場相聲大會兩個多小時很快也就結束了,最後壓軸的老先生帶着演員們喊起那句下臺鞠躬,讓昀澤頓時熱淚盈眶。
有多熟悉,細細說起來,就像是故友重逢,話不知從何而起,卻一個動作,大家心內都了然了。
觀衆退盡了,昀澤站在二樓往下看,想起了許多舊事,在團楚園的,和路秦一起參加綜藝的,大多都和這個劇場有關,路秦确實将自己不再的這些時間都用來懷念了,他有些竊喜,也有些可惜。
園子裏的演員幾乎沒人知道張昀澤來過,只有修易知道,他開着佟筱雪送的車,在遠遠的一個路口等着昀澤,一直到昀澤上車坐穩,他才往家裏開過去。
昀澤也是第一次坐這個車,對于車子,他沒多大興趣,懂得也不多,但是看內飾也能看出來,大約不會便宜,佟筱雪出手一向闊綽,聽說她當初就是當路秦想要盤園子捉襟見肘的時候,用錢把路秦生砸成了朋友。
“佟小姐還是待你不錯的。”昀澤摸了摸門把手,感嘆了一句,修易最不敢招惹張昀澤,只好小心翼翼的賠笑:“嗨,她就是看我可憐吧。”
話一落,他就感覺昀澤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想給自己兩個耳光:什麽叫可憐,跟張昀澤和路秦生活在一起怎麽會可憐……
“我不是……那個意思……”
修易繼續賠笑,賠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話有口音嗎?
☆、老頭
昀澤知道他是口不擇言,也沒有锱铢必較的意思,靠在後座上閉着眼睛養精神:“明天,你幫我做件事。”
“我?”修易有點兒驚訝,張昀澤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給梓曜去辦的,用路秦的話說,這一大一小最喜歡湊在一起叽叽咕咕的,煩人的很,修易雖然不敢贊同後半句,但是前半句是公認的事實,所以聽到昀澤有事讓他去做,心立馬就提起來了:“張大哥需要我做什麽?”
“明天。”昀澤側了一下頭,透過修易左前方的後視鏡看着他:“明天下午,你去團楚園琳研祥茶館,幫我接個人。”
“團楚園?”修易又反問了一句,生怕自己聽錯了,昀澤皺了一下眉毛:“我說話有口音嗎?”
“沒沒沒沒……”修易看到昀澤好像是生氣了,立馬認慫,可心裏又不踏實:“張大哥你可能不知道,那兒的人可厭煩咱們,現在咱們景軒的演員有些是從團楚園過來的,跟我們學那邊人說咱們的話,簡直沒法聽。”
昀澤有這個心理準備,之前路秦也提過老田和老黃的事兒,雖然是嘴裏帶着一過,可他也隐約明白,所以對修易的話,并不驚訝:“你不用管他們,明天你只管去,到了就找何先生,他們不敢為難你,見到了請他到家裏來。”
“是崔老師的師弟嗎?那個吹胡子瞪眼的老頭?”車開到了車庫,修易拔出鑰匙,回頭看着昀澤,昀澤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修易這話說的不尊重是真的,但是聽形容,還确實是沒有錯。
他有點兒尴尬,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請他過來,他如果問你,你就說是你路大哥請的。”
“哦,好。”修易連連點頭,正好明天他沒有節目,跑一趟也沒有什麽事,兩個人下了車,往電梯裏走,修易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張大哥,咱們剛見面的時候,你騙我說你姓何,後來我知道了你姓張,當時還以為這個姓是你随口編的,後來園子開業,還真來一位何先生,你和那老頭,是朋友吧。”
昀澤聽到那老頭這三個字的時候,就想踹修易了,不過他還是勸自己算了,以免将來修易也用“吹胡子瞪眼”這五個字來形容自己,于是他盡量心平氣和的看着修易:“他是我師父。”
昀澤見修易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電梯已經到了一樓,都打開門了他還傻站在門口,就推了一下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說我姓何,也不算騙你吧。”
“不算不算……”修易被推的一個踉跄,出了電梯,迅速的和張昀澤拉開了距離,以保證他擡腿不能踢到自己為安全距離,他怎麽就沒想到這兩個人是師徒呢?修易覺得自己要蠢死了,就這個脾氣,也一模一樣啊。
“明天是我師父的生日,每年他的生日,團楚園的人都會在後臺給他過,我不好過去,你替我把他請過來。”昀澤給修易解釋了一下,修易這回什麽廢話都不敢問了,只敢站在原地點頭,他也怕管不住自己這張碎嘴,平白招一頓打。
昀澤轉身上了樓,修易這才松了一口氣,先去韓稷的房間裏,逼着他給自己找了一個電影資源,才心滿意足的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十點多了,他計算了一下路程,覺得時間也很充裕,就到陽光房裏擺弄了一下花草,然後上樓吃午飯。
做飯的阿姨早就把飯做好了,修易是四川人,阿姨平時也照顧他的口味,但是今天就是一碗簡單的蛋炒飯,修易心裏不舒服,覺得欺負人,就端着碗進了廚房。
剛進去,就看到昀澤紮着圍裙回頭看他,修易沒想到昀澤會親自下廚,在一想他昨天剛說過今天是何先生的生日,張老師的脾氣,當然要親自下廚了。
“怎麽了?”昀澤望着修易,修易也望着昀澤……手裏那把剔骨刀,咽了口吐沫,搖頭說沒事兒,然後逃命一樣退出了廚房。
蛋炒飯也挺好的。
吃完飯,修易就出發了,他走的有點兒早,但是一想到張老師在家裏拿着刀,他就不寒而栗的,感覺還是外邊安全,一路開到團楚園,找了個地方,才把車停下。
他也來過這裏,是跟着時寸來的,一進去就一屋子的師爺和師叔,他認親認得再也不想來這個地方了,光是認親也就罷了,主要這裏的人一個個橫眉立目的,就跟唐僧進了妖精洞一樣,各個都想把他吃了。
要不是昨天昀澤的話,他才不會自己一個人登門呢。
這個時候茶館還沒開,團楚園這些年越發不景氣,原下午還有書場,現在也都停了,這個時候大門緊閉,裏面連點兒動靜都沒有。
也虧得時寸帶修易來過一次,他知道有一個演員走到的後門,就繞到了後門去,果然那個門是虛掩着的,修易小心翼翼的推開,往裏面走了幾步,就隐約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他正試探着往裏面走,順便豎起耳朵聽着裏面的聲音,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幹什麽的,鬼鬼祟祟的!”
修易被吓的一機靈,手裏拿着的手機差點兒沒掉了,趕緊回頭看,見是一個年輕人,一臉厭煩的往外推他:“我們還沒營業的,觀衆從前門進啊。”
“不不不不我不是觀衆。”修易趕緊側身躲開他的手,只覺着肩膀都要被他拍的沒知覺的:“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啊?”那人一聽是找人的,就沒有繼續轟修易,修易回答:“我找何先生,景軒茶樓的路老師讓我來請。”
那年輕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非常明顯的轉了一圈:“你是景軒茶樓的?”
“對啊。”說到這個景軒茶樓,修易立馬就牛了起來,挺直腰板:“景軒茶樓的班主,大明星路秦是我大哥,總經理時寸是我師父。”
“來來來,您這邊請。”那年輕人聽了,立馬一臉狗腿,把修易往裏面請:“真是久仰大名啊,多長日子之前我就想認識您來着,一直沒有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是各論各的。”
☆、失敗
修易也沒怎麽被恭維過,畢竟論資排輩,他在景軒茶樓也算不上什麽,除了是時寸的大徒弟還能給自己鍍鍍金,其餘也沒誰看得起他,而且這個大徒弟也不過就是個口盟,什麽時候正兒八經的磕頭,時寸也從來沒給過準信兒。
雖說背靠張昀澤和路秦,可昀澤是明确說過在園子裏不許說他的事兒,而路秦更是一天到晚連影兒都抓不到,真說起來,見佟筱雪的時候都比路秦多。
所以被這麽一恭維,修易心情立馬就舒暢了許多,他腦海裏閃過一句俗語,叫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大約揚眉吐氣也就是這個意思。
他被請到裏面坐下,那人一邊倒茶一邊自我介紹:“我叫徐彙東,在這兒演出,去年大爺的閨女過生日,我就聽人提起過您,但始終沒見上一面。”
他說着,把沏好的茶遞過來,坐在修易的對面,修易有些懵,不知道這大爺說的是誰,在聽他說閨女過生日,就明白指的是時寸了。
時寸出身是團楚園,這一輩四科永樂升平,排的上字兒的都得叫一句大師兄,看來面前這個應該是和他一個輩分,八成是時寸哪個師弟的徒弟。
可算是不用裝孫子了,修易心裏的高興溢于言表,立刻也拿起派頭來,學着張昀澤的樣子,轉了轉茶杯:“去年我師父的閨女過生日,我臨時有事兒沒去上,我師父也不常讓我胡混,所以人認得也不多,您是……”
“嗨,我就是一小學生,排不上名兒都。”那人自嘲一樣揮了揮手,轉移了話題:“您說是來請何先生的?先生和幾位老先生在上面吃飯聊天兒呢,您什麽事兒?”
他要不提這個,修易都好懸給忘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正經事兒來着,趕緊認真起來:“我路大哥讓我來請,想給何先生做壽。”
“哎呦,那可……”徐彙東遲疑了一下,臉上有點兒不好意思,看起來十分為難:“不瞞您說,何先生這幾年做壽都在園子呆到散場呢,老先生您也知道,張口閉口都是規矩,我上去幫您傳一嘴,能不能請下來,我可不敢給您打包票。”
他哈哈笑了一下,但馬上有感覺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眉頭微微皺起來:“不過,您管路班主叫大哥?您不是我大爺的大徒弟嗎?”
說到這個問題,修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他恍惚記得那年路秦還提醒過昀澤,說他們之間的輩分有點兒亂,自己都好說,這跟外人怎麽能說明白,他停頓了一下,索性也就不解釋了:“我們是各論各的。”
“啊,行吧,那您喝喝茶,稍等一下。”徐彙東也看出修易不想說來了,以為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也就沒有在追問,這一行最會看臉色,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賠了個笑,轉身上樓。
修易在這兒等着,就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四周,這琳研祥他是久聞大名,當初路秦景軒開業的時候,網上都是把兩家做對比的,所謂同行是冤家,他也沒法正大光明的走進來瞧瞧,現下算是有了機會。
這麽仔細一看,就能看出兩家的不同了,景軒茶樓裝修再開業,走的是劇院風格,上下兩層,容納的觀衆多,監控器攝像頭閃光燈,能用上的高科技基本上都用上了,畢竟有個韓稷在,沒什麽搞不定的,可琳研祥看起來,更像是老年間的茶館,八仙桌蓋碗茶太師椅,再往前倒,估計就是老先生說的撂地了。
其實兩家的屬性還真不是完全一樣,景軒打的是路秦的名頭,來的大部分都是追星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刨活搭茬,鬧得翻天,這琳研祥看上去,倒是沉穩,不愧是當地有傳承的老園子了。
雖然他對相聲圈子的恩恩怨怨不了解,但是坐在後臺偶爾也能聽到周恒和時寸閑聊,聽的時候義憤填膺,真坐在這裏了,倒覺得沒有那麽激進了。
他這兒正胡思亂想,聽到樓梯方向有腳步聲,就望過去,眼看着徐彙東一臉遺憾的走過來,不好意思的直搓手:“那個,您看,實在是不好意思,何先生和老先生們聊天還沒盡興,恐怕不能和您走了。”
修易雖說有這個心理準備,可還是有些不甘心,畢竟是張昀澤交代的事情,他辦不好回去,多丢臉呢,再說張大哥在家的飯都做上了,要是知道自己師父來不了,也會特別失望吧。
他多少得在掙紮一下:“要不我自己上去和何先生說一下吧,您也知道路班主忙,能騰出一天時間來不容易,這……”
“其實,我沒好意思跟您說,我呀,是被何先生罵下來的。”徐彙東拉着修易走到拐角的地方,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來來往往打掃衛生的人和備場的師兄弟聽見:“我這要是把您放進去了,那我就惹上麻煩了,您是我師大爺唯一的徒弟,這裏面的事兒您也應該知道個大概,我勸您別找這個不自在了,路班主是個好脾氣的人,不能為難您。”
他說完還拍了一下修易的肩膀,修易嘴角抽動了兩下,心想是啊,路秦是個好脾氣的人,可張昀澤不是啊,這人請不回去,他怎麽交代。
可是如今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在為難人家,就不太地道了,只好道了句辛苦,就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就被徐彙東叫住了:“那個,我覺着咱們挺投緣的,要不您給我留個電話,有時間咱們出來聚一聚?”
修易是沒心思聚的,他一腦袋的官司,琢磨怎麽和張昀澤說,但是見人家這樣客氣,也不好說什麽,就留了電話,出門開車,往家裏開。
開進地下車庫,他鎖了車,想往電梯那邊走過去,可是上了電梯,就能見着張昀澤了,這話怎麽說呢?難道說我去了,被你師父罵回來了?
那他不如直接去跪着吧,還能争取個寬大處理。
其實徐彙東拽他到那個拐角,不光是為了躲開人,也為了讓他聽見樓上何先生罵人,修易回想起來,這語氣,這音調,簡直和張昀澤一模一樣。
呵呵,什麽師父,什麽徒弟。
他正胡思亂想,就聽耳邊一陣刺兒的馬達聲,接着一輛銀色跑車飄移着就奔他沖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得感謝你準備送我一程呗。”
☆、“兄弟”
修易一瞬間的腦袋都是空白的,他本能的想要躲,但是又不知道該往哪裏躲,理智告訴他應該站在原地判斷車來的方向,而理智又告訴他不能站在原地,因為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撞飛。
眼看着車就橫着沖自己拍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轉彎,穩穩的停在了修易身邊不遠處的位置上,車燈熄滅,副駕駛的車門打開。
修易一身冷汗的盯着車,看到下來人之後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嗎!是準備一個拐彎兒給我送走是不是?在車庫裏飙車你腦袋讓雷劈了!!!”
梓曜轉到車前面,駕駛座位上的車窗搖下來,一個人從裏面伸出腦袋,挑了一下眉毛,梓曜沒說話,只是豎了一下大拇指,然後揮了揮手,對方點頭會意,啓動車子,一個癫狂的轉彎,又飄了出去。
修易盯着這一串迷惑的操作,氣不打一出來,四下找了一下,只看到立在電梯門跟前的消防器,伸手就拽過來,等指向梓曜的時候,看到梓曜漫不經心的拎着□□,他又放下了:“不用你跟我嘚瑟來嘚瑟去的,我告訴你早晚有一天我要報仇的!”
其實梓曜也不過是吓唬着他玩兒,給他開車的曾經是個職業的賽車手,不然真傷到修易,也沒辦法給張昀澤交代。
走進了看到修易的确是面色慘白,就知道肯定是吓到了,而且吓的不輕,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不想是死啊?站在這裏來回徘徊,我還以為你在作自殺的心理準備呢?”
修易雖然對梓曜了解不多,但是這幾次“交流”下來,深知他說話不多,但句句戳人肺管子的脾性,早就見怪不怪了:“我還得感謝你準備送我一程呗。”
梓曜手插在兜裏,冷笑了一聲,按開了電梯。
不走在人的前面,是他這麽多年的習慣,以防止後面的人偷襲他,所以他就給修易使了個眼色,讓修易先上,可修易反而後退了一步,垂頭喪氣:“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在上去。”
“對了,別跟張大哥說你看見我了啊。”修易指了梓曜一下,倒有些威脅的意思,梓曜不吃他這一套,也看出他好像有事在為難,就任由電梯門關上:“怎麽了?你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
“我不像你,不做壞事,不賺黑錢。”修易可是逮着機會回怼了一句,可想想,又洩了氣:“張大哥對你好還是有道理的,你為他辦了那麽多事都沒有什麽問題,我就給他辦一件事還辦砸了。”
“張先生對我好?”梓曜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一下,他其實是知道昀澤對他的态度的,也知道自己在他心裏沒什麽分量,要不是張海權總找他的麻煩,把他逼急了,他才不會幫自己,雖然毒品那件事之後,張昀澤對他的态度明顯改觀,但也總歸是心懷忐忑,現在聽到修易這樣說,心裏一想就亮了起來,難得的竟有了幾分笑意。
修易注意不到這麽多,聽到梓曜反問,就順口回答:“對啊,你別看他總打你罵你,我聽園子裏的師叔說,張大哥在園子裏教師弟的時候,只有看得上的才會打幾下罵幾句,有些人張大哥連說都懶得說,就比如我,你看張大哥教我幾句唱都老大不樂意,他柳活兒可是相當牛的演員呢。”
其實他後面說的什麽,梓曜壓根就沒往心裏去,滿心都是修易說的看得上的人才會打罵,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難道是自己一直誤會先生了。
想着想着,也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看修易也不那麽別扭了:“他安排你什麽了,你沒做好。”
“哎呀……”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起來,修易的五官跟緊急集合一樣,就差像農村老太太一樣,盤腿坐在地上大哭了:“今天是何先生的生日啊,張大哥讓我去請何先生,這是張大哥的師父啊……可人家不來,我沒把人帶回來,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張大哥交代。”
說到這兒,他果不其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腦袋:“我的天哪你別問我了,我感覺我都要死了。”
“不就是請個人嗎?”梓曜拿出手機來,快速的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你把地址發過來,我去幫你請。”
“真的?”梓曜只覺得眼前一閃,他快速的往後退了一步,手條件反射的就去摸槍,結果仔細一看,是修易不知道是怎麽個動作,已經從地上跳起來了,梓曜搖搖頭,心想幸虧這裏是地下車庫,這要是樓天陽臺,他這一下能竄到南天門去:“我上次害你被打的那麽慘,這次就算彌補你了。”
“這還像句人話。”修易不知道哪裏來的驕傲,仰了一下頭,餘光裏,梓曜看着他臉上那抹小得意像極了路秦,心裏有些感慨,還沒等感完,就聽到他繼續說:“我跟你一起去,我得監工,以免你半道跑了讓我空等。”
梓曜發完消息,點了一下頭,收起手機:“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還有半道跑了這個辦法,你要是在車庫凍上一宿,冷靜冷靜也挺好的。”
“要不是打不過你,老子今天非給你點顏色瞧瞧。”修易翻着白眼,指了一下梓曜,梓曜有些詫異,他想不明白修易是怎麽做到把這麽慫的話說的理直氣壯的。
兩個人正說着,外面又開過來一輛車,還是那個銀色的車,還是原先那飄逸的路線,修易這回知道怎麽躲了,他刷的一下轉到了梓曜的身後,還順便往前拱了一下梓曜,梓曜被他這一下怼的直翻白眼。
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梓曜回身看着修易:“怎麽樣,一起去嗎?”
“我還是在這兒等着吧。”修易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他想着要是坐這個車去琳研祥,這一路自己能被這個司機從車窗戶給甩出去。
不了不了,人要惜命。
作者有話要說: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不管不行
雖然修易很看不上梓曜陰險變态的性格,對他正在做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但是對他的效率還是心服口服的,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在門口看到了那輛銀色的轎車。
這一次轎車開的很穩當,沒有之前炫技一樣的漂移和橫沖直撞,規規矩矩的開到車庫裏面,司機下車,打開車門,何先生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衫,面色沉靜,和以往見面的場景沒有什麽特別。
梓曜從另外一面下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随後在前面引路,修易見了趕緊迎上去,露出一副狗腿跟班的谄媚笑容:“何師爺,太感謝您能賞臉了,真是……”
“滾。”修易話沒等說完,就見何先生瞥了修易一眼,開口說了句滾,修易趕緊閉上嘴,一個字都不敢多講,只能跟在後面,一起上了電梯。
電梯往上走,停穩後門慢慢打開,門口玄關處并沒有人,梓曜很自然的落後了兩步,給修易使了眼色,由修易繼續帶路。
這方面梓曜還是很上道的,修易點點頭,想着自己算是領了這份情了,在前面引路,帶着何先生進了客廳。
客廳裏也沒有什麽人,修易有些奇怪,張昀澤讓自己去請的人啊,怎麽他不在家嗎?修易琢磨了一下,就進了餐廳。
果然,昀澤坐在餐桌旁邊,桌子上面是早已做好的飯菜,兩副餐具,一副擺在他面前,一副擺在對面,修易進來的時候,他正對着餐桌發呆。
聽到腳步聲,他望過去,見何先生和修易梓曜一起進來的,吓的一愣,回過神來,馬上就站了起來,這是梓曜第一次見到張昀澤的臉上,出現了局促不安的表情,他搭在桌子上的手緩緩的攥了起來,像是十分慌張一樣。
想對比梓曜的驚訝,修易倒是不以為然,他們這樣見了師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