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26)

他搭了一個毯子,才算松了一口氣。

梓曜沒有馬上離開,他坐在床邊看着修易的呼吸逐漸平穩,應該是短暫的昏厥後由于酒精作用,就昏睡過去了,沒有傷到他,他才放了心。

他盯着修易的時候,也不僅是在觀察他被打之後的反應,腦海裏還在想着這些事情,他覺得如果修易一直生活在那樣的工作環境裏,只怕長此以往對于他的性格沒有好處,他也算是他們三個人當中最正常的了,如果在變得乖張怪異起來,張先生定然會很惋惜。

先生說了,他要替着操心的,可如果要幹涉,怎麽幹涉才不算過分?依照梓曜的脾氣,他就想幹脆帶人沖進去,挨個的教育一遍,只是那樣震的住一時,鎮不住一世,只怕修易想要過好後面的日子,還得他自己改變才行。

這些個瞻前顧後的事情,着實是太磨人了,梓曜想一想就覺得頭疼,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大家都退到外邊等了,見梓曜推開門,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梓曜看着萱姐:“他怎麽了?”

“他……喝了點酒。”萱姐轉了一下眼睛,見梓曜面色冷的吓人,也不敢直說,梓曜覺得不太對勁兒:“喝了多少,喝成那樣?”

“五杯。”萱姐伸出一只手,可見梓曜的表情越來越不和善,心裏就開始打鼓,仔細想想,還是說了實話:“五杯,B-52.”

這樣就對了,修易是有些酒量的,只是喝得少,最主要也是沒人和他喝,而且家裏的酒,因為路秦的原因,早就被昀澤打包丢出去了:“我是說過吃喝依他,但這樣的酒為什麽給他喝?”

萱姐聽見梓曜的質問,便不敢說話了,面前的人都沒有聲音,梓曜心裏越發的有氣,剛張嘴想罵人,就見萱姐搶先說了話:“我看他望眼欲穿的樣子太心酸了!”

“我以為那個人不會來的,越到最後,他的希望就越大,就那麽直勾勾的看着門口,我瞧着心裏難受,想把他灌醉了,睡一覺,就……明天早晨了。”反正梓曜該生氣就生氣吧,萱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可她這話,反而讓梓曜這氣不知道出到什麽地方去,沉默了半天,只能剩下一聲長嘆,覺得算了。

青禾從外面急急忙忙的走進來,見大家都圍在這裏,就穿過前廳,走到梓曜身邊:“事情辦完了,人也送回去了。”

“好。”梓曜點頭,往前面走過去,鬧這麽一圈,旅厲已經開始營業了,大門拉開,便有三三兩兩的人進來,梓曜坐在吧臺上,身邊只剩下了青禾萱姐和小五。

調酒師上了一杯龍舌蘭,被青禾擋了回去,只給了一杯水,梓曜握在手裏,顯得心事重重:“我打聽了一下他在園子裏的事,他自己剛剛喝多了也說了些,你猜得沒錯,因為他本身能力不強,又是個什麽大師兄,所以除了這個徐彙東,也沒人理他,所以才鬧了這麽多出。”

“你想對那些人動手啊。”青禾把換下來的那杯龍舌蘭放到自己面前,晃了晃裏面的冰塊,梓曜沒說話,幾乎就等于默認了,但也說明,他在糾結方式:“有些事情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的。”

梓曜的氣壓不高,青禾也跟着沉默,只是萱姐聽了這話,胳膊上起了些細密的雞皮疙瘩,她擡起頭:“也也也也也是可以裝的,可以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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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青禾被她這沒頭腦的一句話說的懵了,轉頭看着萱姐,梓曜見她這緊張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擔心剛剛修易那些話她聽到了,自己會不會動她。

梓曜是覺得她聒噪,如果是以前,可能早就動手了,可現在,他學會了權衡,萱姐在這裏年深日久,關系盤根錯節,動她容易,只怕引起的連鎖反應會讓深圳不太平,現在深圳就是他們的大後方,沒有什麽比大後方穩定更為重要了。

主要也是,她除了話多,也沒有什麽錯處,梓曜強壓住心頭的煩躁:“萱姐!做好你的生意。”

“哎!哎……”萱姐連連點頭,青禾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還站在這裏,和梓曜大眼瞪小眼,就用腳踢了踢她的腿,做了個“走啊”的嘴型。

萱姐這才如夢方醒,趕緊轉身混入人群。

青禾清楚的看到梓曜瞪了一眼萱姐離開的方向,一肚子的氣沒處撒,為了避免一會兒自己成為撒氣桶,還是讓他們自己家內部消化吧:“你別煩,這人是張昀澤親自定下的,多少年了一直沒變過,她自然有她的好處。”

只可惜這個伎倆被梓曜一眼看穿了,他瞪着青禾,眼睛都大了一圈:“你少拿先生壓我,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動我?”青禾笑了兩聲,端起酒杯撞了一下梓曜的礦泉水:“動我,誰替你解決園子的事兒?”

梓曜覺得青禾就是在将他的軍,他雖然受不了這樣被人挾制,但這個時候,也只能投子認輸:“有話直說。”

“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但是覺得,那裏其實同咱們這裏是一樣的。”青禾停頓了一下,目光有些凜冽:“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所以我也沒有辦法,我是想勸你,不要管。你替他撐腰是害他。”

這話的确點醒了梓曜,他确實沒有必要像個老媽子一樣什麽都管,和同事打好交道,應該是生活在這個社會裏的基礎技能了。

梓曜愣了幾秒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說,我都開始害怕你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昀澤那些傍身的伎倆,誰還不能偷着學兩招呢?”青禾也笑起來,把杯裏的酒喝完,放下杯的時候,臉上的笑漸漸落下:“小先生,咱們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別讓一些人對你存了希望,也別和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牽絆,咱們這樣的人,怕的不是死,是舍不得死。”

作者有話要說: 他不是怕死,他是舍不得死。

☆、苦力

修易是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過來的,一醒過來連腦袋帶脖子一起疼起來,他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鐘,才敢慢慢轉一轉脖子,還沒等動,就先喊了起來:“有沒有人啊!來個人送我去醫院啊!要疼死了!”

“有人有人有人……”萱姐從外面急急忙忙的沖進來,親自把修易從床上扶起來,殷勤的為他捏肩捶:“您這兒沒事兒,這都是小傷,不用去醫院,過一會兒自己就好了。我早就給您買了醒酒藥,您先喝了。”

她這一口一個您,修易聽着都瘆得慌,可頭疼欲裂,又沒有功夫和她矯情這個,就接過來先喝了藥,放下水杯,看到站在門口的梓曜,剛想問他這麽來了,就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诶?昨天徐彙東是不是來還錢了?”

“啊……”萱姐回頭看了一眼梓曜,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可梓曜也沒給她什麽暗示,她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是啊,還錢了。”

修易一拍大腿,你看,他就覺得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你怎麽說話不算數呢?你不是說他要是在四十八小時之內把錢還回來,就分文不收嗎?”

“不收嗎?”萱姐反問了一句,又回頭看梓曜,梓曜點了一下頭,走到修易的床邊,使了個眼色,讓萱姐先出去:“回頭我讓她把錢還給你就行了。”

“這還差不多。”修易嘟囔了一句,靠在床頭上,梓曜見萱姐帶人都出去了,就問修易:“你昨天和我說的話,是真的嗎?”

修易原本閉目養神,聽見梓曜這麽說,有點兒奇怪:“我昨天和你說話了嗎?我怎麽……我怎麽好像就記着我見到徐彙東了,後面的事兒就不知道了呢?”

“你後臺的師兄弟,是不是對你都不太好啊。”梓曜攏了衣服,坐了下來,見修易愣在了床上,表情很驚訝,覺得他應該是真的忘記了昨天撒的酒瘋,梓曜也不急,就讓他慢慢回想,可修易是一丁點兒都回想不起來了:“我昨天……真的這麽說的?”

梓曜點點頭,修易又拍了一下大腿:“我跟你說這幹什麽……”

“昨天青禾跟我講了一個詞,叫德不配位。”梓曜擺弄着無名指上的鐵環,他不知道自己這話應該怎樣說,才能讓修易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剛進深圳的時候,我被先生丢給了他的對頭,大家看我都像笑話,和你一樣,如果不是有我父親于合京這根線把我吊在這個位置,我早就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那可不只是不理你或者擠兌你那麽簡單的,這行是要吃人的。為了不被人吃掉,我只能先吃掉別人,這才一步步到了今天,你要是想在團楚園過的好,這條路就也得走一遍。”其實進這屋子之前,梓曜是不準備說這些的,昨天青禾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而且當初他也是親耳聽到了張昀澤說不去海南的決定,梓曜知道,他不是怕死,他是舍不得死。

這些羁絆應該都放掉,越早放掉,對他越有利。可當看到修易的時候,梓曜忽然恍惚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绾绾,路秦甚至韓稷,他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像先生那麽通透的人,反而在這個世界留下那麽多的羁絆。

在這個世界上,孤零零的是鬼,只有有了周圍人的溫度,才算得上是人,所以他後來也明白了,當初從車裏被路秦拽進了張昀澤的家裏時,路秦那句:看看人間。

從前天到昨天,他覺得做人太難,所有的猶豫不決和瞻前顧後,都是怕傷害影響到那些給過他溫度的人,可此刻讓他作回鬼,他舍不得了。

細想起來,當初先生,是不是也是被這個溫度拽回了人間,才決定洗手不幹了吧。

“我真是一天都不想看到那些人的嘴臉。”修易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好像頭一次出現這樣的表情,目光呆滞的望着前面,一點兒光彩都沒有:“相聲演員的嘴太狠了,每次去園子,我都跟上墳似的,我覺着每天看着他們,比撞鬼了還可怕。”

梓曜也知道,有些事情,他要自己慢慢适應過來,一時半刻的急于求成是沒有用的,時間是個好東西,很快就會填滿當初的那些情緒:“那你休息兩天,幫我辦件事吧。”

“我就說你掂量着算計我!”修易的嗓門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他心裏還詫異,梓曜今天怎麽就變成知心大姐姐和自己談心來了,原來是憋着讓自己賣命,他才不幹呢:“你想都別想,我不和你廢話,把錢給我,我立馬走人!”

“你還欠我二十萬呢。”梓曜還第一次見這麽翻臉不認賬的人,相聲演員的嘴,他算是見識了:“我一個放高利貸的,現在這錢都滾過百萬了,修易,我讓你幫我辦件事,過分嗎?”

修易想了想,臉上的階級仇恨立馬舒展開,變成了和善的微笑:“那我幫你辦事,你幫我免單怎麽樣?”

“沒門。”梓曜搖頭,他才不傻,這種底牌怎麽會那麽簡單就用了:“家你還要不要,你要是不要這個家,那你就什麽都別幹,繼續回你的園子當炮灰吧。”

說着,梓曜腳下踹了一下床板,椅子往旁邊滑動了一下,露出身後的門來,修易見他提到了家,就想起了住別墅的開心,砸吧砸吧嘴,十分不情願:“家當然是要的啊,但我能做什麽呢?相聲相聲說不好,賭也不贏……”

“你休息兩天。”梓曜見他退步,就知道差不多了,語氣自然沒有剛剛那麽沖:“去幫幫路大哥的父母,路大哥在籌備婚禮,總是要人跑腿兒幹活的。”

“你讓我做苦力?”修易心想梓曜這一個點動辄幾十個服務生,要真想幫忙,他随便關一個店就成了,何苦為難自己,可話說出口,他心裏恍惚也有點兒明白了,臉上帶了些許的驚愕:“你這是讓我做卧底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師父是他師兄啊,那我們就跟一家人是一樣一樣的。

☆、成算

“铛铛铛!”

修易電梯坐上來,一轉彎,就看到了路秦家的門牌號,敲了幾下門,半天沒有聽到人應聲,就又敲了幾下,裏面才慢騰騰的傳來腳步聲,接着一句問話:“誰啊。”

“我是路秦的……同事。”修易遲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麽身份登門,要是說路秦的弟弟,那就等于還沒進門就暴露了,這要是讓梓曜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好在他也在舞臺上摸爬滾打了幾年,撒謊的話張口就來:“來看看伯母。”

門吱啞一聲推開,裏面有一個女人伸出了頭,修易趕緊換上了一副甜的發膩的笑容:“路伯母您好,我是路老師的同事,被安排過來看看家裏有什麽幫忙的。”

他說着,就見那女人一臉警惕的看着自己,絲毫沒有準備把自己讓進去的意思,修易就用胳膊肘別開了門,往裏面走了一步,彭阿姨見他還要往裏面走,立馬伸手攔住了他:“你等會兒,我不是你路伯母,你是路秦的什麽同事?”

修易剛剛還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呢,沒想到進門就認錯人了,頓時有些尴尬,正巧這個時候路媽媽從裏面出來了,正端着一盤糖,往門口這面看:“怎麽了?誰來了?”

“他說是路秦的同事。”彭阿姨回答了一下,側過身,讓路媽媽可以看到修易:“特意來看你的,你認識嗎?”

路媽媽啊了一聲,低下頭,目光從老花鏡上面敲過來,往這邊走了幾步:“不認識啊,咱們沒見過面吧。”

“是沒怎麽見過,路老師忙,肯定沒有機會給您介紹我的。”修易把手裏拎着的營養品和水果往前送一送:“我們那不是一般的關系,我是路秦大師兄的徒弟,那路老師正經我師叔呢。”

“啊……”路媽媽将信将疑的應了一聲,她之前确實聽到路秦有個什麽師兄,不過那也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記得也不清楚,修易一見人家應聲了,心裏約莫着這事兒好辦:“我師叔不是要結婚了嗎,師父就讓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跑腿打雜的,讓我多幫着忙活。”

他這樣一說,兩個老太太倒是對視了一眼,路媽媽笑呵呵的問修易:“你怎麽知道路秦要結婚了,他這事兒都沒讓我們往外說的。”

“我師父是他師兄啊,那我們就跟一家人是一樣一樣的。”修易本就是自來熟的性格,把東西放在一邊,換了鞋,就來接路媽媽手裏的東西:“我師叔現在可有名氣,這事兒不能讓外人知道,知道的人少,幫忙的人就少,我園子裏的演出都停了,就為了來幫忙。”

路媽媽見他這樣說,大約也就信了,在者修易是直接到的家裏,家裏的地址,如果不是路秦很親近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可真辛苦你了啊,路秦爸爸的腿不好,我們這兒正沒有個男人幫襯着呢。”

“這不巧了嗎您說。”修易滿面春風的跟在路媽媽身後,三言兩語就打入了敵人內部,雖然路秦現在還有工作在身,娛樂新聞上看,并不能察覺不出什麽,但是路家的氣氛,已經進入了要辦喜事的狀态,四處堆放的都是訂婚宴和婚禮上需要用的。

修易這個忙,一幫就是三天,就跟打卡上班似的,第四天一早還是準時到路媽媽家報道,他們一上午都在忙活着定東西,中午也就簡單吃了一口,下午稍微休息一下,到三四點的時候,又繼續開始幹活,修易見兩個老人坐在那裏聊天,就順手看了看準備的東西,很多上面都印着M和L的LOGO,眼色選用的是橙色和淺粉,一眼看上去非常熱烈,明顯是被用過心的。

他心裏有些不舒服,這路秦在他們面前,一副非張老師不娶的剛烈模樣,回頭就這麽用心的準備和麥雅的婚禮,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修易嘆了一口氣,覺得梓曜這心是為張昀澤白費了,這種人就算是攪黃了這場婚禮,說不定還會有下一場的。

“我們家一個大喜事兒,你嘆什麽氣?”彭阿姨心比較細,和路媽媽聊天的時候,就聽到了修易的嘆氣聲,這給修易吓了一跳,連忙改口:“我是羨慕我師叔的婚禮,可憐我到現在,女朋友還沒有一個。”

彭阿姨見原來是這樣,表情這才舒展開,拍了一下沙發扶手:“你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你急什麽,好好幫着你師叔,到時候讓我們家麥雅給你找一個合适的。”

“謝謝阿姨。”修易也立馬狗腿的笑起來,順手拉過一個凳子,坐在兩個人的對面,幫着一起折定制的喜糖盒子。

“要我說,當初真是一丁點兒都沒看錯麥雅。”路媽媽扶了扶眼鏡,笑的眼睛都有點兒看不到了:“小時候,那才多大點兒啊,來我們家,這就把他們哥倆制的服服帖帖的,你記不記得,我當時就說,這小丫頭将來肯定有出息,你看怎麽樣,人家心裏,可是個有成算的呢。”

“哎呦你可別誇她了,她能有什麽成算。”彭阿姨見路媽媽誇麥雅,自然心裏樂得不行:“要是真有成算,還能千裏迢迢跑過來嫁人?你沒有女兒當然不知道,這當媽的巴不得閨女就在自己身邊呢。”

修易聽到千裏迢迢跑過來嫁人,心裏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不是說麥雅是路秦的同事嗎?好像都在那個什麽傳媒公司上班,怎麽千裏迢迢上班,變成了千裏迢迢嫁人?

他認真留意起他們的對話來。

“那還沒有成算啊,你記不記得她剛看見我的時候,就跟我說,阿姨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讓路秦回家,結果沒有多會兒功夫,路秦就真回來了,那當時路秦和他爸在裏面吵架,也是她勸我,讓我對路秦好,別寒了他的心,往後他就更不回來了,你看看這閨女,心裏多有數啊。”路媽媽拍了一下彭阿姨的肩膀:“你說你哪輩子積的福,有這麽個懂事的女兒。”

“得了吧!上次路哥的事兒,氣的我好幾天沒和她說話。”彭阿姨瞪了路媽媽一眼,眼底本來都是笑,臉上卻裝作生氣的模樣:“那麽高,多危險呢,路哥又那個腿腳,她也敢出這主意,萬一一個不小心掉下去,我拿什麽跟老姐姐你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照顧

修易心裏咯噔一下,路秦父親跳樓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張昀澤和路秦因為這件事倆人鬧了起來,後來就分開了,但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路秦這個未婚妻在裏面撺掇的。

在看彭阿姨,雖然嘴裏在埋怨女兒,可臉上都是得意,那股勁兒讓修易想把面前的桌子糊她臉上,同時,他也慶幸聽到這些話的不是梓曜,不然,現在這屋子裏,可能已經有槍聲了。

“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路媽媽拿起水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兩個人看上去,對這件事,絲毫的悔意都沒有:“麥雅說的對,要不這麽幹,路秦不帶退步的,就他爸都爬那兒去了,你看我們家路秦還嘴硬着呢,要不是那小子松口,他們爺倆不知道要較勁兒到什麽時候,要我說,麥雅這主意出的好,不管你怎麽說,這個情,我當婆婆的,是記住了。”

彭阿姨擺了擺手,像是這些事都不值一提:“這都無所謂,不過我可跟你講,我們家姑娘可是真的看上路秦這個人了,那孩子說了,什麽財産要公正,婚禮不輕太多人,這些我姑娘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你看看現在這世道,去哪兒找我們閨女這樣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路媽媽聽到彭阿姨說這個話,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拍了一下彭阿姨的手:“你放心吧,什麽公正不公正的,那我兒子賺的錢,給誰不給誰,還能是公安局說了算嗎?那還不是我這個當媽的說了算?婚禮的事兒你得多理解,再說麥雅也說,她現在事業也在上升期,不公開對她也有好處,他們兩個那麽能賺錢,将來什麽婚禮辦不了。”

“也是。”彭阿姨點點頭,這一點麥雅早就和她說過了,要不然她也不能同意麥雅一口應下來這些:“兒孫自有兒孫福了,安安穩穩的結完婚,剩下的咱們也就不管了。”

“對,不管了。”兩個老人相視一笑,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修易壓着火一板一眼的折着糖盒,說起來,他還要感謝梓曜坑他這一次,要不然這些事兒,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裏面有這麽多彎彎繞。

也是可憐了路大哥,像個傻子一樣在裏面被玩兒過來玩兒過去的,平時看着精明,其實都是瞎聰明。

啥也不是。

修易正聽着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倆天,門忽然響了,他們正好都坐在客廳裏,一回頭就能看到房門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着非常精致,梳着大波浪,就一只耳朵上帶着一個大圓環的女人。

就像是,某個韓國好幾線的女團成員一樣。

“麥雅,你回來啦。”路媽媽先打了一聲招呼,彭阿姨也笑着看過來,麥雅摘下墨鏡,點點頭,雖然臉上的妝非常精致,但也掩蓋不住疲憊:“是啊,今天真的要累死了。”

她說話的時候,就往這邊看過來,正好就看到修易了,順手點了一下:“這誰啊。”

“這是你路大哥的徒弟。”路媽媽介紹了一下,還沒介紹對,修易怕穿幫,就立馬更正:“不是不是,我是路大哥師兄的徒弟,路秦是我師叔。”

“哦。”麥雅也沒多想,她的确是知道路秦以前是說相聲的,有個什麽師兄師父的也不稀奇:“你們那個茶館叫景什麽那個吧。”

“嗯,景軒茶樓。”修易點點頭,又笑着說:“我師父是那兒的經理。”

“嗨,什麽經理啊,不也是給路秦打工的嗎。”麥雅笑了一聲,滿不在意,踢了高跟鞋,走到廚房接了杯水。

她這話讓修易不太舒服,在他眼裏,時寸首先是路秦的師兄,其次才是茶館的經理,而且茶館的股東雖然是路秦,但時寸該上臺還是上臺的,平時要管理茶館和師兄弟,賺的每一分錢都有名頭,怎麽她這話說的,就好像路秦再給自己師父賞飯吃一樣。

不過,修易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勵志要做一名合格的卧底:“是啊,我沒有拜路老師的命,只能拜了現在的師父,要是能拜路老師做師父,那不一步登天了。”

“诶,麥雅,你回頭跟路秦說說呗。”彭阿姨也不知道是有意顯示自己的女兒,還是真心喜歡修易:“這孩子幹活真不錯,這兩天幫了咱們不少忙,你跟路秦說說,讓他收了當徒弟吧。”

修易剛剛折好一個,伸手去取第二個糖盒的時候,被這話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路大哥好是好,但他自己拜師拜的都不全乎,師爺現在好像也不怎麽提起他來,再說,自己拜的時寸,那是正兒八經的大徒弟,他就是正兒八經的大徒弟的大徒弟,跟路秦瞎混去?他腦子又不是被門夾了。

可這話是自己說出口的,他也不好改,就祈禱麥雅有點兒自知之明千萬別往這上聊,這一點他倒是料的定,麥雅哪有心思管他這樣小喽啰的事兒:“媽,人相聲拜師的事兒麻煩着呢,哪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拍板的。”

“行了行了,回頭讓路秦在園子裏多照顧照顧就行了,你難為閨女幹什麽。”路媽媽趕緊上來打圓場,這才算把這個話頭挑過去,麥雅也就順着下來:“這個沒問題,等我倆的事兒忙完了,我給園子打個電話,放心吧。”

“哎呦謝謝您。”修易合着手掌拜了拜,心裏想着我佟姐第一個就不待見你,那可是茶館的大股東,犯起混來,連路秦都要讓三分的人,能容的了你去那兒指手畫腳?

不過在一想,修易還真的挺期待她去茶館,和佟筱雪過招的,一個是未婚妻,一個是女閨蜜,這打起架來,薅頭發抓臉,應該挺精彩的。

只可惜,麥雅的身份,大約也就只能到未婚妻了,要不然,他是為什麽來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他不知道你是誰啊。”

☆、衣帽間

麥雅說着話,就坐到了沙發上,手裏拿着手機,放在耳朵邊上,聽了一會兒,又拿下來,按了挂斷,彭阿姨偷眼看着,小心翼翼的問:“路秦還是不接電話啊。”

“也是要命了。”麥雅把手機丢在沙發上,眉頭緊鎖:“他這段時間本來通告是不多的,可說為了還個什麽人情,去大山裏拍電影去了,連他帶他助理,誰的電話都打不通了。”

“哎呦,那可壞了。”彭阿姨一聽這話,不由得緊張起來:“那下周四的訂婚宴,他不會不來吧……咱們明天的請帖就要往出發了,到時候他不到場可是不行。”

“放心吧,他知道。”麥雅回答了一句,看上去并不為這件事擔心,應該是他們之前就說好了的,不過,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們明天發請帖啊,那我不在家,你們能弄得明白嗎?”

訂婚宴用的是電子請帖,兩個老太太,麥雅當然擔心了,不過她又看到專心致志疊糖盒的修易,就有了辦法:“不明白的讓他幫你們吧,我明天通告可能得挺晚呢。”

路媽媽笑着回答:“行,你忙你的,不用你擔心。”

麥雅窩在沙發上休息,看臉色累的有些精疲力盡,彭阿姨心疼女兒,就去煮了牛奶:“你這個工作啊,太不穩定了,昨天你還和我說,大約中午就能下班,怎麽又拖到這麽晚,等訂婚那天,可不能這樣。”

“我今天去路秦家了。”麥雅漫不經心的回答,卻讓修易驚了一下,立馬豎起了耳朵,可麥雅說完這話就沒有在說下去的意思,他心裏有些發急,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主動問起來:“這不就是路老師的家嗎?”

“你見他什麽時候回過這裏住。”麥雅冷笑着撇了修易一眼,像是有點看不起他:“路老師有個五層的別墅,平時他都住哪兒。”

彭阿姨聽了,手裏的活兒就慢了下來:“你們的新房是不是就定在那兒呀,唉,說起來,咱們還都沒去看過,訂完婚之後,裝修就要搞起來了。”

麥雅點頭,可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開心:“他倒沒說新房是不是定在那邊,可深圳他沒有別的房産,結完婚之後,應該也就是住那兒吧,我今天去看了,他之前的那個保镖在那兒,說什麽不讓人進屋子裏面,我也就上下樓瞅了瞅,就走了。”

“他不知道你是誰啊。”彭阿姨聽到這兒,明顯不樂意了起來,餘光瞟了一下路媽媽,路媽媽低頭幹活,就像是沒聽到這母女倆的對話一樣。

麥雅攤了攤手:“他當然知道我了,不過不知道路秦鬧什麽幺蛾子,我也沒執意去看,上一次我去就在客廳坐了坐,這一次就上下都看了,三樓的卧室,二樓的書房都不錯,書房旁邊有個走廊,并排三間屋子,我倒是想打通了,改衣帽間的。”

她一面說,一面疊糖盒,根本沒注意到修易看她的眼神,已經開始帶着殺意了,那三個房間,是他們兄弟三個的,她別的房間不動,就偏要動這三間?

不過麥雅進屋這麽長時間了,她沒認出來修易,就說明她其實對路秦家裏的情況了解的不多,路秦應該只和他提了財産公證,而沒說過贈養協議,這女的看上去天真無邪的,實則把路秦的爸媽都耍的團團轉,将來要是知道這個協議,還不千方百計作廢了,或者在另出一套遺囑來對付他們?

其實,路秦具體是和昀澤在一起還是娶麥雅,修易都知道自己沒啥資格去幹涉,他也不像梓曜那樣有明确的立場,在他看來,是都可以的,只要路秦自己高興就行,他之所以答應來攪和,就是因為在他認識路秦的這麽長時間裏,他發現,只有路秦在看到張昀澤的時候,才是高興的。

哪怕兩個人橫眉冷對指桑罵槐,張昀澤面前的路秦,是個活的,而面對其他人的時候,路秦的态度消極到了極點,就差在臉上寫上厭世這兩個字了。

而張昀澤,修易是親身經歷過的,那密林裏從毒蛇嘴裏搶下來的錢包內,只有那張張昀澤和路秦的照片,他那麽拼命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修易想着畢竟花了張昀澤的錢,他也多少得做點兒什麽。

所以他才答應了梓曜的要求,不過現在看到麥雅又要動路秦的錢,又要動路秦的房,修易就更不樂意了,這貪圖的未免太多,路秦是個在錢財上不計較的人,兩個人要真是結婚了,只怕會被麥雅坑的很慘。

這幾天看下來,他們結婚的事情并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但是訂婚已經準備好了,而且明天就會發請帖,訂婚宴上不知道會來多少人,雖然彭阿姨說過這一切都不會公開,但是人多口雜,一旦傳出去,這就是定死了路秦,他這一趟真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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