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33)
,把那幫人惹急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趙曉濤哈哈笑了一下,旅厲的水深不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匆匆忙忙的趕出來,攔了一輛車,往景軒茶樓趕。
他到茶樓的時候,已經看到觀衆三三兩兩的往外出了,他心裏叫了一聲壞了,也顧不上繞到後門,就逆着人流往裏面走,有的觀衆經常來,就認出了他,還拉着他合影,趙曉濤心想吧臺那邊也有人形立牌,去照一下多麽節約資源,非耽誤自己的時間。
可他們這一行,觀衆就是衣食父母,爹媽的話他也不敢太違拗,只能站在原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配合着照了相。
轉進後臺,大家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他沖進來四處看着,尚明明正蹲在桌子旁邊看今天粉絲送上來的花,見趙曉濤進來,就招呼他過來:“濤哥,你快來看,今天的粉絲送的花裏有棒棒糖啊!”
尚明明是他們後臺年紀最小的人,什麽事兒都一驚一乍的,趙曉濤也不想理他,環視了一周沒瞧見人,轉身就要走,尚明明一把就把他拉過來,硬怼到了那花兒的面前:“濤哥,這個機會你可得把握住,別說我沒給你小道消息。”
“什麽機會消息的,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趙曉濤伸手就打了一下尚明明的後腦勺,覺得他最近神神叨叨的,果然,尚明明一臉賤兮兮的笑湊過來:“今天曲燕姐去高橋店了,她不知道有粉絲送這個花兒,而且咱們這兒散的早,你現在抱着打車去高橋,說不定能趕上她,這是不是個絕妙的好機會。”
趙曉濤追曲燕,這在景軒茶樓現在這批新演員的眼睛裏,已經算不上是秘密了,他自己也不覺得難為情,不管誰出主意,他都願意試試,那麽要臉有什麽用,要媳婦兒才是硬道理。
“是啊。”他抱過那捧花兒,仔細的看了看,從裏面抽出一張卡面,掃了一眼,丢在桌子上:“這不給我師兄的嗎,怎麽送這兒來了?”
尚明明自覺出了一個好主意,就準備功成身退下班回家了,聽趙曉濤這麽說,愣了一下,走過來拿起卡票也瞅了瞅:“不知道啊,這粉絲消息也夠不靈通的了啊,師兄都去高橋店半年了,怎麽還來這兒送花。”
“那花兒是我接的。”
他們正說着,王铎從裏面換好衣服走出來,聽到尚明明的話,就接了一句,他手還在整理衣領,嘴上解釋:“粉絲說了,高橋街太遠了,她去那邊的話,回學校寝室就關門了,只能來這邊,讓我把花兒帶過去。”
說完,他指了指花兒,還補充了一句:“你別動啊,人家說發微博艾特你師兄了,讓曲燕看見你糊弄她,你這輩子都甭想了。”
趙曉濤的臉色一沉,啪的一下把花丢在茶幾上:“誰稀罕呢。”
一轉身,看到監控裏觀衆都走差不多了,就扯起嗓子:“老何!你人哪?”
☆、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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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铎三步并作兩步,上去就抽了趙曉濤肩膀一下:“你喊什麽啊!老何在前面收拾桌子呢,你要找去前面找去!”
王铎現在是這組演員的隊長,趙曉濤被打了一下,也不敢還嘴,揉着肩膀往臺上走,一上臺,就看到了下面正對着節目單,往小黑板上謄寫的老何,他從側面繞過去,拍了一下老何的肩膀,笑嘻嘻的叫了一聲:“老何!”
老何被吓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趙曉濤,沒有理他,回頭接着寫。
這個人實在是太煩人了。
老何總覺得自己是見多識廣,見過各式各樣難纏的人,但是像趙曉濤這種招人煩的,他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裏堵得慌。
可趙曉濤對這個評價是渾然不知,他見老何沒理他,就往他旁邊站了站:“老何!老何我求你個事兒呗。”
老何手裏的粉筆頓了頓,經過短暫的思考,他看向趙曉濤,用手指了指耳朵,然後又擺了擺手。
“你別唬我。”老何的動作還沒做完,就被趙曉濤拍了下去:“你雖然是個啞巴,但你不聾啊,你都來這兒掃了三個月的地了,才想起來裝聾是不是晚了點兒。”
老何向上翻了翻眼睛,認真思考了一下趙曉濤的話,覺得還是不理他是最好的,就專心的寫節目單。
“哎呀你別寫了。”趙曉濤把老何的手拉下來,看上去很不耐煩:“你幫我個忙,我保證,你幫完我,從今以後,這園子我罩着你,他們誰也不敢找你的麻煩。”
老何聽了這話,都快笑出聲來了,他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趙曉濤,心想就你還罩着我?你自己都每天被人呼來喝去的,拿什麽罩着我?
拿追曲燕那一套嗎?
他搖搖頭,意思很明确:不幫。
“你別太過分啊。”趙曉濤見老何油鹽不進,想要吓唬一下他,用手指着老何的臉,瞪起了眼睛:“我找你幫忙是看得起你,你這樣……”
他的話剛說了一般,就看到老何把手裏的節目單和粉筆放了下來,以為他想通了,正沾沾自喜準備往下說,指着老何的手指頭就被老何握住了,接着往後一掰,劇烈的疼痛伴随着清脆的的聲音,趙曉濤瞬間以為自己的手指頭折了,一聲慘叫叫的驚天地泣鬼神。
他慘叫着,另外一只手來解救自己的手指頭,可被老何抓住,兩只手放在一起,老何腕子上的一串星月菩提就順勢劃到了趙曉濤的手上,繞了兩圈見他掙脫不開,擡腳就踢在了趙曉濤的屁股上。
趙曉濤順着慣力往小黑板那邊撲了過去,老何手腕一轉,菩提又落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只剩下趙曉濤握着自己那根手指頭哇哇的叫起來:“老何咱們也算三個月的同事了!你至于為了這麽點兒的事兒掰折我的手指頭嗎?我還得打板兒呢……我還得演脫口秀呢……你……”
他正說着,見老何走過來蹲在他身邊,拍掉了他的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腕子使勁兒的抖了抖,他這才發現,手指頭根本就沒折,頓時尴尬的面紅耳赤:“你真的太過分了!沒見過你這麽過分的人!你這麽大歲數,怎麽就不能讓着點兒小輩兒呢?幫個忙能怎麽的?能死嗎?”
老何原本也就是被他鬧得煩了,想吓唬吓唬他,可看他眼圈都紅了,知道可能是真的疼了,暗自嘆了口氣,想想來這幾個月,其實趙曉濤對他也确實是可以,而且當時王铎在由于因為他不會說話要不要将他留下的時候,還是趙曉濤替他說了話。
想起這些事兒,老何覺得自己還是欠他個人情的,就楊了一下頭,示意趙曉濤直說。
看到事情有轉換的餘地,趙曉濤立馬就覺得手指頭完全不疼的,也蹲在了老何的對面:“明天我師父過生日,你幫我寫個扇面呗。”
老何聽到前面,還覺得挺驚訝,就這樣的也有師父收?這一行現在真是越來越良莠不齊了,可聽到後面讓寫扇面,他就果斷站了起來,用手巾把小黑板上已經寫了一半的節目單擦掉,然後寫了一個大大的“能”。
趙曉濤看到這個字兒,眼睛亮的跟兩個手電筒一樣,都射出光圈來了,撲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我就知道你能幫我這個忙!”
老何連連搖頭,在後面又加了一個字“死。”
趙曉濤一瞬間笑臉變哭臉,他指着老何的手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掰了一下,疼的發抖,還是被老何這兩個字氣的發抖,總之像得了腦血栓一樣:“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啊!我跟你說老何,出來混是要互相照應的,你這個歲數要是哪一天……”
老何實在是不想聽他廢話了,就在黑板上又寫了兩個字“不會。”
“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這一次沒用老何動手,趙曉濤直接拿起手巾,把黑板上的字兒擦掉了,老何還想攔,但根本攔不住:“上一次你在後臺,用毛筆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寫字兒,我都看到了,我還拍下來問我朋友了呢,我朋友說那叫金體,全國寫的好的都沒有幾個。”
老何做了個打住吧的收拾,翻着白眼在黑板上寫“瘦金體。”
寫完氣不過,還在後面加了個謝謝。
“你看!”趙曉濤立馬抓住了老何的破綻,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你承認了吧,這就對了,說真的,不用寫太多,你就幫我在扇面上寫一句‘願餐金光草,壽與天齊傾。’就行。”
老何皺着眉頭仔細的看了看趙曉濤,對于他寫這句詩表示有些費解,這不是李白羨慕神仙的生活嗎,也不是什麽賀壽的詞兒啊,還不如就整一句壽比南山呢。
不過,老何壓根也沒打算幫他,所以也懶得廢話,奪過他手裏的手巾,擦幹淨黑板,重新寫自己的節目單。
趙曉濤見老何頑固不化,只有拿出殺手锏了:“我記得你當時來,跟王铎說,看中的是包吃包住,而且想住我們宿舍503,你也知道,我管宿舍鑰匙,你幫我這個忙,503你就可以搬進去了。”
他說完,就看到老何擡起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後慢慢轉過頭看他。
☆、錯別字
趙曉濤第二天拿到扇子的時候,就像捧着聖旨一樣,覺得自己後半輩子的身家性命都在這件事上了,一旦師父拿到扇子心情大好,先把自己收了,那自己就算是大師兄了,別的不說,就在景軒茶樓,甚至高橋店,自己橫着走都沒人敢管了。
一想到這兒,他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橫着走。
他師父的家就在景軒茶樓的後面,走着不過兩三分鐘而已,他從家裏出來,打了一輛車,就準備先到師父家裏,今年的生日專場,備在了高橋店,他們先在這裏吃飯,然後高橋的演員就去準備掂場了,景軒的反而不着急。
他來的時間短,也不知道往年是怎麽過的,只有聽安排的份兒。車子停在了路邊上,他給錢下車,從一旁的角門進去,就是師父家了,今天來的人多,他還沒等走進電梯,就恍惚聽到十二樓的說笑聲傳了出來。
四個說相聲的坐一起,能頂一把唢吶。
在電梯裏,趙曉濤還特意把扇子抽出來看了看,覺得沒什麽問題,又放回到盒子裏,整理了一下衣服,電梯開門,他走了出去。
果然沒錯,走廊裏站着不少的師兄弟,安全通道的門開着,也有兩三個人湊在那裏抽煙,屋子的門也開着,裏面坐着的站着的高矮胖瘦形形色色,他大概數了一下,大概得有個二三十人。
師父是個寬厚的,不得罪人,如今在園子裏的輩分也排的上,來給過生日的人自然就多。
“哎呦我滴媽!”
趙曉濤正在人群裏尋找師父的身影,憑空就被撲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他還沒等生氣,對方倒是撞出一句東北話,然後推了一把趙曉濤,回頭看着不小心絆自己的人:“萬水千山總是情,找個地兒坐着行不行……你是要把我摔回四川去嗎?”
對面也是個年紀不大的演員,看着面生,估計是曲藝學校出來的,趕緊笑着道歉,趙曉濤就拍了拍師兄的肩膀:“算了大師哥,人這麽多難免不方便……”
“知道不方便你還才來!”修易一回頭,見是趙曉濤,臉色就不好了:“說好今天你一起來幫我忙活的,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沒兩分鐘景軒的演員就要回去備場了,你上我這兒來混臉熟來了是嗎?”
趙曉濤也知道自己放了師兄的鴿子不地道,但他确實是有理由:“我昨晚忙園子的事兒太晚了,今天沒起來,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吧。”
說是忙園子的事兒,其實就是威脅老何成功,拿到了心意的禮物,興奮的沒怎麽睡,一連打游戲到淩晨三點,但這個事兒,當然不能講給師兄聽:“對了師哥,師父呢?我有禮物送呢。”
“你呀,且等着吧。”修易拍了拍趙曉濤的肩膀,明知道他糊弄自己,可也沒有精力對付他,墊着腳望着外面的人頭,扯着脖子喊了一句:“王铎!你讓尚明明回景軒吧,那邊一個人沒有不行。”
“哎!”
也不知道哪裏答應了一聲,修易也沒心思管,總之有人應聲就行,他轉過身往裏面走,趙曉濤就跟在他後邊:“為什麽呀,師父幹什麽去了?”
修易端起水來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用眼睛示意趙曉濤往書房看:“挨訓呢,我跟你說你今天別惹他啊,我眼見着師爺青着臉進來的。”
趙曉濤趕緊點點頭,他也見過幾面師爺,總覺得那個老頭沉下臉來也是挺吓人的,不過他想不通,師父那種循規蹈矩,從不越雷池半步的人,怎麽還能挨訓呢:“為什麽啊”
“我路大哥的事兒。”修易斜靠在桌子上,也趁着和趙曉濤胡扯的間隙,歇一口氣:“前幾天師父搭了個線兒,讓兩個人見了一面,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筷子還沒動,師爺就摔凳子走了,今天我偷着聽,覺得還是這個事兒。”
趙曉濤恍然大悟:“路老板啊,我是聽永吉師叔說,在師爺跟前兒就不能提他,還有張師叔也不能提。”
趙曉濤說道張師叔,修易明顯想要說什麽,可是仔細考慮了一下,又沒有說出口,只是神色落寞下來,可一想,今天是師父的生日,哭喪個臉不吉利,就打起精神:“師叔還跟你說什麽了?”
“說咱們攤上好時候了。”趙曉濤撇了撇嘴,笑的有些煩人:“這要是落在張師叔手裏,半條命都能被打沒了。”
修易覺得好笑,張昀澤最殘暴的狀态,居然是留在了相聲園子裏,只不過他上一次聽到別人提起張昀澤,叫的還是張師哥,現下,已經有人叫他師叔了。
他要是活着,不知道會不會對這個稱呼不滿意。
他又想起那年過年,路秦說他們差輩兒了的事兒,那段日子雖然在他手底下活的小心翼翼的,可确實是開心。
“師哥,你咋了。”趙曉濤見修易怔怔的出神兒,不知道在想什麽,就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可後面的話還沒等說,書房的門就被拉開了,時寸站在旁邊,先把關先生讓了出來,從屋子裏到走廊,一瞬間全安靜下來了。
關先生沉着臉往外走,時寸在身後陪着笑,一直送到了電梯,電梯門關上,數字開始往下蹦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氣,雖然也不像剛剛那麽放肆,但好歹屋子裏有了些呼吸聲。
時寸看着這群如獲大赦的師兄弟們,也只能搖頭苦笑,毫無辦法。
“師父!”趙曉濤一看到時寸,立刻就放下了修易,竄到了時寸跟前兒,一臉谄媚的把手裏攥着的扇子遞了過去:“祝師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時寸着實被他吓了一跳,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見他這幅樣子,也不好在這麽多人的面前駁了他的面子,就只好接過來,在手裏掂了掂,也發現是個扇子了,有些驚訝:“你什麽時候也會留意這些東西了?”
“當然師父教導的好。”趙曉濤盡職盡責的拍着馬屁,修易在旁邊聽着都臉紅,自覺不如,可趙曉濤是自我感覺良好,一點兒也不覺得時寸有嘲諷的意思在。
時寸把扇子從盒子裏取出來,嘩啦一下打開,有不少師兄弟就都圍上來看,其中也不知道是誰哎呦了一聲:“這瘦金寫的地道啊!”
時寸也覺得着實是不錯,他逐字逐句的念着上面的兩句詩:“願餐金光草,壽……”
他念到這兒忽然停住了,剛剛說話的那個人也湊過腦袋來看,原來是樂原,他啧了一聲,連連搖頭:“字兒是好,可曉濤啊,你這兒有個錯別字哦。”
☆、他們的結局
被他這樣一講,趙曉濤也擠過來看,其實他昨天晚上已經看了很多遍了,但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上面有個錯別字,被樂原這樣一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立馬過來确認。
果然,壽字兒少了一點,趙曉濤心裏咯噔一下,心想自己後面這所有的水到渠成都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而且師父此刻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了,相比是開始生氣了。
那麽寬厚一個人,被自己氣的臉都青了,可想而知他得有多不爽了。這個時候別說拜師不拜師的事兒了,趙曉濤都想從人縫裏鑽出去,離開景軒茶樓,甚至離開這個人世。
可有點兒奇怪的是,時寸也沒有罵他,也沒有說他,更沒有把這件事兒岔過去,他就那樣端着扇子盯着那個錯字看,像是靈魂已經被抽走了一樣,趙曉濤看了看修易,發現修易也歪着頭看着扇子,臉色和時寸還有些像。
他拉了拉修易的袖子,做了個怎麽了的嘴型,修易費解的看了看趙曉濤,目光又挪回到扇子上了:“師父,這字我怎麽看着……”
“阿靜。”修易的話沒說完,時寸回頭叫了一聲妻子,闫靜正和阿姨在廚房做飯,聽到時寸喊自己,就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拉開廚房的門:“幹嘛?”
“你去我書房最上面,有一個9.5寸的棕竹扇子,手柄上有塊白玉的那個,幫我取來。”時寸又低下頭看着扇子,手還放在了那個錯字上摸了摸,像是在确認什麽,又像是不太敢确認。
闫靜走進書房,沒有幾分鐘,就從裏面走了出來,把手裏拿着的扇子遞給了時寸,時寸打開扇子,目光迅速的鎖定了上面的壽字。
也少了一點。
他像是剛剛回過神來一樣,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去找趙曉濤,此刻的趙曉濤已經蹭到門口準備開溜了,結果時寸一擡頭,修易就明白什麽意思,拎着趙曉濤的領子就送到了時寸的面前。
“你這扇面是買扇子帶的嗎?”時寸斟酌了一下,并沒有直接發問,他此刻看着趙曉濤,就像是看一只眼看要被扣住的麻雀,所有與的動作都是輕柔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給麻雀驚飛了。
趙曉濤思考了幾秒鐘,就決定實話實說了:“不是,是景軒打掃衛生的老何給我寫的。”
“老何?!”這下驚訝反而是修易了,他掰過趙曉濤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麽老何?哪裏來的老何?”
“他說的是何師叔?”永吉在一邊也站了起來,湊過來看時寸手裏的扇子,但覺得不像:“不對啊,何先生寫扇面一般都用小篆啊。”
時寸擺了擺手,讓永吉先別說話,聽趙曉濤怎麽說。趙曉濤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師叔和師兄盯着看,緊張的反而磕磕巴巴說不出來話。
王铎見了,就擠進來解釋:“他說的可能是景軒新來的那個打掃衛生的啞巴大爺,姓何,所以我們都這麽叫。”
“打掃衛生?”時寸的目光在人群裏找了一圈,才找到了王铎,修易在旁邊也像是不敢相信一樣:“啞巴?”
大家關注趙曉濤的注意力都挪到了王铎身上,王铎也有點兒不自在,他慢慢的點點頭,也留意着時寸和修易的表情:“來三個月了,不會說話,幹活利索,字兒确實是寫的好,景軒現在的節目單就是他寫的。”
時寸和修易對視了一樣,見修易也怔怔的看着自己,像是沒有什麽決斷,就把兩把扇子握在手裏,鞋都沒來得及換,撥開人群就往外走,甚至因為電梯在十七樓接人,而等不及電梯,從安全通道就下了樓。
修易緊跟在時寸後面,心裏突突突跳的有點兒吓人:“師父,我覺得是巧合吧,路大哥從國外回來的時候,說的很明白了,他……”
話一下子沒說出口,修易停頓了一下,又快步追上去:“他死了。”
時寸随着話音,也停了下來,他回頭看着修易,卻看到好多人都跟了出來,他覺得心裏有點兒煩,現在的時寸,就想自己趕緊去看看這個老何,可又不好斥責大家什麽,只好跟修易解釋:“你看到這個字了嗎?他寫這個字就這樣,他父親的名字裏帶壽字,他是要避諱,所以才這樣寫的。”
修易乖乖的閉了嘴,他想無論是怎麽一回事,等下見到老何,就一切都明了了,于是,他只能跟着時寸,快步走到了景軒茶樓的後門,拉開玻璃門,看到的是正在換衣服的尚明明,他一臉奇怪的看着闖進來的時寸。
以及後面的許多師兄弟。
時寸環視了一周,見後臺只有尚明明和兩位學員在換衣服,就直接問:“你們那個打掃衛生的老何呢?”
“老何……”尚明明也沒見過這麽些人沖自己氣哼哼的走過來,吓的往臺上指着的手指都有點兒發抖:“在上面整理演出用的道具。”
時寸聽了,幾乎是三步并做兩步的沖到了後臺側幕處,可他剛走到,下場的簾子就被人挑開了,一個瘦弱單薄的人影,從下場門走了下來。
他像是沒有聽到後臺的聲音,一下樓梯一擡頭,見面前站着許多人,吓的就停住了腳步,接着,他就看到了時寸。
他只是愣了幾秒鐘,就看到了他手裏的扇子,接着想到了那個壽字,恍然大悟。
既然被拆穿,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好裝的了,他緩緩的笑開來。
時寸最初只是震驚,接着開始生氣,只是如今見了他,原本以為會氣的踢他兩腳,可事實是,看到昀澤笑起來,他也就跟着笑起來。
時寸望着他,心裏感慨無限,這一生跌宕起伏,他沒陪在他身邊,卻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路秦說他死了,他是狠狠的哭了一場,也說了下輩子做兄弟的話,現下人好好站在面前,他反而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他用手指了指昀澤,又指了指自己,手擋在了面前,而後腕子一轉,做了個六的手勢。
咱們一不見面,六年了。
昀澤仔細一算,是啊,那場大封箱到如今,可不是六年整。
原來他們的結局,老天一早就告訴他們了。
☆、還願
“說話啊,等你量活呢。”
時寸吸了吸鼻子,微微蹙起眉頭,像是對昀澤站在原地一聲不吭的舉動有些不滿,昀澤雖然沒說話,但也并沒有光站着,他指了一下嘴,搖了搖手——啞巴。
時寸愣了一下,只是這一瞬間,他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種導致張昀澤啞了的可能,可畢竟他們也曾做過搭檔,也曾無話不談,如果張昀澤啞巴了,他大約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了:“不會說話嗎?要不你在回去練一練,興許就會說了。”
他們之前倒是用《學聾啞》的段子開玩笑過,但這句話,确實是時寸臨時發揮的,讓昀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搖頭:“你呀,你都是開了門的人了,怎麽如今反而不穩重了起來。”
聲音,腔調,都同那個記憶裏的張昀澤一模一樣,這一刻,時寸的心徹底放了下來,他看着他,像是每一次臺上臺下的對視。
得知昀澤離世的消息,時寸一連幾個晚上沒有睡着,他無數次的在想,如果他們的生命中都沒有闖進路秦這個人,那此刻他們會怎麽樣。
現在,他似乎想象的到了,他們會同現在一樣,在一個園子,帶師弟,開玩笑,風風火火的過好下半生。
人這一輩子大多都是一個巨大的圓,起點和終點交映重疊,嚴絲合縫。
時寸皺着眉頭,看上去對昀澤這話很不滿意:“你要注意你的态度,張昀澤,我是你師哥。”
“咱們同一天上臺,同一天拜師,憑什麽你就一定要是師哥?”昀澤抱着肩膀,對時寸這個話十分不滿意,不過他的話說出口,也就想到了時寸的回答,果然,時寸伸出兩個手指:“我八歲的時候就随關先生問藝……”
“你八歲這件事情,究竟要和我說多少遍?”
時寸認真的用手點了一下昀澤:“說到你叫我師哥。”
昀澤沒有了聲音,滿臉無奈,修易在震驚之餘,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路秦能把張昀澤逼到閉嘴以外,自己的師父也是有這個本事的。
最終,昀澤舉了白旗:“……師哥。”
時寸這才笑起來,他走過來,一把抱住了昀澤,時隔多年,他們這個重逢實在是有些太遲了,昀澤覺得自己的眼淚似乎要留下來,連忙推開他,別過了頭。
“跟大家介紹一下。”時寸拍了拍手,把大家都叫到跟前兒,其實很多人都圍在這裏看熱鬧,只不過見時寸轉過身,都作鳥獸散了而已,見他又讓大家過去,連忙重新圍上去:“我師弟,也是何先生唯一的徒弟,張昀澤。”
有些人在叫師兄,有些人在叫師叔,有的人在叫張大哥,昀澤微笑着一一點頭打招呼,既然被當衆揭穿,他也不好在遮掩下去,反而顯得沒意思。
“這看着也挺和藹的啊。”趙曉濤叫完了師叔,自己嘟囔了一句,這話正好傳到了修易的耳朵裏,他震驚的看着趙曉濤,不明白他從哪裏看出張昀澤和藹來了。
和藹……這個詞兒一放到張昀澤身上,他就想起張昀澤打梓曜的樣子…
每一次打梓曜的樣子……
“我就說,你絕對不是個簡單的票友。”周恒也在人群當中,探出半個身子,和張昀澤握手,張昀澤有些不好意思:“并不是有意隐瞞,只是那時的形勢所逼,師哥你別介意。”
“哪有的事兒,我還得謝謝你介紹我過來……”論起輩分來,周恒算得上師哥了,畢竟人家年紀在哪裏,別說張昀澤,就連時寸都要叫一聲師兄的,他們這裏正客氣,遠遠的不知道誰帶着十分的疑惑重複了一聲張昀澤的名字,然後嘿嘿的笑起來:“那不老板娘麽。”
他這句話的聲音本來不大,聽得出來也就是咬耳朵開玩笑,可正巧趕着周恒和張昀澤都聊天停頓的間隙,周圍又沒有人說話,聲音聽起來很清楚,昀澤的目光迅速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臉色一下子就冷了起來。
“張師哥你忙,我們先回高橋了。”樂原一見張昀澤這個表情,被他壓迫的恐懼重新襲上心頭,抓起快板就往外溜,有幾個永字輩的也都跟着撤了,生怕殃及到自己。
趙曉濤吸了一口冷氣,似乎理解了修易的恐懼。
“行了,別計較這些,我有事問你呢。”時寸拍了一下昀澤的後背,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周恒讓其他人都去備場,估摸着這生日今天是過不上了,只有修易沒有動,跟在張昀澤的後面,聽自己師父有些埋怨的問:“你這是幹什麽呢?怎麽來這兒也不跟我說,還打掃衛生來了?”
昀澤也不客氣,拿起前面的茶水倒了一杯,偷偷笑起來:“我說過的話,你一向都不放在心上。當年我不是說過麽,你開園子,我就去端茶倒水,如今,不是還願來了嗎?”
他說起這個,時寸倒是沒什麽印象了,但仔細想一想,好像還真是有這麽一回事,可時間太久了,各中細節,已經忘得差不多:“你一說我一聽罷了,難道我還真當真,讓你來給我打工。”
“一個月三千。”昀澤伸出了三個手指頭,看上去竟然還有些得意:“撿場的活兒我也是做過的,你還不信我的業務水平?”
時寸被氣的說不出話,只能搖頭苦笑,也跟着喝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是怎麽回事?怎麽路秦跟我說你沒……沒了?”
“沒了……”昀澤被時寸這小心翼翼的措辭逗的笑起來,這些事本來也沒什麽,只是他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起,只能用一個詞兒概括:“一言難盡。”
說着,他記起來身後還有一個修易,就轉過頭指着修易:“你要是敢去給我做耳報神,我絕對弄死你。”
修易正認真的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忽然看到張昀澤指着自己,那神情下一秒就要開槍了,他立馬點頭……連連點頭,連表情都不敢有。
☆、約飯
“你別吓唬我徒弟。”時寸見昀澤恐吓修易,又看到修易被吓的不敢說話,想着他這麽多年動不動就板起臉來兇人的臭毛病還沒改,就當面阻止了他:“你們兩口子的事兒鬧不清楚,竟撿着我們外人撒氣。”
兩口子……昀澤上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還是耿峰說他們來着,現在他們這關系是不避人了,可也不至于這麽直白,聽着這個稱呼,他還是蠻尴尬的:“剛剛那個說我是老板娘的,也是你徒弟?”
昀澤看模樣像是在質問時寸,可時寸不吃他這一套,張昀澤既然叫了這聲師哥,從今往後在他面前就甭想耀武揚威。
可他畢竟不是那種抓着被人的小辮子就不放手的人,就嗨了一聲,沒理他這茬,反倒是昀澤步步緊逼:“說到你的徒弟,我有事兒一直想問你,怎麽這麽多年,你還只是給了我們修易一個口盟,之前咱們不提,就說這一年,他這活兒也夠瓷實了,你還要人家做到什麽地步。”
修易沒想到昀澤會把話頭拖到這事兒上,不過見他向着自己說話,并且句句都在點子上,心裏頓時興奮了起來,張昀澤的嘴,一般人都說不過,他要是有心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