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等膩了我就放我走嗎

第28章 等膩了我 就放我走嗎

沈嘉儀告別祖母, 跟着弄月一路來到了翠竹閣。

此處環境清幽,一叢叢的翠竹環繞,頗有室外隐居之感。

天色已經轉暗, 顧承霄已沐浴過, 斜躺在長榻上看兵書,見到沈嘉儀紅着眼眶進來, 心中的怒氣不減反增。

他将目光挪回兵書上, 薄唇輕啓:“去沐浴。” 聲音疏離、淡漠,還有濃濃的冷戾。

感受到男人的不悅,沈嘉儀不敢反抗,順從地點點頭,原本要從他身前經過的路線, 生生在腳下打偏了方向, 繞了一個大圈才進入湢室。

她活像一只想要迅速逃離的兔子,走得又輕又快, 生怕屋內的這位閻王哪裏不如意, 又要将她囚着做出什麽事來。

很快裏頭就傳來水聲,顧承霄掀起眼皮往內室的方向瞧了一眼,忽然煩躁地起身, 捏着兵書走到了床榻。

果真是整日盼着被厭棄, 連走路都要刻意避開了!

他側躺着,因身形高大占據了大半張榻, 一手撐着頭,一手拿着兵書,右腳曲起,風流不羁之氣傾瀉而出。

沈嘉儀擦着頭發出來,寝衣虛虛地貼在身上, 描摹出勾人的曲線。

見顧承霄已躺在榻上,将所有進入裏側的路都擋死,她遲疑了片刻,到底不敢開口讓男人挪一挪,脫了繡鞋,彎着腰就往裏爬。

眼看着她就要跨過男人高大的身軀,順利進入裏側時,顧承霄忽然放下兵書,蒼勁大掌扣住了她白皙的腳踝,用力往外一扯——

“啊——”小姑娘驚呼一聲,身子因為外力往右邊一歪,重重地跌下去,正好撞進男人的懷中。

她的哭泣聲、求饒聲終于統統變成了恐懼,今夜的顧承霄就是一頭久未進食的猛獸,像是要把獵物撕扯成碎片,生吞入腹。

小姑娘哭得啞了嗓子,嬌美的小臉上淚痕遍布,終于再也忍不住,她張開檀口用了最大的勁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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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肩膀上的刺激,顧承霄終于舒服地悶哼一聲,翻身将她攬進懷裏。

沈嘉儀的氣息早已亂了,帶着濃濃的哭腔,一雙淚眼紅腫得像個核桃。

顧承霄回了些理智,捏着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真沒出息,在這事兒上怎麽只會哭?”

之前一直顧慮着她的身子,恪守着分寸,今日終于趁怒肆意暢快了一回,沒成想小姑娘哭成了淚人。

他餍足地躺下,剛才的郁結之氣已散了大半,腦海中忽然又浮起輕遠的話——切莫等到佳人遠去,為時晚矣……

顧承霄皺眉沉思片刻,垂眸去看沈嘉儀,就見小姑娘已昏睡過去,羽扇似的睫毛沾着淚珠,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不得不說,睡着時的她,比醒時不知可人愛多少倍。

“磨人的小妖精!”他低低罵了句,将人抱在懷裏,大步走進湢室清洗。

小姑娘睡得很沉,至始至終都沒有醒來,顧承霄只好又将她柔弱無骨的身子抱回榻上,那小身子剛一沾上被褥,就迅速地縮進錦被中,好像防備着再次被拆吞入腹似的。

男人無奈地扯扯被她攪得一團亂的錦被,也翻身躺了進去,還沒躺實,就聽見小姑娘細弱的夢呓。

“想要什麽?”他起初沒聽清楚,好脾氣地俯下身子去聽。

被中的人兒臉色微紅,好看的唇一張一合,呓語着:“等……等膩了我……就放我走嗎?”

雖是在睡夢中問出的話,卻說得十分認真懇切。

顧承霄頓時被氣笑了,本來餍足的神色沉了下去,将被她扯去的錦被拉回了大半,陰恻恻道:“對,玩膩了你,本王就把你扔得遠遠的,再也不管你!”

沒成想,這話她竟好巧不巧地回應了。

“恩。”小姑娘低低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

顧承霄更生氣了,胸/口都被氣得發疼,他重重地躺下,背對着小姑娘不再搭理。

許是弘福寺中的地龍年份久了,到了後半夜竟不太暖,沈嘉儀越睡越冷,她夢見自己來到了冰天雪地的極地,只有遠處的一只火爐能帶來溫暖。她

連忙飛奔過去,緊緊貼着火爐壁,不管寒風怎麽吹,死都不撒手。

然而床榻上,被她當作火爐的男人正一臉寒霜,動作生硬地将小姑娘推開:“不是要走得遠遠的嗎,抱着本王做什麽?”

沈嘉儀自然聽不到這句話的,她更加緊地纏上來,依賴地縮在男人懷裏,閉着眼低低地喊:“火爐別走……冷……”

男人生性體熱,屋內的溫度對他來說剛剛好,他皺着眉去摸小姑娘的身子,觸手冰涼,看來是真的冷着了。

他僵持了會兒,終于放棄推開她,鐵臂一伸将那具冰冷的小身子抱在懷中,堅毅緊繃的下巴抵在那顆毛茸茸的頭上,威脅道:“沈嘉儀,你豎起耳朵聽好了,等本王膩了,別說上榻,你連本王的寝殿都休想進來!”

回應他的是懷中小姑娘依賴的微蹭和綿長均勻的呼吸。

——

次日一早,弘福寺內熱鬧非凡。昨日祈雨儀式已經完成,剩餘幾日高官顯貴們會在寺內為家國百姓祈福、捐香火,诰命夫人們常年不出府門,今日也正巧借着禮佛與各家多多走動,聯絡感情。

官家貴女們對禮佛和交際興趣不大,一個個地都派了丫頭往翠竹閣外跑,一腔閨思再清楚不過。

丫鬟們跑得多了,難免撞到一起,都是為了裏頭的那一位,免不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罵起來。

有個脾氣急的已經怼上了:“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裴将軍家的二姑娘啊,聽說不是已許了人家了,怎麽,又想另攀高枝兒?”

“你!”裴府的丫頭一張臉氣得通紅,回擊道:“你們家的杜姑娘長得這麽醜,連平常人家都相看不上,還妄想攝政王殿下看上?”

“你個臭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其他假裝在一旁閑逛的各府丫鬟,一看情勢不對,立馬上來将推搡着的兩人拉開,有些素日裏有恩怨龃龉的,丫鬟們趁着人多眼雜,暗中踩腳的踩腳,掐肉的掐肉。

“哎喲,誰踩了我一腳!”

“哪個小賤人掐着了我的肉,可疼死我了!”

頓時,場面亂做一團,動靜越來越大。

鐘義今日起得早,原本在院外練拳,聽到門口烏壓壓的叫罵聲,趕緊飛身往外查看。

這沒看倒好,一看吓了一大跳,十幾個丫鬟扭在一塊兒,發絲都扯亂了,嘴裏不住地罵着髒話。

他頓時急了,主子剛吩咐不可有大動靜,免得吵了睡夢中的沈姑娘。

害,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主子也不知怎麽想的,一會兒擔心沈姑娘休息不好身子受不住,一會兒晚上又折騰得她哭得停不住。

就拿昨夜來說,沈姑娘到後來哭得聲兒都啞了,恐懼的意思連在外頭的朱牆都聽出來了,王爺就是不憐香惜玉,直鬧到後半夜才停。

他要是女的,絕對離主子遠遠的,沈姑娘說不定哪天就被折騰死了,偏偏那些個貴女眼巴巴地要往這個活閻王跟前湊。

鐘義“戚”了一聲,快步走到糾纏着的丫鬟們旁邊,堆着笑說道:“喲,衆位小姐姐們,這是在做啥呀?”

丫鬟們聽到男聲,頓時止住了動作,四下分散開,盯着突然出現的男人瞧。

看方向是從翠竹閣出來的?那他是攝政王的護衛還是……

鐘義咳嗽了一聲,開始自報家門:“在下是攝政王的貼身護衛——鐘義。”

“鐘……鐘大哥!”一個機靈點兒的小丫頭立即出聲。

緊接着,剩下的丫鬟也都跟着叫了起來,鐘義頓時覺得心裏熨帖了不少,借着攝政王的勢,他在這幫小丫頭心中的地位可謂水漲船高。

自己年歲也差不多了,不近女色的主子身邊都有了沈姑娘,自己是不是也該讨媳婦兒啦?

這樣想着,他喜滋滋的将那些丫鬟的臉一個個看過去——

這個太潑辣——

那個太精明,一看娶進門自己就要受氣——

粉衣裳的太瘦了,捏起來沒味道——

藍衣服的身材倒不錯,就是臉上麻子多了點兒——

看了一圈,就沒一個入眼的,鐘義捏捏眉心,長嘆一口氣,找個稱心的媳婦兒不容易啊!

“鐘大哥,我家小姐乃遠安侯府的嫡長女,感恩于攝政王的雄韬偉略,家國才能安定,不知王爺……”那個精明的小丫頭湊上前去,在他手裏放了根金簪。

鐘義眼睛一眯,連遲疑都沒有,不動聲色的将簪子收進袖中,笑道:“王爺今日不會出門,不過明日會……”

其他小丫鬟見“行賄”成功,紛紛上前将手镯釵環塞到鐘義懷裏,叽叽喳喳地問個不停。

這些“贓物”他一概收下,嘴上敷衍着,将王爺明日的安排半真半騙地說了個大概。

小丫鬟們心滿意足,嘴巴也不刻薄了,互相看對方也順眼了,嘻嘻笑着回去給自家小姐報喜去了。

鐘義巅巅袖中沉甸甸的首飾,心裏了開了花,正要轉身往回走,冷不丁撞到了一臉嚴肅的朱牆。

“看什麽看,傻大個子!”

朱牆冷着臉,攔住他:“你竟然為了點姑娘家的首飾,把主子都賣了!鐘義啊鐘義,你真是愧對父母給你取的這個名兒!”

“又不是真賣,我騙了一半的!你的名兒跟你倒是相配,四肢發達像堵牆!”鐘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抱着袖中的首飾就要往裏走。

“主子虧待你了嗎!這點子首飾就把你收買了,你真是掉錢眼裏了,守財奴!”

“也!你個大個子,你身板跟堵牆似的,難道腦袋也硬得像堵牆不知道轉彎嗎?”鐘義後退一步,“這些首飾我要變賣了換錢,以後娶媳婦用的!”

“娶媳婦能用那麽多錢?”朱牆不懂了,他們村兒娶個媳婦只要二十兩銀子,鄉裏鄉親的大擺一桌就成。

在攝政王府當差,一月五兩銀子,可以說很富足了。

更何況,為了娶媳婦兒就可以出賣主子了?雖說這事兒也不算什麽要緊,可他就是看不過鐘義一副守財奴的嘴臉!

“你懂個屁!”鐘義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朱牆,“你以為娶媳婦兒就給點錢,吃頓飯好了?你不需要哄媳婦兒的嗎?啥都不給媳婦兒買,人家能樂意嫁給你?”

朱牆聽得一愣一愣的,撓撓頭頓時覺得娶個媳婦兒好生麻煩,還是弄月比較地道,他前幾日問她喜歡啥,弄月只回喜歡練劍。

這好辦啊,自己武功不賴,陪着弄月練個三天三夜都不成問題!

一把好劍只要一兩銀子,牢固點的能使好幾年不壞呢!

“不成,我得揪着你去見主子!”

“別……別呀!”鐘義慌了,忙着要躲。

可朱牆武功比他高了許多,輕輕松松揪着他就往翠竹閣內走。

鐘義叫苦不疊,正要求饒,想到主子“不可喧嘩”的命令,只要閉了嘴,被拉扯着押到了門外。

——

屋內已重新燒上了地龍,沈嘉儀雖然醒了,腦袋仍昏昏沉沉的。

早晨借着起床氣,是她膽子最大的時候,她睡得迷迷糊糊,整個人窩在顧承霄懷裏,小小的手捏着男人兩根手指,呼吸均勻。

顧承霄半披着外衫,将床帳放下來,冷冷地對着外頭喊道:“吵什麽,滾進來!”

緊接着,朱牆拖着臉色發綠的鐘義走了進來,利落地抱拳,說道:“主子,剛才鐘義在翠竹閣外收受賄賂,正好被屬下撞見。”

隔着床帳,鐘義頓時覺得一道銳利的目光頂在他腦門上,讓人心裏一陣發虛,他軟了腿,苦着臉道:“主子冤枉!屬下也實在是沒了法子。”

顧承霄不言,等着他的下文。

“屬下照例在外頭巡視,不知哪裏冒出來十幾個小丫頭,在翠竹閣外打起來了,嘴裏罵罵咧咧的。屬下記着主子的吩咐,不可讓任何聲響吵了沈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騙着丫頭離開。”

“你胡說八道!”朱牆氣得鼻子都歪了,“明明是你見財起意,收了丫鬟們的首飾,就把主子明日的行蹤都告訴了人家!主子若不信,明日照常出門,就會遇到許多慕名而來,意圖偶遇的官家小姐!”

看到鐘義吓得臉色發白,一副被拆穿的模樣,朱牆頓時像只趾高氣昂,鬥勝了的雄雞!從前在這臭小子手裏不知栽了多少回,今日總算揚眉吐氣了!

床帳內,沈嘉儀還有點懵,聲音軟軟的,帶着媚意:“小丫鬟們探聽王爺的行蹤做什麽?”

屋內一時噤聲,鐘義最先反應過來,想到了保命一計:“回沈姑娘,這次祈雨節來弘福寺的官家小姐很多,十有八九都是愛慕主子的,剛才這些小丫鬟們便是官家小姐們派來探聽主子行蹤的。”

顧承霄攬着小姑娘的指尖一動,垂下眼凝視着她的表情,好像想要看出些什麽。

“噢……”沈嘉儀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攝政王生得一副好皮相,寬肩窄腰,玉帶金冠,又身居高位,的确是閨閣小姐們愛慕的對象。

如果能有一兩個入得了攝政王眼的,他是不是就會膩了自己,放她離開了?

想到這裏,她唇角微勾,嬌憨的臉上露出明麗的光彩,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頭上就被敲了一記。

顧承霄眼中的溫存已然斂去,換上了肅殺的冰霜,沉聲道:“外頭聚集的丫鬟,都是哪府的?”

鐘義一聽主子這聲就不對了,自己本來故意在沈姑娘面前,提衆多貴女愛慕主子,就是為了惹沈姑娘吃醋,主子不是素來盼着姑娘吃醋麽,只要沈姑娘吃了醋,主子一高興,沒準就開恩饒了他了!

沒想到沈姑娘非但沒醋,還把主子惹得更生氣了!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不敢再賣乖,忙把貴女的身份一一報上:“裴将軍嫡二女、杜都尉嫡幼女、孫太傅嫡長女……”他一口氣說過去,洋洋灑灑說了十幾個。

“朱牆,你即刻去給這些大人傳本王的口谕,”顧承霄慵懶地靠在榻上,指尖繞起小姑娘的一縷烏發,用力一扯,惹得她秀眉緊皺,眸子裏泛上水意,“若想保住烏紗帽,就看好自家女兒!”

“是!”朱牆恭敬領命,鼻孔朝天看了鐘義一看,昂首挺胸地走了。

鐘義一動也不敢動,按照主子的風格,接下來發落的就是他了。

果然,顧承霄冷冷道:“收了人家的東西,一樣一樣還回去。再罰一年俸祿,五十個板子。”

“主子!”鐘義臉色變了,一年俸祿他可以接受,大不了白幹一年呗,可暗衛營的五十個板子,不死也得殘了呀!

“還不快去?”見他站在原地沒動,顧承霄聲音更冷,“要本王親自請你?”

鐘義臉都成了豬肝色,想要退下,可雙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死活就是挪不動,可不是麽,五十個板子,這腿以後也跟灌了鉛沒分別了!

正驚慌間,又開始打瞌睡的沈嘉儀,忽然睜開了水蒙蒙的眸子,她攥着男人兩指的手緊了緊,又搖了搖,“王爺,可不可以不罰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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