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也無法相助王爺
第33章 再也無法相助王爺
顧承霄神色一變, 并不回答。
他将她抱起,往湢室走去:“你衣裳髒了,先洗洗幹淨。”
沈嘉儀慌亂地攀住男人的肩, 掩下眼底的失落。
湢室內, 弄月已備好的熱水,顧承霄将她放在浴桶旁的小幾上, 修指探進內裏, 替她脫下衣衫。
他的指尖微涼,觸到溫熱的肌膚,讓她忍不住渾身一抖,“我……我自己來。”
顧承霄也不勉強,行至一側的盥洗盆前淨手, 由着她自己褪下衣衫, 跨入浴桶。
水汽迷蒙,沈嘉儀害羞地将小小的身子隐入水中, 方才弄月已用棉帕将她的污血擦淨, 所以浴桶的水血腥氣并不濃。
溫熱的水觸着柔嫩的肌膚,她舒服地閉了眼,慢慢回想顧承霄方才的話——
本王不願你落入他人之手, 便掩人耳目偷偷将你送入了天悅樓……
留在天悅樓, 是對你最好的安置……
只是他千算萬算,都算不準宮笛從她進入天悅樓那一刻起就有敵意, 更沒想到,尹鼎會使手段意欲強辱。
可是——沈嘉儀心中的疑惑越發深,自己當初明明背棄了他,要論下場,當與高詩詩一樣或者更甚才是, 為何他要處處守護?
胡思亂想間,一雙寬大蒼勁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顧承霄已經淨了手,開始替她梳理滿頭烏發。
他從未替人梳過頭發,動作生疏,且男人手勁大,雖然控制着力道,還是把她弄疼了。
沈嘉儀不敢拒絕,也不敢喊疼,只是在水下的手緊緊捏着,秀美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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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他終于理完,将她滿頭青絲用一根絲帶松松綁住,沈嘉儀也已沐浴好,可想起身時,又犯了難——
攝政王在旁邊,她此時再也說服不了自己□□地起身,
顧承霄似乎知道他的顧慮,将架子上幹淨的棉帕遞給她,負手走了出去:“本王在外頭等你。”
坐在水中的小姑娘看着那抹往外走的玄色背影,有片刻的茫然:攝政王對自己,似乎比一年前更好了。
——
沈嘉儀收拾停當,一身緋紅衣裙走出時,外頭天色也暗了下來,顧承霄伸手将她牽過,打橫抱起,“剛剛小産,不宜走動,本王抱你上馬車。”
沈嘉儀本想掙紮,見他神色堅定不容置疑,不再動彈,悶悶地問:“為何今日就要回去?”
她記得,今日是祈雨節的最後一天,明日陛下太後才會攜朝臣家眷擺駕回宮。
大晉素來重視宗祠佛門,就算他貴為攝政王,在老祖宗的規矩面前,還是不宜造次。
小姑娘聲音輕輕的:“提前離開,恐被視為不吉。”
顧承霄并不在意:“提前一日而已,無妨。”
他從來不相信鬼神宗廟,若是祖宗真能顯靈,他在西北浴血奮戰,不知殺了多少兵士。
他殲滅衛、梨、安三國,三國冤魂的祖先不得夜夜入他夢中讨回血債?
如今只是祈雨節提前一日而已,就算不來又如何?
更何況,弘福寺雖大,但一應起居卻算不上舒适,沈嘉儀小産身子急需調理,必須回王府好生醫治才行。
暗衛早已清過場,一路上并未見到什麽官員家眷,沈嘉儀被狐裘遮得嚴嚴實實,一絲風也未吹着。
不一會兒,她就被顧承霄抱入了馬車,車內鋪着厚厚的絨毯,放着各色果點,除此之外,四角還燒着暖爐,熱乎乎的将她的臉都燒紅了。
沈嘉儀趕緊掙開男人的懷抱,低低道謝:“多謝王爺。”
顧承霄知道她心有芥蒂,也不強人所難,坐在一旁假寐。
馬車行了一炷香的時間,沈嘉儀僵坐着,幾次想要開口,又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顧承霄睜開眸子,深邃得如一汪深潭,看得她更加坐立難安,嗫嚅着:“等徹底鏟除異己,臣女便再也無法相助王爺。”
男人皺了眉,等待着下文。
就見小姑娘深吸一口氣,眸中堅定:“若到了那一日,王爺是否能放臣女離開?”
顧承霄一怔,心中頓時泛上苦笑,原來在她看來,他是為了朝政局勢才将她留在身邊麽?原來,在她心裏,對他竟一絲留戀也無。
“王爺天洪貴胄,卻為了大晉遲遲未成家,若真到了大局落定,王爺必定會擇一心愛女子成婚。”她低下頭,剛才沐浴時被扯疼的頭皮又開始隐隐作痛,“同為女子,臣女知道世間沒有哪個女子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曾與其他女子如此親密過,所以,臣女消失是最好的辦法。”
男人的臉瞬間鐵青,她被他周身的淩冽吓得一抖:“王爺放心,臣女此生絕不會嫁人,離開以後會尋一處庵堂,終生常伴青燈。”
顧承霄簡直又被氣笑了——這麽一個嬌小的丫頭,考慮得倒挺周到,怕他介意她再嫁,主動提出去做尼姑。
呵!
他冷嗤一聲,故作嘲諷:“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沈嘉儀覺得說中了他的心意,繼續道:“臣女自知身份,不敢有非分之想。”
“既如此,”顧承霄抿唇,“等朝局穩固,你若想離府,本王便如你所願。”
“謝王爺。”沈嘉儀驚喜地擡頭,正撞進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中,不知為什麽,她忽然覺得男人此時心情不甚好。
——
一路無言,到了攝政王府,顧承霄依舊先行下了馬車,用狐裘将她整個人罩住,抱着人走了進去。
沈嘉儀其實已經累極,方才小産失血過多,身子已經耗損了太多精力,不過是從正門走至乾坤殿這段路,她已經靠在男人的胸膛睡着了。
顧承霄察覺到懷裏人均勻的呼吸,不自覺放慢了動作,将人抱至榻上。
睡着的沈嘉儀莫名嬌憨,扯着男人的衣帶一直沒撒手,顧承霄只好陪着一起躺下,将那具小小的身軀攬入懷中。
小姑娘并不抗拒,小小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微翹的唇瑩潤欲滴,輕輕挨着他的肩頭,顧承霄忍不住伸手去觸她略顯蒼白的臉,心頓時軟了。
他不免有些後悔方才在馬車內的沖動,為何要答應放她離開,若到了那一日,他又有什麽理由留住她?
屋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顧承霄看了眼懷裏的軟玉溫香,翻身下榻。
外間站了好些暗衛,鐘義抱拳道:“主子,暗冥已将永安侯請至水清庭。”
其實,說是“請”算是好聽的,王爺離開弘福寺前留下了暗冥的一隊暗衛,只等時機一到将人抓到王府。
永安侯起初不肯出寺,直到見到暗冥,才終于相信兖州鐵礦一事已被攝政王察覺,如果不加以配合,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好。”顧承霄擡腳欲走。
暗凜卻在這個時候匆忙進來,言語有些焦急:“主子,方才暗探來報,高尚書的眼線已察覺到了高氏女的事,此人狡猾,若真的向高尚書通風報信……”
“無妨。”顧承霄并不在意,淡笑道,“若此人果真向高明透了消息,本王反倒要感謝他。”
暗凜不解。
“高明只是趙九闌手裏的一枚棋子,若這枚棋子能引得趙九闌出手,本王即可一網打盡,再無禍患。”只是,趙九闌如此狡猾,恐怕不會輕易上當。
這個高明,就算現在得到消息,也回天乏術了。
“走吧,去水清庭。”
——
打從見到暗凜起,永安侯的一顆心提起就再也沒放下過,他不安地在庭內來回踱步,思索着攝政王的處罰。
他想了很多種後果,最輕的也是削去爵位,掉腦袋!若是朝廷真要深究,那就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了!
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坐不住。
就在他再一次巴望着窗外,期盼着如今的一切只是一場夢時,一只四蟒暗紋玄靴踏了進來,緊接着就見顧承霄滿面寒霜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王……王爺。”永安侯吓得往後趔趄了幾步,生生穩住身形,顫着聲音行禮。
顧承霄恍若未見,徑直到主位落座,冷冷道:“永安侯鐵礦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永安侯立即就跪下了,臉色慘白:“王……王爺,這是誤會啊,臣對大晉忠心耿耿,怎麽會和突厥人合作呢!”
鐘義輕輕咳了一聲,憋住了笑意。
顧承霄臉上看不出表情:“哦?本王方才說你與突厥合作了嗎?”
這下,永安侯的表情瞬息萬變,精彩極了,他張着嘴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只恨自己這張嘴沒個把門的,盡往外蹦犯蠢的話!
怎麽能不打自招呢!
他心中已慌作一團,往前跪行幾步,将頭磕在青磚地面上咚咚響:“王爺,是老臣一時鬼迷心竅,求您給老臣一條生路!只要王爺能給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老臣一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永安侯可說話算話?”顧承霄就等着他這句話,聞言垂眸去看他。
永安侯被他的殺伐戾氣所懾,加上心中的恐懼,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自然是算數的……”
可是,莫名的,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攝政王向來治下嚴苛,手段狠辣。
私自販賣兖州鐵礦給突厥,本就是傷國本,通敵國的大罪,攝政王絕不可能因自己的幾句求饒,就輕拿輕放,不再追究……
這一次,他又要拿走什麽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