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替你們清理門戶
第46章 替你們清理門戶
顧承霄答應聯手調查永安侯府當年那樁舊事後, 不出三日,趙九闌的密信就送到了攝政王府。
信上所言,當年永安侯遣散所有家仆, 那些家仆又在幾日後病的病、死的死, 蹤跡全無。
可就在一日前,趙九闌的眼線忽然尋到了已故謝氏, 貼身服侍的老奴——董嬷嬷。
只是董嬷嬷實在謹慎, 剛一入京就察覺有人盯梢,使了個手段藏了起來。
顧承霄修指一下一下扣着梨花木桌案,沉吟半晌,吩咐暗冥:“那位謝氏身邊的老人必定知道些什麽,否則不會如此警惕。她剛入京, 極有可能暫在當年的住處落腳, 你即刻帶人去打探,今夜必須将人帶來。”
暗冥本就嫌最近只能帶着人在永安侯府瞎轉悠太過無聊, 聽到有難度的任務來了, 立馬喜滋滋地接下,飛身離開了乾坤殿。
不過兩個時辰,他就帶着董嬷嬷, 以及與她住在一塊的孫子董連來到了王府書房。
董嬷嬷跟随孫子赴邊疆參軍, 早就見慣了戰場厮殺、兇神惡煞的将軍,可在見到顧承霄時, 還是膝下一軟,跪了下去。
倒不是這位攝政王長得有多兇神惡煞,相反的,顧承霄長得極為俊毅,只是眉眼間流露出太多狠戾, 讓人看着心底油然而生一種畏懼。
“民婦參見攝政王。”
顧承霄以目示意她起來,身側的鐘義會意,快走幾步将董嬷嬷扶起。
董嬷嬷懵了,皺紋遍布的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王爺今……今日傳喚民婦,可是因為我家連兒犯了錯?”
說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側已經呆若木雞的董連。董連只是一個軍營裏的無名小卒,從未見到這樣的陣仗,也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親眼見一見被封為戰神的攝政王。
察覺到祖母的目光,董連立馬移回了視線,将身子徹底匍匐下去,對主座上的男人短暫崇拜過後,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攝政王縱然戰名在外,可他也是殺伐殘忍的代表,今日自己跪在攝政王府的書房,即使還不知自己犯的是何錯,可已經能預想到該承受多殘酷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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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鐘義依舊扶起了董連,甚至還請祖孫二人入了座,上了茶。
“王爺,這是……”
“你是永安侯府先夫人謝氏的貼身舊奴?”顧承霄抿了口茶,黑漆的鳳眸似帶着冷風瞥過來。
董嬷嬷心裏一驚,全身上下每根頭發絲都警惕起來:“老……老奴是侯夫人從謝府陪嫁過去的貼身丫頭。”
“當年謝夫人忽然暴病身亡,實情究竟是什麽?”
“夫……夫人身子一向不大爽利,生了大姑娘後虧損愈加厲害,沒幾日就亡故了。”董嬷嬷心中閃過十幾年前自家姑娘口吐鮮血、慘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痛。
她來時就聽說了,謝家姑娘當年生下的小丫頭,一年多前因退婚惹怒了攝政王。今日攝政王突然将她帶到王府,明着問當年的舊事,她要是将實情說了,恐對小丫頭不利。
姑娘已經沒了,她的孩子,老太婆一定要保住。
顧承霄見她口風甚緊,根本問不出來什麽,對朱牆吩咐道:“将沈姑娘請來。”
董嬷嬷瞬間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主座上帶着掠奪氣息的男人——姑娘的孩子也已落入攝政王之手了?他打探侯府舊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很快,沈嘉儀踏進了書房。她方才已經歇下,朱牆來請時,只好匆匆挽了頭發,只着月牙白色的雲紋裙衫趕來。
因來得很急,進入書房時,她的氣息有些不穩,輕輕喘着正要行禮,顧承霄卻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略過一旁的董嬷嬷與董連,一伸手就将小姑娘攬在了懷裏。
緊接着,金石冷玉般的聲音從她的頭頂落下,帶着責怪:“再着急也該披件狐裘,穿這麽單薄冷着了怎麽辦?”說着,他看向旁邊的朱牆,面露冷戾:“弄月是怎麽辦事的,連個人都照顧不好?”
朱牆料不到主子竟然為了沈姑娘稍披了件衣裳,忙低頭道:“主子息怒。”
沈嘉儀進來時,董嬷嬷低垂着頭只敢看腳下的地,看到顧承霄起身将進來的女子護在懷裏,董嬷嬷忍不住好奇看了過去。
正巧攝政王略送開了懷裏的人,牽着一身月牙白的女子往主座上走,小姑娘的臉堪稱絕色,嬌柔清純,正乖乖巧巧地任由男人牽着走。
那股嬌怯又柔婉的氣質,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更讓董嬷嬷震驚的是,這張容貌出塵的臉,和謝府大姑娘竟然有七八分像。
回想攝政王剛才的話,她反應過來,此刻被他牽着的小姑娘,正是謝家嫡姑娘故去前生下的孩子——沈嘉儀。
董嬷嬷眼眶有些熱,下意識地喊出了聲:“小主子!”
沈嘉儀聞言一怔,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不知為什麽,她聽到這位老婦人顫巍巍帶着哭腔的聲音,莫名覺得熟悉。
見到老婦人一雙淚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不确定地指指自己:“嬷嬷是在叫我嗎?”
“小主子,這十幾年,你過得還好?”董嬷嬷又出聲了,聲音更加哽咽,要不是攝政王在場,怵着沒敢上前,她差點就沖上去抱住姑娘唯一的血脈痛哭了。
當年……當年姑娘實在是太凄慘!
顧承霄留意到董嬷嬷眼裏的情緒變化,淡淡道:“董嬷嬷既然認出了儀兒的身份,當年的事,可能放心說了?”
董嬷嬷戒備地看向顧承霄:“王爺今夜為何要查當年那樁事?”
“總歸是不願讓儀兒平白受了欺負。”顧承霄俯下身捏捏沈嘉儀微涼的手,将她抱上了主座,自己則在一旁最近的位置坐了。
沈嘉儀被兩人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那雙小腳穿着月白色的繡花鞋,忍不住踢踢顧承霄的腿,小聲地問:“這是怎麽回事呀?這位老嬷嬷是誰?”
顧承霄捉住她亂動的腳,塞到主座下側的絨墊裏去:“這是你母親當年最貼身的丫鬟。”
“母親身邊的?”沈嘉儀愣愣的,一雙杏眸裏流露出些難受。母親身邊貼身的丫鬟,為何近日會出現在王府?
還沒等她理出思緒,董嬷嬷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渾濁的眼睛流出熱淚,“王爺,當年謝家大姑娘突然暴病而亡,其實另有隐情。”
她活了這麽久,剛才看到殺名在外的攝政王對小主子關懷的動作,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她心裏存着希冀,也許當年姑娘蒙受的冤屈,這位高高在上的皇族驕子可以讓當年的事大白天下。
顧承霄早就料定般,寒霜般的深邃眼眸看向跪着的人:“是何隐情?”
“現在的永安侯繼室是我家大姑娘同父所出的庶出妹妹謝渝,早在閨閣時就是摁不住的性子,嫉妒大姑娘嫡出的身份,不知道私下裏使過多少回絆子。”董嬷嬷提起繼室時,恨得咬牙切齒,“姑娘生下小主子第二天,還在閨閣的謝渝突然跑到永安侯府,帶來個腦滿腸肥的和尚,說是要給姑娘祈福。”
“當時永安侯也在,那和尚突然胡言亂語,說姑娘私通外男,這孩子也不是侯爺的親骨肉,而是那名私通的男人的。那和尚說得跟真的似的,還掐指算卦讓人搜出了故意提前藏在府內的證據。侯爺當場氣得吐了血,對姑娘質問了幾句,姑娘只恨枕邊人不相信自己,也氣得暈了過去。”
“此事雖被侯爺壓下密不外傳,可他到底對姑娘有了猜忌,一連幾日都沒回府。姑娘在月子中本就柔弱敏感,經此一遭身子更加不好。”
“所以,母親就是在這種境地下染病去世的?”沈嘉儀聽得眸子裏早就泛上了水意,心裏又酸又澀,險些從主座上滑下去。
顧承霄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罩在小姑娘纖弱的身子上,莫名有安心的功效。
董嬷嬷抹了把眼淚,繼續說:“姑娘突然暴病而亡的前一天還好好的,身子弱是弱了些,但奴婢開導了幾天,心情已經明顯轉好了。可不知怎麽的,第二日喝了一碗小米粥,一炷香都不到就口吐鮮血亡故了。當時侯爺還在府外未歸,院子裏沒有主心骨一團亂,等到回過神,廚房裏幹活的雜役統統沒了蹤影,剩餘的小米粥也不知去向。”
“你懷疑有人故意下毒?”顧承霄将渾身顫抖的小姑娘護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肩膀,以示撫慰。
董嬷嬷雙目通紅,狠聲道:“一定……一定是謝渝!”
說着,她從袖中拿出了一副畫像:“王爺請看,這是當年污蔑姑娘與人私通的和尚,現在弘福寺。”
朱牆接過董嬷嬷手中的畫像,只用餘光看了一眼,就“咦”的一聲。
顧承霄冷淡的目光掃過去:“有何不對?”
“這和尚不就是前幾日主子剛查過的山塵!”
朱牆話音剛落,暗冥忽的帶着一疊書信進來,他将手裏的書信呈上去,恭恭敬敬道:“主子,山塵與沈府二姑娘的關系已經确定了。”
“說!”
“山塵雖入佛門,可六根從未清淨,他借着和尚身份的便利,和高門婦人們多有來往,凡有子嗣困難的,只要給予銀子的好處,他就可以與那些婦人私會,一直到婦人有孕為止,”暗冥頓了頓,眉頭緊皺似在說一樁再惡心不過的事,“十多年前,永安侯繼室嫁入侯府一年多無子,許是心中焦急,曾多次借着拜佛的名義與山塵私會,沒過多久就傳出有孕。”
“所以,沈玥琳耳側的胎記并非偶然,她并非永安侯之女,而是山塵與侯府繼室夫人的女兒。”
沈嘉儀聽得已經呆了,眸子眨了下,又眨了下,複雜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可話梗在嘴邊,一個字都說不出。
董嬷嬷也很震驚,她迅速反應過來,朝顧承霄重重地磕頭:“請王爺替大姑娘和小主子做主!老奴願意出面指證謝渝!”
男人不過沉默片刻,就有冰冷到極致的聲音落下:“朱牆,你派人将此畫像,當着謝渝的面,送與永安侯。暗冥,你修書一封,将剛才查出的事情原原本本寫上,交給謝尚書。本王今夜,便帶着儀兒,幫永安侯府與謝府清理門戶!”
董嬷嬷跪在一邊喜不自勝,“多謝王爺,王爺大恩大德,老奴粉身碎骨,沒齒難忘。”
話音未落,鐘義就在顧承霄的屬意下,将董嬷嬷扶了起來,“董嬷嬷莫要見外,王爺對沈姑娘疼惜,這事兒已查了許久。”
因董連對此事并不知情,鐘義帶他下去先行休息,董嬷嬷則坐在書房外間等着。
顧承霄把沈嘉儀帶進書房內間,将人整個揉抱在懷裏,又把備在一旁的絨毯将她嚴嚴實實的捂住,輕哄道:“咱們等你爹爹和外祖父都收到消息,再上門替謝夫人讨說法去,若是覺得困,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可沈嘉儀哪裏還睡得着,只窩在絨毯裏,睜着澄澈的水眸,輕輕地說:“可……可我睡不着。”
“那就閉上眼。”顧承霄臉色發寒,故意兇巴巴地威脅她,“不然本王就把你扔外面去。”
這招簡直屢試不爽,小姑娘吓得趕緊閉上眼,她本就到了睡覺的時辰,閉着眸子想着心事,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董嬷嬷坐在外頭聽到動靜,嘴角彎了彎,心裏也松了口氣。看來這位小主子,比大姑娘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