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彎腰一手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扶起來,“您暫時先去他那裏避難吧,我會設一個結界不讓虛再次攻擊你們。”
“謝謝你。”胥昆夫人感激地望着她,努力控制發軟的雙腳站起來,“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際央知梧。”少女簡單地回答,拉着她慢慢起身,準備往無人眷顧的理矢拉面館走去。
“際央……”胥昆夫人慢慢睜大雙眼。際央知梧點點頭,忽然身形一頓,兩個人都停住了腳步。
少女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腹部,那裏正被一柄匕首狀的短刀深深插入,握刀的手不再光潔白皙,而是濺上了鮮紅的血。她猛地看向執刀的女人,後者也在低頭望着她,面帶微笑,眼神清明,澄澈,十分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話 靈壓的消失
際央知梧馬上反應過來,立即抓住胥昆夫人握刀的左手用力往外拔出短刀。血瞬間噴濺而出,染紅了死霸裝的白色腰帶,劇痛感閃電般襲遍全身,令她不由自主用左手捂住。半閉一只眼忍着劇痛的同時,卻見胥昆夫人再次揮起刀,看樣子欲要置她于死地。
際央知梧迅速拍飛她手中的刀,站直身不斷地抽氣,渾身顫抖了一下,語氣卻十分嚴肅:“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胥昆夫人無動于衷,手中的刀一被打掉,她馬上踉踉跄跄地跑過去要撿起來。際央知梧身形一閃,搶先一步拿到短刀後,又迅速瞬步到幾步開外。“告訴我。”傷口因瞬步而被撕扯,際央知梧沒再理會,只是盯住胥昆夫人,墨藍色的瞳仁閃過一絲銀色光芒,“是誰?”
胥昆夫人毫無反應,猛地朝她沖過來想要搶奪短刀。際央知梧微微壓低了眼,側身以左手為刀擊向奔過來的胥昆夫人的後頸,後者立時撲倒在地,雙目緊閉。
“處于催眠狀态下的人不受言靈影響嗎……”際央知梧皺着眉望向暫時昏迷的胥昆夫人。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掃了一眼反手握緊的沾血的短刀,左手按了按左腹,面色微變:“「神槍」。”
有一種斬魄刀的能力,可以将刀內産生的毒液轉移到其他的刀上,只要劃傷皮膚,就能讓遍布其上的毒液滲入傷口中,令其血流不止,直至失血過多而亡。
擁有「神槍」這種斬魄刀的人,她只知道一個,曾經是五番隊的副隊長,如今已升任三番隊隊長,市丸銀。
“特地催眠一個普通的人守在這裏等我,這麽想殺死我嗎。”際央知梧冷冷一笑,稍稍發力,右手的刀突然迸裂成灰,消逝于空中。她瞥向地上側躺着的胥昆夫人,深吸一口氣,上前挽起後者的手臂,将其慢慢攙扶進理矢拉面屋。
“理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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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叫喚聲的理矢屋主從屋後面走了出來,驚訝萬分地看到一名死神攙着一個人掀開簾布走進來,連忙迎了上去:“死神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際央知梧擡起頭歇了口氣才道:“這是胥昆夫人,她受了點驚吓,麻煩您照顧她一下。”
“噢……”屋主不明所以地接過昏迷的女人,注意到際央知梧的樣貌以及地上一路的血跡後更是震驚:“啊,我記得您曾經光臨過本店……客人您從外面來,沒事吧?”
“我沒事。”際央知梧搖搖頭,望了眼屋內,輕輕念了聲“鏡門”,一道白光閃過後隐沒。似乎有所放心了,她掀開紅色的簾布準備出去,“一天之內你們都不會受到虛的襲擊,外面的虛很快會被死神全部淨化的,你們就請放心待在這裏吧。那麽,再見了。”
擔憂之色浮現于臉,屋主忙說:“客人一路小心,請慢走。”
少女頓了頓,也許是想到了什麽,側目微微一笑,聲音緩慢而低沉:“黃泉之路,自然是要慢走的。”話盡,整個人模糊了一下,瞬間消失在原地,只剩簾布輕輕上下翻動。
幽深的森林裏,際央知梧正疾速穿梭其中,她左手捂着左腹,似有痛楚難忍。因其移動速度之快,從指縫間跌落于地的血珠之間的距離竟相隔甚遠,在這樣的疾行中,她展現了一直以來隐藏的高超的瞬步。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旁邊迅速襲向她,帶着一閃而過的驚詫,際央知梧的身體驟然停在半空,在衣袖依着慣性翻飛時,她同時擡起右手臂擋住對方的攻擊。
如慢動作般,白色的身影與之交鋒這一瞬,兩人便同時後退拉開距離。待看清對方的面孔後,際央知梧神色已然恢複如常,看來在交手時便已猜到對方的身份:“碎蜂。”
“找到了啊。”穿着改良後的隊長羽織的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碎蜂看向她,聲音略帶了點冷酷,“連續六年竊閱屍魂界機密檔案,并于兩年前月見深夜潛入中央四十六室大靈書回廊,盜竊了六十九年前被秘密處刑的人的斬魄刀,終于經過十二番隊的靈壓分析,由中央四十六室、一番隊隊長下令即時捉拿的,十三番隊隊員——際央知梧。”
“我不過是拿回我的東西。”聽對方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際央知梧只是平淡地說。
“那能是你的東西嗎。”碎蜂不屑一笑,突然瞬步到她的面前,于空中扭轉了身體,直接就在側面掃了一個右鞭腿過來。際央知梧右手抓住她的小腿,借力想将她甩出去,不料後者柔韌性極強,身子在空中從際央知梧頭頂一繞,順勢以左腳攻來一個勾踢。如果被擊中,際央知梧的後背脊柱一定會碎。
際央知梧馬上松手,一個瞬步移到地面。碎蜂也從空中落下,尚未站穩,腳尖一點又瞬步到她的跟前,左手勾拳攻了過來。前者立即以右手手背打掉,左手則格擋對方突然從下至上襲向她下巴的勾拳,再将格擋變掌,順手握住對方的右小臂,幾乎是同時曲腿下壓,右手直接探向腋下,身子一弓一轉,瞬間将碎蜂貼着背令其摔在地上,直甩出去了幾步遠。
碎蜂因被熟悉的抱臂背摔撂倒,愣了一時立即翻了一圈起身,左手和雙腳在地上又退行了幾米,這才停下。周身的灰塵漸漸散去,她微睜大了雙眼,震驚道:“這種級別的瞬步與白打,我只遇到過四個人……但是這不可能!因為那個人……”
“除了夜一的瞬步,山本的白打,浦原的兩者結合……”際央知梧右手捂住左腰,深深喘了幾口氣,接過她的話,“剩下的這個人——”
她話音未落,身邊突然現身兩名身穿隊長羽織的死神。身體保持靜止,墨藍色的瞳仁下移,際央知梧瞥見兩把雪亮的斬魄刀恰如其分地架在了自己脖頸上,視線再移向四周,一批身穿黑色潛行服的如同忍者般的邢軍一個接着一個出現,手執短刃呈圓形将她包圍在中間。
“是不是該說好久不見了呢。”兩名後出現的隊長中的京樂春水低着嗓音,鄭重地望向被刀挾持的少女,“以前只是猜測,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剩下的這個人,斬術最弱,曾任十番隊副隊長,是空宿一族的追随,每一代人天生都具有「言靈」能力的、開創了鬼道的「江竺」一族的——最後一任家主……”
“江竺墨。”
他剛念完這個名字,仿佛有光芒破碎,強烈的靈壓席卷四周,彈開刀的同時也逼得包圍圈往外擴了好幾米。少女卻在瞬間立即變了模樣和身高,看上去十j□j歲的樣子,面容清冷,一襲深綠色的長發及腰。睜開墨藍色的瞳仁,她冷淡地微微一笑:“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設了這樣的言靈。”
斯人已逝,故人難逢。如今斯人尚在,卻因經歷了那樣的事,早已不是斯人。京樂春水皺了皺眉,縱使早已料到她的身份,然而她這樣現出原形,包括他在場的衆位可以說是第一次看到。
“江竺,真的是你。”另一名隊長浮竹十四郎止住訝異,沉聲問她,“但是六十九年前,你明明被邢軍以禁術犧牲的方式秘密處刑,八名邢軍以及‘試圖劫獄’的空宿岚約都一起魂魄靈子化得消失殆盡,什麽痕跡都沒有找到,為什麽你還……”
“邢軍有禁術,江竺家難道沒有禁術?”名為江竺墨的少女似乎對于被包圍毫不介意,緩緩地說,“擁有江竺血緣的每一個人,一生可以對自己使用兩次「改變既定狀态」的禁術。”
“你用禁術逃生、改變相貌和靈壓……”
京樂春水順着她的話将衆人所見的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實一一道出,在場的人都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刀,江竺墨聞言不置可否地看了眼他,再不多說。
“希望你能配合,江竺。”京樂春水轉了轉斬魄刀,将刀尖挪向別處,“你的靈壓消失之後我們所有人才知道你……這次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會讓你無緣無故被秘密處刑。”
“這可不一定。”少女反駁他道,“屍魂界的歷史已經沒有記載我們江竺一族,史冊上只字未提六十九年前的事,無論我翻了多少本。”她掃了眼四周,毫不客氣地說,“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四十六室那些老頭還會放過最後的「言靈者」?”
“相信我們。”浮竹十四郎肯定地再次強調,神态莊重。
江竺墨深深地望了眼浮竹和京樂兩人。
“我的斬魄刀能力是「讀心」。”
她深吸一口氣,将一直保持釋放的靈壓收攏隐藏,身體也放松下來。包圍住她的衆多邢軍隊員見狀終于不再緊張,慢慢向她靠近。
“任何看過我斬魄刀化成的折扇的圖案的人,只要我不死,我都會永遠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想法,只要和我對話,我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江竺墨撫上了自己仍在隐隐作痛的腹部,低聲說着,“……我相信你們。”
與六十九年前一樣,有邢軍的人想上前給她戴上吸收與限制靈力成正比的「赤鎖」,京樂春水抽刀回鞘,制止了他們:“有三名隊長級死神移送至忏罪宮,這些東西不需要。而且,她也受傷了。”
那名邢軍隊員望向自己的隊長,身穿特制的輕便羽織的碎蜂看了眼京樂春水,再看了眼江竺墨腳下一滴一滴洇成的一小灘血跡,點頭同意了。
一路默默地從流魂街走向淨靈廷南門。很快又會進入那個曾經關押過她一次的白色高塔,思及此,江竺墨卻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其實她話只說了一半。
擁有江竺血緣的每一個人,一生可以對自己使用兩次「改變既定狀态」禁術,只需在內心說出來,然而一旦使用禁術,将會帶來無可預知的副作用。
那年的月見深夜,面臨死亡威脅的她拼命說出了要活下去并逃離這裏的言靈,她就此來到現世,代價卻是身體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倒退生長。
雖然活下去了,可是靈魂嚴重受創,她整整五十三年都難以發出一絲聲音,只靠現世微薄的靈子一點一點來修複。而且,最大的副作用開始顯出它強大的能力,在現世以靈魂狀态生活了五十年,她的生理年齡就減少了五歲。
剛開始過了十年她才意識到這個副作用正逐年生效,為了不讓某一天倒退得化為靈子,她試了許多除禁術外的方法都不管用,終于在準備下決心使用禁術時,她意外發現吸收靈子可以減緩副作用。
但是現世靈子明顯不足,思慮周全後,将滅族之仇深藏于心的她于是使用了第二個禁術。
改變樣貌和靈壓,這樣能不被人發現而潛入屍魂界。還原條件是除非有人念出她的本名,否則不會恢複。但是她萬萬想不到改變靈壓的代價過于慘重,在現世的第二十年,她失去了記憶。
從此她成為一個只懂常識卻無記憶的靈魂,性格大變的她整日飄蕩在現世,和其他靈魂一樣都下意識躲避虛的襲擊和死神。一年年地過去,直到在現世的第五十年,她認識了一個能看得見靈魂的民國舶來的留學生,并被取名為——際央知梧。
三年後,留學生姜竹回國,只剩她一人在世。數日後一晚,被現世的死神發現并魂葬,再度回到了她的出生地屍魂界。逐漸吸收充足的靈子後,在流魂街的第二日,身體退長的副作用不再生效,同時,終于幸運地恢複了記憶。
她想起——自己恢複記憶後在樹上痛哭了一夜。
認識由夏後,決定暫時韬光養晦的她在流魂街度過了轉瞬即逝的十年。
大雨傾盆的月見之夜,她跑到南流魂街八十區外的荒地望着滿月坐了一夜,回來後卻見被由夏視為至親之人的和谷,為虛所殺。
數月後和恢複了笑顏的由夏一齊考上了真央靈術院,第一年準備去探望自己的好友——在虛口之下路過救了由夏,從此讓由夏一直心生感激與崇敬的——志波海燕,卻得知他剛剛身故。
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空宿轸念,以及被他那感到恥辱的祖父蒙上了數十年的右眼。
在真央的第四年,被覺醒了斬魄刀能力的由夏看到了自己于四年前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因沖動而出事,于是用言靈令其入睡超過翌日虛狩集合的時間這份記憶,從此由夏選擇後退的那一步,讓兩人陰陽相隔。
過了半年,她終于下定決心有所動作,在月見深夜取回了自己被封印在刀棺的斬魄刀,卻在無意中翻閱了有關六十年前的“虛化事件”前後經過的j□j,因事關涉事的兩個好友能否再度回歸屍魂界,她決定先将此事調查清楚。
兩年後在入番的慶祝上,她跟随在胥昆屋門口一閃而過的空宿條岑,沒有來得及偷聽就被京樂春水發現,但也成功引他離開後,見到了空宿條岑,對他下了命令。
——空宿作為江竺的分家與追随,不僅繼承了江竺的少部分血緣,同時對于本家的江竺家主,必須代代效忠。
——任何命令,包括讓空宿條岑帶空宿轸念三日後一起離開屍魂界前往現世,以躲避她可能造成的複仇後果,這樣的命令,都必須聽從。
淨靈廷南門的守衛者比钜入道将沉重的大門擡起,露出淨靈廷內部建築的一角,邢軍的人都同時身形一閃,瞬步消失于門後。剩下的三名隊長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江竺墨,示意她先進門。
深綠色長發的少女閉了閉眼,一邊想着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進入淨靈廷了,一邊擡起了右腳。正在這時,她突然留意到空宿條岑的靈壓,驟然從屍魂界消失。
“不可能!”江竺墨驀地出聲,引得三名隊長和守衛都看向她。
她幾乎是在瞬間打開唯有自己可見的靈絡,無數條紅色的具現化了的死神帶狀靈壓出現在她周圍,毫不遲疑地抓住其中一條,屬于空宿條岑的靈絡正在一寸一寸地碎裂。不敢置信之餘,左手又立即抓住另外一條屬于空宿轸念的靈絡,仍然完好。
她轉頭望向兩條靈絡的另一端指向的同一個方向,竟然不是她一直以為的淨靈廷內部,而是遠在南流魂街三區之外。
“怎麽了?”看出她的異常,京樂春水壓了壓鬥笠。
“禁術。”眼見碎裂的靈絡正在消失,少女低着頭,咬着字念道。京樂三人頓覺不妙,同時伸出手要抓住她。
“空間轉移。”
一道只容一人的綠色光柱沖天而起。三人伸出的手只抓到一片殘光,江竺墨已然消失不見。“邢軍!”反應過來的碎蜂馬上朝空中喊了一聲,隐匿在附近的其他邢軍隊員單膝跪在地上出現後又分散消失,顯然是默契地遵守命令往各個方向追查去了。
碎蜂結起手印,迅速急切念道:“南之心髒,北之瞳,西之指尖,東之腳趾,随風而聚集,驅雨而散去——縛道之五十八,掴趾追雀。”随着鬼道語最後一字落,她的指尖出現黃色的光線,呈折射狀向四面八方延伸,一旦這些光線追蹤到對方的靈壓,就可以捕捉其準确位置。
“沒用的,碎蜂。”見碎蜂毫無所獲,京樂春水提醒道,“掴趾追雀的确可以通過靈壓的殘留追蹤位置,但江竺使用了空間轉移,靈壓會在轉移時斷裂,掴趾追雀無法做到線性捕捉。而且,靈絡的方法也行不通,她恢複靈壓後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觸碰過她。”
不甘心地收了手,碎蜂帶着微怒掃了一眼京樂春水,不待對方回應,周身的空氣仿佛震動了一下,整個人便從原地瞬步消失。
“這可麻煩了。”京樂春水以手成拳揉了揉額頭,對身旁的浮竹十四郎說,“十四郎,拜托你先去向總隊長複命吧,我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話 黃昏的盡頭
南流魂街四區的郊野,連綿的高山之間,一直以來就有一座被橫空截了半截的斷山,這常成為四區居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其中最讓人為之稱奇的是,那被截斷的一半很久以前便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半兀立在群山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叔叔!”
空宿轸念跪在斷山造成的陡峭懸崖邊緣大喊着。數小時前,他循着叔叔的靈壓終于找到了這裏,原來後者正在南流魂街巡邏執勤,正獨自與虛奮戰着。
與空宿條岑說明來意後,剛把折扇交給後者時,就在剛才,空宿轸念親眼看着自己的叔叔被破道之八十八「飛龍擊賊震天雷炮」的巨大光束穿透身體,就這麽被擊到空中後直直跌落懸崖。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棄戰鬥不顧轉而來尋找叔叔,但眼前毫無預兆發生的一幕,令他震驚萬分。
“可惡!!”痛恨自己的無力之時,空宿轸念猛地回頭瞪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棕發男人,拔起身邊的斬魄刀死命地吼叫着朝男人沖了過去,“我要殺了你!!——”
見少年如此橫沖直撞地要殺過來,棕發男人只是露出一絲仿若睥睨天下的笑容,輕描淡寫地念道:“縛道之六十三,鎖條鎖縛。”
空宿轸念身後的空中突然出現巨大的交叉鎖鏈,追上奔跑中的少年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纏繞了他的身體和四肢,以致其寸步難行,動彈不得。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空宿轸念握緊手中的刀奮力掙紮,然而他始終敵不過這番數高級的縛道,“你竟然殺了我叔叔,他和你有什麽仇你要這樣對他?!”
“誰讓他姓空宿呢,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男人悠悠然回答。忽然見到懸崖邊緣有一柄白色的折扇,他素來溫和的眼神微變,身形似乎閃了閃,人仍在原地,手中居然多了那把折扇。
看到他手上拿着自己已經交給叔叔的折扇,空宿轸念幾乎是下意識道:“不準碰我們本家的東西,還給我!”
“哦,這是你們本家的東西?”戴着眼鏡的棕發男人挑起一邊的眉,“這應該是「那個人」的斬魄刀吧。将解放後的斬魄刀用言靈的能力把外形化為折扇,終日帶在身上,從而進行随時随地的讀心,也只有那個人才會吧。”
“斷。”男人剛剛說完,忽然一個低沉的女聲響起,緊緊纏繞着空宿轸念的鎖鏈瞬間同時迸裂。後者差點跌倒,站穩後往身旁一看,那裏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名少女。
“你是……”面容熟悉得令空宿轸念有些驚訝,想喊出那個名字卻又止住。
一身死霸裝的江竺墨一步上前,站在他的前方,頭也不回地說:“轸念,是我。”
“真是墨大人!”聽到這個聲音,空宿轸念又喜又驚,緊接着想到自己剛剛慘遭敵手的叔叔,更是悲從中來,哽咽着癱坐在地,“叔叔他……他突然被……”
“我知道。”有風拂面吹來,看上去安然無恙的江竺墨理了理翻飛的袖角,面向棕發的男人,眼神淩厲:“想不到還會有再見的一天吧,藍染惣右介。”
仔細打量了眼深綠色頭發的少女,藍染惣右介并未扔掉手中的折扇,保持着饒有興致的表情,他微笑着說出贊詞:“在那種情況下你都能逃過一劫,不愧是言靈者。”
江竺墨知道他所指的是六十九年前的事,雙拳緊握,她漸漸壓低了眼:“有些事我想問你。”
藍染惣右介微微側目,黑框的眼鏡鏡片有一絲反光:“說吧。”
“六十九年前,靈王要将「江竺」除名,這個命令是靈王下達的,我毫無異議。但是,”她擡起雙眸,毫不客氣地仰視對方,“我江竺十餘名族人,不是身處護廷十三隊在執行任務,就是老實待在家族裏——當年那所謂的‘江竺叛變’,絕對是被捏造出來的事實。根據我的調查,事實上應該是某人催眠了普通死神僞裝成江竺族人,前去襲擊中央四十六室,促使他們下發了要抹殺江竺的命令,而這個人……”她狠狠瞪向他,“就是你。”
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藍染惣右介再次贊道:“你果然很聰明。”
“藍染,你做了這麽多,無非是因為你認為我們江竺對你構成了威脅。”江竺墨努力控制自己翻湧的情緒,“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實。第一次在副隊長會議中見你,我對你說我的斬魄刀能力是讀心,可以看穿任何人的想法。——但其實,我看不穿具有催眠能力的人的內心。”
“哦?”聽到這個事實,藍染惣右介的手握扇的手稍稍緊了一下,面色卻沒有多大變化,“這麽說,在那時你就已經知道我斬魄刀的能力不是對外宣稱的「流水系」斬魄刀。”
将他的小動作收進眼底的江竺墨咬了咬牙,恨意終現:“沒錯!而你!藍染!你竟然就因為這麽一個能力,迫害了我的族人,将江竺一族從屍魂界歷史上抹殺!”
一旁的空宿轸念聽到這驚天的幕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頭頂的天空突然出現黑色的裂縫,無數只虛的手将裂縫費力撕開,争先恐後地想要擠出來享受這片有着飽滿靈力的屍魂界。
看到這些掙紮在天空的虛,江竺墨立即看向藍染惣右介,言辭犀利:“我知道這些虛是你捏碎淬晶吸引過來的,雖然不知道你吸引虛過來有什麽陰謀,但是,護庭十三隊一定會在此之前将虛逼退。”
“是嗎。”對于逼退虛,藍染惣右介顯得并不在意,他将手中的折扇順手往旁邊一扔,将右手搭在了自己左腰側的斬魄刀刀柄上,語氣依然溫和:“——那麽,你還知道什麽?”
“你想聽什麽?”江竺墨冷冷地盯着他,“六十七年前讓浦原和夜一被迫離開屍魂界的‘虛化事件’?還是根據我的調查,六年前被你放出的虛将志波吞噬後,以致他被殺身亡的‘虛噬事件’?”
“這也被你查出來了啊。”
“我曾經的夥伴,我們四個……”江竺墨低着頭,靈壓迅速升高,“我們四個最終竟然生離死別……”
“——既然你知道了這麽多。”
“而導致這些的,迫害我的族人,陷害我的朋友——”江竺墨憤怒不已地擡頭,怒目而視對方,“就是你……就是你,藍染!”
“果然,不能讓你再存在下去。”
眼看面色冷然的藍染惣右介刷地一聲拔出了斬魄刀,江竺墨高聲念了聲:“禁術。”
幾乎是同時,藍染一個瞬步提刀砍了過來,江竺墨瞬間離開原地,即刻瞬步到空宿轸念的身邊,将手搭在了後者的肩膀上。藍染反應速度極快,瞬間又立即以瞬步追着她到她面前。
“空間轉移。”
一道白光砍下。
綠色光束同時沖向天空。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空宿轸念睜大雙眼的瞬間,他分明看到有深長的的血條噴湧而出,連一滴血珠都沒來得及濺到他,他就已随着綠光驟然消失。
“忘記……活下去。”
雖然斷斷續續,但是他卻聽明白了。
「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然後活下去。」
這是他消失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但是在那一個瞬間,他寧願自己從沒聽到過。
很淡,很輕,卻很沉重。
血濺了一地,江竺墨連退幾步,一手捂住左腹,一手捂住被深劃一刀的左肩,死撐着不讓自己因劇痛而跌倒。
“忘記?真是偉大的家主啊。”江竺墨居然沒有把自己也轉移走,再加上聽到了那句有關「忘記」的言靈,令藍染惣右介稍稍訝異,“但是別太天真了,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
用力抽了抽氣,江竺墨努力不讓自己顫抖,扯了個笑容,冷笑道:“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得手。”
“那可不一定。”藍染惣右介微微昂首,視線透過下巴看向她,伸出了左手,“破道之九十——”
“看樣子你對你的鬼道很自信。”江竺墨在同時冷冷地對他說。
對方沒有因此而停下施咒:“黑棺。”
“破。”
兩個人的聲音一齊響起。棕發男子原本積蓄好的靈力在瞬間被強制打散,黑色的密閉長方體空間還沒形成,仿佛受到某種強大的力量幹擾,就被迫抵消。
有着墨藍色瞳仁的少女剛說完那一個字,立即就因體力不支倒向地面。藍染惣右介似乎早已預料到自己的鬼道被破,臉上并未顯現多少驚訝,他居高臨下地瞥向俯在地上的少女:“果然如同我所料想的那樣。”
少女死命撐了撐地面,竟是一時起不來。
藍染惣右介随意地看了眼地面的折扇,念了聲“縛道之四,這繩”,将靈力化作一條繩狀光索,把折扇纏繞的同時拉了過來。
“言靈者所能說出來的「言靈」效力,與施術者的精神力成正比。”他接住被帶過來的折扇,上下把玩,“精神力如果不穩定,就會影響到言靈的效果。”
江竺墨驚了一下,掙紮着站起身來:“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所以你催眠了一個普通人來暗殺我,又毫無征兆地殺死了空宿條岑,就是為了耗盡我的精神力?!”
“你錯了,”藍染惣右介否定她前面的話,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我的斬魄刀能力不止有催眠的能力,而是「幻覺系」斬魄刀。”
“什麽?”江竺墨顫了顫一邊的眉。
“知道我是在什麽時候發覺你還活着的嗎?”距離少女僅僅三步,藍染惣右介停了下來,“當京樂春水秘密派人監視你的院舍并潛入的時候,我就知道化名為際央知梧的你,一定有異。”
聽到這個消息,江竺墨大為駭然:“我竟然不知道他居然進過我的院舍。”
“八番隊專門負責調查情報,你當然不會知道。我在去講學時撞見這一幕,如此足以說明,我必然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棕褐色的瞳仁向下移,藍染惣右介瞥着她,“「幻覺系」的斬魄刀可以控制人的五感,進你的院舍輕而易舉,只需要讓八番隊的人都陷入幻覺。——你的院舍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這才是最令人感到可疑的地方。”
“竟然……竟然會是這樣。”深吸了口氣,江竺墨不甘心地閉上了眼,“我隐藏了這麽久……這麽久……想不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篑。”
藍染惣右介慢慢打開手中的折扇,又慢慢合上,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我之後着手調查你,包括你與空宿條岑見面的時候所說的話,我都知道。守在你經常去的理矢拉面屋的那間胥昆屋的女主人,也不過是一個棋子。”他握着折扇的一端,伸手将另一端抵在少女下巴上,面容溫和,眼神卻如寒冬的雪,冷如冰霜,“我真正想做的,是最大程度地摧毀你的意志和體力,讓你像現在這樣虛弱得無法說出強力有效的言靈。”
“是嗎。”江竺墨擡頭望着這個一手策劃滅族和陷害朋友的人,眼中折射出強烈的恨意,“你确定我無法說出言靈?”
“我的計算不可能出錯。”
江竺墨慢慢壓低了眼,她并未感應到對方有一絲殺氣,然而對方說這樣的話,明顯是殺機已起。“破道之九十九……”對方離得如此近,即使自己嚴重受創,但如果迅速說出最高級別的「犧牲破道」,也許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幾率可以和他同歸于盡……
“射殺他,神槍。”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飄忽的男聲。于她開口的同時,突然從側面的遠方飛來一道白光急速沖向她,在“九”字落音的瞬間,迅猛、準确且穿透力極強地貫穿了她體內的靈壓之芯。
天空裂縫裏的虛群終于把天空撕得更開更大,衆虛你争我趕地飛出來沖向地面。
因過于迅速,幾近白光的長槍立即抽了出去,帶起一片黑血。腳下的山頭開始塌陷,藍染惣右介絲毫不受影響地站立在空中,面色平靜,望着那随石塊與泥土的崩塌而從山頭漸漸跌落的少女,眼神逐漸渙散,臉上正帶着永遠被定格的不敢置信,慢慢墜落,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做得不錯,銀。”藍染惣右介站在半空,似乎是在自說自話,但聲音依然溫和。
正在這時,江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