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詛咒前任去死大概每個人都做過。

紀檸也曾經痛罵過她那幾個玩弄女人感情的前男友,再往前的初戀她也不是沒惡毒地想要他過不好過。

但是如此粗暴地、當着大庭廣衆之下,

讓前任被人給淩/辱。

這般恨這般詛咒人的形式,

讓原本就有些蔫蔫的小姑娘,

瞬間眼眶都紅了。

總歸是太傷人。

徐聽眠的聲音不算太大,但是讓桌對面的人聽到,還是綽綽有餘。大概是沒想到徐教授居然會不顧顏面,在外人面前就這般羞辱前女友,周曉鵬坐不住了,瞬間站起身。

“徐教授……”他臉色慘白。

紀檸手腕被攥紅了,皮膚都滲出印跡,她咬着嘴唇,疼痛讓她下意識嘤咛了一下。

徐聽眠卻加大了力氣,仿佛不把紀檸的胳膊給擰斷,不放手。

氣氛僵持。

這個時間,餐廳的人不太多,但還是有下課晚的本科生還是在陸陸續續進來出去。

逐漸有人往他們躁動的這邊探頭。

徐聽眠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外加筆挺的黑色西褲,質地柔軟的襯衣面料襯托着他看起來分外俊美帥氣,完全覺不出來他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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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學生。

紀檸本來也長了張國民初戀臉,早些年教書的時候,就有不少學生把她認成了初中生或者高中生。

兩人這麽拉扯着,不認識的人看到了,真的就以為是學校裏哪對狗情侶在鬧別扭。

高校向來不缺喜歡圍觀八卦的人。

紀檸破防的很快,幾乎是徐聽眠羞辱她的話語脫口那一瞬間,她的心髒一下子就不跳動了,

渾身冰涼。

她不敢擡頭去看那不知道為什麽如此想讓她死的男人,她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會放過她,她也明白這是自己活該。

可心裏,還是好難受好難受啊。

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如此難過了,大學時候被音樂學院的學長劈腿時,都能夠淡定自若地踹開門,拿着酒瓶子哐當給那躺在床上勾引她男朋友的婊/子一頭。

徐聽眠只是她的初戀,一個陳舊到不能再陳舊的前前前前前男友……

紀檸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你放開”這句話居然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羅教授也跟着跑了過來。

徐聽眠終于松開了手,

一把将紀檸甩在了餐桌上。

“下午一點半,來我辦公室。”

男人丢下一句話,在羅教授追上來前,雙手插在褲兜裏,

轉身離去。

羅教授看了眼自家的徒弟,周曉鵬回過神,聳肩搖頭。羅教授又低頭瞅了瞅攥着手腕眼眶泛紅的紀檸,扭頭望了下大步離開餐廳的同事。

這到底是怎麽了嘛!!!

徐聽眠一出餐廳,就站在外面的工業風拼接長廊上抽煙,他用打火機點燃了煙,手指夾着,深深吸了口。

“老徐,你這是咋了?!”羅教授忙問。

他跟着徐聽眠糊裏糊塗跑出來那一瞬間,就看到向來不沾煙的徐聽眠居然在抽煙,點煙的手法還異常熟練。羅教授驚訝了一下,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聽眠一根煙抽到一半,頭頂鐘樓的大鐘時針指到了數字“1”,一點鐘了,

他才緩緩吐着眼圈,

轉過頭來,緩緩問羅教授,

“你那個讀博二的寶貝徒弟,有女朋友了沒。”

縱使中間僅隔了半個小時,紀檸還是以光速飛奔回去一趟校外的公寓。她幾乎要跑斷腿,到生科院時已經是累死累活。

徐聽眠的辦公室果然裏面透光,她整理好被風吹亂了的發型,擡起手,輕輕敲了敲門板。

咚咚咚——

“進來。”

裏面傳出熟悉而又散漫的聲音。

紀檸吸了口氣,推開門。只見徐聽眠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後,手上正邊翻閱一本厚厚的書籍,紀檸只打了一眼,便看到了封皮上全都是純英文。

沒等紀檸想好該怎麽開口喊老師,徐聽眠頭也不擡地,冷冰冰問她,“你英語怎麽樣。”

紀檸一愣,下意識想到自己那看個歌詞都要用百度翻譯給翻譯一下的爛水平……

“不、不太好……”

“六級多少。”

“4、457。”

“夠了。”

徐聽眠突然擡起頭,指了一下靠門邊書架上的一摞文卷,聲音中沒有任何從餐廳裏帶過來的暴戾情緒,

語氣很公事公辦道,

“那摞文獻,都是今年上半年我在《Science》還有《Cell》上發的論文,你去翻譯一下。”

“現、現在???”紀檸仿佛遭了當頭一棒。

徐聽眠瞥眼,

“不然等着你畢業?”

紀檸:“……”

徐聽眠:“拿去!”

紀檸只能慢吞吞走到櫃子邊,抱起那摞不算太厚的文獻。

真的,全英文。

紀檸很想死。

徐聽眠完全不給她掙紮的機會,翻了翻桌子上的臺歷,又低聲道,

“你下午沒課是吧。”

紀檸小聲“嗯”了一下。

徐聽眠不耐煩地一揮手,紀檸抱着文獻,剛想要退出315,去隔壁看看哪兒有空的沒上鎖的實驗室,進去呆會兒,等到316拿鑰匙的學長來了,她再去316翻譯。

“回來!”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冷酷的聲音。

紀檸“哎喲”一聲,差點兒摔在門板上,幸虧及時剎車,她眨了眨眼睛,背對着徐聽眠還沒來得及轉過身,

就聽見徐聽眠嗤笑了一下,

玩味地說道,

“316沒開門。”

“……”

“這些文獻還沒往外發,你該不會想拎着去老羅的實驗室,找你的小男朋友幫你翻譯吧?”

紀檸一愣,半天才弄明白,

徐聽眠指的人,是誰。

她一口氣憋在胸裏,心底蔓延出些許難受,中午那些恥辱好不容易給壓下去了,

然而徐聽眠一句話,卻又給揭開。

“我、我和周曉鵬,沒有……”

“紀檸啊,”

徐聽眠不緊不慢把身子往座椅靠背一靠,胳膊環抱,昂起下巴雙眼透過鼻梁上的鏡片,

輕蔑地笑了起來。

這個模樣,仿佛一下子将紀檸給拉回了昨天夜裏,她坐在他的車上,車裏彌漫着淡淡的酒氣,徐聽眠似笑非笑打量着她,

用最讓她懷念的微笑,告訴她——

勞資就是回來弄死你的。

紀檸鼻子開始泛酸,眼眶都酸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完蛋了,都27了,這幾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怎麽當着徐聽眠的面,突然又這麽不争氣地想掉眼淚。

徐聽眠繼續悠悠道,

“拿着前任的文獻,去讨好現任,還真特麽是你的風格。”

“……”

“我不管你在外面交了多少個男友,晚上跟誰睡過多少次。但生科院,絕對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周曉鵬是羅文遠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是國家在DNA分析領域重點撥款、五六年才培養出來的一個人材。如果你對老羅的得意門生只是抱着玩玩的念頭,就像是當年你對我那樣。”

男人的聲音,像是一根塗滿毒藥的繩子,一寸一寸,勒入紀檸的心髒,

比刀割還要鑽骨子的疼。

紀檸微微彎了一下腰,孱弱的肩膀,抖動的厲害。

徐聽眠直起身子,雙手十指交叉,立在漆黑的桌面,

望着女孩的背影,他嘴角揚起一抹、報複過後極為痛快的笑容,

惡毒地道,

“我可不保證——到時候你玩膩了、利用完了,把人一腳給踹了,”

“羅教授那邊,會不會把你給直接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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