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困夢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夜深人靜,稽妖城獨有的伴月風鈴在屋角被微風拂得發出叮當脆響。
狐妖憶閣晝夜開張,為确保客人不被打擾,每間房都有裝飾這伴月風鈴,由小二每隔半個時辰用靈力拟風吹動一次。
路寒舟本以為自己要被迫與江寧灼共枕,抗拒萬分,可進門後發現一等間富裕寬敞,就連床都能不止能睡下兩個人。
江寧灼美其名曰為安全着想,他實力比不過,便不好拒絕……
于是鼠妖幫忙尋了紗幔從床中間一分為二遮擋。
确認真的不會碰到或者看到旁邊的人後,路寒舟才在果露作用下勉為其難地沉入夢鄉。
可身旁的江寧灼卻是徹夜未眠。
他已經盯着那半月風鈴響了六次。
此時江寧灼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似十分放松,可內裏卻已經被回憶折磨得如螞蟻啃噬般難受。
記憶中的火焰與身上的那股燥熱感重疊交錯,讓他的身上悶出了一絲薄汗。
之前有十一在房間內的幾次他都獲得了難得的好眠,可這次卻十分例外。
再三思索後,他朝路寒舟那邊試探着挪動了一點點。
見對方絲毫沒有反應,他就又往過偏了些,直到自己的手指隔着紗幔碰到了十一的手指。
果然,那種不由自主的暴躁和難安都在一瞬間如退潮般散去一些。
可正當他心下歡喜打算抓緊時間睡覺時,紗幔上倒映的月光閃過了一絲殘影。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江寧灼捕捉到了。
“吱——”“吱——”
江寧灼狼耳一動,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聲音。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房間安靜得有些異常了。
他在指間凝了一絲靈力竄入路寒舟那邊,企圖用傳語咒叫醒他,“十一,十一,快醒醒,不對勁!”
可手剛搭上路寒舟的手腕,就發現他體溫高得驚人。傳出去的話也石沉大海,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木板上發出細細碎碎的攀爬聲,江寧灼躺在原地,在那聲音近在咫尺時,一個翻身沖着地板狠狠踩下!
低頭一看,竟是一只老鼠!
這只老鼠當即死在了江寧灼腳下,可他就像個被丢出的誘餌一般,在周圍的黑暗中,更多的紅色瞳孔争相出現。
鼠叫瞬間淹沒了整個房間。
……
路寒舟再次站在了入境之門産生的幻覺中的那木樓院落前,這次他明知是夢,可掙紮一番後根本無法醒來。
就像有什麽東西把他壓在了這場災難中,被迫聽着衆生哀嚎。
他也看清了石碑上用朱砂刻出的三個字:濤花門。
沖天的靈火再一次席卷了所有建築和門口的那兩位中年人,熱浪的灼熱感全都撲在了路寒舟臉上。
他聞到了肉被烤熟的味道。
這次他沒有被莫名困在原地,沖着火焰邊緣的兩位中年人拔腿就跑。
也許是受這具身體影響,路寒舟脫口而出:“阿爹阿娘!跑啊!”
可沒用,在他望着他們悲切的面容跑到時,火舌又一次先他一步。
巨大的悲傷打心底裏湧出,路寒舟跪在原地,眼淚止不住往出湧。
他又沒能阻止。
廢墟之上,那個黑影再一次出現。這次在承受生角之痛後,他竟緩緩地站起身,轉身朝路寒舟走來。
在看到他的面容後路寒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竟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又或者說,他其實就是當時的路寒舟。
他的腳步虛浮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鮮血順着唇角滴答在地上,眼中盈滿了絕望。
即使知道,路寒舟還是沒忍住開口,用哭啞了的嗓音問道:“你是誰?”
“路寒舟”一個閃身,過來掐住了他的喉嚨将他擡起,瘋笑道:“我是誰?路寒舟,三年了!他們枉死三年了!你日子過的開心嗎?”
“我不是路寒舟!”
路寒舟苦苦掙紮掙不脫,他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在漸漸消散甚至缺氧,情急之下求生欲讓他沖着脖子上的手就是一頓撕咬。
可對方不顧傷口将手越圈越緊,語無倫次重複道:“是我啊,路寒舟。”
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暗,路寒舟又被那種墜入深淵的瀕死感裹挾。
……
“客官饒命!”鼠妖求饒道。
他靠在牆上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劍,雙手抱頭腿開始止不住地打顫。
江寧灼輕輕一偏力道,沃野劍的寒光就閃過了鼠妖的臉。
此時屋內已經靈骸遍布,鼠妖幻化出的所有小鼠半只沒能活下來,更沒能靠近那溫帳軟床半分。
近千只幻靈,盡數死在江寧灼劍下。
眼看鼠妖的視線還往熟睡的路寒舟身上瞟,江寧灼毫不客氣地将沃野劍劃過他的脖頸。
鮮血順着傷口蜿蜒而下。
鼠妖已經見識過發出聲音的慘劇和江寧灼的狠辣,即便痛苦萬分,也捂着自己的嘴絲毫不敢出聲。
他立馬收回了視線,哆哆嗦嗦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看了……”
江寧灼劍眉微挑,冷漠的臉上全然沒了往常的溫和,隐忍道:“說,到底來幹什麽,狐妖又是什麽意思。”
他從剛踏進狐妖憶閣那一刻起,就知道鼠妖在撒謊了。而且他注意力總有意無意集中在十一身上。
這也是江寧灼提出要一個房間休息的原因。
只不過沒想到鼠妖這麽心急,鬼鬼祟祟能力不濟,當場被抓。
“我,好色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看那位公子生的好看,想……”
“啊!!!!!!”
鼠妖話還沒有說完,沃野劍就沖着他的喉頭又入一分。
嗚咽間鼠妖看到了江寧灼暴戾的面容,他本想是避重就輕替老板遮掩,可不知道哪句話觸怒了這尊大佛。
他已經徹底說不出話,利劍劃破皮肉的聲音折磨着他的神經。
片刻之後,他徹底失去了生氣。屋內所有靈骸與鼠妖本體一同消散幹淨。
江寧灼把劍入鞘,握拳的手忍不住顫抖,盯着他靈骸散去的地方半天,冷漠道:“你也配?”
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直到伴月風鈴再一次被吹動時,才徹底回過神。
床上的人有了些動靜把被子蹬掉,江寧灼收了沃野劍走過去一看,心下一驚。
路寒舟和衣而卧,身上的汗已經浸濕了衣衫。他口中不停喃喃道:“燙……”
“哪裏燙?”
江寧灼放低聲音想把他叫醒,可剛一伸手,指縫裏溜進了一只手,牢牢與他十指相扣。
他整個人都被這個動作釘在原地。
路寒舟音調粘膩委屈,“師……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