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鍛煉很重要
第七章 鍛煉很重要
“爸爸?爸爸?”
小男孩的聲音飄飄忽忽,像是從天邊傳來。
葉誠睜開眼,視線聚焦,看到小男孩近在咫尺的臉。
“爸爸你怎麽在這兒睡着了?”
“這是哪?”葉誠看了看四周,小彩燈把大湖映得五彩斑斓,記憶中某些場景翻湧上來,葉誠回過神,一下子蹦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拽起小男孩就跑,小男孩提着一大袋東西跟着他哐當哐當地跑,語氣裏滿是不解:“為什麽要走那麽急啊?”
“不是走,是逃!”葉誠滿頭汗,“那湖有怪物啊!”
小男孩拽停他:“怪物?什麽怪物?”
“那呢!”葉誠回過頭一指,岸邊空蕩蕩的,只有泡沫飯盒安安靜靜地躺在塑料袋裏。
小男孩跑過去提起袋子翻了翻:“蓮藕呢?”
“給怪物吃了!好大的一只!對了,它有根觸須!”葉誠比劃着。
小男孩:“……”
葉誠淚流滿面:“真的……沒騙你……”
小男孩把飯盒丢進垃圾桶,牽起葉誠的手:“吃了就算了,回家吧。”
小男孩收回手,搓搓手指,透明的粘液濕濕滑滑,葉誠也覺察到了,他往身上一摸,好嘛,潮呼呼的,像塗了層貼身面膜!
回家洗澡,那些粘液被熱水一沖就沒了,特別好洗,葉誠摸上胳膊,凹陷的坑還在,他都不敢往那地方看了,他埋頭往腦袋搓洗發液,後背被涼飕飕的東西碰了一下,葉誠吓得叫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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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小鬼光溜溜地站在背後,小手裏托着一灘沐浴露。
“你幹嘛?”葉誠問。
小男孩眨眨眼:“幫你洗啊。”
“不用。”葉誠繼續洗頭。
小男孩身高不夠,只好把沐浴露揩到葉誠的屁股上,葉誠又敏感地抖了抖。
“你的手好涼!”葉誠說。
小男孩跑出去喝熱水,回來後小臉蛋紅撲撲的,他把葉誠屁股上的沐浴露塗抹開,小手暖烘烘,葉誠被他摸得舒服極了。
“爸爸,你蹲下。”
葉誠聽話地蹲下,低着腦袋,任由小男孩幫他洗頭。
小鬼的小小鳥近在眼前,葉誠輕輕彈了彈,小男孩哎呀一聲,淚汪汪地捂着小小鳥。
“看看都不行啊?”葉誠說。
“你看吧,但不許碰!”小男孩移開手,繼續給葉誠洗頭。
“小鬼,你身子還沒長開,好小哦,跟春卷似的。”葉誠挑起小小鳥,小男孩扭着屁股躲開臭流氓的手。
“你今年幾歲了?”葉誠問。
“應該幾百歲了吧?”
葉誠:“……”
尼瑪,兒子比老子還大啊?!
自從小鬼來到家裏,葉誠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幾歲的小孩子,然而他卻告訴自己,他幾百歲了……好吧,他是古曼童,不能以常理解釋,那麽問題來了,這幾百年間,他到底伺候過多少主人?
“就你一個。”小男孩一眼看出葉誠在想什麽,主動解釋道,“我就你一個爸爸。”
“那你這幾百年都在幹啥?”葉誠好奇。
“睡覺。”
葉誠:“……”
“一覺醒來就看到你了。”小男孩往葉誠腿間摸去。
葉誠臉紅紅地擋開他的手:“我自己洗!”
小男孩盯着大鳥鳥看。
“看什麽看!”葉誠轉過身,嘩啦嘩啦地沖水。
“我又沒有摸,看看也不行啊?”小男孩嘟着嘴,“你還摸了我的呢。”
洗過澡,小男孩伺候着葉誠上藥。
傷口愈合得很好,但青紫色越來越大,葉誠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脖子下也出現了一塊瘢痕。
葉誠說:“不用纏繃帶了。”
小男孩說好。
兩人躺下,葉誠想了想,問:“小鬼,萬一我不在了,你會去哪兒?”
“你要去哪?”
葉誠枕着雙手,望着天花板:“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爸爸,別亂想。”小男孩說,“皮下出血而已。”
葉誠苦笑。
他知道小鬼是在安慰他,其實他們都懂,這根本不是皮下出血。
是屍斑。
青紫色的皮膚已經壞死,沒了知覺,也沒了彈性。
但葉誠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受,就是全身好癢,除了癢,他感覺不到痛苦。
異變是靜悄悄的。
葉誠爬起來開燈,坐到電腦前敲了一會字,關了電腦,打開抽屜翻來翻去。
“找什麽?”小男孩爬起來。
“我的筆記本呢?你給我收哪了?”
“這呢。”小男孩從最底下一格找出筆記本,葉誠翻開,沙沙地寫字。
小男孩趴在桌邊看他寫。
葉誠在記日記,流水賬似的一路寫下來,寫到身體變化的時候,葉誠發現不知該寫什麽好。
想了想,他寫道:手臂傷口愈合得很好,但青紫範圍擴大,并且脖子下方也出現了紫斑。
葉誠還畫了個示意圖,紫斑的位置用筆塗黑了。
合上筆記本,又打開,葉誠寫下一行字:在湖邊發現一只怪物,它舔了我,我暈了。
葉誠把我暈了三個字塗掉。
“它竟然沒吃你啊?”小男孩好奇,“什麽樣的?畫一個?”
葉誠畫了個胖墩墩的餃子,然後在餃子頭上畫了條觸須。
小男孩:“……”
葉誠:“笑屁!它就長這樣的!”
葉誠合上本子,鑽進被窩睡覺。
小男孩推推他:“爸爸,明天去鍛煉吧,天天睡覺不好。”
“怎麽不好了?這叫休養生息!”
小男孩把手伸進被窩,摸了摸葉誠的肚子:“小肚腩都起來了。”
葉誠一摸,靠,還真是!
養傷期間好吃好睡,啥都不用幹,不知不覺胖了好幾斤,葉誠簡直哭笑不得。
“明天一早去跑步。”小男孩說,“鄰家大媽天天跑呢!”
“好!跑步去!”葉誠暗暗握拳,反正都要挂了,還不如把身體鍛煉好,風風光光地走!
第二天天沒亮,葉誠就被小男孩叫了起來,頂着一頭雞窩,半夢半醒地跑在街道上。
鄰家大媽:“嗨,葉醫生,跑步哦?”
葉誠:“早。”
鄰家大媽:“加油哦!”
大媽輕輕松松地超越葉誠跑到前面去了。
白發蒼蒼的老夫婦哼着小蘋果一路追上,轉眼也跑到了葉誠的前面。
葉誠停下腳步,雙手戳在膝蓋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男孩折返回來:“爸爸,你行不行啊?”
葉誠擺手:“累。”
小男孩:“才幾十米也叫累啊?”
“幾十米?”葉誠回頭一看,好吧,他承認确實沒跑多遠。
兩人繼續跑,小男孩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跑出一公裏後,小男孩說:“爸爸你跑前面吧。”
“為啥?”
“你跑不動了我還能推着你爬。”
“靠!誰要爬啦!”葉誠加速超越了小男孩,幾分鐘後又遠遠地落在後方,小男孩一路跑一路回頭。
“爸爸我牽你。”
“不用!”
“好吧。”小男孩不放心地看着他,結果一頭撞進了一個人懷裏。
陳國旗扶着小男孩,朝葉誠道:“哎喲,跑步呀?精神不錯嘛!”
葉誠呼呼直喘,擺擺手,說不出話。
陳國旗來探望葉誠,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盒,醫生護士病人送的,林林總總,把牆角堆得滿滿。
小男孩端着茶放到陳國旗面前,陳國旗笑着摸摸他:“好乖。”
葉誠回家之後在沙發上軟成一坨泥,小男孩端起杯子給他喂水。
陳國旗剝花生,問:“你的手好點了嗎?”
“還行,愈合得不錯。”小男孩說。
“藥夠用嗎?”
“夠。”小男孩說,“現在已經不用纏繃帶了。”
“好好休息。”陳國旗說。
“好。”小男孩應。
葉誠翻了個白眼,小男孩不說話了,哼哼唧唧地給他按摩大腿。
“老陳,你看。”葉誠挽起袖子,“這是皮下出血嗎?”
陳國旗坐過去,撈起葉誠的胳膊看了看:“是啊,當然是皮下出血啊,有淤血散不開,很正常。”
“有個坑也算正常嗎?”葉誠問。
“坑?什麽坑?”陳國旗又多看幾眼,“你胳膊少了塊肉,凹下去而已,別擔心,傷口恢複得不錯。”
“不是啦,是一個手指大小的坑!”葉誠不敢去看,扭着腦袋,用手指指胳膊。
陳國旗:“……”
葉誠:“看到了吧?這是皮下出血嗎?根本是皮膚壞死了啊!”
陳國旗茫然:“坑在哪?”
葉誠:“?”
葉誠看向胳膊,青紫色的位置依舊是青紫色,但手指摁下的小坑竟然不見了!
“你看好。”葉誠豎起一根手指,說,“看仔細了啊!”
陳國旗瞪大眼,盯着葉誠的手指戳下去,收回來。
“看到了吧?”葉誠好傷心,“我的皮膚壞死了。”
陳國旗:⊙_⊙???
葉誠:⊙_⊙???
“哎?奇怪啦?”葉誠又往胳膊戳了戳,“坑呢?坑呢?”
葉誠扯開領子,往脖子下的瘢痕摁了摁,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折騰,還是摁不出坑。
“怎麽會這樣……”葉誠非常沮喪,“明明能摁出個坑的啊……”
陳國旗:“……”
葉誠:“……”
陳國旗:“好啦好啦,你也別瞎摁了,我信你就是了。”
葉誠:“信個屁!你的眼神出賣了你好嘛!”
陳國旗從包裏摸出一套密封的針管:“這樣吧,我給你抽一下血拿回去化驗,等報告出了我給你看。”
葉誠:“行。”
葉誠在櫃子裏翻來翻去:“酒精和棉簽呢?”
小男孩翻出來遞給他,葉誠撈起袖子給自己消毒,陳國旗熟練地抽了一管血,拔掉針管,把裝了血的小試管密封好。
葉誠夾着棉簽,提議道:“快中午了,留下來吃個飯吧?”
“行,去哪吃?”陳國旗問。
“在家吃啊。”葉誠說。
陳國旗詫異了:“小葉,你買了鍋啊?”
“買了。”葉誠指指小男孩,“他買的,你想吃什麽?”
“但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做飯啊?!”陳國旗滿臉驚訝,“随便吧,嘗嘗你的廚藝。”
“好。”小男孩穿上圍裙,走向廚房。
陳國旗:“……”
小男孩用三百多塊錢買了各種廚房用品,柴米油鹽一應俱全,他站在小板凳上拿着鍋鏟熟練地翻炒,陳國旗走進廚房轉了一圈,廚房收拾得井井有條,又幹淨又整潔。
葉誠躺在沙發裏看電視,實際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腦子裏亂哄哄的,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胳膊上的坑沒了。
陳國旗坐到他旁邊,輕聲問:“這孩子不錯呀,他的媽是誰啊?”
葉誠:“不知道噢。”
陳國旗:“……”
葉誠回過神,連連擺手:“吶!不是我不記得,是真不知道啊!我還是處男,真的!”
陳國旗一臉哇靠禽獸啊的表情看着他:“好吧,我信你。”
“你的表情出賣了你。”葉誠淚流滿面。
小男孩炒了幾樣家常菜,一鍋湯,陳國旗吃得啧啧稱奇,指責葉誠這個做爸爸的不稱職,竟然要兒子來伺候。
葉誠不以為然,挑着青菜上的瘦肉吃,小男孩給他夾了一堆菜,監督葉誠吃飯。
“到底誰是誰的爸啊?”吃過飯,陳國旗聽着廚房嘩嘩的洗碗聲,發出一聲感嘆。
“當然我是他爸呀。”葉誠面不改色地說。
陳國旗下午要開會,起身告辭,他出門沒多久,葉誠追了出去。
“老陳。”葉誠在樓梯裏喊出他,走上前,輕聲問,“院長有沒說什麽?”
“沒有。”陳國旗說。
葉誠塌下肩膀,院長說叫他回去好好養傷,但沒有說傷好了再來上班。葉誠目睹了事件的真相,院長的意思是讓他在家裏好好待着,不要在醫院亂嚼舌頭。
現在葉誠的傷好了,他卻不知該不該回去好。
陳國旗想了想,說:“我建議你這個月留在家裏,不要回去。”
“為啥?”
“省裏有人來檢查,院長非常重視。”陳國旗拍拍他,“等那些人走了,你再回去報道吧。”
葉誠這幾天過得非常有規律。
早上帶着兒子(兒子帶他)去跑步,回來看新聞等吃飯,中午休息,晚上繼續等吃飯(……)。
閑着沒事的時候葉誠會戳戳胳膊,那個小坑就像是夢一樣,再也沒出現過。然而,有天洗澡的時候,葉誠發現大腿內側也多了一塊青紫色的瘢痕,于是葉誠手賤摁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怎麽了?!”小男孩沖進來,看到激動得滿臉通紅的葉誠。
“看!”葉誠指着大腿內側,“有坑啦!”
小男孩盯着葉誠的大鳥鳥。
葉誠滿臉燥熱地捂着鳥:“看什麽看!看大腿啦!”
葉誠岔開腿給他看。
青紫色的皮膚上凹陷了個小坑。
小男孩摸了摸,安慰道:“皮下出血,不要想太多。”
葉誠:“……”
葉誠在腰間圍上浴巾,出去拿起手機,手機黑屏了。
“不是聯系賣家,是找老陳。”葉誠解釋。
小男孩把手伸進浴巾裏摸了摸。
葉誠夾緊腿:“靠!你摸哪呢?!”
“爸爸,你還記不記得,胳膊上過什麽藥啊?”小男孩問。
“還不是你給我上的藥嘛?我哪知道啊!”
小男孩翻出一堆藥,說:“把腿打開。”
葉誠躺進沙發,打開腿,用手摁着浴巾,護着關鍵部位。
“爸爸,浴巾撩上點,擋住啦!”
葉誠撩上了點:“這樣行了吧?”
“手拿開。”
“不行!”
“好吧。”小男孩撐開葉誠的大腿,用棉簽給他上藥。
冰冰涼涼的液體碰觸在大腿根部,癢癢地撩撥心弦。
葉誠望着天花板,胸膛一起一伏,臉上泛起了潮紅,呼吸越發沉重。
大鳥鳥誠實地把浴巾撐起小帳篷,葉誠按下它,它只好可憐兮兮地從浴巾邊上探出腦袋。
小男孩朝它看了眼。
“還沒好嗎?“葉誠嗓子發啞。
“馬上好。”小男孩上好藥,朝大鳥的腦袋摸了一下。
大鳥奔湧怒吼地噴出一灘白花花的粘液。
葉誠:“……”
小男孩被射了一臉,那些液體拉着絲往下淌,他揩了揩:“啊,吓我一跳。”
“啊啊啊啊啊!!!”葉誠捂臉逃進浴室,他到底有多欲求不滿,竟然上個藥也能射出來,而且還射了兒子一臉!葉誠對他這副不争氣(誠實)的身體非常惱火,等他收拾幹淨了,大腿上的藥也被沖沒了。
小男孩擦幹淨臉,要給他上藥,葉誠說:“不上了。”
葉誠裹着浴巾鑽進被窩,把自己卷成了大春卷。
大腿上的坑沒有回彈,一直凹陷着。
葉誠真想叫陳國旗來看一看,但就算他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葉誠胡思亂想了片刻,小男孩催促:“想到了嗎?”
“不記得了。”葉誠嘆氣。
自從小男孩下廚以來,葉誠要求天天變着菜式,小男孩特地去買了幾本菜譜,照着給他弄菜弄飯,幾乎每天搭配不重樣。
要問葉誠幾天前吃過哪幾樣菜,葉誠還真說不上來。
“那就全做一遍吧。”葉誠說,“總有一款搭配能治好那個坑。”
然後葉誠面對滿滿一桌菜,後悔了。
“吃呀,這菜還沒吃呢。”小男孩夾菜到他碗裏。
碗裏各種菜堆成了小山,葉誠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嚷嚷:“飽了,吃不下啦!”
“不多,才一點點。”小男孩說,“每樣菜只做了一半的分量,怎麽會飽呢?”
葉誠翻白眼:“二十道菜每樣吃一口你說飽不飽?”
葉誠挺着肚子躺進沙發,懶懶地看電視。
小男孩收拾好飯桌,坐進沙發給葉誠按摩大腿,小心地避開青紫色的範圍,他怕摁下手指印。
葉誠說:“小鬼,不如我辭職,帶你出去玩吧?”
小男孩還是那句話:“你去哪,我就去哪。”
葉誠笑着摸摸他,拿起手機,想着提前跟陳國旗交代一下,剛點開界面,來電話了。
“葉誠!你現在在哪?”陳國旗的聲音很急,周圍一片吵雜,還夾雜着哭聲。
“我在家。”葉誠說,“你在醫院嗎?怎麽那麽吵啊?”
“葉誠,你現在趕緊回醫院!”
“啊?為啥?”
“有個病人指定要你……”陳國旗還沒說完,手機被搶走,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男人用蹩腳的中文磕磕巴巴道:“葉醫生嘛?請趕快過來,我妻子在等你!Help!”
“你妻子是誰?”葉誠一下子坐了起來,他覺得真是莫名其妙的,有啥醫生不找,非得要找上他?
等聽到那妻子的名字時,葉誠的腦子轟一聲炸了。
那男人說了什麽,葉誠沒聽清,他滿腦子只回蕩着那個名字——
Hannah……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