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異化
第二十五章異化
電話響起的時候梁濂恍惚了好一陣,這段時間他不分晝夜地加班搞清(勘)潔(察),回到家裏累得幾乎散了架,他聞了聞枕邊的人,嗯,跟他一樣也是臭烘烘的,兩人都忘記洗澡了。
虞清也累得要命,踹他:“電話啊!”
“不想動,你接吧。”
“我也不想動。”
兩人懶洋洋地躺在床裏,梁濂覺得好奇怪,他又沒把虞清咋地,怎麽他也累成這個樣子了呢?
梁濂嗅了嗅虞清的脖子,虞清一臉不耐煩地推開他,翻過身縮成一團。
虞清出了一身汗,是幹了什麽體力活嗎?
“清,這幾天你去哪了?”梁濂撈起電話,接通時候還不忘問他,“每次你都比我晚回家,是去鍛煉了嗎?”
虞清懶得理他,撈起被子蓋過腦袋,迷迷糊糊之際,梁濂又來煩他了。
梁濂一把掀開被子,把虞清拽了起來。
虞清昏昏沉沉,撐開眼皮子,見梁濂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納悶道:“幹什麽啊?”
“快換衣服,要出去了!”
“去哪?”
“天地制藥。”
“哦……”虞清抱着被子又躺回去,梁濂拽起他,給他剝下睡衣換上襯衫,虞清瞥了眼挂鐘,早上十點半了,他淩晨五點才回來,睡了五個小時不到,本來想趁着休假好好睡上一覺,結果被梁濂這麽一攪合,他唯一的假期就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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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好生氣,正要罵他,梁濂拿着毛巾給他胡亂擦了把臉。
“葉誠出事了。”梁濂說,“他現在在天地制藥,川川喊我們過去一下……喂穿好褲子再跑啊!”
Peter醫生在樓下等着,車子的副駕上還坐着Bruno醫生。
梁濂和虞清一上車就問葉誠的情況,Peter醫生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剛剛才收到電話。”
鄭川川這人生性冷漠,平時不會随便喊人過去,除非是遇上了什麽特別嚴重的事情。
梁濂心裏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他住的地方距離天地制藥足足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如今他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其實不用插翅膀,他也體驗到飛一般的感覺。
車子只用了十幾分鐘便沖到了天地制藥大門,梁濂和虞清一下車就吐了,Peter醫生和Bruno醫生一人照顧一個,拖着他們往天地制藥裏跑。
鄭川川早在樓上等候,見他們來了,也不多說,引着他們去到一處非常大的實驗室。
開門之前,鄭川川說:“葉誠的樣子不太好看,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梁濂和虞清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他怎麽了?”
“粉碎性骨折。”鄭川川說,“從高空落下,全身骨頭幾乎都碎了,他還受到過重創,內髒損壞嚴重,早在堕樓之前他就已經不行了。”
梁濂昨晚還見着葉誠,沒想到短短幾個小時便發生了這種意外,梁濂回想起昨晚聽見的巨響,難道某房間産生了爆炸,而葉誠正好在裏面?
但不管怎樣,葉誠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總得看他最後一眼。
然而當鄭川川打開門後,梁濂發現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見到裏面的情景,Peter和Bruno也愣住了。
幾個大男人傻傻地站在門邊,張着嘴說不出話,他們根本沒想到,葉誠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葉誠被葉小貴抱在懷裏,全身軟趴趴,手腳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鮮紅的血沾了一床一地,梁濂第一眼就知道,葉誠已經不行了,可毫無生命跡象的葉誠卻在葉小貴懷裏一顫一顫地抖動着,仿佛他的身體裏有四處沖撞的東西,弄得皮膚一下子膨脹一下子收縮,葉誠像是一個破破爛爛的皮球,被一個看不見的人呼哧呼哧地充着氣。
梁濂不知呆了多久才發出一聲驚呼:“他到底怎麽了?他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動?!”
“他正在自我修複。”Peter走上前,牽起葉誠垂落的手,雖然難以置信,但手裏的觸感卻在告訴他,葉誠的身子正以極快的速度恢複中。
葉誠是被熱醒的。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在夢裏他跟小鬼去游樂場玩,玩了蹦極玩過山車,從早上一直玩到傍晚,葉誠牽着一個氣球,腰酸背痛地坐在椅子上,葉小貴買來雪糕,對他耍賴道:“親一親就給你。”
“切!”葉誠扭過臉不理他。
葉小貴扳過葉誠的臉,霸道地親了一口。
葉誠就是這時候睜開了眼,從夢境回到現實中。
房間裏光線昏暗,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天地制藥的那個房間裏。
他一動,葉小貴也醒了。
葉小貴的眼眶又紅又腫,他半眯着眼看了看懷裏的人,半晌,回過神的葉小貴一把抱緊葉誠,哭哭啼啼地喊爸爸。
葉誠簡直莫名其妙,他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麽搞得生離死別似的?
等等……睡覺?
一些記憶如潮水般湧進腦子,葉誠記得他去找大蟲子,然後被一個怪物拍了一掌,從高樓上直堕下地。
葉誠覺得自己肯定是做夢了,那麽高的樓跳下來,當然是活不成的,可如今他還好好的,沒缺胳膊也沒缺腿,葉誠摸摸肚子……嗯,還有點兒餓了。
葉誠光着腳下床,拉開窗簾,夕陽的餘晖灑滿大地,他坐在床沿埋頭想着,葉小貴給他泡了杯茶,葉誠端着茶杯踢踢腳:“我的拖鞋呢?”
“這呢。”葉小貴從床底下劃拉出一只,從那邊又劃拉出一只,拿過來在葉誠腳下擺好,葉誠感覺腳背上有點濕,他勾起葉小貴的下巴,發現這家夥果然又哭了。
葉小貴抱着葉誠的大腿,鼻涕眼淚糊了一褲子,葉誠又氣又好笑,賞了他一個暴栗:“不許哭!再哭我打你啦!”
葉小貴捂着腦袋,皺皺鼻子:“你已經打了。”
“剛剛的不算!”
“那你摸摸我。”葉小貴把角伸到葉誠掌心,葉小貴的角破了皮,紅紅腫腫的,葉誠改為摸他的腦袋,門敲響,葉小貴猛地彈起,搶先一步打開門。
鄭川川站在門外,視線越過葉小貴,看向後方的葉誠。
“醒了?過來做個檢查。”鄭川川還是那淡淡的語氣,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
葉誠去到化驗室的時候發現Peter和Bruno也在,那倆外國男人轉頭見到葉誠,臉色頓時變了一變,但他們很快恢複過來,Peter醫生帶葉誠去抽血,而Bruno則在分析對比着一疊文件。
鄭川川不說話,他們也不說話,做完檢查後葉誠忍不住了,拽住鄭川川:“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鄭川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
“忘什麽?”
“昨天的事啊。”鄭川川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嘆氣道,“昨天你去了騰升公司,從二十多樓掉了下來。”
葉誠滿臉詫異:“你開玩笑吧?”
“你真忘了?”
“不是……那個,原來不是夢啊?從二十多樓下來,應該活不成的吧?”葉誠顯然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他摸摸自己臉,納悶道,“但我怎麽……”
鄭川川雙手抱胸,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轟隆隆——
葉誠腦子裏頓時電閃雷鳴,他望着鄭川川,結結巴巴道:“我……我成你同類了?!”
“才沒有——!!!”鄭川川和葉小貴異口同聲道。
會議室裏,閻老板正在跟梁濂和虞清聊天,見到葉誠進來,閻老板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梁濂和虞清同時站了起來,他們又驚又喜,若不是親眼目睹,他們根本無法相信,摔爛的人竟然真的活了過來!
閻老板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對着葉誠又捏又摸,一臉遺憾地說:“為什麽沒死成呢?”
葉誠汗啊,閻老板到底是多想要他這個人才啊……
鄭川川遞給梁濂一張紙:“你見過這東西嗎?”
紙畫上的是一只非常巨大的怪物,他有鳍有鱗,還有巨大的爪子,咋看之下,像是游戲裏的海怪大BOSS。
梁濂捏着畫看了半天,滿臉疑惑地望着鄭川川:“這是什麽?”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昨晚是在大廈裏的吧?”
“嗯,在的。”梁濂心裏好後悔,他去晚了一步。
其實也不能怪他,在消防通道裏遇上了陳國旗,陳國旗當時拍拍他說可以下班了,按常理,梁濂應該乖乖下班,不應該徘徊在樓道裏,他打算走另一邊通道上樓,結果就這麽耽擱了一下,樓上就響起了類似爆炸的聲音。
鄭川川把葉小貴喊了進來,努努嘴:“他畫的,你問他。”
“這是什麽?”梁濂問。
“襲擊我們的怪物。”葉小貴紅着眼,斷斷續續地告訴他們大廈裏發生的事情。
梁濂拿着畫給葉誠看,葉誠點點頭,補充道:“他的眼珠子是青白色的,爪子很鋒利,很大,像鐮刀,能劈開門。”
誰知梁濂聽完,卻搖搖頭:“我那晚上還在搞衛生,聽到爆炸聲我還跑上樓看了呢……但這種東西,我根本沒見到過啊!”
葉誠從會議室出來後去探望了大蟲子。
大蟲子蔫吧着觸須泡在營養液裏,葉誠輕輕敲水缸,大蟲子卻完全沒有反應,鄭川川說它的情況不太好,還得多觀察幾天。
葉誠回到房間,懶懶地躺在床上,葉小貴打了一盒飯菜給他吃,葉誠吃了幾口就不要了。
“不想吃。”葉誠說,“有沒豬紅?”
“沒有,但裏面有豬肝。”
葉誠挑着豬肝吃,勉勉強強吃了個半飽,洗漱完,葉誠睡覺去了,葉小貴收拾好,關上燈,鑽進被窩抱着他。
屬于葉小貴的氣息缭繞在葉誠的鼻尖,葉小貴洗過澡,暖暖地散發一股沐浴露的香,他的胸前有幾道小傷口,葉誠摸了摸,問他是怎麽搞的。
“本來可以立刻複原的,但我能量不夠了。”臭流氓低下頭,“爸爸給我充電好嗎?”
“給你充電是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你說。”
葉誠翻身壓上臭流氓,把那亂摸的手交叉扣在頭頂上,居高臨下地問:“我從樓上掉下來後,發生了什麽事?”
葉小貴眼神飄忽:“什麽什麽事?”
葉誠盯着他的眼:“為什麽我還活着?”
就算不跳樓,葉誠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在門口被那怪物一拍之下,他當場暈了過去,在昏迷的前一刻他清楚地看到那爪子勾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可他現在還好吃好睡,健康得要命,還不帶疤的,葉誠隐隐約約地覺察到,自己身上可能産生了某種奇怪的變化。
葉小貴一用力,翻身壓着葉誠,低頭吻上他的唇。
葉誠張着嘴給他舔,葉小貴舔了一會,擡起頭,擦擦葉誠眼角的淚。
“別哭。”葉小貴說。
葉誠擡起胳膊擋住眼,哽咽道:“要是我變成了怪物怎麽辦?”
葉小貴掰開葉誠的胳膊,摸摸他的腦袋安慰道:“怎麽會呢,別亂想,好好睡覺。”
葉誠搖搖頭,翻過身背對他。
葉小貴從背後抱着葉誠,吻着他的頸窩:“爸爸,不管你變成什麽,你始終是我爸爸。”
葉誠垂着眼不說話,任由葉小貴摸索到自己的手上,十指相扣地捂在一起。
這幾天葉誠的手好癢,撓着撓着,手背的皮膚硬了一小塊,鄭川川送了些奇怪的藥給他,但沒用,那硬化的皮膚失去了知覺,并且越來越硬,形成了幾片堅硬的鱗。
他坐在實驗室裏,伸着手給大家看,Peter和Bruno被邀請到天地制藥參與研究,他們倆負責跟進葉誠的病情,如今葉誠産生的變化他們從來沒有見過,Bruno撬下一片鱗帶去化驗,Peter醫生把葉誠帶進了辦公室。
“葉誠,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Peter醫生拿出三本病歷,翻開給葉誠看。
一份是Hannah的,一份是鄭川川的,最新的那份是葉誠的。
葉誠的數據比他們要高出好幾倍。
“你碰到的鹦鹉螺,沒準就是病原體。”Peter醫生說,“而你碰到的怪物,正是通過病原體直接制作而成,至于Hannah他們,屬于間接感染,病情還能控制得住。”
葉誠其實早想到了,但由Peter醫生說來,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他揉揉臉,語氣輕松道:“那我……有藥治嗎?”
Peter醫生拍拍他:“別擔心,我們會盡力的。”
葉誠心裏苦笑,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的毒素過高,目前調配的藥物對他完全無效。
葉小貴特地跑了幾條街買了一大碗豬紅湯,興沖沖地趕回去時,發現葉誠拿着小刀割自己的手背,葉小貴吓壞了,當即奪過刀,找來紗布給葉誠止血,葉誠把手背上的鱗片給撬光了,疼得滿頭是汗,但他心裏高興,仿佛戰勝了什麽似的。
葉小貴給他清理傷口,心裏又氣又惱,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起來:“你不知道疼嗎?!你看這滿手血的,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知道不?!”
“好。”葉誠随口應着,他摸摸腳踝,發現腳踝上也有了一點硬硬的皮膚。
他把褲腿往下拉了拉,坐在床沿找鞋子。
葉小貴劃拉出拖鞋放到他腳下,葉誠搖搖頭:“我想去散散步。”
葉小貴找來鞋子要幫他穿,葉誠縮了縮腳:“我自己來。”
葉小貴霸道地握上葉誠的腳踝,在他腳背上親了一親,擡起頭,對目瞪口呆的葉誠說:“蓋章了!”
“啊?!”
“葉誠我要了,不能随便傷害我的東西!”
葉誠被他氣笑了,伸着腳:“行行行,腳歸你了。”
“只有腳嗎?”葉小貴郁悶。
“你只蓋了腳啊。”
葉小貴撈起他纏着紗布的手親了親:“手!”
捧着他的臉親了親:“臉!”
一路往下,親到脖子,鎖骨,解開衣服的時候葉誠受不了了,一把推開他,捂着衣領氣憤道:“你幹嘛啊?!”
“蓋章啊!”葉小貴雙手抱胸,一臉痞子相地看着他,“蓋了全身的章,葉誠就是我的人了!”
葉誠把他圈在懷裏揉腦袋,訓道:“什麽你的人不人!亂七八糟地瞎說啥呢!”
葉小貴收緊雙手,抱住了葉誠的腰。
街上靜悄悄的,附近全是待拆遷的住房,走了半天沒見着一個人。
葉小貴牽着葉誠慢悠悠地在路上逛,葉誠覺得好無聊,晃晃葉小貴的手:“回去吧?”
“再走走。”葉小貴任性道。
兒子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啊!
葉誠一臉無奈地跟着他走,兩人走到斷牆處,葉小貴忽然把葉誠抵在牆上,堵上了他的嘴,唇/舌/霸道有力地侵/占着葉誠,突如其來的吻帶着男人特有的氣息和欲//望,如狂風大浪般席卷了葉誠,葉誠整個人都懵了,但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回應,只需要張開嘴讓對方進來就好,葉小貴急切地索取甘露,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時間似乎持續得特別久,唇分時,差點窒息的葉誠大口大口地喘氣,眼前一陣陣發黑,葉小貴低頭吻他的眼睛,鼻子,又要堵他的唇時,葉誠扭頭推開他。
“夠了!”葉誠摸摸被親腫的嘴唇,商量道,“分期付款吧?”
“什麽分期付款?”葉小貴氣得笑了,“你以為我在補充能量嗎?”
“難道不是嗎?”
“嗯……順便補充而已,不過……”葉小貴捧着葉誠的臉,鼻尖對着鼻尖,“我想親你。”
葉誠:“……”
葉小貴以為他沒懂,只好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親你!”
葉誠:“那你補充了能量沒有?”
葉小貴真是敗給他了,扶着他的肩無力道:“……嗯,不過那是順便的!”
葉誠:“哦。”
“……”葉小貴氣哼哼地往他唇上咬了一咬。
葉誠迎上他的唇,輕輕地回咬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