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會被撐爆,然而白度卻全無受損,那丹田像是汪無窮無盡的大海,将所有的真氣都融彙進去然後化為己有。

一年過去,白度已經踏入了引氣後期,白眉擔心他修煉速度過快會導致根基不穩,特地延緩了白度的修煉速度,讓他在引氣之境內夯實基礎,遲遲未能踏入化氣之境,此舉間接地幫了白度擴充了丹田的容量,讓他比同等境界的常人擁有更充沛的真氣。

白度最近幾天狀态不太好,真氣的吸收到了一個瓶頸,就好像一個容器一直在向裏面注入內容卻沒有途徑釋放一樣,內裏似乎有火在燒灼着,一天要喝上一桶水才能緩和這種感覺。

白眉自然也看出了白度的焦躁,算了下時間決定教導白度術法跟駕馭飛劍,讓他能夠早日靈活運用這些充盈而躁動的真氣。

首先要做的就是測試靈根。

靈根共分金木水火土五系靈根,萬物生靈皆有靈根。一般大部分都是雙屬性靈根,資質上乘的則是單屬性靈根,三屬性以上的靈根則不适宜修真,四乃至五屬性靈根并存的一般都存有殘疾。

白眉将一枚純白的玉符遞給白度,讓白度握緊凝出一團真氣游走于掌心之間,白度照做之後,只見玉符逐漸發熱,慢慢浮現出一點碧綠,随即越擴越大,最後生成一團濃郁的翠綠色。

“木屬性?”白度問道。

“木土。”白眉搖了搖頭,指着玉符中間一點若隐若現的泥色糾正白度,“可惜了,這一點土屬性也會影響你的資質。”

“是有點可惜……”白度瞧着那點若隐若現的泥色糾結得很,就跟當初差一分考上重點一樣的感覺。

白眉将玉符收起,正要說話卻被砸門聲打斷了。

外面人嚷嚷道:“開門,快開門。”

兩人對看一眼,白度走去開門,一打開見三個衣衫華麗的修者站在門口,統一的道袍讓白度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古川山脈上與摧星派背靠背而立的執劍門。

摧星派的弟子大多着暖色,袖口或者領口繡有祥雲覆星圖紋,而執劍門的弟子大多着冷色,标志則是一柄穿插在雲間的法劍,兩者因聲名遠揚,極為好認。

兩家門規森嚴,一般情況下都不準私自下山,即便被派下山來辦事的弟子也常常遮遮掩掩,頗有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意思,圖的就是師門高渺,仙路難尋。

來人一共有三,兩個攙扶着中間那個,一開門白度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守在門口對那三人說:“抱歉,小店已經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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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為左的人摸出一枚藍靈石遞到白度面前,“可夠你們再開張的?”

穿過來一年有餘,白度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錢,一時有些喘不來氣,回頭望了一眼白眉,那小老頭早就摔了碗筷一路屁颠地跑過來,推了推白度的大腿示意他讓開,把那三人迎了進來:“快請進,快請進。”

白度無語地讓開位置,仔細看去,那中間一人明顯受了傷,大腿處的衣襟被撕裂開,暴露出來的傷口剛止了血,皮肉外翻的傷口帶着明顯的撕裂痕跡,應當是被什麽爪子所傷。

将段橫扶在桌子邊上坐下,周興與李小海才四下打量着屋子裏面的狀況,破舊的小店讓兩人皺了眉頭,可情況緊迫,他們不得不暫時将段橫安置在這裏。

“尋個安靜整潔的房間,我們要住下。”周興對白眉又拍出一塊綠靈石,說。

白眉喜笑顏開地抱着靈石,帶幾人看房間去了。

到了房間安置好之後,李小海同周興扶着段橫坐在床上,李小海撩開段橫的衣服,只見段橫背後一片猙獰傷痕,血肉跟衣襟黏在一塊,撕扯時的巨大疼痛讓段橫這個硬漢子都忍不住顫抖。

“段師兄,可有大礙?”李小海擔心地問道,又摸出藥粉在段橫背後跟大腿上擦拭着。

藥勁湧上來,段橫悶哼一聲,咬牙道:“無妨,倒是我小瞧了那妖物的實力,讓兩位師弟受苦。”

想起那妖物,李小海與周興都心有餘悸,千不該萬不該起了貪婪的心思,自以為是地去挑釁那只大妖,能存活下來多虧了段橫舍身救他們。

“都怪我們自恃過高,不聽師兄的勸阻。”李小海怯怯地看着段橫身上猙獰的傷口,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小海,別哭了,眼淚袋子似的。”段橫摸了摸李小海的頭,安慰道。

周興插話說:“小重天宮開啓在即,師兄受了這樣的傷,得先想辦法把傷養好再說。”

傷了段橫的妖物是由貓身修煉而來,體內靈丹蘊藏了上千年的靈氣卻因未能踏入化形之境而實力大削,拿來入藥煉制金丹是不二的首選,能幫助修者大幅度提升功力,增進修為。

最近小重天宮開啓的跡象越來越明顯,真氣漩渦不斷出現在昭明鎮的上方,附近的靈修更是躁動不已,有越來越多的修者彙聚到這座繁華的小鎮,等待着小重天宮的開啓,據他們掌門真人金松子估計,大概再過一月有餘就可以看到天宮入口。

小重天宮內滿是天材地寶,若是有幸還能遇到一兩個仙人遺留下來的法器,而入了小重天宮內裏一切事宜全靠本事,是強是弱一眼分明。現在出現了這只大妖很明顯就是給他們執劍門加餐來了自然不能輕易放了去。

周興跟李小海年輕性子又急,就背着師門撺掇着段橫師兄弟三人一同悄悄下山,幸運的是沒找多久就尋到了大妖的蹤跡,可不幸的是三人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只想到大妖帶來的好處卻忽略了大妖的本事,真正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第十一掌

想到因他們所傷的段橫,平日裏在門內最是溫厚,李小海心頭怆然,一咬牙從懷裏摸出個白玉瓶子遞了過去:“這是師尊賞賜我的丹藥,我都給師兄。”

“小海,你也需要這些。”段橫推了過去,李小海想收卻又不能收,推舉下來,段橫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三人頓時笑了起來,段橫臉一紅,咧嘴笑道:“也有近一日沒用餐了。”

“我這就去叫人送餐過來。”周興微微一笑,出得門去。

白度正跟白眉在後院練功,白眉指點他一些劍訣,正巧被周興看了去。

周興見白度扭曲着身體擺着四不像的動作,沒多問,只說:“店家做些吃食送過來。”

“哎,好。”白眉應下,給白度使了個眼色,白度很明顯地表示出自己的抗拒情緒,卻被白眉那眯縫的老鼠眼瞪得沒辦法只好往廚房那邊走。

沒走兩步,白度就被周興喊住了,回頭周興抛給他一本小冊子,白度一看,上面寫着《北鬥劍意》四個大字,愣了下,白度望向周興。

周興不鹹不淡地說:“我見你有修劍的意圖,這本《北鬥劍意》是我在執劍門悟出來的一些東西,希望對你有所裨益。”

正戳到白度心坎上了,白度将那本秘籍收入包裹中,揚起笑容對周興笑着道:“那多謝這位真人了。”

青年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真誠而又坦然,看得周興呼吸放緩,不禁對白度産生了很多好感。

輕輕點了點頭,正要回去的周興卻敏銳地捕捉到了白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看向白眉的時候對方卻将視線移了開來,周興隐約覺着有些古怪,卻沒說什麽,往後院房間走去。

段橫的傷勢并不嚴重,但是卻傷在關鍵部位,輕易動劍不得,養起來很麻煩,得耗些時間,他們只盼着那詭谲的小重天宮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啓,多醞釀一段時間才好。

這一頭,師兄弟三人齊心想辦法怎麽讓段橫的傷勢早點好,好讓他們三人能在小重天宮內闖蕩一番,而那頭白度卻因那一本《北鬥劍意》對周興有了些好感,巡視着廚房看看能不能做點對段橫傷勢有益的菜肴來。

他學了很多的配方,奈何材料都不太夠,他一咬牙拿出自己珍藏的藕,就着廚房的冬菇跟面粉,給段橫做了個香噴噴的冬菇藕夾,配着雜碎湯與稻香餅一同端給了段橫。

簡單的菜色香味四溢,剛端進房間就引來了段橫的注意力,他目光鎖在白度手裏頭托着的幾道菜上,用力咽了口口水。

沒出息的樣子讓周興搖了搖頭,他拖開一個凳子,吩咐白度把托盤直接放在凳子上,李小海幹脆直接接過手,伺候着段橫吃下。

段橫吃了幾口藕夾,越吃越好吃,早就饑腸辘辘這會兒是食指大動,不等李小海喂他自己就端着雜碎湯喝了起來,最後一抹嘴,問道:“這是什麽湯怎麽這麽好喝?”

白度說:“普通的雜碎湯而已。”

“味道真是不錯啊。”段橫意猶未盡地砸巴了下嘴巴,四下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白度臉上,“你們店看起來破舊,東西倒是很好吃,跟芙蕖樓相比也不算差。”說完打了個飽嗝。

周興跟李小海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有些驚訝,只吃了一頓飯段橫的氣色就恢複了不少,兩人默默嘆了口氣,相視一笑,都在心裏笑話這個吃貨師兄。

段橫暫且被安置在客棧裏,周興與李小海先行回執劍門裏遮掩三人行蹤。

等段橫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背後的傷口好了許多,反手在後背夠了夠,手背輕輕擦過傷口,發現那裏都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痂。

“小海的藥可真好用啊。”段橫嘀咕了兩句,坐起來自己穿衣服。

執劍門晨鐘暮鼓早已成定律,他早上起得也早,一出門就看見白度在院子裏耍着枝條玩,那套動作似劍法卻又非劍法,靈巧不足卻剛勁有餘,洋溢在白度周圍的真氣也是若有若現,花式好看卻古怪得很。

等白度一套舞完,段橫忍不住打斷他,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麽招式?”

“打狗……”後面的話被白度咽下去,他敷衍地笑了笑,說,“随便比劃着玩玩的。”

“是這樣。”段橫心大,白度剛才那一套動作是挺沒章法的,聽白度這麽一解釋他也沒多想,四下看了看,有些赧然地問,“可有什麽吃食,一夜過去,肚子都餓了。”

“有。”白度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個吃貨,去廚房端了一籠灌湯包子,段橫就跟白度坐在院子裏,一邊聊天一邊吃光了這一籠的包子。

據段橫自己所說,他原本是農戶的兒子,後來被執劍門的天玑長老看中帶回門派修仙問道,已經三十年有餘,他前段日子回農家看望老父老母,兩人都已白發蒼蒼,而他還是青年時的模樣。修真就是有這點好處,如若最後不能登臨仙界,能練得個歲月常駐也是不錯。

“阿媽都不記得我是誰了,見到我救了我小孫侄子踩着飛劍回村還想給我磕頭,為人子女的,若是叫父母磕了頭,那可是會遭天譴了。後來我看他們那個樣子也說不出口我就是阿牛了。”

段橫覺着有點委屈,邊嚼着包子邊嘀咕:“修仙有修仙的苦,漫長歲月裏,實在是太寂寞了,可回頭想想,如果不修仙我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父母他們離了我也活得很好,小傑很孝順,沒有我,他們都很幸福,既然我選擇了修仙,就得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麽意義。”

“是麽?”白度本來一直沒吭聲,聽到段橫說這話的時候才給了點反應,“我可不覺着他們有你沒你無所謂。”白度默默地攥緊了手,望着石頭凳子,眸色也沉了下來,他是家裏的獨子,他無法想象母親離了他之後會是什麽樣子的,他一點也不想在這個修真.世界待下去,他想回去,可無從入手,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去,只能先适應這個世界,等他有足夠的能力了就能擁有更多的資源,才有辦法回去。

兩人越聊越深入,段橫不知不覺跟白度說了許多話,白度本是不耐煩聽他講這些的,牢騷太多,但是當段橫說起來門派比武的事情時卻是戳中了白度的心思。

段橫将吃完的籠屜放在一邊,嘆了口氣,說:“我在執劍門待了這麽多年卻一直無所事事,這次吃了大虧也是我意志不堅,其實我壯着膽子去捉那大妖主要并不是為了小重天宮的事情,倒是為了執劍門與摧星派兩派十年一屆的大比。”

“門派大比?”

“對,門派大比。”段橫解釋說,“你們俗世的人可能不清楚,相傳古川山脈之所以蘊藏天地靈氣是因為它是自然神玄冥的身體所化,而執劍門跟摧星派兩者都自稱繼承了玄冥神的神力,為誰才是繼承了玄冥神神力的正統門派而争執不下,因而有了每十年一次的門派大比。每屆門派大比不僅是榮譽與實力的象征,更是能決定夾在兩門派之間的“無量石礦”十年內歸屬的關鍵。因此,無論是我們執劍門還是摧星派都十分重視。師尊待我極好,去年派我出戰,可首戰告敗讓我十分愧對師尊,今年若是再敗,我可就無顏繼續在執劍門待下去了。”

白度理解地點點頭,跟段橫哥倆好地似的坐在一起吃着早點閑聊着,段橫問白度:“你是不是也想修真?”

“想啊。”咬了一口包子,白度含糊不清地說,“我正在修着呢。”

“真的?”段橫瞧不出白度的修為,覺着他身上的真氣似有似無的,古怪得很,“你在修習哪門心法?”

白度随口道:“《龍息訣》。”

“《龍息訣》??”段橫詫道,“不會吧?《龍息訣》雖是研習吐息最好的內功心法,但是失傳已久,你怎麽會修習《龍息訣》。”

“真的是《龍息訣》。”白度坦然道,“我應該沒看錯那三個字,白眉老頭也是這麽告訴我的。”

“我不信。”段橫搖頭,“肯定是差不多的,怎麽可能會是《龍息訣》,就連我師父這樣好讀博的人都沒看過《龍息訣》。”段橫嫌棄地看了一眼白度,說,“再說了,你要是修煉了《龍息訣》真氣會跟龍飛吐息一樣渾厚深沉,怎麽會是現在這樣。”

白度哭笑不得,被他說得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的是真的《龍息訣》了。

段橫在客棧裏面寄宿了小半個月,傷口好得極快,快到他們幾人都不太敢相信,而且不知怎的,段橫的身體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壯,運用起真氣十分得心應手,傷了這一次卻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內視一圈後發現經脈內的許多沉珂都被清除了。

對此事萬分奇怪可又無從尋找緣由,也就不了了之。

在臨離開客棧之前,白度給段橫送了一個食盒,囑咐道:“段兄,這個給你帶到執劍門內吃,你們大門大派的門規森嚴,恐怕以後難以下山了。”

段橫深有體會,連連點頭,接過食盒,握住白度的手道:“白兄,後會有期。”

“嗯,慢走。”

目送段橫離開後,白度琢磨着這只小白鼠的實驗效果相當不錯。

自從踏入引氣之境起他就發現,随着他修真境界的提高,他所做出的小吃有了跟游戲內差不多的增補效果,具體會在哪方面上有明顯增補則在段橫身上有了很明顯的反應。

如果将這一點噱頭拿出來的話,想必客棧會被他經營得很好。

第十二掌

段橫在李小海跟周興的掩飾下悄悄地溜回了執劍門內,這半月,師兄弟倆人借故段橫閉關打坐掩人耳目,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但到底沒逃過恩師的法眼。

剛回房屁股都還沒坐熱,段橫就被師尊一道命令叫去了執劍門主峰。

忐忑不安地跪在恩師面前,執劍七星之一的天樞真人撫着段橫的腦袋,沉思片刻,忽然擰眉道:“這半月來你可是有過什麽奇遇?”

段橫不敢将挑釁大妖反受傷的事情說出來,卻又忌憚恩師威儀,思前想後只好從實招來:“徒兒一時急于求成,犯了大錯,還請師父懲罰。”

“我說的不是這個。”天樞真人越瞧越覺着奇怪,道,“你近來可是誤食了什麽靈草靈丹,怎地修為增進了這許多?可偏偏經脈內又了無痕跡,也不知是什麽靈丹妙藥如此潤物細無聲。”

段橫迷茫地眨了眨眼,搖搖頭:“徒兒一直在一家客棧中養傷,不知道師父說的是什麽。”

再思量一二,天樞捋着長須說:“罷了,也是你的機緣,兩派大比在即,你回去好生修煉。”

見恩師沒有責罰自己,段橫歡喜得很,忙匆匆叩謝了真人,跑回屋去,打開白度留給他的食盒,登時一股香味撲面而來,一疊7塊的稻香餅裹着芝麻與瓜子仁,烘焙得酥脆金黃,舔了舔嘴唇,段橫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一塊小小的稻香餅重重地咬了一口。

“香!真香!”

***

有白度的這一年,生意比以前好做了很多,廚子一換東西好吃了,來客棧的客人也就随之多了起來,可惜的是本身基礎就不太好,再怎麽多也還是那麽三兩個人。

廚房裏的食材用光了,白度就被白眉小老頭趕了出來,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街買菜,白度随心閑逛着。

大白天的街市上并不熱鬧,往來的商販也在太陽的灼烤下有氣無力地拿蒲扇煽動着商品上的暑氣,瞧見白度的時候也掀一掀眼皮,半死不活地吆喝一句。

這樣熱的天氣誰都不願意幹活,滿身的力氣早就把兇悍的太陽給抽幹了。

白度挑了幾家菜攤,盡量保質保量地完成白眉給定下的指标,大包小包地拎了滿手,路過芙蕖樓的時候,卻發現裏面一片熱鬧。

門口立了個金字招牌,上面用黑字寫着“應征”兩個大字。

全靠白眉疏于教導,只丢書給白度看,白度這一年基本把這個世界的文字給看全了,上面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一個也沒難倒白度,白度看完後眼睛一亮,登時兩眼發光,這應征告示簡直就是給他貼的啊!

芙蕖樓內正應招一道能讓老太太開胃的菜。

這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芙蕖樓主人的親娘。

告示上寫得清清楚楚,老太太年歲高了,吃什麽都覺着沒勁,看什麽都反胃,點心都用不下,每天就靠着那麽一點茶水吊着命,芙蕖樓裏有那麽多工于廚藝的大手卻沒一個能做出讓老太太點頭吃一口的菜色。

白度瞟了一眼天上的大太陽,大體把老太太的情況給琢磨出來了。

天太熱,沒胃口,很多人都這樣,老人家身子虛底子弱,自然反應得更厲害一點,可他清楚這是個修真世界,很多事情都無法拿常識來衡量,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芙蕖樓他熟悉得很,這幾年跟端木先生仍有往來,逢年過節還會去送點小禮物問候問候,白度把他當領導跟長輩一樣伺候尊重着,現在他把聲望刷上去,以後做什麽都好辦。

找店小二問了具體情況,那人一臉瞟了瞟白度年輕的臉龐,說:“你這麽年輕,能有什做菜的經驗?”

白度平時挺吊兒郎當的,不做表情的時候眼角略微有點下垂,但一笑起來卻又帶着股灑脫狂狷的味道,這時候他就笑了,跟那小二涎皮笑臉地道:“小二哥,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出身比較慘,所以七八歲的時候就跟着師父學做菜,到現在也有個十五六年了,不比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廚差到哪兒去。”

小二哥瞧他的樣子擰着眉頭琢磨着,本來不想随随便便就放人進去打攪了老太太的清淨,但又聽白度說:“試試總歸是個機會,沒準就成了呢?”

這句話打動了小二哥,他點點頭把白度領到管事面前,管事也嫌白度年輕,長相太過輕佻,本想找個借口把白度打發走的,結果正趕上上頭問他要人,一時匆忙就沒顧得上白度,讓白度混了進去。

老太太身體金貴,自然不能直接就試吃,在端給老太太嘗菜之前,廚子們做出來的菜色都需要芙蕖樓裏的廚子們先嘗一口,在那之前,還得讓養的小老鼠試吃看看有沒有毒,流程相當嚴格。

白度跟七個廚師一道被帶進了廚房,在客棧待得時間長了,白度都差點忘了廚房本來應該的樣子,望着芙蕖樓裏奢華版的廚房有些怔然,像是來到了天堂。

寬敞明亮的廚房上,圓形砧板一個個并排安置在最左邊牆邊上,每個砧板上面都放着一把刀鋒锃亮的菜刀,只是看着耳邊就能蕩漾起切菜時的清脆聲響,最靠裏的一排上面擺着當日新鮮的食材,按照山珍海味葷素分開一一放置好,雞鴨安置在籠子裏,小型水盆裏躍出一條鮮活的鯉魚。而最右邊則是一排排口徑不同的炒鍋,除此之外竟還有一尊三足鼎爐,爐身呈酒樽狀,刻有古老而又繁複的花紋。

管事的數了數,一共有五個位置就将這一批來應征的廚子分了兩組,第一組五個人先進去,白度被安置在了第二組,看着前面那一組五花八門的手藝,刀工熟練,颠勺犀利,裝盤風騷,各個都是個中好手。

輪到白度進去的時候,守門的小侍衛還盯着白度看了很久,白度沖那人大大方方地咧嘴一笑,霸氣十足,渾不在意對方輕視的懷疑目光。

到了安排好的地方,白度四下看了看廚房擺放着的那些食材,從烹饪列表裏跳出來幾道清爽開胃的小吃。

先去食材區挑了一些新鮮的香菇,用溫水泡發着。随後又揀了一節新鮮的藕,将泥沙清洗幹淨放在砧板上,白度操起菜刀熟練地切片,将厚薄如一的開口藕片浸入鹽水中潤泡着。

挑了幾個新鮮的草雞蛋,将蛋清蛋黃一并打入碗中,與面粉攪拌成湯後暫時放在一旁饧好。

這時候溫水已經基本将香菇泡好,白度擰幹了香菇,切成碎丁,放入油鍋中烹炒着。

等藕丁被晾幹之後,再夾入藕夾之中,糊上蛋糊,放入油鍋之中烹炸。

從白度開始炒冬菇的時候就已經冒出了纏綿的濃香,爆炒的香味從白度的鍋裏傳來,陌生卻又誘人的香氣引來一片圍觀,方才眼中帶有鄙夷的幾個小護院早就瞪大了眼睛,等到白度從油鍋裏撈出藕夾的時候,更是眼巴巴地看着那色澤誘人的金黃藕夾。

其實從一開始白度着手烹饪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注意他,與其他廚子相比不同的是,白度烹饪的動作十分流暢而自然,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信手拈來一般随性,看着讓人十分舒坦,讓人的目光不知不覺就會落在他身上。

做好了這份冬菇藕夾之後,白度回憶了下在段橫身上的實驗效果,又回到食材區翻了翻,找到了幾個能夠增加元氣的小吃的食材。

在劍三的職業分類裏,共有力道、元氣、根骨、身法、體質五大基礎屬性,不同職業需要的基礎屬性不一樣,烹饪做出來的小吃不僅可以增加這五大基礎屬性,也可以增加諸如氣血上限、外功防禦值、體力、精力之類的其他屬性。

這些屬性在洪荒大陸這樣一個實實在在存在的真實修真.世界并沒有明确的标識,畢竟這不是數據堆砌而成的世界,白度則機智地利用段橫找到了相應的效果。

體質跟力道則是很顧名思義的反應,能夠增加使用者的力氣跟身體強壯程度,元氣則是生氣活氣,即抵禦疾病的能力,所謂固本培元培的就是元氣,身法則是指身體的靈活度與協調能力,根骨則是對大部分修者來說最重要的能力,根骨類的小吃可以增加修者吸收融彙真氣的能力。

配合着老人家的口味,白度又烹調了一個羹。

等到時間結束後,同白度一組的其他兩個廚子也完成了烹饪,而這時,第一組進去的廚子已經被請了出來,各個垂頭喪氣,看起來效果并不如何。

白度看過他們烹調出來的東西,瞧起來色香味都應該不錯,但并不是最好的,想必芙蕖樓這樣的地方看不上眼,而同他一組的,的确有個實力不俗的人,望了一眼對方高突的鹳骨跟深凹的眼睛,步伐穩紮地站在那裏,估計也有幾分修真的底子。

洪荒世界那麽大,白度不太敢确定,自己這種能夠讓烹饪出來的菜肴帶有增補效果的能力是不是獨一無二的,即便這一年內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第二個跟他有相似能力的人。

第十三掌

可老太太畢竟也只是肉體凡胎,白度也拿捏不準自己這些增補小吃對她的實際效果,但考慮到能在實踐中進步,對這次烹饪也算是滿懷期待。

他們三人被小管家一同領到了內堂裏面。

最頂上坐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唇紅齒白,蓄着兩撇小胡子,衣衫整潔,還正正經經地戴着頂嵌有朱紅靈石的帽子,他拍了拍肚子,對管事的說:“這是今天最後一批了吧?”

管事的連連點頭:“是的,老爺。”

這中年男子正是芙蕖樓的大老板,姓朱,名有道,年約五十上下,據他所說還是摧星派的記名弟子,在經商一道上很有手腕。

“那就開始吧。”朱老板嘆了口氣,摸了摸胖墩墩的肚子,對下面的擺擺手。

管事的得了吩咐立刻擊掌,很快就有家仆端着菜色規規矩矩地走了進來,将白度三人做好的菜色點心仔細地分割好,分成三部分,還有一小份碎末大小的是留給小白鼠試毒的。

試過毒之後并不見什麽問題,三人的菜色就被端到了朱老板的面前,朱老板眯了眯眼睛,在幾道菜色上掃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中間的那份素炒三鮮上,輕輕點了點頭。

做出那份素炒三鮮的人立刻就緊張了起來,白度偷瞄過去,正是他自認的那位敵手。

那人長得身材高大,比白度這丐哥體型還要健碩一些,并不如一般廚子那樣矮小精悍,眉宇之間充盈的氣勢也甚是不凡,白度并不信他是個單純的廚子。

撚起筷子,朱老板試吃過後,眼睛一亮,嘴巴快速咀嚼了片刻後咽下去,又夾了幾筷子細細品嘗,最終長嘆一口氣,道:“這份素炒三鮮是出自哪位大廚?”

“是在下。”那名男子站出來,對朱老板拱手一禮。

“閣下尊姓大名?”

“許青。”

“許先生,這道素炒三鮮味道甚好,可有什麽訣竅?”朱老板一臉期待地問道。

“自然是有。”許青眉頭微微一皺,四下看了看,眼神在幾人身上拂過,在白度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只那一會兒白度就瞧出了對方眼中的忌憚,沒再多看,故作乖順地低頭看自己的鞋面,等許青目光掠過之後才複又專心聽他說話。

“早些年變天幡被摧星派的叛徒宋維盜走,聽聞朱老板跟這位宋維宋真人有過一點交情,也有人見他在芙蕖樓內出入過,在下因這變天幡跟宋維有過一點恩怨,能否請朱老板對宋維的來歷指點一二。”

“哦?”朱老板臉上的喜意一下子被沖淡,瞥了一眼許青之後,撫摸着肚子,道,“我與宋維也只一面之緣,并不知曉他與變天幡的事情,這件事情怕是幫不了許先生。”

聽見朱老板模棱兩可的态度,許青謹慎了不少,又道:“那便算了,還有一事要問,聽聞朱老板極富孝心,是昭明鎮出了名的孝子,為了朱老太太的健康願意将朱老板手中獨一無二的烹饪配方拿來做獎賞,那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過獎了。”朱老板神色淡然,抿了口茶後,拍拍肚子,和善一笑,“當初提出拿這張食譜做獎勵原本只是笑談,但既然許先生提出來了,那自然就當真了。”

“朱老板是生意人,最講究誠信,此言一出,驷馬難追,這樣,許青便放心了。”

“慢着。”朱老板擺擺手,“許先生先得讓家慈開胃才行。”

“那是自然。”

兩人一來我往地對話已經将白度跟另一位應征者當成了背景,聽到變天幡三字,白度對許青的興趣就膨脹到了一個頂點,還有那份食譜,跟變天幡是什麽關系?一個可逆轉時空的法器,一個神秘的食譜……看似無關,可若是全然沒關系的話,許青為何要将兩樣東西連在一起說?

白度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靜觀其變。

朱老板又試吃了許青的另外一道菜,也甚是滿意,看了看外面垂暮的天色,對管事的說:“去把老夫人請來。”

“是,老爺。”

白度等人就被暫且擱下,許青則陪着朱老板去了膳堂陪老夫人用餐。

跟白度一道來的另一人見狀嘆了口氣,說:“等他們回來我炒的菜都涼了,還有什麽戲?那個許青,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抹了抹手,那人憤恨地看了一眼許青的背影,又瞥了一眼他辛苦做出來的兩道菜,思慮一二,長嘆口氣,對小管家說:“麻煩跟管事的說一聲,今日且先放棄,我明日再來。”

“好的,先生慢走。”

他臨踏出房門的時候回頭跟白度說:“小兄弟你也別等了,我前幾天剛來,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沒戲,更何況,我瞧你做出來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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