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品相關(16)
作品相關 (16)
系到他身上去。
進了客棧之後,兩人挑了出人多的地方坐下,還沒落座呢就聽隔壁桌的人說:“我瞧見方才他們抓了只特威風的大鳥回來,難不成咱們帝姬真的病了不成?”
第四十掌
帝姬瀾因家事逐漸隐沒的消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但具體怎麽回事卻沒個說法,帝姬瀾據說是世家子弟修煉出來的,但是是哪個世家的又是衆說紛纭,她的背景很模糊,因而這個“家事”也就變得十分說不清道不明。
只是無論因為何種原因,近些年帝姬瀾少有在公衆面前出現倒是真的,就連一年前,中帝帝時的孫子百日宴這等場合,也是由帝姬瀾的忠臣年觀海代為前去賀禮。
這些白度都不陌生,但帝姬瀾病了這一說法倒是第一次聽,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隔壁桌的談話。
“我有一個親戚正在宮中當職,聽說最近幾年帝姬瀾總是夜裏發夢,半夜醒來常常呼喚着一個名字,他偷偷告訴我,許是咱們帝姬得了不幹淨的病——”
“什麽不幹淨的病?”聽者小心翼翼地望着對方。
“邪氣入體,癔症。”
“這怎麽會?”那人不可思議地道,“咱帝姬這等修為,還有誰能讓她入邪?”
“這世上能人高手多了去了,說不準說不準。”
“可為什麽又要提到那鳥?”
“我聽說白鳳的心頭血可祛陰邪,怕是用來入藥的。”
“若是帝姬病了,那可真是不妙,我聽聞北部幹旱已久,北帝隐隐有發兵之兆,這可如何是好?”
說者翻了個白眼,道:“還有個中部橫在中間呢,你着什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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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也是。”
“先不說這個,三日後便是祭天儀式,你可準備好買賣了?”
“那是自然,前來祭天儀式觀禮的人不少,我可準備了一大批貨!”
“等那日,帝姬親自巡街,我們就能看出來是不是真的患了瘋癫之症。”
“可到時候我們也只能遠遠地看着,真叫人放心不下。”
“誰說不是呢。”
這桌聽完,白度又在其他桌聽了些消息,大體就是講述帝姬瀾如何生了病的,有誇張的說帝姬瀾半夜會起來殺人,其形容猙獰,猶如惡鬼,又有說法,帝姬瀾半夜會變成男子強行與宮女交歡——此等不一而足,但整體來說,都在說帝姬瀾的病是癔症。
癔症在洪荒大陸又有走火入魔一說,在中階修者中尤其是越境修者中極為常見,像是帝姬瀾這等已經入了大境界的高階修者一般是不會走火入魔,除非在修行時出了差錯或受了刺激,這等狀況也是極少的。
不管如何,白鳳是用來入藥的已經有了七八成的可能,白度擔心不已,若是瞧着白鳳新鮮捉來觀賞或者馴養之類的倒還好,他有足夠的時間想辦法營救,可入藥——即便因為祭祀,宮中暫時忌血腥,可殺死一只白鳳這等事情只是在眨眼間便可完成,他沒那麽多時間去想辦法解決。
租了間客房住下,白度又出門走了一圈,在宮殿門前晃了幾晃,直到被衛兵趕走這才回去,思慮一二後,道:“蜃樓宮戒備森嚴,守衛在宮門口的全是化神前期的修者,很難闖進去。”
“只是化神期嗎?”顧戈并不以為然,面不改色地道。
白度愣了一下,神情微妙地看着顧戈道:“我倒是忘了你天生帶有金丹,一出生便是化神期,那些修者自是不放在眼裏。”
“不會。”顧戈連忙搖頭,“我是把你放在心裏的。”
白度臉一紅,這死孩子怎麽這麽會說話,揉了揉顧戈的小臉,白度道:“我在城門口蹲了一下午,發現他們會在傍晚的時候交接班,那時候蜃樓宮西側宮門會有一瞬間的缺守,我們就從那裏進去。”
“嗯。”顧戈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喜歡看白度認真時候的樣子。
白度又道:“進去後一切小心,蜃樓宮內地圖我弄不到只能摸索着進去,打聽到丹藥房在蜃樓宮的第五層最裏面,我們向那個方向走,準是沒錯。”
“嗯。”
白度拔出酒壺的塞子,飲了一口酒,酒液滋潤着他的雙唇,顧戈眼睛望着,湊上來在白度唇上舔了一口。
白度吓了一跳,差點把手裏的酒壺給摔了:“你做什麽?!”
顧戈委屈地說:“我給你弄來的猴兒酒,我還沒有喝過。”
“小孩子喝什麽酒。”白度不以為然,擦了擦嘴唇,把酒壺放在腰間挂好。
“我不小了。”顧戈認真地說,“我有……”他算了算,發現算不過來也不知道從何算起,他只是感覺自己年齡很大很大很大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多少歲。”
“你六歲。”白度拍了拍顧戈的頭,“記住了,六歲,別人問起來,你也這麽說。”
因為顧戈長得好看,南部又多女子,這一路上顧戈被女人占了不少便宜,還硬塞了很多糖果點心,那些顧戈當然是不吃的,都進了白度的肚子裏。
兩人等到傍晚,各自收拾好東西往蜃樓宮去。
蜃樓宮在祈朝城的東南側,蓋得典雅大氣,與中部建築不同,獨有一番南部水鄉的旖旎氣質,守衛皆都穿着一身亮銀色的铠甲,鹳骨高突,腳步穩健,一看就境界不低。
白度拉着顧戈守在蜃樓宮外的巷子裏,等換班的時候,兩人便斂了真氣,白度直接一個大輕功高高地騰空而起,越過城牆,無影無蹤,悄無聲息。
落地之後,正是一處幽靜的小花園,九曲橋彎彎折折,不知通往何方,白度找了下方位,向着七層主殿的方向走去。
“別說話。”行到一處僻靜地方,白度拉了顧戈,那裏面兩個七八歲的小侍從不知道在做什麽,湊在一處涼亭裏哄鬧着,隐約能聽見“上上上”的熱鬧聲響,白度探頭去看,原來是在鬥蛐蛐。
那兩個小孩還不知危險降臨,鬥得個全神貫注,沉浸在蛐蛐的聲音當中,其中一個忽然高聲大叫:“贏了!”抱着贏來的靈石美滋滋地準備走時,卻猛地被人擊中後頸,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剩下那個見狀吓得直接尿了出來,哆哆嗦嗦地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想叫卻沒敢叫出來,“你——”
“走好!”白度咧嘴一笑,将那孩子也一并打暈,兩個小孩疊在一起,白度想了想,直接扒了其中一個的衣服,裝備在包裹裏,拓印了之後又遞給顧戈,“穿上。”
“你怎麽辦?”顧戈拿着衣服,擔心地問。
這裏沒有掩飾的話很容易被發現,傍晚正是用膳的時候,偷懶的人跟忙碌的人一樣多,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發現。
“我很好辦啊。”白度揉了揉顧戈的頭發,将剛才拓印好的外觀換上,一套宮裝套在身上正合适。
顧戈見狀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懂其中原理,白度被他一臉呆滞的樣子弄得笑出聲來,道:“別管我了,快換上。”
“嗯。”
宮裝複雜,顧戈并不會穿那些裏裏外外一件件的,白度坐在地上,比照着自己身上的這套給顧戈穿上,最後穿得歪歪扭扭的,帶子還像是系錯了一樣,白度頭疼地說:“就、就這樣吧。”
“沒事。”顧戈搖了搖頭,拉住白度的手,“這樣也好看。”
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啊……白度無力地想。
實在是搞不定這一身衣服,白度默默地放棄了:“就這樣吧……”
顧戈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是怕被人發現吧?”
“對啊。”
“那好。”顧戈拍了拍身上,那衣服便像是活了一樣自己動作起來,衣帶穿插很快就将淩亂的衣服整理好。
白度傻眼了,“這術法好,下次教我。”
“嗯。”顧戈點了點頭,抱着白度的腰,“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幫我整理衣服。”
白度把他扒拉了下來,道:“別黏糊,先辦正事。”
小顧戈立刻嚴肅地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地道:“好。”
換裝後的兩人便低着頭小心地走在後院裏,蜃樓宮大而精致,小院裏到處都是盤旋曲折的彎路,分岔口極多,像是迷宮一般,邊上林草林植長得十分茂盛,肥大的葉片低垂着,靈花散發着誘人的香氣,這等清新絕麗的景致反而讓白度有些迷亂的感覺,等越過一道拱橋卻發現他們好像離那七重宮殿越來越遠的時候,白度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不愧是帝姬瀾的宮殿,曲曲折折,布下了好一個陣法!”
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白度翹起二郎腿,細細思索着方才走過的路是什麽陣法,他所閱讀的那些書籍裏是否有能夠破解的東西。
顧戈趴在白度身邊,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怪怪的聲音?”
“怪怪的聲音?”白度疑惑地問道,“哪裏傳來的?”
“那裏。”顧戈小手一指,白度才發現那邊還有扇拱門,只是被垂下來的枝條掩映着,很難發現,他站起來,緩步向拱門處走去,卻聽到淫笑聲傳來。
“我當季公子是什麽樣的妙人,也不過如此。”
“瞧你這話說的,季公子伺候了那麽多人,被人插得多了,再緊的穴兒也得松。”
“說的也是,哈哈哈。”
說罷,幾人從門內出來,那幾人穿着銀甲,正是這蜃樓宮內的護衛,三人一臉餍足,口中說着下流話,臨到門口了還回過頭望一眼院子裏面,淫笑道:“季公子可要夾緊點,小心讓我兒子流出來了。”
等那三人走後,白度好奇地往院子裏看了一眼。
院子裏跪趴着一個裸身男子,單手扶在凳子上,纖弱的身體不住顫抖着,長發披散下來,遮掩着一身雪白的皮膚,隐約可見其上累累的淤青。
一地狼藉,衣服的碎片跟樹葉混雜在一起,散落滿地。
立刻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的白度立刻拉着顧戈回頭,道:“小孩子不要看。”
眼睛被白度捂住,顧戈問道:“怎麽了?”
“呃,沒什麽。”不知道該怎麽跟顧戈解釋,白度臉有些發燙,說話不太自然。
顧戈自然而然地道:“結合乃自然之事,你無須害羞。”說完又不禁擔心起來,“現下只是看見他人你就這樣,日後我們雙修的時候可如何是好?”
白度:“……”
他簡直要被吓死了,雙修?他跟顧戈。
連連搖頭,白度狠狠拍了顧戈的腦袋:“別胡說。”
“哦,我懂了。”顧戈說,“他是被強迫的,這等事情看了是不太禮貌。”說完自覺地将頭轉過去,不再去看院裏,過了會兒又說,“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再看別人一眼,他不如你好看。”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白度捂着顧戈雙眼的手都在顫抖。
這等事情自然不是他們好插手幹預的,白度掉頭要走,那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子扶着衣服就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誰料雙腿酸軟,其中一條腿又在掙紮中被侍衛打斷,根本難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剛一站起就猛地摔倒在地。
離去的腳步慢了一些,白度到底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一咬牙,對顧戈道:“你在這裏等我,注意隐蔽,不要被人發現了。”
“嗯。”顧戈點點頭,還特意叮囑了白度一句,“你不要看他的身子,我會吃醋。”
白度:“……好。”
換了張臉,白度慢慢走進小院,那男子感覺到白度的氣息,猛地回頭,露出一張憔悴虛弱的臉龐,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原本應當是極美的一個人,只是被蹂躏成這副樣子。
男子拉了拉破舊的衣服,一雙通紅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度,露出一抹凄涼的笑容:“就連侍從也要來糟蹋我了嗎……”
他抿了抿唇,一雙慘無人色的嘴唇緊繃着,侍從是不完整的男人,他早就聽說侍從之間可能會用道具來彼此撫慰身體,但是沒想到居然有一日這等龌龊的腌臜之事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季秋林雙眼變得空洞,他望着白度,那眼神卻像是穿過了白度的身體望向遠方一樣,緩緩地向白度走去。
然而,令他意外的野蠻事情沒有發生,白度連碰都沒有碰他,甚至都沒有将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從包裹裏拿出了幾個瓶子遞給他。
“這是止血化瘀的,你拿去用。還有這些食物,呃,算是剛做好的,吃一點,能恢複真氣與體力,好了,就這樣吧,你就當我沒來過。”
說完,目不轉睛地掉頭就走。
季秋林在這個院子裏待了三年,一年比一年凄涼,每年來尋歡的人多不勝如,來奚落他的人更多,當初帝姬瀾有多寵愛他,他現在就有多落魄,他早就對人性絕望了。
帝姬瀾厭惡他,恨他,所有整個蜃樓宮的人都厭惡他,憎恨他,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眼前這個人可真奇怪啊……
季秋林的目光落在了白度身上,打量着這個陌生的侍從,直到白度走到門口,牽出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孩子。
季秋林的眸光一閃,忽然撲了過來,厲聲尖叫:“小殿下!”
白度跟顧戈雙雙怔住,疑惑地回頭看去,季秋林的眼淚洶湧而落,一把抓住顧戈的雙臂,死死不肯松開,那雙漂亮卻憔悴的丹鳳眼此刻瞪的大大的,充血的眸子裏只有顧戈的樣子。
“小殿下,小殿下……”
白度被他吓了一跳,顧戈卻十分平靜,他望着季秋林的眸子,沉聲說:“你叫我小殿下?你是誰?”
“我是季秋林啊,小殿下。”季秋林的聲音漸漸放低下來,就連形容也沒那麽癫狂,他望着顧戈的眼神裏侵略性少了很多,雙手的力道也不禁松緩下來。
顧戈給他施了幻術。
“季秋林?季秋林是什麽人?”
“我原本是粵州點燈派弟子,五年前,帝姬瀾來我派交流指點術法時與我見面,我與帝姬一見鐘情,後不顧師門意願嫁與帝姬瀾,住到這蜃樓宮內,三年前,因犯了大錯被帝姬瀾貶除職位,困于這座冷僻的小院之內。”季秋林說這段話的時候并無感情,就像是一個路人在平鋪直述一般,可眼淚卻是滔滔不絕地流了下來。
原來如此,這竟然是帝姬瀾的男妃,混到這種地步也是凄慘。白度啧啧兩聲,同顧戈道:“問問小殿下是怎麽回事?”
顧戈便問:“小殿下是誰?與你什麽糾葛?”
“小殿下是帝姬與某位修者生下的孩子,是未來帝位的繼承人。帝姬一直深愛着那位修者,愛屋及烏,小殿下作為他的骨血,深受帝姬寵愛,在帝姬的心裏,小殿下的地位甚至高于整個南部。我與小殿下……”季秋林頓了頓,嗓子沙啞,滿是恐懼地顫抖着說,“三年前,我帶小殿下出外游玩,遇見了邪修埋伏,小殿下不幸被邪修帶走,而我身受重傷,廢了一身的修為,卻是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從此帝姬對我痛恨萬分,要将我活活折磨而死。”
他抱住腦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着:“帝姬原諒我好不好,我願意去找小殿下,帝姬不要将我關起來——不要,不要過來,不要碰我,好髒,我好髒啊。師父,原諒我——帝姬——帝姬——小殿下——”
季秋林忽然慘叫一聲,暈厥過去。
“刺激太大,他受不住了。”顧戈看了一眼白度,解釋道。
“也是可憐人啊。”白度瞧他那副樣子真是慘得不行,道,“看來帝姬生病一事是真的了,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小殿下,他方才望着你一直喊你小殿下,可能你長得跟那個小殿下真的十分相像。”
“還要再問清楚。”顧戈道。
“嗯,也是。先把他帶進屋裏,調養一下他的身子,我們再問問看。”白度正要蹲下來抱住季秋林幾乎赤.裸的身體,顧戈卻率先踏前一步,一擡手掌,季秋林的身體便漂浮起來,一路向屋內而去。
“不要碰別人。”顧戈拉着白度的手,半撒嬌半認真地說。
白度無奈地點點頭,跟着季秋林進入屋內。
給季秋林蓋上被子,白度喂了他小半碗恢複元氣的固元湯,等季秋林脈象平穩之後,才對顧戈道:“他睡得很沉,現在可以施行幻術了。”
“嗯。”顧戈點點頭,坐在季秋林身側掐訣念咒,白度有意去聽那咒訣,只覺着晦澀難懂,就連語言都不似尋常那般,不禁多了點記性,默默背下了一些等回去查證一下顧戈的術法來源。
顧戈直接入了季秋林的夢,他拉了白度的手,幫着白度也能清楚地看到季秋林的夢。
那正是三年前他與小殿下遇伏的畫面,那小殿下真的同顧戈長得一模一樣,眉眼可愛,皮膚雪白,只是身量要比顧戈單薄瘦小一點,兩人坐在被白鹿拉着的辇車內行于林中,忽然天降黑霧,将整輛辇車都籠罩了起來。
許多陰兵從地下爬出,扭曲的身體向着辇車撲了上去,蒙着面的邪修站在陰兵之前,手中拿着各式魔幡,招搖着指揮那些陰邪之物。
“小殿下,快走!”季秋林竭力護住小孩,手中飛劍亂舞,擊倒一片陰兵。
一聲吼叫傳來,一只巨大的狼妖從林子深處竄了出來,一爪子揮舞下去,将季秋林直接撲打了在樹幹上,季秋林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眼前景象搖晃起來,變得模糊不堪。
魔氣一攏,将那小殿下卷入其中,霧蒙蒙的一切讓白度他們看不清,大抵是季秋林的記憶就到此為止了。
從夢境中脫離出來,顧戈望着白度:“你想到辦法了,對不對?”
一下子就顧戈看穿了心事,白度有些羞赧地搔了搔臉,“嗯……”
“我會努力做好。”顧戈輕聲說,望着白度抿了抿嘴唇,一副要表揚的樣子。
白度無奈地摸了摸顧戈的頭,道:“那便辛苦你了。”
他的計劃很簡單,卻又很冒險。
既然誰也不知道那個小殿下哪裏去了,就不如由顧戈來冒充這個小殿下,小孩子本就一天一個樣,三年不見,帝姬瀾自己都不一定能辨識出是真是假。
白度決心賭一把,就在三日後,帝姬瀾親臨祈朝城祭天儀式之上。
第四十一掌
不過,計劃得好,現實顯然沒那麽簡單。
南部衆人都知道小殿下對帝姬瀾的重要性,因而小殿下失蹤的事情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南部的人都以為小殿下正舒舒服服地當着金絲雀,被安全地養在蜃樓宮內,只有帝姬瀾的親信門奔波在外,尋找着小殿下的蹤跡。
顧戈的出現不能太冒昧,需得讓帝姬瀾信服才是。
祭祀之日是個好機會,一定要掌握好,不能出了半點岔子。
當天時日已晚,一入夜,蜃樓宮守衛愈發森嚴起來,白度跟顧戈就暫且居住在季秋林的小院裏,給季秋林看了下傷。
他當年落下的病根穩紮身體深處,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再修真的可能性,一身純正的水性靈根就這麽浪費了,白度也不禁為他可惜,望着季秋林深夜裏掙紮呢喃的模樣,嘆息一聲:“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顧戈睜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小嘴抿了抿,只望着白度卻不說話,眼眸深處帶着絲絲痛楚。
給季秋林度了一絲真氣過去,白度便趴在桌子上準備睡去,顧戈拉了拉白度的手,道:“我再也不會負了你。”
白度被他的認真吓了一跳,問道:“顧戈,你是不是認識我?或者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糾葛。”
“我不知道。”顧戈搖頭,“我只知道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為你而生。”
“……”肉麻得打了個寒顫,白度按了按他的腦袋,“睡吧睡吧。”
顧戈卻沒有順從地趴在,反而讓開白度的手,認認真真地望着白度:“我是認真的,我沒有在同你開玩笑。”
“好,認真的認真的。”白度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感覺,下意識地就要逃避這個問題,他敷衍了兩句,搪塞過去,顧戈受傷地看着白度,一臉委屈。
白度全當沒看見,趴下來,沒多久就開始響起了鼻息。
顧戈還沒有睡去,夜裏,一雙眼睛亮晶晶,眸底帶着一抹血紅,坐在凳子上的小身體上升騰出一個成年男子的影子,湊到白度身邊,張開雙臂,将他擁在懷裏。
快睡着的白度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靠近了自己,剛要翻身卻又覺着溫暖覆蓋了整個身體,渾身舒坦的狀态下很快就睡着了。
低沉沙啞的男聲響起,“以真神之名起誓。”
季秋林醒得很早,天還沒亮完全,院子裏響起了蛐蛐的叫聲,完全沒意識自己睡了多久,腦子裏亂亂的,一些模糊的片段閃現,卻怎麽也無法拼湊到一起。
大概是做了個夢吧?
苦笑着坐起來,季秋林感覺身體舒服了很多,自從三年前動了根本,他就落下了很多病根,沉珂難除,常常發病,而現在,身體輕盈了許多,經脈內也似是有一縷安靜平和的真氣在引導着他還殘留在體內的一些真氣自然地運行着。
摸不清頭腦,季秋林在桌邊坐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碗。
那是一碗八珍強體湯,季秋林并不認得這碗湯裏面放着的是什麽東西,他只是抱着還殘有餘溫的湯碗,默默地哭了出來。
***
南部三州諸民信奉玄冥、天吳、強良三大自然神,其中尤以玄冥為尊,玄冥乃司掌雨水之神,南部得因雨水滋潤而吸納天地精華,草木豐茂,再加上,玄冥當初為救世而兵解,其傳說在整個洪荒大陸都是轟轟烈烈的,更是得諸民崇敬。
南部每三年便會來平州祈朝城為玄冥舉辦祭祀大典,帝姬瀾親臨,任何事情都不得延誤祭祀大事,因而這祭祀大典又別名玄冥祭。
玄冥祭将會持續整整三天三夜,第一日,帝姬瀾從蜃樓宮出發,沿祈朝城主幹路巡游,一路出城,前往位于城南的天子峰,從此夜開始,帝姬瀾需得在位于祈朝城南部神廟內侍奉玄冥神像,一連打坐兩日,直到祭祀典禮第三日晚結束,再沿原路返回,登臨蜃樓宮第七重,再行祭拜儀式。
這三日內,城內禁用法術,修者與普通人一視同仁,停止任何活動,一切皆以祭祀為重,場面相當轟動,許多修者都為此不遠萬裏來到祈朝城內觀看祭祀儀式,一方面是為了湊熱鬧,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帝姬瀾在路上播撒的靈丹。
南部因水土原因,修行出來的修者大多功法偏柔,于正經修煉之外,多擅長煉丹繪符結陣之類的輔助性功法,帝姬瀾不僅是咒印一道上的高手,更是精于煉丹術,她所煉制的丹藥可遇不可求,最佳的時機就是在祭祀儀式上。
一路上,帝姬瀾會播撒九九八十粒靈丹,其中有十粒築基丹,築基丹對修者無太大用處,卻對那些不能踏入修真之境的普通人十分有效。
因此,熱鬧是一定的了,危險倒是不然,守護帝姬瀾的那些修者各個都是化神期的高手,若是過來惹事,還真不一定有什麽好果子吃。
守衛森嚴對白度他們不是什麽好消息,他跟顧戈琢磨了一夜怎麽讓帝姬瀾注意到小顧戈,讓帝姬瀾來找他們,而不是他們主動撞到帝姬瀾面前,人總是對自己主動尋求的東西有較低的懷疑心理,帝姬瀾那樣的人更是如此,對小殿下的思念會讓她蒙蔽自己的雙眼,能不能成就看今日巡街。
帝姬瀾端坐在禦辇之上,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燦如春華,皎如秋月。一身火紅燦爛的束腰長袍襯得她猶如烈焰一般灼熱美豔,身為四帝之一,帝姬瀾自然有一身足以馴服天下的氣質,她不茍言笑,沉默而又端莊地坐在高高的辇車之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淡淡地掃過人群,威儀自然而生。
位于後排人小心翼翼地道:“帝姬威儀如舊,不像是生了病的樣子啊。”
“我看也是,咱們誰也不希望帝姬病了,若是沒事,那就最好。”
“話說怎麽沒瞧見小殿下,上一次祭祀,帝姬還是抱着小殿下來的。”
“許是在閉關吧,聽聞小殿□□質異于常人,一出生就築了基,十分厲害。”
“唉,真是叫人羨慕。也不知那小殿下的父親是哪位高人。”
“噓,可千萬別提……”
話音未落,帝姬瀾的眼神冷冷地掃視了過來,吓得那兩人一哆嗦,忙将頭垂落下來,顫抖着不敢迎上帝姬瀾的視線,直等到那股冷意漸漸退去,才敢擡頭,這一擡頭才發現,帝姬的禦辇已經行得遠了,兩人仍是後怕,不敢再多說一語。
白度站在高處看着帝姬的位置,喝了口酒,壓下心頭的緊張,随後摸了摸顧戈的頭,問道:“你可準備好了?”
“嗯。”顧戈點了點頭,随即掐訣,用了符箓,幻化出了一只巨大的鳥獸,其身體是虎,兩翼卻是鳥類的翅膀,一張口,獠牙鋒利,虎目圓瞪,氣勢逼人。
“還挺像那麽回事的啊。”白度拍了拍那幻化獸的身體,翼虎立刻沖白度呲了呲牙,形容猙獰吓得白度退後一步,顧戈臉色不善,翼虎見狀立刻退了回來,像是大貓乖巧地趴伏在顧戈身邊。
這怎麽跟真的一樣……白度念叨道,沒多想,挂了扶搖,直接踩到最高處,把包裹裏那些節日贈的煙花全都拿了出來。
竄天猴嗚呀一聲直沖天際而去,轟得炸裂開來,白度在空中甩着大輕功,燃放着各類的煙花,五彩缤紛的色彩在天空綻放開來,在淩晨的早上顯得格外顯眼。
人群随之騷動起來,不少人都舉目看向那個方向,一簇簇的煙花美輪美奂,人群議論紛紛,這是什麽?怎麽這麽奇怪?
洪荒大陸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煙花這類東西,因此格外引人注目,還以為是什麽術法的蹤跡,越來越多的人目光都落在了這邊,顧戈小小的身子騎在翼虎身上,從煙花叢中一躍而起。
巨大的妖獸遮天蔽日,幾乎擋住了所有的日光,人群更加騷動,有禁不住驚吓的已經不顧一切地掉頭就跑,帝姬瀾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天空中的翼虎抿了抿漂亮的唇。
那翼虎頗有修為,很不好對付,身側的這些侍衛都不是對手,
“帝姬。”她身側的侍衛上前請命,帝姬擺了擺手。
身形輕盈而起,帝姬瀾随即抛出一段彩緞在空中撲出一道通天大道,足尖一點,踩踏着縛神索直沖翼虎而去。
白度意外得很,原以為還得解決幾個侍衛,故意在人群裏鬧出點動靜來才能逼得帝姬出手呢,這下什麽都還沒做呢,帝姬瀾就找上門來了。
可容不得他多想,帝姬瀾身上那股強大的威壓砸在白度身上的時候重如千斤之鼎,白度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身上真氣的躁動,眼見帝姬瀾逼近,他一扭頭,一舞炙獄邪龍,龍躍龍戰,幾個沖擊技能一用,很快就又将他與帝姬之間的距離拉開。
翼虎獸完美地落在他與帝姬瀾之間,顧戈身體被藏在翼虎寬大的羽翼之中,一時之間帝姬瀾也無法看到翼虎獸身上背負着的人。
“來者何人?若是朋友,不妨露面一見,也好在祭祀儀式上讓朕略盡地主之誼。”
“阿飛。”奶奶的童音響起,翼虎獸得了顧戈的命令,一昂腦袋向着帝姬瀾沖刺而去,帝姬瀾聽到顧戈聲音的時候一怔,沒想到背後操縱翼虎獸的人居然是個孩子。
“人太多了,換一下地方。”白度忙道。
顧戈得了白度的命令,掉頭就走。
這一瞬間,帝姬瀾仿佛看到了顧戈的樣子,呆在空中一刻,随即鳳眸瞪大,腦海中空白了一瞬,似是不相信一般迅速追着顧戈而去。
“帝姬,不可!”大侍衛傳音給帝姬瀾,帝姬瀾怒道,“莫要多言。”
話裏頭的急切讓大侍衛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
一切都在計劃之內,白度在前面給翼虎獸帶着路,後面追着帝姬瀾,幾人停在城外的樹林裏,故意犯了個小錯讓帝姬瀾逮了個正着,縛神鎖逼至眼前,一瞬間暴漲數百倍,将白度與顧戈困在了其中。
縛神鎖在四周飄蕩着,帝姬瀾冷聲問:“閣下可願露出真容讓朕一見?”
“不願。”顧戈奶聲道,白度也站到顧戈身邊,對帝姬瀾抱歉一笑,道,“驚擾帝姬了,真是抱歉,這只翼虎獸是小兒前些日子剛剛馴服的,擾了帝姬祭祀大事,實在是大罪。”
“哦?”帝姬瀾挑了尾音,目光卻一直落在被翼虎遮掩了形容的顧戈身上,“這是你兒子?”
“是。”答應的時候白度不是不別扭,忍着呢,他道,“小兒自幼遭到不幸,性子冷僻了些,還望帝姬莫要怪罪。”
“哪種不幸?”
“說來慚愧,小兒小時候被棄在荒野,與野獸為伴,我撿來的時候就是這副冷僻性子,究竟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
“你、你撿來的?”帝姬瀾聲音裏帶着些顫抖。
“是。”白度回道。
“哪裏撿來的?”
“伏虎林。”
冷風一下子喧嚣起來,圍堵住他們的紅色綢緞也不斷地抖動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