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品相關(20)
作品相關 (20)
抱着小吱原地跳起了舞,惹得白度大笑不止。
等給兩人都送回房了,白度才折回屋子,看着一地的狼藉,實在是不想收拾,坐在那裏,拿起桌子上的酒盞,一杯一杯地倒着酒,抿着。
嵬乙推門而入,絲毫沒收到周圍狼藉的影響,一身清爽地站在白度面前,拿下他手中的酒杯:“酒喝多了不好,适量為妙。”
“沒事。”白度将酒杯搶過來,一口喝幹,嵬乙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收拾桌子。
白度怔住,擡手攔住嵬乙的動作,道:“怎麽好麻煩嵬乙真人收拾這些東西。”
“不麻煩。”嵬乙一揮袖子,桌子上那些淩亂的食物殘骸都自動游走起來,盤碗在空中被洗滌幹淨,各自歸位,嵬乙像是變了一出魔術一樣,面帶微笑,熟練地操縱着碗碟,很快就整理得一幹二淨,“你看,收拾好了。”
“呃……”白度沖嵬乙比了個大拇指,嵬乙問道:“這是何意?”
“就是你很厲害的意思。”白度哈哈笑了兩聲,嵬乙不知白度在笑什麽,只能搖了搖頭,眼裏帶了些寵溺,他看了一眼窗外,冷風拂月,夜色已深便道:“我知你心中諸多煩惱,但事情總歸有解決的辦法,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沒事!”白度随口應了一聲,覺着哪裏不太對勁,四下看了看,沒發現顧戈的影子,難怪他今晚感覺一身輕松,但是卻又輕松得心裏空落落的。将剩下的小半杯酒喝幹,白度出門去,“我先回去了,嵬乙真人,晚安咯!”
嵬乙輕輕點了點頭,還要說什麽,卻見白度的身影已經蹿出極遠處。
回房裏找了找,白度也沒有見到顧戈的身影,房間幹淨整潔,沒有人進來過的跡象,他又一路順着後花園尋找着,用靈識呼喚着顧戈的名字。
不知不覺走進了幫會領地拿來種花的菜地裏。
這片花圃算是江小北的地盤,江小北在種植靈花靈草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也在煉丹一道上嶄露頭角,白度就把這裏特地給了江小北,除了種那幾朵靈犀花以外,江小北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放眼望去,一層層暗綠色的海浪在夜風中搖擺着,夜風送來了淺淡的花香帶有一股淡淡的焚燒的氣息……
焚燒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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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度一怔,連忙快步向着氣息來源奔去,腳步一停,在林木掩映間看到顧戈正坐在地上,兩腿盤起,面前燃着一鼎爐子,淡紫色的青煙從香爐中搖擺着釋放出來,在香煙缭繞之間,顧戈的臉龐逐漸變得模糊。
許是因為月色妖嬈,或者是青煙帶來的獨特視覺感受,白度看着青煙間的顧戈身形有拉伸的跡象,而且身體周圍似是有股邪氣在盤繞着他。
這是……在做什麽?
白度不敢上前去打攪,正想避開,卻發現顧戈點燃的東西正是那靈犀花,幾株靈犀花已經焚燒殆盡,濃郁的香氣鑽進白度的鼻孔,逼得他打了個噴嚏。
“哈欠——”一聲噴嚏響讓顧戈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點綴出一點幽暗的深紅色,那是種燃燒到極致的紅色,令人生出了無限的冷意。
白度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掉頭就跑,誰料到身後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逼迫而至,直接将白度整個人都拉了回去,身後像是有許多只手在拉扯着他的一樣,白度掙紮了幾下,呼吸也變得緊蹙起來,從地面上生出來的藤蔓纏繞上白度的身體,卷上他的脖子,逐一收緊。
“哈——”白度掙紮起來,試圖用真氣掙斷藤蔓,但随着他用力,那藤蔓收緊得越發厲害,他呼吸不暢,身體被藤蔓吊起。
顧戈緩緩站起來,原本五六歲孩童的身形拉拔長大,仿若少年人一般,肉呼呼的眉眼舒展開,一雙眸子陰骘可怖,不寒而栗。
顧戈伸手一握,那藤蔓就蠕動得更加厲害,死死地鎖住白度的咽喉,藤蔓上生出一根根細小的刺,随着鎖緊與藤蔓的蠕動,刺入白度的皮膚中。
真氣一點點地被吸收走,白度死咬着牙,嗓子裏發出低低的吼聲:“顧、顧戈——”
顧戈的神情出現了松動,眼裏閃爍了一下,他的身體撐開了過小的衣服,露出了結實的小臂跟小腿,長發在腦後淩亂着,一步步地走向白度。
腳步忽然頓住,一柄飛劍落在顧戈腳前一寸的地方,他擡起頭看向前方,夜色朦胧裏,一個人影正逐漸走了過來,顧戈眼底的紅蔓延開來,像是要焚燒一切似的。
嵬乙駕馭着飛劍将藤蔓斬斷,想要救下了白度,半路卻橫生出更多的枝條阻攔住嵬乙的舉動,嵬乙臉色一沉,扭轉手腕,将飛劍縱劈而下,淩厲劍氣十分犀利,閃爍着電芒,與藤蔓交織在一起。
顧戈毫不退讓,與嵬乙的劍招糾纏,他單手操縱着從地面滋長而出的藤蔓,橫沖直撞,撞擊在劍身上蹭蹭作響。
兩人鬥氣昂然,彼此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嵬乙轉移了顧戈的注意力,也讓白度有機會掙脫開藤蔓。
他徒手将藤蔓撕開,也不顧滿手的鮮血,狠狠地将那些束縛在他身上的東西全都猛地扯斷,藤蔓草屑紛飛,淩亂了一身,白度縱身一躍,跳出藤蔓的範圍,瞅準正中心的缺陷,一個天下無狗砸了下來,将整片藤蔓砸得就地一震,随後熱浪襲來,一圈圈綠色的漣漪泛過之後,一地的藤蔓都被蒸發殆盡。
顧戈的視線從嵬乙身上轉移開,落在白度身上,眼底的紅光一閃,正要動作,卻見白度站在那裏,身姿挺拔,被藤蔓絞碎的衣襟裏露出半個結實的胸膛。
白度拎着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中仙酣暢淋漓,他擦了擦嘴,沖顧戈擡了擡下巴:“來啊。”
顧戈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底的那一抹紅逐漸消失,露出黑漆漆的瞳孔,他嘴唇翕動了下,輕輕地喚了一聲:“白度……”身體一軟,向後栽倒下來。
蛐蛐嗡叫了一聲,夜色寂寥無比,一地淩亂的荊棘碎末被風追着亂跑,化作齑粉消散不見,白度猶豫了下,湊近顧戈,将顧戈抱了起來。
顧戈的身體長大到十五六歲的少年樣子,昏迷時的瘦削臉龐帶着少年人的青澀,無辜得像是只純潔的兔子,可白度知道,清醒過來之後,這只兔子是要吃人的。
“白度。”嵬乙叫住白度,“小心。”
“沒事。”白度把顧戈抱到旁邊的石凳上,讓顧戈仰躺在身後的石桌桌面上,嵬乙坐在他旁邊,手掌放在顧戈面上幾寸處,默默念咒,那個封印浮現在顧戈臉面上,有幾筆紋路變得黯淡了許多。
嵬乙深思一二,道:“不妙,封印松動了。”
“所以燭九陰快要覺醒了?”
“也許。”
“……”白度沉默下來,看着純良無害的顧戈,久久未語。
嵬乙在顧戈的身上加了一層別的封印,能暫時鎖住邪神的力量,可長久下來,随着顧戈自身能力的解封,封印并不能在他身上持續太久的時間,只是眼下應急之策,如果要解決問題的話,還需要……
後面的話,嵬乙沒有多說,白度自然能夠明白,可白度卻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晚上還跟顧戈睡在一處,顧戈的睡顏安靜而又祥和,半夜還跟以前一樣下意識地抱着白度的肩膀,身子就要壓過來,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變成少年體型會對白度造成多大的壓力。
看着顧戈,白度心裏一片恍然與迷茫。
顧戈究竟是什麽人,真的如同嵬乙真人猜測的那樣是邪神燭九陰嗎?可顧戈清醒的時候,他感覺不到顧戈身上有什麽邪惡的力量,顧戈雖然有些正邪不分,但絕對不是個壞人。
若是他憑借一些莫須有的猜測就剝奪了顧戈活下去的權力的話,那他也是個壞人。
默默地嘆了口氣,白度在顧戈氣息的包圍下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四十七掌
第二天早上,白度是被悶醒的,一覺起來,顧戈趴在他的胸口,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少年大小了,白度恍然有種被家裏薩摩壓醒的感覺,咳了咳,把顧戈的腦袋推開。
顧戈呻.吟一聲,翻身回來要抱白度,被白度一下子敲在腦門上,小眉頭一皺,睜開了眼,委屈地看着白度,卻又不敢說什麽:“早……”
“早什麽早!”白度沒好氣地翻身下床,利落地穿好衣服,“你自己到鏡子前看看。”
“嗯?”顧戈一臉不解,乖乖地爬下床,到銅鏡前一看,眼睛一瞪,驚呆了,回頭歡喜地對白度嚷道:“我、我長大了?”
白度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看來顧戈是完全忘了昨晚發生的事情,那他失卻人心暴走還把他弄了一身傷的仇也沒地報了。
大早上的就來火,白度漱了口就開始悶酒,顧戈瞧見白度的态度不太對勁,猶猶豫豫地湊過去,想到自己現在是少年了,撒起嬌來頗為難辦,只跪坐在白度身邊,将手偷偷地搭在他的膝蓋,仰了頭看着白度:“白度,你不要生我的氣。”
一塊軟豆腐粘了過來,白度正要瞪他,卻見顧戈一雙黑色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肉呼呼的小臉被歲月拉拔成型,一路瘦削下來的下巴已具成年男子的模樣,腦海裏晃過顧戈成年後的樣子,白度呼吸一滞,竟是有些緊張。
顧戈見白度不說話反而将頭別過去,心裏頭有些難過,他抿了抿唇,努力思考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得白度不開心了,可腦海裏面空蕩蕩的,并沒有什麽印象,頭反而隐隐作痛起來。
越是想就越是痛,顧戈咬了牙,将頭靠在白度的腿上,兩手微微收緊,卻又害怕抓疼了白度,将手松開,一下子被顧戈抓到了腿上被藤蔓勒出來的傷口,白度倒吸一口涼氣,顧戈吓了一跳,忙問道:“怎麽了?”
“沒事。”白度別過頭,顧戈眼神一閃,眼底浮現一抹紅光,聲音也冷了下來:“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一提起來白度就有氣,暴脾氣差點就炸了,可他敏銳地瞧見顧戈的眼神不對,當即把滿口的抱怨全都咽了回去,“沒事,練功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抽到了。”
“……”顧戈的眼神明顯不信,但他沒有追問,“你不願說就不說,不要騙我。”
白度:“……”卧槽,敢情這又變成他的不是了?!
顧戈也有點鬧脾氣的意思,白度也沒說話,兩個人冷戰了一會兒,顧戈才沉着嗓音說:“我昨晚在吸收靈犀花內的真氣,後面就不知道了。”
白度一下子跳了起來,“靈犀花的真氣?你吸收那個幹嘛?”
“我要快點長大。”顧戈說,“你種植的那些靈犀花很好,只十朵就讓我恢複了不少功力,已經長成少年體型了。”
那十朵靈犀花是用來鑄造變天幡的,不是給你吃的!白度心裏咆哮了一句,說話帶了些刺:“這麽說你以後還要吃了?”
“不用了。”顧戈搖了搖頭,因白度說話的語氣心裏頭很難過,“靈犀花的真氣已經對我沒用了,我還需要下一樣東西。”
白度問他:“什麽東西?”
“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顧戈仰着頭看着白度,白度身材高大,饒是少年時候的顧戈也只到白度的下巴,兩人從“父子”變成“兄弟”一般,顧戈嘗試着去靠近白度,攔腰抱住白度:“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因為我?”
白度原本想推開顧戈,被顧戈觸碰到的地方,因衣料摩擦着傷口疼得他直咧嘴,可這時候他不忍心了,任由顧戈抱着,輕聲應了一聲,又問道:“顧戈,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燭九陰?”
“……”顧戈沉默着,最後微微攥緊了白度的衣服,“我不知道,我不會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
“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顧戈否認,“我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他在一場滅天雷火中死去,并不安詳。”
“……”
白度深吸一口氣,将顧戈從他腰間扒拉開,“等你想起來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好。”顧戈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變天幡……”白度試探着提起了一句。
顧戈反彈得很劇烈:“變天幡我不能還給你。”
“那是我的東西吧?”白度有氣無力地說。
“嗯,沒關系,一樣的。”
再次被顧戈的軟棉花打了回來,白度無奈得很。變天幡放在顧戈那裏,白度不是不放心,但總歸沒有放在自己這裏放心,再加上嵬乙對他說的那番話,是個人都會對顧戈有所提防,熔鑄變天幡的材料還都被顧戈吃掉了不少,實在是令他頭疼。
早上是江小北蒸的小籠包,皮薄餡多,幾人聞到香味就食指大動,也不顧是不是會污濁真氣,大吃特吃起來,江小北的手藝好了很多,白度很想将烹饪系統傳給他,但是這套系統植根在他身上,即便将配方傳給江小北,江小北做出來的味道差不多,功效卻是一點都無。
嵬乙也住進了客棧內,只不過并不像是江小北他們這樣在店裏打工,會領一份薪水,而是財大氣粗地包了個安靜的小客房,每日只有傍晚才會下來跟他們坐在一起聊聊天,顧戈對嵬乙的敵意越來越深,現在到了一種只要見到嵬乙就會拉着白度離開的地步。
這天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白度坐在櫃臺前,拍了拍桌子,叫道:“把右邊門關了吧,免得進雨,我看外面這雨下得這麽大,估計不會有人來了。”
“嗯!”江小北将桌子擦得锃亮,特別幹淨,将毛巾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就去關門,剛要關,就有人淋着大雨沖了過來,見江小北要關門,忙問道:“還開張不?”
江小北點點頭,讓出位置來:“還開,客官請。”
那人穿着一身公裝,右臂上有昭明鎮鎮府的标記,估計是個捕快之類的人物,一身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進來後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地方坐下,四下看了看,沖櫃臺上的白度問道:“有毛巾嗎?”
“有。”白度正要招呼辛光羽去拿毛巾,結果辛光羽嫌煩,直接動手用真氣把那人全身都烘幹了,連身體也變得暖洋洋的。
那人笑了笑,抱拳道:“多謝,你們修者可真方便。”
江小北過來招呼道:“客官要吃點什麽?”
“來碗熱乎點的面吧。”
“哎!”江小北瞧見那人不像是修者,也沒點名要白度能增進修為的特殊吃食就自己去後院廚房裏下面。
白度正巧無聊,坐在櫃臺前跟那人搭腔,道:“怎麽下這麽大雨還出來?有公事?”
“是啊。”那人點點頭,頗為難辦地說,“昨晚鎮東面死了個人,大人叫我們趕緊去查清楚了。”
死人這種事情太平常了,尤其是在昭明鎮這種修者跟普通人都一樣多的地方,白度沒太當回事,就聽那捕快道:“說來也挺奇怪的,死的是個普通人,可看他死的樣子像是被修真者殺了。那人是個樵夫,家裏頭也沒人跟修真沾上半點關系,怎麽平白無故的就被修者殺了呢,按理說,一般的修者是不屑于殺這樣的普通人的,大象還不去找螞蟻的麻煩呢。”
喝了一小壺酒,那捕快的話就多了起來,人身體變暖了,就容易放輕松,等江小北的面送上來,捕快吃飽了,更是話多。
一邊坐在那兒吃面,一邊跟白度他們閑聊着,他知道白度幾個人都是修者,但就是看他們順眼,跟古川山脈上那些個大門大派裏的修者完全不一樣,一點架子也不擺,在他們面前坐着,自己也是個人了。
想着跟修者之間的差距,捕快憤憤不已,道:“你說都是人,怎麽就差得這麽大呢?”
白度跟辛光羽他們對視一眼,無奈地笑了。
結果沒想到,未來接連幾天內,都迎來了這位客人,因為昭明鎮內又死人了。
接連三天,每天都有人離奇死亡,死的人沒有任何修為,都是普通的人,死法詭異,脖頸上一道鋒利的傷口,切面幹脆,身體內的血量大幅度流失。
那捕快天天發愁,來這裏找白度他們聊了半天,喝點酒就走了,幾天下來,白度他們也覺察出些不對勁來了。
江小北抱着一疊洗好的碗塞進櫥櫃裏,跟靠在邊上吃靈果的辛光羽,道:“這捕快大哥每天都來咱們這兒,我感覺有點問題啊。”
辛光羽把果核吐出來,騰出手給江小北搭了把手,道:“我也覺出來了,你說他覺着是修者幹的這事就去找鎮府給他派遣修真者幫忙啊,何苦每天來我們這兒倒苦水?”
“沒猜出來吧?”白度忽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把剛在唱晚池釣出來的幾條魚丢進魚缸裏,“他是為了嵬乙來的。”
“啊?”兩人都不太明白,看着白度求解釋。
白度道:“嵬乙不是一直都挺幫鎮府的忙的嘛,之前那個狼道士還是他抓的,所以鎮府就想撿這個現成便宜,他倆正在前面大堂聊着呢。”
“像是嵬乙真人這般的人物,大抵不會輕易幫忙的,不然天下那麽多事件,他哪裏忙得過來?”
“所以說……”白度語氣深沉了幾分,“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十分嚴重。”
辛光羽跟江小北都怔怔地看着白度。
幾人心裏有想法了就想知道個始末,跑去大堂去偷聽。嵬乙正跟捕快面對面坐着,捕快一臉苦不堪言地跟嵬乙講述着最近發生的這幾起詭異的命案。
“有些事情我們不方便對外講,怕引起騷動,真人也懂,我們這些普通人對你們修者其實挺忌憚的,要我們的性命也只是擡手間的事情。鎮府大人找您來幫忙也是迫不得已,他派去的修者在現場發現了一些術法波動,不是一般人能夠參透得了的,所以想請您去看看。”
嵬乙點了點頭,對方都已經破費辛苦地找來這兒了,他不去也不太好看,送走了捕快之後,嵬乙道:“既然都很好奇,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辛光羽跟江小北搖了搖頭:“我們就不去了,嵬乙真人看過就好。”
白度想了想,道:“可否帶我一起?”
“自然可以。”嵬乙意外地說,“我以為你是最沒興趣的那一個。”
白度聳了聳肩,道:“是挺沒興趣的,不過我需要跟官府打好關系。”
“嗯?嵬乙好奇地看着白度。
“我想把一個人從鎮裏的地牢中救出來。”
“誰?”嵬乙問:“不知我能否幫你的忙。”
“他還是你送進去的,寧海。”白度原本就想讓嵬乙幫忙,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開口,只能自己想辦法,現在能幫他破解變天幡跟燭九陰之謎的人只有寧海。
嵬乙臉色一變,道:“若是別人我或可幫忙,但是他,絕對不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白度并不意外,他點點頭,道:“沒事,我來想辦法就是了。”
嵬乙見白度與他産生了疏遠之意,忙道:“寧海為人陰邪無比,殘殺過很多無辜的人,他,放不得。”
“好好好,我知道了。”白度敷衍地應道。
“你莫嫌我煩,白度,寧海狡猾無比,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讓你有了想放他的心思,但是此人着實放不得!”
白度說:“我不是要放他,我是想問他一些事情。”
“……”嵬乙斟酌片刻,“寧海口中從不說真話。”
“那再說吧。”嵬乙這裏是不會幫他的了,白度也不想多跟嵬乙糾纏,反而會壞了彼此的關系,這事就說到這裏,到此為止便算了。
嵬乙嘆了口氣,眼中感情複雜,張了張嘴,最後沒說話,坐了下來。
顧戈冷笑一聲,上來抱住白度的胳膊,狗腿子般地說:“你想要做的,我都會幫你。”說完,挑釁似的看了看嵬乙。
嵬乙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最近一起命案的發生地點在鎮西的一處巷子裏,那處巷子位置偏僻,還未入夜就少有人煙,死的普通人是走街串巷挑糞的老實百姓,捕快告訴嵬乙他們,這人名叫陸大牛,為人處事都十分低調,周圍鄰居跟他不熟悉,因沒有太多的往來,能結下仇怨的也不多。
巷子口,一道夕陽打落下來,映照着白度幾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出長長短短的痕跡,顧戈跟在白度身後,嗅到巷子裏的氣息,微微皺了眉頭,從心底滋生出一股濃郁的抵觸情緒,這種情緒甚至讓他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白度蹲在地上,就着地上的血跡摸了下,手指上沾上了點血,絲絲真氣盤繞其上,一番查探過後并沒有發現異狀,嵬乙看得比他要仔細,在周圍設下了禁制,兩手掐訣,周圍的真氣波動便源源不斷地向他湧了過來,嵬乙微微閉眼,再睜開時臉色并不太好,他走到巷子口,對捕快,道:“屍體在哪兒?”
“還在府裏,沒敢送去義莊。”捕快答得很快,帶着嵬乙他們回了鎮府處,得了鎮府的命令去查看屍體。
府內草席上并列排了五具屍體,死法一樣,脖子處有道明顯的割裂痕跡,切面完整,連塊多餘的血肉都沒帶下來,若說一般人很難做到這個,即便是妄想以武入道的人也不能有這樣的手法。
嵬乙坐在身體周圍,仔細查看着其上殘留着的真氣,閉目凝視一番之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度,白度将頭轉過去,不再多看。
兩人都沒說話,顧戈臉色不好地跟在白度身後,鎮府處理完政務之後,親自過來,見到嵬乙點頭哈腰地道:“真人,可有什麽發現?”
白度步出門外,顧戈緊随而去,嵬乙看了一眼白度的背影,對鎮府微笑道:“莫急,還要再細看一下。”
他一路追着白度出門,見白度腳步行得飛快,連身後顧戈都不顧了,不禁嘆了口氣,連忙踩了咒術,快追過去。
幾人停在一處僻靜地方,拱橋流水,兩側柳樹枝葉飄搖,月色凄冷,月光灑落在湖面之上,說不出的冷澀蕭條。
白度一掌捏碎了橋上面的石獅子,粉末随着冷風飛散而去。嵬乙踏前兩步,被顧戈攔在路上。嵬乙道:“白度,你察覺到了。”
“……”白度沉默不語。
嵬乙的視線落在顧戈的身上,壓迫性的氣勢讓顧戈的動作稍一遲疑,随後仍是堅決地攔在嵬乙身前,白度嘆了口氣,說:“顧戈,你先避讓一下,我有些話要跟嵬乙真人說。”
“白度。”
“聽話。”
顧戈咬了咬牙,沒辦法,只能讓開。
見顧戈走遠,嵬乙仍是不放心,特地設好一道隔絕內外五感的氣息,這才道:“盤亘在屍體上的氣息是屬于顧戈的,你我都沒有認錯。”
“不是顧戈的,是那個人的。”
“對,是顧戈喪失自我意識時的氣息,可那還是屬于顧戈的。”嵬乙不容白度有一絲一毫地逃避,“你要正視這個問題,若是他體內的邪念徹底覺醒就不是簡單地死了幾個人那麽簡單了。”
“你已經把他當成邪類看待了,對嗎?”
“對。”嵬乙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凜冽雙眸望着白度,眼底的堅決不容許有一絲一毫地分辨,“無名宗道義,奸邪者,無論何由,必誅。”
“……”白度側了頭看嵬乙,眉頭上挑,輕聲問,“若是我執意要護他呢?”
“白度……”嵬乙踏前一步,眉頭微微蹙起,“你何必如此,他與你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如何珍惜他,到最後也不過是……”頓了頓,嵬乙仔細思量了下,毫不保留地道,“一場空。”
“噢。”白度大咧咧地應了一聲,絲毫沒把嵬乙說的話太當一回事,“這事情我會查明白的,如果顧戈真的有危險的話我也不會姑息,只是希望嵬乙真人給我點時間。”
“我陪你一起查就是。”嵬乙退讓了一步。
有嵬乙幫着查自然是好事,在前兩次暴走中,顧戈展現出來了驚人的破壞力,白度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掌握得了顧戈的行蹤。
如果顧戈真的是邪神燭九陰的話要怎麽辦,他真的要誅殺顧戈嗎?
“這幾日你好生看着顧戈的動作,若是我們發現他再悄然行兇的話,你還可有話說?”嵬乙把白度逼得很緊,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如果真的如同嵬乙真人說的那樣的話,白度是沒有話說,只能應下的,思前想後,考慮一番,白度最終點了點頭,道:“如果你我都親眼所見,這些人都是顧戈殺的的話,那我就應了你的說法,你想如何處置顧戈,我都不會再阻攔。”
“嗯。”嵬乙點了點頭,見白度緊皺眉頭,上前擡手,溫暖的指尖觸及到白度的眉心,将那蹙起的一小團撫平,“還是你張揚的樣子好看一點。”
白度一怔,愣愣地看着嵬乙,嵬乙微微低着頭,望向白度的眼中帶着絲笑意,“萬事皆有路,不要太過憂心。”
“……”白度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保持距離,嵬乙見狀,神色一暗,随後嘴角揚起,抿唇一笑。
真是日了狗了,這嵬乙真人該不是對他存有那種心思吧?顧戈對他占有欲那麽強,嵬乙又莫名其妙地看上他了,難道這個洪荒大陸就這麽流行男男雙修不成!
第四十八掌
白度算是明白過來顧戈對嵬乙的敵意來自哪兒了,這個在外面跟野狼一樣的小孩早就嗅到了嵬乙對他存的那點心思,而且防備起來了。這樣想着,白度心裏有絲甜意,卻又忌憚着,不敢順着這絲甜意繼續想下去,只好就此打住,既不去想嵬乙也不去想顧戈,專注地将思緒放在那殺人的事件上。
死掉的幾個人死法一致,身體內有血液流出,估計是被邪修采補了血液,這等邪修一般氣息濃重,留下來的真氣也比一般修者要強烈許多,白度是感覺到了屍體上殘留着的真氣跟顧戈暴走時留下的有些類似,但也僅僅是類似,那時候太過慌亂,被恐懼籠罩的情況下,也記不太清那氣息的具體情況。
嵬乙那麽篤定那氣息是顧戈的,反而引起白度的懷疑。
将手扒在炙獄邪龍上,白度一路搖搖晃晃地回去,顧戈拉着他的另一只手,微微收緊,停在半路上,半大的孩子站在那裏,低着頭一聲不吭,郁悶地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小獸一般,白度知道是剛才隔開顧戈讓這孩子鬧別扭了,可是讓顧戈知道他跟嵬乙的談話內容,會更受傷害。
白度只好裝作不知道顧戈的別扭,把包裹裏蛋叉叔叔的糖葫蘆塞了一串給顧戈。
“謝謝白度叔叔!”
顧戈下意識地輕聲說到,兩人雙雙愣住,顧戈一張小臉立刻變得漲紅,忙解釋:“白度,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白度眉頭一挑,居然放在這裏也好用,他就不信了,又塞了一串過去,還是叔叔,連塞了五串,顧戈終于叫了一聲白度哥哥,白度心滿意足地拍了拍顧戈的後背,輕輕推了他一把:“走,咱們回家!”
顧戈手裏拿着五串糖葫蘆,迷茫着看着白度的背影,在月色下的白度,悠然自在,挺拔的身材像是一堵無法被擊潰的牆,安然地伫立在時光中,他滿心的怨怼忽然就消失了。
沒有什麽能比這個還活着更加重要。
将那五串糖葫蘆用真氣封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儲物空間內,顧戈快步追上去,拉住了白度的手。
手心裏鑽進來一只冰涼的小手,白度怔了一下,低頭一看,顧戈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面多了絲亮晶晶的東西,心頭疑惑了下顧戈的變化,卻是越發肯定,那些人不是顧戈殺的。
兩人一路回到客棧,江小北跟辛光羽連活都不幹了,紛紛過來湊熱鬧,問道:“怎麽回事?那些人怎麽死的啊?被誰殺的?”
“不知道。”白度見他倆好奇心頂破天了,翻了個白眼,“這麽好奇怎麽不跟着去看看。”
“在嵬乙真人身邊太壓抑了……”辛光羽不好意思地說,“畢竟我們跟真人的差距太大了。”
江小北贊同地點了點頭,“嵬乙就好比高處的明月,自帶着一股疏遠的清冷勁兒,離得近了可是會傷到自己。”
兩人這一說把白度心裏頭那點窗戶紙給戳破了,他一直覺着跟嵬乙在一塊的時候挺不自在的,原來是因為這樣,平日裏嵬乙總是一派溫和,可骨子裏卻孤傲得很,他看得起所有人又看不起所有人,別人能活在他眼中卻到不了他心裏。
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白度對那兩人贊道:“十分有道理。”
顧戈聽見白度說這話,也跟着點了點頭。
辛光羽把話題拉了回來,道:“你別岔開話題啊,還沒說怎麽回事呢?”
“應該是有邪修殺人啖血。”
“果然如此……”辛光羽也有次猜測,又問道,“那鎮府可有說怎麽辦?”
白度說:“明日開始就宵禁了,以後出門小心點,現在那邪修只是找普通人取血,日後就說不準了。”
“嗯。”辛光羽忙點頭,正襟危坐地對江小北道,“小北,你也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