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再打一個，再打一個……！＂清早，圓圓和曼卿守在新裝的電話旁邊，興奮的撥着一個又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是圓圓的相好孫先生出錢裝的……
在這個年代，電話絕對是種奢侈品……
＂叮鈴鈴.....叮鈴鈴……＂接近中午的時候，它終于響了……
圓圓興沖沖的跑過去，接起來……＂喂……你好，這裏是穆公館，哦……稍等哦.....！＂
＂九兒，找你的.....！＂圓圓撅着嘴，一臉失望的把電話交給我…….
我憋着笑，一面接過電話，一面透過窗子打量着自己這間被圓圓稱作公館的蝸居……
＂九兒，晚上有時間麽……？＂電話另一端的蔣蕭透過司令部裏噪雜的電報聲悄聲問道！
＂要上班诶，有事麽……？＂
＂軍座想請你吃飯……？＂
＂軍座.....？邱維達……？＂
＂對……！＂
＂他怎麽會請我吃飯……？＂
＂見面再說，晚上就不要去上班了，下午五點鐘我準時去接你……！＂說完，蔣蕭匆忙的挂斷了電話.....
………………..
＂怎麽回事.....？＂坐在吉普車上，我問向正在開車的蔣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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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聽我說……！＂蔣蕭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住……＂軍座與我情同父子，他聽說我有了女朋友之後，就想見見你……僅此而已……！＂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對他說的……！＂
＂可我們明明只是假裝的…….！＂一時，我感到有些生氣……
＂九兒，其實……現在需要這種掩飾的不僅僅是你……！＂蔣蕭撫着方向盤，挺直身體，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楊凱一直在調查我，軍座夾在中間也實在難做……..！＂他轉過頭，意味深長的望着我…….
＂你的意思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恐怕這還不夠…….！＂他的眼神變的更加深邃…….＂我們還需要訂婚…….？＂
＂啊……？？？為什麽……？＂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是朋友就別問了，就當幫我個忙，好麽…….？＂他舔舔嘴唇，有些抱歉的望向我……
＂你……唉.....！真是的…….！＂我用力的轉過身體，不再理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我實在有些頭暈…….！
………….....
＂哎呀，快進來，快進來……！維達等你們好半天了…….＂六國飯店的高間裏，一個四十歲上下，氣質優雅的女人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
＂九兒，這位是軍座的夫人，你應該叫師母……！＂蔣蕭微笑着為我們做着介紹……
＂師母好…….！＂我含笑鞠躬……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快過來坐…….！＂邱師母熱情的牽着我的手走到桌旁……＂維達，快過來呀，客人都來了……！＂邱師母對一個憑窗而立的中年男人說道！
＂知道了……！＂男人微笑着轉過身，眉宇之間，正氣凜然……
＂邱司令…….＂我複又起身，點頭示意……
＂坐吧，千萬不要拘束……！＂邱維達微笑着擺擺手，寬和大氣的舉止更是讓我心生敬佩！
＂蔣蕭既是我的副官又是我的學生……他的終生大事我是很關心的……！＂邱司令不但為人平易近人，說起話來也是糯軟親和……
＂是啊，維達視蕭兒如同親子一般……！＂邱師母笑着附和道！
＂我們夫妻膝下沒有子女，你們訂婚後，我打算就把他過繼為義子……！＂
＂蔣蕭何德何能，如何敢領軍座如此厚愛……！＂蔣蕭起身颔首，眼角有些濕潤……
＂不要這樣，坐下說話.....！＂邱司令示意蔣蕭坐下又轉爾問向我＂穆小姐覺得訂婚的日子安排在哪一天合适……？＂
＂九兒一切聽憑司令和師母安排……！＂我低着頭，悶悶的說道！
＂既然這樣，一會回去我就找人給挑個黃道吉日……！＂邱師母笑着拉起我的手……
＂诶，別搞你那套，我看就下個星期天吧.....！＂邱維達高興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
＂九兒，謝謝你.....！＂送我回家時，蔣蕭一身輕松的向我道謝！
＂哼……！＂我撅起嘴，轉過頭，不理他…….
＂九兒，你放心，等過了這段日子我會馬上登報解除婚約！＂
＂哼……..！＂
＂又怎麽了…….？＂
＂到時候整個上海的人都會知道我被你甩了…….！＂
＂那就不登.....！＂
＂你敢…….！＂我拿起手袋砸向了他……
＂蔣蕭，你到底是什麽人……？＂下車前，我心裏忽然生出一種預感……
＂中國人…….！＂蔣蕭笑笑，發動汽車離開…….
………………..
＂九兒，你今天真漂亮…….！＂已經有了幾個月身孕的秋秋挺個大肚子，幫我整理好連衣裙的後面的蝴蝶結…….！
＂就是，就是，九兒穿洋裝真漂亮…….！＂曼卿站在一旁，也是一陣贊嘆…….
＂诶，诶，我說大夥兒一會兒都斯文點啊，別給九兒丢臉…….！＂燕妮站到沙發上向着滿滿一屋子的歌女和舞女喊道！
＂知道了…….！＂大家拉着長聲應着…….
＂诶，圓圓你怎麽回事兒，把煙掐了，瞅你那做派，讓人一眼就能知道你是做什麽的…….！＂
＂好了，好了，煩不煩呀……？＂圓圓不耐煩的掐滅煙蒂…….
……………….
＂九兒，準備好了麽？客人都到了……..！＂蔣蕭一身軍裝，英姿飒爽的走了進來…….
＂噢嗚…….哈哈…….！＂滿屋子的女孩子們立時哄了起來……..
＂走吧……！＂蔣蕭的目光在我身上凝視了片刻後，有些羞澀的拉起我的手，走了出去……..
………………...
與我帶來的滿屋子莺莺燕燕相比，大廳裏是則是一片單調的綠色……..
＂恭喜蔣副官，賀喜蔣副官……..！＂大廳內的衆人見我們走出來，整齊的舉起手裏的酒杯，大聲的向蔣蕭道賀！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的暗自一笑……...軍人本色，道起賀來都可以這樣整齊劃一……...！
＂今日是我義子的訂婚大喜，衆位能來，邱某心下不勝感激，沒有太多話要羅嗦，只希望他們在以後的日子裏能相扶相伴，白頭到老！同樣，也希望我們七十四軍多打勝仗，打好仗，安民報國，壯志必酬…….！＂邱司令站在我和蔣蕭身邊，舉起酒杯敬向臺下的軍官們……...！
＂軍座知遇之恩，蔣蕭無以為報！惟以一顆赤誠之心血染沙場，報效國家！方能立于天地之間.....＂蔣蕭繼邱司令之後舉起酒杯……..
＂惟司令馬首是瞻..... ！＂
＂惟司令馬首是瞻…….！＂
＂這是訂婚儀式還是誓師大會…….？＂我一臉崩潰的望着蔣蕭……..
蔣蕭微笑着也望向了我…….
＂親一個，親一個……..！＂臺下不知是誰望到了我和蔣蕭對視的一幕，大聲的起了哄…….
＂親一個，親一個…….！＂這個要求得到了全體大兵哥的積極響應，一時他們拿着手裏的杯子不斷的敲擊着桌子…….
＂你不是吧……！＂我呲牙咧嘴的望着緩緩向我踱過來的蔣蕭…….
＂情勢所逼，沒辦法…….！＂他低下頭在我嘴上輕輕的啄了一下…….
＂不行，重來，不行，重親…….！＂
蔣蕭無奈的望向我…….
＂該死，這可是我的初吻…….！＂我別過臉，咬着牙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腳…….
＂彼此，彼此…….！＂蔣蕭紅着臉又親了過來……....
＂噢嗚……噢嗚…….！＂滿足了視覺需求的大兵哥們終于滿意的又哄了起來……..
一時訂婚儀式終于結束，宴會和舞會開始…….
＂九兒，對不起……！＂按規矩蔣蕭和我需要跳第一支舞……
＂算了…….是我自己引狼入室的…….！＂我撇着嘴，忿忿的把臉轉向一邊…….卻發現我的姐妹們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和那些大兵哥們打成了一片…….
和蔣蕭的暫時訂婚也讓我暫時的離開了百樂門……..而蔣蕭卻并未經常來找我……..
突然無事可做的我只有每天去陪秋秋逛街…….
＂號外，號外……梅蘭芳先生赴滬演出，貴妃醉酒迷死票友啊……號外，號外……！＂霞飛路上，一個報童揮舞着手裏的報紙從我和秋秋身邊呼嘯而過……
＂诶呦，梅蘭芳來了……＂秋秋不顧她的大肚子，小跑過去，拽過一張報紙…….＂九兒，咱們也去看看吧…….！＂她嘴裏嚼着一顆糖炒栗子，含糊不清的問向我……
＂沒那個品味，欣賞不了…….！＂我撇下秋秋，獨自進了旁邊的一家商店…….
＂五太太，這可是眼下最流行的玫瑰香型，是上個禮拜剛從法蘭西運回來的……！＂一個店員殷勤的向一個女人介紹着一款香水……
＂恩，好吧，替我包起來……！＂女人把香水放在鼻子上嗅了嗅之後，轉身交給店員…….
随着她的轉身，我認出她是孟小東……..白天的她，看起來更美……..只是她買香水做什麽……？我清楚的記得那個人最讨厭女人用香水了，因為他聞到會過敏…….難道愛情的力量如此巨大……
此時商店裏并沒有什麽客人，為了避免與她目光相對，我轉過身面向櫃臺，佯作看着商品…….
櫃臺左側的牆上，貼着一張巨幅廣告的海報！一身女妝的梅蘭芳正笑意盈盈的拿着一瓶香水……海報的下面是一行不大不小的字：送人玫瑰，手有餘香…….！
＂九兒.....你怎麽跑這來了……害我好找.....！＂秋秋腆着她的大肚子步履蹒跚的走了進來……
＂沒事，走吧……！＂見孟小東已經離開，我便扶着秋秋走出了商店…….！
………………...
＂九兒，三爺家出事了.....！＂幾天之後的一個早晨，秋秋放下手裏的糖炒栗子，把腦袋湊到我耳邊故作神秘的說着…….＂就是咱們去霞飛路逛街的那天晚上，他家的五姨太被人看到和梅先生一起去了六國飯店……天亮時才出來……啧啧……真是丢死人了……聽說三爺一氣之下就把梅先生軟禁在了六國飯店的套房裏，好多人找他說情，他都沒有給面子呢……！＂
＂出了這樣的事，他一定很傷心吧……畢竟他那樣愛她……！＂我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當然喽，哪個男人願意戴綠帽子呀……！＂秋秋撇撇嘴，繼續吃着她的栗子……＂昨天我去三爺家打牌時還聽到他們在樓上吵架呢，我聽到三爺好像在吼什麽……你知道我為你放棄了多少麽？你知道我為你放棄了什麽嗎……？＂秋秋掐着腰，誇張的模仿着他的語調……
＂然後呢.....？＂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然後我就聽到五姨太哭着說，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并沒有什麽的…….！＂一時秋秋又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了孟小東的語調…….
沒有什麽？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那麽用心的去挑一款香水，怎麽會沒有什麽.....！他那麽愛你，你為何要這樣對他……？你知不知道在這世間的一個角落裏有一個女子會因為你這樣對他而心痛…….！
＂九兒，你想什麽呢……？＂秋秋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膀…….有些納悶的望着我…….
＂沒什麽…….！＂我笑笑…….
送走了秋秋，我一個人坐在圓圓的那部電話旁邊，兀自出神…….
一個鐘頭後，我終于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是他的辦公室……..
＂喂……！＂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深沉……..
＂喂…….講話…….！＂
我擦擦眼角，默默放下電話……
第二天，我仍舊不受控制的撥了那個號碼…….
＂喂……..！＂
＂喂……..！＂
我依舊無言挂掉…….
第三天……..
＂喂…….！＂
跟平時比，他少說了一聲＂喂＂……
第四天……..
＂喂……..！＂
＂沒和未婚夫出去麽……？＂
見他已猜出是我，我立即拿起電話想要挂掉……
＂不要挂.....！就這樣靜靜的待一會兒也很好…….！＂
我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
＂哭了麽……？不要哭…….＂
他的話讓我哭得更加悲傷…….
＂九兒…….！＂
＂我挂了……！＂我擦幹臉上的淚，再一次的挂斷了我們之間的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林憶蓮 很喜歡的一個歌手，很喜歡的一首歌！
明明
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明明
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明明 還映在我的眼中
怎麽轉眼舊了
明明 握在我的雙手中
怎麽卻成了空
明明 含在我的口中
怎麽還沒跟你說
愛情最美麗的時候
都存在回憶之中
華麗如綢愛的感受
不冤枉年華錦繡
錯過的愛還在心頭
不肯說守着伴夢
釀成了酒味似鄉愁
迎風嘆歲月悠悠
明明 還映在我的眼中
怎麽轉眼舊了
明明 含在我的口中
怎麽還沒跟你說
愛情最美麗的時候
都存在回憶之中
華麗如綢愛的感受
不冤枉年華錦繡
錯過的愛還在心頭
不肯說守着伴夢
釀成了酒味似鄉愁
迎風嘆歲月悠悠
明明 還映在我的眼中
怎麽轉眼舊了
明明 含在我的口中
怎麽還沒跟你說
明明
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