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月笙月落月滿天

這是一個隐蔽在群山之間的靶場，環境清幽，設備一流…….

教官有十幾位，負責我的姓武…….是個年輕的少尉軍官……為人很嚴肅，十幾天裏，幾乎沒見他笑過……

一起跟着武教官學習的還有兩個女孩子……..一個叫清鳶，一個叫碧羽…….是一對孿生姐妹……..也是一雙冷美人……..

這些天裏，楊凱只來過一次，送來了我在軍統第四十三期培訓班的學員證，要走了我的一只鞋，除此之外，再無它話，我和他之間是互相利用也好，各有目的也罷，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也就無需惺惺作态.....

＂如果想做神槍手，首先就要有一把可以和自己融為一體的好槍，而想要擁有一把好槍的先決條件就是你要了解它，而了解它的最佳發式就是拆開它……！＂武教官一邊說，一邊動作利落的拆開了擺在他自己面前的一把手槍…….

照着他的樣子，我做了很多遍，依然不得要領…….

＂你只想拆開它，而根本不想去了解它，這樣就算再做一百遍，也還會是這個樣子……..！＂武教官站在我身後，面無表情……..＂想成功的做一件事，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對它了如指掌，包括我們的敵人，這是個很重要的環節，不要過程，只追求結果，最後只能是一敗塗地…….！＂他拿過我手裏的槍，只用一只手，輕松拆開……..複又輕松裝上，遞給我…….

我接過槍，腦海裏反複想着他說的話…….

＂現在閉上眼睛，把這把槍想像成你的情人，你很愛他，你想了解他，但是這需要一個過程……..！＂武教官的語氣越來越輕柔……..

而我随着他的話也越來越放松……...

果然，這次成功了……...

＂帶着手套練射擊的好處是，第一：可以避免留下指紋！第二：可以避免手上磨出繭子！這兩點對你們以後執行任務時的安全都至關重要…….！＂正式打靶前，武教官為我們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副手套…….！

＂手臂要伸直，腿要站定，眼睛要目不斜視，心要沉，更要冷，這樣會讓你更有自信，而真正能讓一個人把槍打好，打準的正是這種自信……！畢竟眼睛能看到的範圍是有限的，心能感覺到的距離才是無限大的…….！＂他拿着教棍不停的在我們三個女孩子的身上敲打，規範着我們的姿勢……

＂啪…….！＂随着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個月之後，我終于打出了我的第一顆子彈，但結果卻是……..脫靶…….！

＂這很正常，就像初戀常常無疾而終…….！＂武教官若無其事的從我身邊踱了過去…….

Advertisement

這顆子彈讓我清醒的認識了自己，楊凱雖然令人讨厭，但他有一句話說的對，以現在的我，是根本殺不了山本的……..

改變這種狀況的辦法只有不停的練習…….

接下來的日子，我廢寝忘食，認真刻苦，從不浪費一絲時間……..

白天，我是靶場裏最勤奮的人，一槍一槍開出去，仿佛每扣動一下扳機都能打到山本的臉……

晚上，我是培訓班裏最認真的學生，把每個密電碼都深深的印在腦海裏，不斷的重組編排…….

這段日子，我從不讓自己去想他，因為思念容易讓我變的軟弱……..

半年後，我結了業，成了一名軍統的女特務……..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裏，人的命運就是這樣戲劇化，每分每秒都充滿了意想不到的不确定…….

這一期的其它學員都被分到了外地，只有我和清鳶還有碧羽被留在了軍統上海站，受楊凱直接領導……....

＂你要繼續回到百樂門…….！＂半年未見，他的樣子還是那麽讓人讨厭…….

＂我要殺山本，這是我們開始時就講好的…….！＂我冷冷的接過他遞給我的一個檔案袋，打開……..

＂你要讓我監視黃金榮…….？＂裏面的文件讓我大吃一驚……..！

＂确切的說是整個恒雲社……！＂他擡起雙腿，搭在桌子上，表情很無賴…….

＂你明知道我和恒雲社是什麽關系，居然還要讓我做這種事？這就是你當初幫我的目的……..？＂雖然對楊凱的為人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這個任務還是讓我惱羞成怒……！

＂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只是監視而已，又沒讓你把他們怎麽樣……...？＂

＂據我所知，恒雲社對黨國忠心耿耿…….！委座和戴部長也一直是贊譽有加……！＂半年的心理素質訓練，讓我很快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這點我當然清楚，委座更是明白，只是當下時局不穩，日本人在松滬口大舉駐兵，開戰也只是個時間問題，恒雲社在上海勢力龐大，幾十萬人的社團成員遍布上海每一個角落，如果他們出了什麽岔子，我們可真是無力回天了……..！＂

＂不可能，不會的…….！＂

＂三爺當然不會，這點不僅你我知道，就連戴部長也是在委座面前用烏紗帽力保……可是他那兩個義兄就不好說了，你看看吧…….！＂楊凱說完，随手遞給我一沓照片……

照片上面的張嘯林正與幾個日本人勾肩搭背，談笑風聲……..

我一時無言…….

＂山本的事不要急，有了機會我會幫你的……！＂楊凱掐滅煙蒂，語氣似是不象剛才那麽強勢了……..

＂他……最近好麽……？＂收拾起文件，我悄聲問向楊凱…….

＂還不錯，委座已經答應讓他全家遷到重慶了……..！＂

＂他要離開上海……..？＂

＂不只他，過些日子，恐怕整個上海灘上的有錢人都要離開了…….！＂

＂他…….還在.....找我……麽……？＂

＂在找，不過已經不再上海找了，而是轉去了吳中至上海之間的鐵路沿線…….！＂

＂為什麽.....？＂

＂我拿着你的那只鞋，對他說你有可能在打水回包廂的路上掉下火車了…….！＂

＂你…….！＂

＂我怎麽了，難道你讓我告訴他你現在在哪兒……？＂

＂懶得和你廢話，我先出去了…….！＂拿着資料，我忿然轉身……

************************

第二天，去往百樂門的路上……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在訓練班時，全班學員只有我一個人接受失憶訓練……...

＂你叫什麽……？＂一個經理模樣的胖子扶了扶眼鏡，仔細的審視着我…….黃金榮接手後，這裏變化很大，人也換成了好多新面孔…….

＂我不知道……！＂我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什麽……？你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他顯然很吃驚…….！

＂是的，七個月前我出了一次事故，康複之後，以前的事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我很會唱歌……！＂

＂這個……..！＂

＂如果您可以讓我到這裏來工作，我會把薪水的三分之一交給您.....！＂

＂這個…….！＂

＂薪水的一半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好吧，那你上臺唱兩首吧……！＂

達到了目的，胖經理眉開眼笑，終于點頭讓我上臺試唱…….

一個洋人頂替了以前徐指揮的位置…….和他打過招呼後，我随便挑了兩首歌，還未待唱完，臺下的胖經理就已經連連點頭…….

＂好，好，好，你今晚就可以來上班了……！＂

************************

晚上，我的出現無疑引起了百樂門的軒然大波……

＂九兒……！＂圓圓張着大嘴，抽了一半的煙卷瞬間掉在了地上……..

＂九兒……是你麽……？＂曼卿撫着我的手淚流滿面…….

當然最吃驚的還要數黃金榮……..

＂九兒，這半年你跑到哪裏去了…….老三想你都快想瘋了……！＂

而我回應給他們的卻是千篇一律的一臉懵懂…….

＂董事長，我不是那個什麽九兒，确切地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

＂哎呀，你就是，這長的一模一樣麽……..！＂

＂呵呵，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記得了…….！＂

＂這…….哎！這怎麽個話說呢，好好一個人怎麽就誰都不認識了呢…….快，快給老三打電話，趕緊給她找個洋大夫好好治治…….！＂黃金榮一臉崩潰的咧着大嘴，連忙吩咐手下……..

＂老三……？老三是誰呀……？呵呵，董事長，我的出去了，到我的節目了……！＂

＂好，好，你先出去吧，這連老三都不認識了，這可真是…….這怎麽什麽事都有啊…….！＂

***********************

＂多少柔情多少淚……..往事如煙去不回…….想起從前……..！＂

＂九兒……..！＂

正在臺上演唱的我，忽然被一聲大喊驚的停了下來……..臺下的觀衆也不明就裏的站了起來……..

是他，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來了……..

趁着舞臺上燈光昏暗，我連忙轉過頭調整情緒……..

按照訓練的步驟，遇到這種情況……..先要不解的望着他…….然後禮貌的笑笑……再然後輕聲打招呼……..

＂先生，您是在叫我麽……？＂

＂九兒…….！＂他奔上舞臺一把抱住我……..

＂你幹什麽……？＂我一把推開他，就像推開一個陌生人……

＂九兒，是我…….！＂他仍繼續上前，摟住我的肩膀…….

＂啪……..！＂猶疑過後，我忍住心痛，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然後用陌生而氣憤的眼神望着他……...

＂老三你看，我說她誰都不認識了吧…….！＂黃金榮這時走了過來…….

＂大哥，我能帶她出去一下麽…….？＂挨了我的一巴掌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由吃驚轉為心痛，繼而又無奈的問向黃金榮……..

＂能啊，當然能，你快去領她找個洋大夫好好看看吧，我看她這光景，可是得日子能治好了…….！＂黃金榮咬着他的煙鬥，吧唧了一口煙……...

＂跟我走……！＂得到了黃金榮的首肯，他上來一把拽過我…….

＂你幹什麽，放開我…….！＂我拼盡全力掙紮，卻絲毫沒有效果…….

一路被他拽出了百樂門，上了汽車，去了外白渡橋……..

整個過程我都不敢去看他的臉，怕見到那抹哀傷，那抹疼痛…….那會讓我生不如死……！

到了橋上，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他也一樣……..這一刻，我們都不敢面對彼此……..

許久之後，他來到我的身邊，捧起我的臉，輕輕吻上來……..

而我再沒有一絲力氣來反抗，那些受訓時的步驟此時已被我真正遺忘！

＂你的吻告訴我，你什麽都沒有忘…….？＂許久之後，他捧起我的臉，眼神凄楚，雙眉緊鎖…….！

我能給他的回答卻只有眼淚……..

＂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依舊哭泣……..

＂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別再問了，也別再傻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擦幹眼淚，我快步跑開…….

面對他的咄咄逼問，我實在無力招架，只有選擇逃離……..

跑出很遠，回頭去看，他依然站在那裏凄然地望着我，并沒有追過來……..

即使他明天會重新調查這件事，即使從現在開始，他會每晚都來百樂門看我，但在這一刻他還是忍住了心痛和疑問，給了我最大的空間，讓我離去……..

這也是我最愛他的地方之一……..深愛！卻從不糾纏……！想要！卻從不自私……！

*********************

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裏都是他悲傷的眼神…….

重新回到上海後，我在法租界租了一間小公寓，是一家人家的閣樓…….

開了門，打開燈，卻發現楊凱正坐在那裏吸着煙……..

＂你怎麽在這兒…….？＂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神出鬼沒…….！＂

＂幹咱們這行神出鬼沒些總比站在橋頭和舊情人接吻強……！＂

＂你跟蹤我……？＂

＂做為一個長官，我有權利掌握下屬的一切情況……！＂

＂你閉嘴，我警告你，不許跟蹤我，而且，說話也不要咱們，咱們的……！我跟你不是一種人…….！＂

＂這會兒跟我又不是一種人啦…….？那這是什麽……？＂他拿着我的工作證在我眼前輕輕一晃…….

＂你有事快說，沒事快滾…….！＂

＂鑒于你第一天執行任務的表現，我決定明天再派兩個人去百樂門…….！＂

＂什麽.....？＂他的話讓我心裏一驚！如果他再派別人，那無疑對黃金榮和恒雲社都将增加一份危險……！

＂對你來說，這只是個小小的警告！如果再出現今天這種事，我會把你調走！＂他站起身，扔下我的工作證，忿然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跟丫丫們支會一聲，最近寫的有點小白…….！原因是鋪墊中，重點在解放戰争時期……..！民國文其實很難寫，既不能像現代文那樣信手拈來，也不能像古代文那樣天馬行空，所以真的不好寫，我想這也是網上民國文少的一個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