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月笙月落月滿天
黎明時分，我悄然起身，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為他掖好被角，靜靜離開……
諾大的客廳裏，一個身着白色睡袍的女人，懷抱着一個嬰兒不停的踱來踱去，淩亂的腳步，可以看的出她的情緒很焦慮…….
看見我的剎那，她微微一愣，旋即抱着孩子匆匆離去……四目相對時，我認出她是孟小冬…….
出了杜府，竟然遇見一個人，是楊凱……！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的出現，讓我既驚訝又厭惡……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
＂這裏是我男人的家，我在這裏很正常.....！＂
＂為軍統工作的女性退役前是不許談戀愛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他随時可以讓我退出，這點你也很清楚…….！＂
＂然後呢，做他的六姨太，被他關在籠子裏當一只金絲雀……..？＂
＂做什麽都是我的選擇…….！都和你無關……..！＂
＂你…….！哼…….！我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幫你……..！＂
＂別把自己說的那麽偉大，你是在幫你自己……..！＂
＂算了，懶得理你，告訴你一件事，我昨晚去了日軍醫院…….！＂
＂去做什麽……？＂我立刻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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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為剛剛脫離危險的山本注射了一支毒針…….如果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已經去了天堂……..！＂
＂真的…….？＂楊凱的話，讓我又驚又喜……..
＂當然，我說過，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他的……！＂
＂那我用說謝謝麽……？＂
＂不用……！殺他也是我的任務……..！＂
＂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一會兒三爺該醒了…….！＂說完，我轉身離開…….
＂去哪裏，我送你…….！＂
＂不用…….！＂
＂好吧，其實我來是有個任務要交代給你，今天晚上有一個叫榮田的日本人會陪着一個意大利人去百樂門，他是日本人重金請來的武器專家，意在對付華東戰場上我們的特種兵，所以絕對不能讓這個禍害活過今晚，我已經對青鳶和碧羽交待了行動計劃，你的任務就是為她們做好準備工作，之後保護她們全身而退…….！＂
＂知道了……！＂我背對着他聽完任務內容，繼續向前走去……..
＂注意安全…….！＂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了這麽一句…….
＂謝謝……..！＂我禮貌的應了一聲…….
離開杜府，我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青鳶和碧羽早已等在門口…….
進到屋內，商量好行動計劃，二人快速離去…….
下午，我早早的就去了百樂門，此時大家都還沒有上班，我走到大廳假意與幾個清潔工閑聊着…….
貌似不在意的巡視一周之後，我在靠右的一件包廂裏找到了榮田的預留名帖…….
快速撤下，走到正對舞臺的那間包廂與美租界領事的名帖進行了互換…….
再之後我又去了後臺，在霓虹燈的控制臺上，重新設置了一下正中那間包廂頂端霓虹燈的亮度……..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我鎮定自若的回到了化妝間.....
半個鐘頭後，青鳶和碧羽走了進來，微微點頭之後，彼此用眼神交換着信息……
她們的節目今晚被安排在第五個出場，我在她們前面，也就是第四個……..
前三個節目演完時，榮田和那個叫意大利人還沒有到…….
這讓我們三個倍感壓力…….
沒辦法，我只能在我的節目上想辦法拖延時間……..
三首歌都已唱完，他們仍沒有來…….
＂好，唱的好…….再來一首，再唱一個……..！＂正當我絞盡腦汁遍尋辦法，好讓自己繼續留在舞臺上的時候，臺下忽然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望過去，卻是站在後排看場子的恒雲社的兄弟……..
雖然不是客人喊的，但此時對我來說，這也算是個難得的臺階了，最起碼可以讓我繼續順理成章的留在舞臺上再唱兩首歌……..
終于，在我不得不躬身謝幕時的最後一刻，榮田陪着那個意大利人走了進來…….
如釋負重的呼出一口氣後，我微笑着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切開始變的很順利，踩在碧羽身上頂着很多把傘的青鳶在舞臺燈光暗下來之後，準确無誤的把嘴裏的毒針吹到了那個意大利人的咽喉上，他頭一歪，吭都沒吭一聲就斷了氣……..
一時大廳內又是一陣大亂，外面又沖進來一大堆日本兵……..
只是榮田卻并未像昨天山本那樣咄咄逼人，他站起來查看了一下意大利人的致命傷口之後，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幾個日本兵把他擡了出去，緊接着，就帶着他的人離開了…….
他過于平靜的處理方式反倒讓我有些不安起來……...
＂穆小姐…….！＂果然，下班後，他等在我回家的必經之路叫住了我…….
見到是他，我并未搭理，仍然繼續走我的路……..
＂穆小姐請留步，我沒有惡意…….！＂他追上來，再一次叫住我…….
＂找我什麽事……？＂我冷冷地問…….
＂山本君對您做的事，我很抱歉…….！＂他快步轉到我面前，站定，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抱歉有什麽用，還是那句話，血債要用血來償…….！＂
＂山本君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榮田舔舔嘴唇，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什麽代價，他死了麽……？＂
＂那倒沒有，只是他昨晚忽然中了毒，連醫生也束手無策，他便揮刀斬斷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什麽……？他還沒有死…….？＂這個消息把我擊的晃了幾晃……...
＂是的……而且，據我觀察山本君中的毒和那個意大利人所中的是一種毒……也就是說，應該是一夥人做的.....！＂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是在懷疑我麽……？＂我迅速調整好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件事我會想辦法隐瞞下來，只是我想勸穆小姐一句，請您不要再冒險了……！榮田說完，再次鞠了一個躬後，轉身快步離開…….
望着他快速離去的背影，我忽然覺得被迫卷入這場戰争的也許不止是我們…….
＂九兒……！＂正愣在那裏暗自出神之際，忽然被一雙手臂從背後摟在了懷裏…….
＂你怎麽來了……？＂我笑笑，轉過身，環住他的腰，俯進他胸膛…….
＂一直在.....從清晨到現在……！＂
＂清晨……？我離開時，你不是睡着呢麽…….？＂
＂你離開了，我怎麽睡得着…….？＂
＂那你又是什麽都知道喽……？＂
＂當然……！＂
＂壞蛋……！＂
＂壞蛋是楊凱，勾引我老婆為他賣命…….！＂他擡起我的臉，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那剛剛在臺下叫好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喽.....！＂
＂當然……！＂
＂你不想阻止我麽……？＂
＂當然想，試問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的老婆冒險呢，只不過在阻止不了的時候，我選擇助你一臂之力…….！＂
＂呵呵，就知道你最好了，來……獎勵你一個沒有…….！＂
＂好吧…….！＂他笑笑，佯作勉為其難的把嘴唇湊了過來…….
一時我們同時開懷大笑……..之後便相擁着回了杜府的書房……..
＂在想什麽……？＂竹榻上，我望着月色下他凝重的臉龐……
＂在想那個日本人…….！＂他笑笑，低頭撫摸我的臉頰……..
＂想他做什麽……..？＂
＂在想他今晚對你說的話，我想他的意思應該是在暗示你，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有些無奈的舔舔嘴唇…….＂山本一天不死，我都要繼續下去.....！＂
＂我知道，我也是一樣，只是大哥昨天說的那句話也很有道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的意思是…….？＂
＂日本人說話就要攻打上海了，我們跟山本結了那麽深的梁子，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大勢所趨，我想我們應該避一避…….！＂
＂去重慶麽……？＂
＂對……..！＂
＂可是沒殺了山本就走，我實在不甘心…….！＂
＂我又何嘗不是，只是日本人現在已經注意到我們了，再留下去，非但報不了仇，反而還會把我們自己置于危險之地……...我的想法是等到了重慶，躲過這陣子風頭，我們再從長計議.....！
＂好吧…….！＂我靠在他的肩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做通了我的工作，當晚，他就吩咐管家老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三天後就動身……...
＂月笙，我看等到了重慶，你跟穆小姐就把婚事辦了吧……！＂第二天早起，餐桌上，沈氏笑着對他說道！
＂不用，就在上海辦吧……！＂他夾起一塊炒蛋放進我碗裏，貌似不經意的回答着沈氏…….
＂上海.....？可是我們還有三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沈氏有些驚訝的望向他…….
＂三天足夠了，我一會兒就去報社登啓示，今晚就辦，也不用請別人，就讓大哥一家來吃頓飯就好了……！＂他斬釘截鐵的吩咐着沈氏……..
＂可是這樣匆忙，未免會委屈了穆小姐呀…….！＂
＂不會，九兒是不會在乎這些的……！＂他望向我…….會心一笑…….！
我紅着臉，亦笑笑……..
果然，中午時分，申報下午版的頭版頭條就刊登了我們的結婚啓事……..
禮服，戒指，一應婚禮所需的東西都是早已準備好了的，所以也無需再操辦什麽，只簡單的和黃金榮一家吃了個便飯，我們就算結了婚……..
沒想到曾經對我來說那麽遙不可及，那麽那麽難的一樁婚事，在經歷了萬般曲折，百轉千回，甚至是生離死別之後，現在竟然這麽簡單的就做到了，這讓坐在新房床上的我，不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萬般心酸湧上心頭之後，我俯在床上痛哭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